“S,告诉我生命的意义何在?”

S一反常态,不再嘻笑,而是认真地说:“小朵,要知道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我尽量。”小朵说,“我尽量接受一些事实。”

“不开心就写点东西吧!有你支持,我起码一月少加点班。”

“这个月的稿子还不足吗?”小朵问。

“我就差跳楼了。”S说,“一期刚下厂,另一期接踵而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S做的杂志很精美,小朵本来以为会有数十人为此辛苦奔波,认识S后才知道编辑不过三人。S算是主编,底下管一个小文编外加一个小美编。上头还有一个不干活只负责枪毙稿件的老总。三个人撑起这样一片天,杂志还卖得相当的不错,S用“呕心沥血”形容自己,一点儿也不夸张。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小朵激动地奔到话机面前,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不会是叶,他不会知道自己此时在他家,所以肯定不会打电话回来。

叶的私人电话,小朵从来都不接。

数秒后传出的是叶的声音:我是champ,现在不在家,找我请留言。

“我是莲,什么时候出来玩,电我。”

那边是一个欢快的女生,匆匆地说完,就挂掉了。

莲?

小朵不记得叶有这么一个朋友。看小宠在透明的鱼缸里欢快地游上来捕食,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小朵,你不可以乱吃醋哦。”

谁知道刚坐回电脑前电话又响。

"champ,郊游的照片洗出来了,你何时来拿?要不等你回来我开车给你送去。“

还是个女声,没有自报家门,肯定是因为不用报叶也知道她是谁。郊游?叶何时有空郊游,他不是总是喊着越来越忙连抽烟都没有时间吗?小朵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越来越不了解叶的生活,这样的意想不到的距离,让她不得不灰心和绝望。

“我要走了。”小朵对S说,“天晚了,我要赶回学校去。”

“嗯。”S说,“稿子写好就发我,我等着它救命。”

其实小朵知道自己真正想走的原因,她是怕再有电话来,怕再听到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叶的房间里响起。她抓起背包,逃也似的出了叶的家门。刚下楼梯沉默了一天的手机就响了,小朵慌乱地接起来,是蓝,在那边狂呼:“小朵你跑哪里去了,快回来,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去听刘唱唱歌的吗?”

“晚上我想睡觉。”小朵有气无力地说。

“是朋友就给我来!”蓝毫无商量地说,“我在阶梯教室等你,你说什么也要来!不然我翻脸!”

蓝喊完,挂了电话。

小朵到的时候彩排已经开始,刘唱正在唱一首小朵没有听过的歌,那首歌有让小朵不忍去听的美妙歌词: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蓝在大力地鼓掌,跟着音乐摇晃。

小朵愣在那里,音乐正浓,可是当爱情已经渐渐地不可阻挡地淡去,谁还会充满疼爱地对自己说: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

谁还会站在原地,不离不弃?

“好听吧?”蓝侧过头问小朵。

“是谁的歌?”

“朴树的《生如夏花》。”蓝说,“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多好。”

“我要回宿舍了。”小朵忽然说,“我很困。”

“听听!”蓝揽过小朵的肩说,“这么好的音乐怎么可以错过!”

“我说我要回宿舍啦!”小朵提高声音说,“你不要老是这样强人所难好不好?”

“NND.”蓝气得粗话都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你看你自己那副死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两人吵得厉害了,台上的音乐断了。

蓝举起双手做抱歉状,大声喊道:“嘿嘿嘿嘿,姐妹俩开开玩笑,别介意。”

贝斯手的头发染得很红,应该就是刘唱的那个女朋友。她虎着脸说:“来听歌的都他妈给我安静点,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我们还要不要排了?”

“对不起,对不起。”蓝继续道歉,一副挺乖的模样。

“看着就不爽!”那女的得寸进尺。

“喂,姐们儿不是这么讲话的吧?”蓝开始有些生气。

那女的忽地把贝斯往地上一扔,沉闷的巨响中她从阶梯教室的台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跳到她们面前:“你教我怎么讲话,啊,你教!”

刘唱一看不对,也跟着过来,把那女的一拖说:“阿森姐,你跟小妹妹们计较个啥。来,继续排。”

那个被叫做阿森姐的气急败坏地把刘唱拉住她的手甩开说:“KAO,有妹妹在底下坐着你来劲儿了是不是,看你唱歌时那个媚俗的样儿!”

