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着一杯苦咖啡伤感地想:噢,她好像从来就没需要过我。如今更不需要了吧。

她下班的时候,是晚上七点钟。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某一年的某一天,仿佛在此刻被复制,只是没有雷电。连老天都帮我,不是吗?我运筹帷幄地拉开咖啡馆的门,在绵绵的细雨中拦住了她。

这一天的如影随形,我估计她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我想她会用力地推开我,往前跑,然后我会跟上她,抓住她的胳膊,搂她入怀,吻干她的眼泪,在她耳边告诉她我爱她。然后我们冰释前嫌,从头再来。一切顺理成章,简直比韩剧还要经典。

然而,我却失算了。

她根本就没跑,更别说掉泪了,她只是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问我:“你累不累呢?”

我有些犯傻。

“许帅。”她摇摇头说,“你就像个小孩。”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抱抱她,索要一个真实的吻。可是她的镇定让我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我只好站她的面前,控制自己,继续犯傻。

她说:“天下雨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站着没动,她转身离开。雨越下越大,我固执地站在那里,不去看她离去的背影。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我收到一个女生的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忘记我。”原来女生绝情起来,都是如此的不留余地。

不知道站了多久,头顶上的雨停住了,我吃惊地抬头,发现头上多了一把小花伞,撑伞的人,是她。

她柔声说:“淋了雨会感冒的,你一定很累了,我请你到咖啡馆坐坐吧。”

本来,我应该微笑着拒绝她,带着我仅存的骄傲离开。但是我做不到,我听话地跟着她又进了咖啡屋,我们面对面坐着,她要了一些吃的,还给我要了啤酒,我们的样子看上去很像一对情侣。但是我心里的绝望已经溃不成军,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爱情失去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许弋。”她轻声说,“你瘦了。”

我破罐子破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最近在忙什么?”她转开话题。

“思念你。”

“呵呵。”她笑,“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甜言蜜语。”

“嗯。”我说,“所以我才失去你。”

“不是这样子的。”她说,“你失去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说说看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爱我。”

扯淡。

“我不甘心。”我说。

“你说对了。”她说,“你只是不甘心,不是爱。”

“那爱是什么?”我问她。

“爱是两个人的事。”她像个哲学家兼预言家,“也许很快,你就会遇到一个你最爱的女生,然后你会发现,我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看来,你是和别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了,对吧?”

她并不直接作答,而是说:“许弋,我相信不管有我没我,你的生活都会很精彩。”

“呵,”我摇摇头,“你是在取笑我吗?”

“我是真心话。”她平静地答。

“真的不想重头再来?”我问。

她看着我,缓缓地,坚决地摇头。

我也终于心死,站起身来,把早就准备好的口袋里的四千块钱掏出来给放在桌上。然后离开。我知道四千块并没有还清我欠她的所有债务,但目前我只有这么多钱,如果情债一辈子也还不清,别的债还是算得越清楚越好。

她站起身来,想把钱还给我。

我丢下一句话仓皇而逃:“余下的,我也会尽快还你。”

“许弋!”她喊我,我没有回头。走出咖啡屋的时候,里面正在放一首老掉牙的歌:“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这一次,我居然没法忍住我的眼泪,满大街的霓虹在眼前变得模糊。我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要在失去很久之后才会懂得珍惜呢?

3

暑假的第一个周末,就在我进入半梦半醒的最佳状态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很难看的那种白色,短发,看上去笨笨的。

“雅希姐请你去,她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来跑一趟。”

“谁?”我说,“不认得。”

“你开玩笑了吧。”她说,“难道你不记得见过我吗?”

我真想抽她!不过我还是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蛋看。好像,有点,小印象了。

《左耳终结》PART1 许帅(3)

她在我似曾相识的眼光里兴奋起来:“嘿嘿,怎么样,想起来了吧,我是雅希姐的助手小凡啊,上次她来上海开演唱会,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呢!”

靠!蒋皎。

她怎么又来了!

