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继续埋首在他的国际财经资讯当中,没有去理她。而朱夕也静静的待在有他在的空间里,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良久,整个房里都是一片沉寂,寂静的空气只有偶尔传来柳一圣看书时的翻页声。
“知道我为什么叫夕吗?”突然,朱夕打破了这一片沉寂,轻轻的开口问道。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柳一圣自书本中抬起头来,细长带着审思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她。终于想要说了吗?
“其实这个名字是我妈妈取的,意思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是在黄昏时出生的小孩而已。而且正好妈妈她又姓朱,朱夕两个字其实就是指美丽的夕阳而已,很没创意的名字喔?”虽然她尝试让自己说话的语调听起来轻松愉快一点,可是微哑破裂的嗓音还是为她极为不佳的心情泄了底。
听到这里,柳一圣依然没开口,他只是一直静静的看着朱夕。
看到他这样沉寂,不似一般人碰到朋友心情不好时会拼命追问安慰的反应,朱夕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淡到几不可见的微笑。这就是她喜欢他的地方啊!说的是温和有礼,但也或许是…连理都不想理的冷漠。只是,不管真实的答案是哪一个,她都还是喜欢他,无可救药的喜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听外婆说,那时她就一直反对给我取这个名字,因为黄昏是一天的结束,感觉就很不好,加上又是姓朱…更感觉是一片血淋淋的天空。果然这是一个不吉祥的名字啊,也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吉祥的孩子,这个黄昏代表了妈妈和我父亲的感情,也代表了她生命的终结。某一天的黄昏,一栋十层楼的大楼下一个血淋淋的黄昏。”
讲到这里,朱夕顿了顿,看起来似乎还想讲些什么,但是她终究没再开口。
柳一圣所做的,依然是一个静静的旁观者角色。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朱夕,然后拿起桌上他刚刚看到一半的书站起身,走到她所坐的沙发一个小空位坐下。
这样,就够了。
看到他坐到她的身旁,朱夕将整个头蜷缩在自己的双腿间,身体轻轻的颤抖了起来。然后,她就这样一边哭一边轻轻的往她身旁的那个人身上靠去,试图从他安定的气息中,寻求一些可以让她再次站起的力量。
而他,自从坐在沙发上后就继续埋首于他手上的书本,没再有任何搭理她的动作。只是,诡异的是那一夜自她离开他的房门之前,他手上的书没再翻动到下一页过。
“你的梦想是什么啊?如果在以不考虑到任何现实因素为前提之下的答案。”
一样是失眠的夜晚,朱夕坐在几乎已经变成她专用的书房沙发上,自书本中抬起头来问着他。
埋首于桌上的那个人,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资料上,并没有抬起头来回答她的问题。而她看到他没有反应,不满意的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这种情况不怎么高兴。
“我说…”她扯高了音量打算再说一次。
“等我看完这一章再说。”就在她正要开口再问一次的同时,柳一圣突然这么开口说道。
听到他的话,朱夕满脸失望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在唱独脚戏啊!这点她一直很清楚,可是,她就是很难死心啊!
鼓起了腮帮子,朱夕一脸怨怼的看了那个努力苦读的身影一眼。即使只是侧脸罢了,还是那么要命的好看,戴起眼镜的他给人一种斯文温和的感觉,和骥云、依依那两个任性大王就是有天差地别的感觉。虽然他没有骥云那种得天独厚的外表,只有一颗超人的脑袋和对事情超凡的努力,可是她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开始一直到现在。
由于不知道柳一圣所谓的这一章到底要看多久才会看完,朱夕起身往窗旁的小茶几走去。在那个小茶几上,放着一盏小小的薰香灯,那是她近三个月的打工所换来的。
凡是她给他的东西,她都坚持要给他最好的,当然这些东西她抵死都不让李婶去报公账付费,那是“她给他的”,是她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也是她认为对他最有助益的方式,为了学习这方面的相关知识,她甚至还跑到高级的薰香店去打工,当然可以拿到批发价的产品也是去那里的附加价值之一啦!