“喂,大姐。”蓝说,“你骂骂我就算了,你骂刘唱哥可就没道理啦。”

“哥哥妹妹的挺亲热啊。”阿森看看蓝,再看看小朵,嘴里哼着说:“扮什么淑女样儿,我告你们,你们这样的,男人不会真喜欢,到最后全他妈是做弃妇的命!”

“你说什么?”小朵把要跳起来的蓝拦在身后,冷着脸问她。

“你聋了还是怎么的?”阿森也冷眼看着小朵。

小朵抬起手来,二话没说就打了她一个耳光。那耳光打得迅猛而又突然,打得那个叫阿森的半天没站稳,也打得蓝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阿森回过神来,朝着小朵就扑了过来,却被刘唱挡住了。

“快跑啊!”蓝拉住小朵就要往外跑。

“跑什么!”小朵怒喝一声,“打架嘛,谁怕谁啊!”

“哈哈哈…”刘唱和台上的那些男生可能没见过女生打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小朵抡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就往地上砸去:“谁再笑,谁再笑我砸谁!”

“我说排练的时候不要让人进,你看看你放进来的都是些什么神经病!”阿森指着刘唱鼻子骂起来,“你他妈的脑子坏了还是咋的!”

刘唱也火了,一把把阿森一推说:“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是不是?你不想干可以滚!”

“哈哈哈。”这回轮到蓝,笑得跟抽风似的。

结果,蓝如愿以偿,阿森气跑了,彩排泡汤了。刘唱毕恭毕敬地说:“我请两位妹妹喝咖啡去。”

他们从阶梯教室里走出来,冬风吹得紧。蓝兴奋地戳着小朵的腰说:“嘿嘿嘿,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全靠你那一巴掌。”

小朵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QQ上跟S说过的话,只能怪阿森是倒霉蛋。

“你原来是最牛的。”蓝心服口服地说,“大姐大。”

小朵低声说:“求你了,喝咖啡我就不去啦,想你也不愿意我做电灯泡对吧?”

“嘿嘿嘿。”蓝拱手说,“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谢谢你成全。”

“祝你马到成功。”小朵可是真心真意。

转身的时候,小朵听到刘唱在问蓝:“咦,她怎么不去?”

“哦,她感冒,要回宿舍休息。”蓝撒起谎来不用思考。

周末,宿舍里空无一人,所有的人不是在享受青春就是享受爱情。小朵觉得冷,然后胃又开始痛。在床上躺了两小时也没睡着。怕晚上会饿得睡不着,只好把大衣穿起来,准备去外面吃碗面条。走出女生宿舍,看见有人站在墙角抽烟,红色的烟头一明一灭。

如今,肯这般痴情等待的男生已经不多。

小朵内心感慨地走过,那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嗨,终于等到你。”

小朵吓了很大的一跳,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唱。

第03章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怔了一秒钟,小朵迅速地推开了刘唱。

“你知道我现在最感谢谁吗?”刘唱问,却不等小朵回答自己就答道:“我最感谢的是我小学时的语文老师,谢谢她教会我‘守株待兔'这个成语,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呵。”小朵哭笑不得,“蓝呢?”

“她喝多了,和我几个哥们儿在猜拳呢。”

“你!不是说喝咖啡的吗,怎么又喝起酒来了?”

“她自己要喝的嘛。”刘唱说,“不过谢天谢地,她要是不喝,我也走不掉。”

这倒也是,蓝是喜欢搞气氛的人,兴奋起来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小朵还是不明白地问刘唱:“你不陪她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唱正儿八经地说:“我忽然很想看看你,于是就来了。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你在不在,于是就在这里等了。”

“不会吧。”小朵笑起来,她压根就不信刘唱说的话。

可是刘唱却又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说:“走,今晚月色不错,哥们儿陪你散步去。”

小朵再次甩开他,有些生气地说:“我想你可能找错对象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女生。”

“就喜欢打人耳光?”刘唱笑嘻嘻地问道。那一瞬间小朵疑心他是为那一耳光来替女友寻仇的,于是不再答话,绕过他往前走。刘唱却大踏步地上前把她拦住说:“看在我等了你七十三分钟零十八秒的份上,你等我把话说完再走好不好?”