“她在宾馆等你。”小凡说,“我喊了车来,就在巷口那边等着,我们快走吧。”

“不去,我要睡觉。”我干脆地说。

就在这时,我越过小凡的肩膀看到巷口那边有几个男生朝我这里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我认得,我曾经替他买过一台电脑,我那时候正缺钱花,看那小子呆头呆脑肯定不会玩电脑,于是就随便弄了一台糊弄他并大大地赚了一把差价。那台电脑的确是有些破了,我费劲了心思才把它整得看上去能用,结果电脑被那小子拿回家不久硬盘就整个牺牲了,别说打游戏,连字都打不了,这不,天天吵着闹着非要退货,烦都给他烦死!

“那走吧。”我说,“我们走后门。”

车子一路开到了和平饭店。

“跟我来吧。”小凡说,“雅希姐喜欢这里,每次来都住这里,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那个圣诞节,我被蒋雅希同学灌醉了,带到这里来。哦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我们上了楼,小凡替我按了门铃。

里面传出蒋皎的声音:“进来吧,门开着。”

我推开门,小凡没有跟着我走进来。门在我的身后沉重地合上,我走到里面,看到站在窗台边的她,室内的温度很低,情景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暧昧,她穿了一套较薄的红色的运动衫,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并没有化妆,转头冲我微笑。

我说了一句废话:“你又来了?”

“许帅,”她说,“你换了手机卡?”

“是的。”我在椅子上坐下说,“没办法,老是欠费停机,只好做换卡一族。”

她嘻嘻地笑,从冰箱里拿了饮料递给我:“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有时候在网上看到关于你的消息。”我避重就轻地答,“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看电视的也不看报纸的。”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呢?”算我倒霉,一天遇上两个“不屈不挠不好惹”型。

“有。”我说。

她靠近我一点点,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两个字:“撒谎。”

我呵呵地笑起来。我是觉得好笑,她明明知道我是撒谎,还非要问那么愚蠢的问题,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是什么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蒋皎说,“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够蠢的,对不对?”

“言重了!”我把饮料放到茶几上,拍一下手。

她呵呵地笑起来:“许帅,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还记得初中时候的我吗?在你眼里,那时候的我,是不是比现在还要蠢呢?”

“这个…”我想了一下后回答她,“这个还真不好说。”

“其实说起来,你算是我的初恋,对不对?”

“对。”我在心里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但我却好脾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后来我们分手,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为什么,只可惜圣诞节那个晚上,你喝得烂醉如泥。”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蒋皎看着我,娇媚地说,“我想你了。我们这么久不见,难道你不想抱抱我吗?”

我坐在那里没动。

蒋皎就笑起来:“你知道吗,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一直都这么规规矩矩,读书的时候,明明对我有想法,却连跟我牵手都不敢。”

“所以你后来才会爱上一流氓?”

“不不不,别再提他,”蒋皎坚决地说,“我早就不爱他了。从我自己变成一个流氓那天起。”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面说,一面从运动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燃一根,抽起来。

我拉了拉她的运动服:“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应该穿睡衣。”

她拂开我的手纵声大笑,自己的手指却暧昧地碰到我脸上来,用一种试图迷死我的唱歌般的语气夸我:“许帅你知道吗,你就是扮流氓,那也是个贵族流氓。”

我不说话,用扮酷来接受她的吹捧。

蒋皎说,“我明晚有演出,运动服可以让我显得精神些。”

“怎么你觉得你不够精神吗?”

她更靠近我一点,让我看她的黑眼圈:“你看仔细些,我四十八小时没睡。”

“那你就睡吧。”我说。

“我要你陪我。”她的手臂缠上来。

“你刚说了,我变不了流氓。”我说。

“你放心,这只是交易。”蒋皎说,“无需付出感情。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去交易的男人,明白吗?”

“交易什么?”我问她。

“快乐。”她把烟头灭掉说,“以我的快乐,去交易你的快乐。何况,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对不对?”