朱夕低头,发现薰香灯里的精油似乎快干了,于是她连忙在那里面加些水,然后再滴上几滴薰衣草以及其他搭配的精油。
这时柳一圣手上的书似乎是已经看到了一个段落,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在窗边忙着弄那个对他而言一直以为是装饰小灯的朱夕。
“你刚刚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听到他的问话,朱夕连忙抬起头看向他,顺便附带着一个甜甜的微笑。
“呃…那个我之前是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啊?如果在以不考虑到任何现实因素为前提之下的答案。”她轻轻的道出她之前想问的问题,口气并没有任何的不耐与生气。
对于他们俩的关系。她一直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是多出太多太多了,而他却始终斯文有礼,一直是个对她有着距离的邻家哥哥。有时她甚至有点希望他可以像骥云还是依依那样,清楚表达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永远这么的不愠不火,当然…这只是想想啦!她实在也很难想像一个像骥云一样任性的柳大哥会是什么样。
“喔?”听到她的话,柳一圣微微应了一声,略略了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她的问题。
看着他的表情,朱夕淡淡的一笑。她就是永远都搞不清楚他对她的感觉到底是如何啊!他虽然常会以公事为优先的先做完事才会理她,但他却从没忽略过她的每一个问题,也不曾草率的就随便给答案。不管是再怎么微不足道的问题,他都会仔细的思考之后才回答,这给她的感觉是一种重视与尊重,但同时却也是距离。
“我的梦想是当一个医生,然后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外婆过好日子。”见他不说话,她禁不住两人之间寂静的气氛,急忙开口说出自己的答案。
对他的爱慕倾心,从她微红的小脸以及渴望的眼眸中就可以轻易的看出。
“我…大概就是把‘柳氏’事业发扬光大,成为商业界的龙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柳一圣说出了这个答案。
“哇!我本来以为是柳伯伯逼你,你才会这么努力的去学习一些额外的商业知识,看来你是自己很喜欢。”她定定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回答中让自己可以更亲近、更了解他一点,只可惜他说的是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她只能从他晶亮的服眸中看出他对于事业方面的野心与欲望。
总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喔!
“那你会为了这个目标尽一切所能的努力喽?”明明知道问这种问题很白痴,可是她还是问出口了。
一般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势必会尽一切的努力。当
然他也不会有太大的例外,他一直都很努力而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只是…即使知道她还是问了,只为了可以再和他多说个两句话。
“对。”听到她的问话,柳一圣只是淡淡的应了这一句。接着他又埋首进人自己眼前的书本中,继续朝下一章努力。
对于朱夕因为他冷淡的回答而变白的脸色,他并没有太在意。他当然知道这个邻家小妹妹是喜欢他的,而他也更清楚,不管他再怎么样,当他抬起头时.她还是会以着一张甜美的笑容迎向他,体贴的解决他的需求。
十八岁。对少女而言,是一个混合着轻愁与甜蜜的年纪。外在的美丽已经如花一般的绽放,但随之而来的是这个年纪总会有的一些愁绪与不安。
那是一间以原木材质为主要装潢,搭配上柔和昏黄灯光的小小店面。在店里,一层层装饰精巧的小木格里摆着各式不同图样的小薰香灯,而在薰香灯的一旁,则是无数瓶各式的浓缩精油。显而易见的,这是一间专门贩卖各式精油及其各样周边用品的小店。
朱夕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搭配牛仔裤,整个人窝在柜台后方,趁着下午人少赶快捧着她一直不太行的化学猛念。医学系是顶尖的科系,需要有最顶尖的成绩才可以考上。尤其外婆最近的身体已经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必须考上公立大学来让外婆减轻更多的负担才可以。
“铃…铃…”此时,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那是老板在大门上悬挂的风铃,只要它一响,就代表有客人上门来了。
“欢迎光临!”听到那个风铃声,朱夕先是直觉的招呼了
一声,然后等她抬起头来时,却讶异的发现这次来的不是客人,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个不速之客罢了。
“你来干嘛?”她对那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说道。
自从两年多前他想来认妹妹却无疾而终之后,这个男人却像是不知道放弃为何物,除了被她严重警告不准到她家刺激老人家以外,其他只要她常出现的地方,几乎都见得到他的影子。
“我来送饮料的。今天天气这么冷,我想说买一杯姜茶来给你喝。”冷孤泓对于朱夕的坏脸色完全不以为意,仍以着不符合他名字的火热笑容来面对她。
事实上这两年多来只要他有空,他就一定会往有朱夕的地方钻,为的就是想要早日把流落在外的妹妹给接回家。
“店里没那么冷。”看着那个笑嘻嘻,眼底含着一丝冀盼的男人,朱夕淡淡的说道。这么久了,她不是不了解他的心意,也确定他的确是十分希望可以代替父亲来补偿她。
但是那又如何?个性刚烈的外婆是不可能接受她回到冷家的事。所以对于冷孤泓,她一直都是冷言以对。为的是希望他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
“OK,饮料我收到了。是不是也可以请你走了?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我是姓朱不姓冷,外婆是不可能接受我回去的,下次不要再来了。”她冷冷的再重申一次她已经说过N次的话。
听到朱夕的说辞,冷孤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做任何的回应。然后,只见他自皮夹中取出一张名片,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我要到外国出差几天,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会开机。”
“喔。”闻言,她淡淡应了声,把目光重新放回刚刚的化学习题上。
朱夕看了一会儿书,发现书上某部分的阴影始终没有散去,她抬起头,发现冷孤泓还一脸微笑的双手环胸看着她,并没有离开。
她睨了他一眼,轻轻的扁了下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名片,放进自己的皮夹中。
“乖。”看到她这样,冷孤泓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满意的表情,他伸手像是摸小猫一般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朱夕抬起头狠狠的瞪视他一眼,她那龇牙咧嘴的不满表情,足足让他到出了吉门后还笑了好一阵子才停止。
然后店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悠扬的自然音乐充斥整个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叫人放松精神的薰衣草香味,朱夕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皮夹,随即甩甩头,又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
她要努力,她必须得更努力才可以。她不仅要当个医生才可以让外婆过个好日子,也唯有这个身份可以让她更靠近柳哥哥一点,因为那是一个会带来金钱和地位的职业,柳哥哥说过,他要当个杰出的企业家,一个医生应该配得起企业家吧?