“你说吧。”小朵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打都打了,难道你要打回我一耳光替她出气不成?”

“哈哈哈。”月光下刘唱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笑起来,贼贼的。他的个子真的很高,小朵站直了,也不过到他的胸前。

“血小朵。”刘唱抓抓头说,“你怎么给自己起这么怪怪的一个名字?有点江湖女侠的感觉呢。”

小朵并不答,而是说:“你要不打,我可要走了。”

“戏文系数一数二的才女。”刘唱又说,“我早听说,不过百闻不如一见。”

“哪里比得上您的盛名。”小朵揶揄地说,“全校最顶尖的花花公子,我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岂敢,岂敢。”刘唱抱拳说,“公子想约会才女,不知三生可有此幸?”

“无。”小朵干脆地答。

“为啥?”遇到头认死理的牛。

小朵把脸板下来,认真地说:“我说刘唱,要疯你还是找蓝去。我胃疼死了,要回宿舍躺着去了。”

“越躺越疼。”刘唱说,“现在阶梯教室没人了,要不我们去那里,我唱歌给你听?”

刘唱的语气听上去很诚恳,和传说中那个骄傲的他判若两人。小朵的心有些软,于是说:“对不起,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力气。”

“不成!”刘唱说,“改天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我不就整个歇菜了?”

小朵啼笑皆非:“你听蓝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从不听别人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刘唱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从你今天听我唱歌时的表情,扇人耳光时的那个狠劲,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个男人让你伤透了心。”

“刘唱你别自以为是。”小朵不高兴了,扭头就走。

这回刘唱并没有拦她,而是在她身后轻轻地吹起了口哨,《生如夏花》的曲调。那口哨声美仑美奂地在小朵的身后悠然响起,一直到她上了三楼,推开了宿舍的门,仿佛还萦绕耳际挥之不去。

那晚蓝回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一点。她显然喝多了,撞开门进来,口齿不清地骂着宿舍管理员:“王八蛋,欧巴桑,我敲了十分钟的门才给我开!”

小朵从床上跳起来,点了蜡烛,扶蓝坐下说:“你呀,怎么喝成这样?”

“我以一抵十!”蓝举起十个手指头哈哈笑起来,烛光映着她涂成银色的指甲,看上去鬼魅极了。小朵把她的手往下一按说:“行了,快洗了睡,把大家吵醒了可不好。”

“他妈的!”蓝趁着酒劲儿大喊,指甲掐进小朵的肉里:“老子喝了这么多,他却说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你说,我这类型就算不是倾国倾城至少也算个风华绝代吧,那笨鸟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

宿舍里已经有女生被吵醒,不停地翻身表示着不满。蓝还在絮絮叨叨:“他妈的,给他脸不要脸,以为本小姐真是嫁不出去的主儿?”

怕蓝疯起来没个完,小朵只好用劲把蓝拖到了露台上。刘唱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月亮很圆很大的秋夜,月光被打着旋的风吹薄了,淡淡地映在露台上。由于身上只着一层薄衫,小朵被冻得一激灵。蓝也有些醒了,抚着双颊说:“真冷。”

“我去加件衣服。”小朵对蓝说,“你在这里吹吹风,把酒吹醒了再说。”

等小朵加好衣服出来,蓝已经趴在露台上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并不大,但身体抽动得厉害,像是害了某种很厉害的疟疾。

月光,不可思议的美,把蓝的泪照成晶莹的琥珀。

小朵走到她身后,也替蓝披上一件薄袄,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并不劝她。

蓝却转过身来抱住小朵说:“小朵小朵,他当我的面说要追求你。那些男生笑得稀里哗啦,我把自尊揣到口袋里,笑得比他们还要猛。怎么样,我够不够酷?”

“他神经。”小朵说,“你白痴啊,人家逗你玩儿你也当真!”

“不不,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蓝的嘴里喷着酒气,固执地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呢,真的呢!”

小朵忽然觉得厌恶,她一把推开蓝说:“你也神经的,喝这么多酒,讲这么多无聊的话做什么!”