“蒋皎。”我试图推开她。

“叫我雅希。”她并不放开我。我的脑子里很混乱,我别开头去,她却用力掰正我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许帅,我不要你成为流氓,你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我知道你不甘心过现在的生活,我可以帮你,相信我。”

《左耳终结》PART1 许帅(4)

“你会后悔的。”我说。

“后悔了再说吧。”她低语。我抱紧了她柔软的身子,我十四岁时臆想中的初恋情人,如今的玉女歌手新掌门人,蒋雅希。

我发誓,我不爱她。

一点儿也不。

4北京的夏天。

我算是第一次明白小学语文书上常出现的一句话:天空万里无云。

蒋皎的家很大,单门独户的别墅,楼上楼下三层,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我们回去的那天钟点工没有上班,晚上六点,小凡给我买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并让附近的饭店送来了饭菜。回到北京,蒋皎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她开了一瓶红酒,说要跟我一醉方休。

小凡对蒋皎说:“雅希姐,我就不陪你和许帅吃饭了,我要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十点钟我来接你去录歌。”

“十点?”蒋皎叫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那时候在睡觉吗!”

“一首广告歌,半个月前就跟人家约好的。”小凡说,“你下午晚上都有安排,所以才排在上午的,你忘了吗?”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蒋皎气呼呼地把酒瓶放到桌上,“笨得像头猪,我看你趁早滚蛋!”

小凡忍着,不吱声。

“你快去吧。”我推她出门,“放心,明早我替你喊她起床。”

小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把门关上,转身走到蒋皎身边,劝她说:“何必呢,怄气伤神,我们早点吃了饭,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又不误工作,两全其美。”

她拿一双媚眼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别坏?”

“呵呵。”我干笑。

“都是现实逼的。”蒋皎说,“你不知道那死丫头,肯定是瞒着我谈恋爱了。还撒谎,说什么要回家收拾收拾,当我是白痴,哼!”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你这么霸道的老板吗?”

“我跟她有合约的,跟我三年,三年不许谈恋爱。你问问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是我改变了她的命运,你知道不?”

“知道。”我说,“你现在不正在改变我的命运么。”

“许帅,你乱讲!”她趴到我肩上来,“你跟那些人怎么会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问。

“我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蒋皎说,“你别看我不顺眼,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有不安分的灵魂,不会安于现状,没法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注定要折腾。”

说完,她哈哈笑起来。

“蒋皎。”我说,“你是明星,愿意巴结你的人很多,为何你一定要找我?”

“因为你是许帅。”她说,“当年全天中女生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

“哈哈!”

“我爱你。”她俯身过来,抱住我说,“我说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

我当然不信,但是我并不在乎原因,如果这些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游戏,玩玩也没什么,输的未必是我。

去年的圣诞夜,我们都喝得太多,所以不够清醒,才会有那场该死的序幕。谁会料到断了的戏又锣鼓开场,只好演下去。

不幸的是那天晚上,我们又喝多了。一瓶红酒不够,我们又开了另一瓶。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五粮液,于是我们继续喝。蒋皎喝醉了就开始唱歌,是她的代表曲目: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它悄悄地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说实话,这歌不错,我也跟着她唱了一会儿,唱歌不是我的长项,她笑我走调,手掌“叭嗒叭嗒”地敲到我的背上,我则拿起桌上的大水杯来敲她的头。她没躲得过,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回转身来,紧紧地抱住我说:“许帅,我痛。”

我口齿不清地说:“哪…哪里痛?吃药嘛!”

她仰起头来吻我。

我闭上眼,天花板上的灯在我的眼前消失,心聋目盲的欢娱只是一剂短暂的止痛药,但也许我跟她一样需要。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们歪在客厅的沙发上各自睡着了。那只猫又来到我的梦里,我不再像以往那样怕它,更何况这一次它不叫,只是温柔地看着我,让我心碎。

早上九点半钟,小凡按门铃让我脱离那没完没了的梦魇,我支撑着身子起来开了门,然后倒在沙发上继续睡。小凡站在蒋皎的边上,轻声喊她:“雅希姐,雅希姐,快起来,不然要迟到了。”

蒋皎根本就没有要醒的迹象。

小凡把地上的酒瓶和酒杯收拾好,把餐桌上的残羹也收拾掉,再回到沙发那里继续喊:“雅希姐,快起来吧,再不起来真赶不上了。”

蒋皎从沙发上跳起来,挥手就给小凡一耳光:“给我闭嘴!”