“嘿嘿。”蓝诡秘地笑起来,可是她并没有止住哭,眼泪仍不断地从她脸上滴落。蓝就这样哭着笑着地把手握成拳头竖到小朵面前说,“采访一下,您老现在是不是特得意?”

“蓝,你再这样我生气。”

蓝终于不顾一切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她吐了。

小朵叹口气说:“你先进去吧,我来收拾这里。”

“走开!”蓝大声地呵斥她说,“走开!让我安静一会儿!”

小朵走了,把蓝一个人留在露台上。她回到床上,把CD随身听的声音开得老大,把整个身子都缩到被子里,听阿森用嘶哑独特的嗓子在唱:“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想念叶,想他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说:“叶的本职就是守护花啊!”

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日子里,守护的天使却不知去向何方。

叶,小朵在心里说:“叶,你到底在哪里?会不会也在想我?”

那晚,小朵在阿森的歌声里睡着了,她并不知道蓝是何时从露台回宿舍睡觉的。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拿着扫帚和拖把来到露台,却发现露台是干净的,蓝在上铺扬着比阿森还要哑的声音说:“亲爱的小朵,我想喝水。”

小朵放下手里的东西,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蓝。蓝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把空杯子递还给小朵说:“哥们儿,我昨晚是不是喝高了?”

“你说呢?”小朵无可奈何地笑。

“唉!”蓝从床上利落地跳下来说,“十个男生灌我啊,你没见我昨天那个惨烈状,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的。”

“以后别跟那些人混了。”小朵说,“那样的喝法,没准真把小命儿给丢掉。”

“生活太乏味,闹着玩玩呗。”蓝苍白着脸,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你怎么样?脸色不太好呢。”小朵关心地问。

蓝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今天周末你有何节目?”

“今天要办系报,”小朵说,“哪里也去不了。”

“去吧,主编大人。”蓝倒在小朵床上说,“俺哪儿也不去了,继续睡觉的伟大事业。现在也爬不动了,就呆在你窝里吧。”

小朵办完系报已经是中午,自己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在小食堂里打了点稀粥,准备送去给蓝吃。蓝却不知去向,她睡过的小朵的枕头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小朵打开来,发现里面是四盒“斯达舒”。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胃疼的时候,请四大叔帮帮你的忙。”

署名是刘唱。

小朵把纸条捏在手里,捏成一个小小的团,扔到了垃圾堆里。

然后,她坐到床边,拨通了叶的电话。叶好像很忙,说话的时候哼哼哈哈。扯了些无聊的话,小朵终于低声说:“我这些天不太好。”

“怎么呢?”叶有些吃惊的样子。

小朵有些艰难地说:“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别瞎想。”叶说,“我正忙,回头复你,好吗?”

“不好。”

那边沉默了几秒后,传来的是电话被挂断之后的忙音。小朵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呆呆地捏着手机,直到短消息的“嘀”声响起。

“你的手机一直不通,胃好些吗?”

是刘唱。

小朵没理,两分钟后他拨小朵的手机,小朵把它按掉了。

他的短消息又来:“爱是一场战争,我不怕受伤只怕你不快乐。”

“下午没事,陪我喝咖啡吧!”小朵想了想,回。

“好,两点整。咱‘老树咖啡'见。”

午后的咖啡馆寂寞冷清。小朵去的时候刘唱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穿灰白色的高领毛衣,真维斯的休闲外套,见小朵走近,连笑着站起来对她说:“恭候多时。”

“你知道蓝去了哪里?”小朵问。

刘唱油嘴滑舌:“我现在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哪里能顾及他人。”

“其实蓝特脆弱。”小朵坐下说,“您行行好别拿她开胃。”

“您也行行好,睁大眼多发现我的优点行不?”

“我说正经的呢!”

刘唱把左手举起来做发誓状:“我哪一句不正经天诛地灭。”

小朵看着刘唱笑嘻嘻的样子问:“你到底想干吗?”

刘唱蛮不讲理地说:“你一巴掌打走了我女朋友,所以,你得做我的女朋友,不然我多寂寞啊!”

“你蛮不讲理。”小朵哭笑不得。

“蛮不讲理的男生才有气质嘛!”刘唱嘻笑着说,却又很快正经下来问,“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呢?”