小凡捂着脸退后,眼泪从指尖滑过,掉到地板上。

我以为蒋皎会继续睡,谁知道她爬起来,蹬蹬蹬地上楼梳洗打扮去了。小凡则蹲到地上,双臂抱着自己,嘤嘤地哭起来。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好了。”我说,“改天我替你打回她。”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凡的哭声越发大起来。

蒋皎在楼上喊:“我的那件绿色的大衣呢?”

主子到底是主子,小凡赶紧抹干眼泪,站起身,跑上楼替她找大衣去了。

《左耳终结》PART1 许帅(5)

走的时候,蒋皎站在门边对我说:“许公子,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好生呆着,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工作完了立刻回来陪你哦。”

她微笑着,食指放到唇边,送过来一个飞吻,然后仪态万方地离开。

确定她走远以后,我把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对面雪白的墙上。

我看着墙上那块斑痕恶狠狠地想:“我的房子,还不是我想咋整就咋整,谁敢管我我就灭了谁!”

我在蒋皎家睡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晚上六点的时候,小凡来了,拎着几大包新衣服,说是蒋皎替我买的。

“行了。”我说,“放那里吧。”

“雅希姐要你换上,她等你去吃饭。”

蒋皎请我去的,是一家很豪华的西餐厅,价格狂贵。我进去没多久遇到几个脸熟的明星从我旁边走过。我在蒋皎对面坐下,她欣赏地看着我说:“我就知道你穿着它会好看!”

我也许是睡足了,心情不错,看着她也不觉得那么讨厌。她在我的眼神里变得妩媚起来,问我:“看我干嘛呢?”

“哦,不许看?”我转开眼光,装做看别的地方。然后我就看到了张漾,他正在另一桌服务,面对两个外国佬,整齐的制服,干净利落的笑容,看他的唇形,肯定是在说英语。

那一刻我疑心蒋皎是专门带我到这里来的。但于情于理,我肯定都不能表现出惊慌或者是愤怒。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回过头,侍者正好把牛排送上来,于是我专心吃起我的牛排来。牛排味道是不错,餐厅里若有若无的音乐也是我喜欢的。蒋皎却显得心不在焉,一开始埋怨小凡订的座位不好,后来又说沙拉的味道不对,莫名其妙地把人家服务生给熊了一通。我好心提醒她:“嗨嗨,注意形象。”

她破罐子破摔地说:“形象丢在上海了,没带回来。”

我笑。

她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我说。

“难道我很好笑吗?”

“很好笑谈不上。”我说,“有点。”

“你神经。”她骂我。

我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你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不专点他为你服务?”

“许帅。”蒋皎脸色大变,“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连寸一起还你。”我把盘子往前一推,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她坐在那里不动。背挺得直直的,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没法咽下去,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推开餐厅的门走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我跟他擦肩而过。他冲我微笑。我停下脚步喊他:“张漾。”

他的口吻无可挑剔:“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前尘旧事,无限凄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从小打心眼里就瞧不起的人,却忽然让我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朝他摆摆手出了餐厅。

蒋皎的司机把车开到我面前来,我装做没看见,准备去马路上打车直接去机场,这荒唐的一切,还是越早结束越好。就在这时,蒋皎从餐厅里面跟了出来,红色的披肩挡住了她大半边的脸。她走得非常的快,像箭一样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拉住我的大衣,用恳求的语气说:“许弋,你别走。”

她很少叫我许弋。

她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身子一直在发抖,双手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我可不想上娱乐版的头版头条,赶紧推开她上了车。她也紧跟着上来了,坐在我边上,头靠到我的怀里来。我的手臂被动地抱着她,心烦意乱。

“我知道错了。”她说。

噢,我都不知道她错在哪里。

她猛地离开了我的身子,坐直了,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大把往嘴里塞。我吃惊地问她:“你干嘛?吃这么多药?”

“我不舒服。”她说。

“你神经!”我骂她,骂完后,我拿起她的药瓶,把车窗打开,当机立断地扔了出去。

“你别丢下我。”她低声下气地说。

“你他妈再废话一句我就立马跳车!”这种女人,想不跟她流氓都不行!

她终于噤声。

“许帅,你能不能学得稍微稳重点?”那晚,蒋皎趴在我的身上轻声问我。

我抽着一根烟问她:“什么叫稳重?”

她说:“你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可老拿班上第一名。”

“好汉不提当年勇。”

她咕咕地笑起来:“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被人追,就差躲到男厕所里去。那个技校的女生,叫什么吧啦的…”

“行了!”我打断她。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问道:“是不敢提呢,还是不想提?”

“以后不许再去那家西餐厅。”我说。

“为何?”她跟我装傻。

“你别侮辱我的智商。”我的脸色沉下去,“我的脑子还能思考。”

她还算乖巧,及时换了话题:“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他妈的快,那时候我们肯定想不到,今天的我们是这个样子的,你说对不对?”

倒也是。

那时的我是个满怀豪情的好少年,理想一抓一大把,怎会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沦落。蒋皎忽然问起我一个巨深沉的问题,她说:“许帅,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左耳终结》PART1 许帅(6)

“受罪。”我说。

她哈哈地笑起来:“记住,要让别人受罪,这才叫本事。”

我用劲捏住她的胳膊,她哇哇大叫起来,等她脸色都青了我才放开她,轻松地说:“多谢赐教。我明白了。”

蒋皎看着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嘟着嘴撒娇地看着我。老实说,她算得上是个美女,我还记得她穿着蓝色校服,扎了小辫,坐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的样子。如果十八岁那一年,我跟她初恋,一起看流星,说愿望,我们未必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但现在,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就算是面对面,也永远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5第一次见到夏米米,是在一次自助晚餐会上。

那是一次圈内人小型的聚会,蒋皎不知在哪里给我弄来了一张请柬,上面还堂而皇之地写上了我的大名:许弋。于是我就堂而皇之地跟着她混了进去。

其实我短短时间已经在他们圈内小有名气,蒋皎的钱很好地包装了我,加上一些小报记者的大力配合,我差不多就成了传说中某个富豪的公子,整天啥事儿也不干,一颗痴心吊在蒋美女的身上。

我在网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差点笑背过气去。蒋皎咬着一个苹果,装作胆怯怯地说:“许帅,你不会生气吧,你也知道现在这些记者的素质…”

“得了吧。”我打断她,“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她瞪着眼作继续不明白状。

我伸出手:“烟的侍候!”

她乖乖递上烟,替我点上。

我只祈祷我远在家乡的父亲不要看到这么一条新闻,他的事业刚刚重新起步,春风得意,受此打击,不知道会不会半路吐血。

我不是没想过离开北京,但在蒋皎的挽留下一拖再拖,而且比较要命的是,我发现我竟然喜欢上了出入那些高档的场所和那些毫无意义的PARTY.这种假象的繁华我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厌倦,甚至还有些上瘾。那天也是这样一场酒会,有真正的富豪请客,去的都是娱乐圈的一些歌手和音乐人。但我和蒋皎进去没多久就因为一件小事开始吵架。那件事情真的很小,就是小凡当时去了洗手间,而我呢,不太愿意在她应酬的时候替她看着她的LV的美丽包包。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我哼哼:“我他妈又不是你的跟班,凭啥要替你拎包?”

她压低声音纠正我:“不是拎,是让你替我看着。”

“一边去,不看!”

我们僵持着,有人过来招呼她,她用刀一样的眼神刷刷刷地看了我两秒钟,拎着她的包跟人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