“我连天长地久都不信。”小朵有些赌气地说。

“那你太悲观了。”刘唱替她的咖啡加上一粒糖说,“爱情还是很甜美的,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甜言蜜语。

叶有多久没对自己说过甜言蜜语?

“想什么?”刘唱察言观色。

“没。”小朵说。

“我会心理学你信不信?”刘唱问。

“不信。”

“那我就随便说说,你听着就行了,反正也无聊,你看呢?”

小朵点点头。

“你今天找我,其实是有事,对不对?”

小朵有些惊奇。

“你的眼神里闪过惊奇,证明我说对了。”刘唱说,“如果有事,您别客气,尽管吩咐好啦。”

“其实也没什么事。”小朵说,“早听说你是‘情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别讽刺我。”刘唱做愠怒状,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你问!”

小朵就问了:“如果一个男生不喜欢一个女生了,他会怎么样?”

“消失喽!”刘唱说。

小朵的心直直地掉下去,却还是勇敢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消失,不会直接跟她说吗,说我不喜欢你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时候说不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

“也许,是怕伤害吧!”刘唱说,“有时候,男人也挺懦弱的。”

小朵看着刘唱,他长得真的很帅气,比叶要帅气多了。刘唱没说错,其实小朵约他出来喝咖啡就是想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这是叶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从另一个男生的口中得出的答案,是那样血肉模糊的真实。

“一段感情走了,可以开始另一段。”刘唱说,“死心眼可不好。”

小朵低声说:“我和你,和蓝,不一样。”

刘唱笑起来:“有什么不一样,感情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谁敢说自己不在乎?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强求也没有用。”

“是这样吗?”小朵问。

“是这样的。”刘唱肯定地答。

“谢谢你陪我喝咖啡。”小朵说,“我要走了,今天让我请客,好吗?”

“你请客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

“很简单,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小朵说:“那还是你请吧!”

“我请也行,也有个条件。”

“又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答应我做你的男朋友啊!”刘唱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

“那就AA制吧,AA制你不会也有条件吧?”

“有啊。”刘唱说,“AA制当然也有条件。”

“你说。”

“你要快乐些。”刘唱把头凑近些,温柔地看着小朵,温柔地说,“你太不快乐,简直让人心疼。”

甜言蜜语呵这该死的甜言蜜语,小朵只觉得自己痛到快不能呼吸。

最终,还是刘唱付掉了账。他们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三点。刘唱问小朵说:“你现在要去干吗?”

“我要去网吧。”

“那我也要去。”刘唱像个任性的孩子。

小朵狠狠心说:“别让我讨厌你。”

“这么说你现在还多少有些喜欢我喽?”刘唱狡黠地问。

“再见。”小朵跟他挥手,大步流星地朝着附近一家网吧走去。后面又响起了口哨声,很轻快、很动人的爱尔兰音乐。小朵没有回头,一直等到她走进网吧,身后的口哨声才消失。

刘唱并没有跟着进来。

S破天荒不在网上,QQ上有他的留言,只两个字:“救命。”

办杂志真不是人干的事,每月临发稿的时候,他都处于半疯状态。小朵到信箱里把上次在叶家写了一半的稿子调出来写,心里乱乱的,灵感却出乎意料地顺当,一写还有些收不住手。敲完最后一个字,小朵把它发到S的信箱里,附上一封短信说:“把我的寂寞和矫情都寄与你,发不发表,都不重要。能救你命,自是最好。”

出了网吧的门,天已经全黑。

小朵回校,蓝依旧没回来,手机也没开,于是问同宿舍另一个女孩于颖:“看到蓝没有?”

“没。”于颖说,“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去哪里疯了呢!”

结果,蓝一直都没回来。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小朵却接到刘唱的电话:“快来‘SUN',蓝又喝多了。”

电话那头,蓝在唱歌,放肆而疯狂。

“SUN”是深受大学生们喜爱的一个酒吧,刘唱和他的乐队在那里驻唱,如果遇到周末,往往挤个水泄不通。小朵赶到那里的时候并不见蓝,刘唱正在台上唱一首寂寞的歌: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陈奕迅的《十年》。林夕的词,刘唱给出的,是全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