想到这里,朱夕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薰衣草的香味并没有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任何的放松,此时她一心一意所想的,就是眼前的习题及那双叫她着迷的深沉眼眸。
她必须要努力啊!这样才可以追上他。
“铃…铃…”就在此时,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欢迎光临!”低着头的朱夕习惯性的先喊上这一句话,然后当她抬起头打算要好好的招呼客人时,来人却足足叫她愣了好一下。
柳、柳哥哥?!
柳一圣被他的大学好友江凯颐给拖来这家薰香店,一开始当然是满心的不悦与不爽,等到他走进这家店看到接待的小姐为何人时,一丝震惊闪过他的眼底。
“一圣。这家就是小林介绍的那家薰香店,他说我女朋友应该会很喜欢这一类的礼物才是。他还说这家的工读生长得也很正,保证来了绝对是不虚此行…”江凯颐一边拉着他一边滔滔不绝的说道。
等他说到一半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柳一圣和长得很正的小工读生似乎有过一瞬间的电光石火。
“哇!小林那色胚说的果然没错,这里的工读生真的超正、超漂亮的。”一看到朱夕,江凯颐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一圣,你认识这个美眉啊?”他怀疑的扫视着他们两人。
“柳…”惊讶过后,朱夕兴奋的想要叫他。
“我不认识她!”她还没叫完,柳一圣突然又快又急,以着狠戾的声音反驳。
闻言。朱夕整个人当场僵住。她注意到柳一圣一脸十分不悦的脸色,那是一向温和的他很难得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厌恶。
他说他不认识她?!
朱夕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一圣,她不敢相信那句话以及那种厌恶烦躁的表情,会是一向她所熟悉的他所表现出来的,而且是针对她所表现出来的。
“不…不认识是吗?”江凯颐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坏口气给吓了一大跳。同窗四年,这是他首次看到一直如绅士般温和有礼的他,有过这么明显的情绪反应。
“哈…也是啦!像你这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需要打工过活的小工读生呢?”
语毕,江凯颐还故作幽默的哈哈笑了两声,希望能借此缓和一下好友的不悦,压根没注意到朱夕因他这一句话而脸色更加惨白。
柳一圣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只见他突然拉起了江凯颐的领子,将他整个人直直的往店外的人行道拖去。
“柳、柳一圣!你在做什么?!我礼物还没买,美眉也还没仔细看过!”
“那就去别家。想要我陪你逛就换一家,我不喜欢这家!”他一脸冷然的说,然后迅速的加强力道拖着江凯颐离开这家店。
而店里只剩下朱夕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的脸色苍白,脑海中始终浮现出他的声音以及他那不悦的表情。
我不认识她!
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么自她漂亮的眼眸滑落,然后,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第四章  『恋恋朱夕』 作者:钟琴
最近的小夕,似乎特别没有精神。
李婶一脸担心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朱夕,她低着头明明一脸应该是在看书的样子,但是见她看了好半天的书,书却始终没有翻到下一页去。
梭巡的目光扫射到一旁的柳依依以及柳骥云的身上,两个被点名的小辈连忙摇摇头,一脸莫宰羊的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最近小夕是怎么了啊!最近他们都忙着要申请外国大学的事,等一忙完回过头,就发现小夕是这副模样了。不过…小夕应该不会是知道了“那件事”吧?两兄妹紧张的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小夕,你最近书念得怎么样了?你这孩子书念归念,可别把身体搞坏了。”见依依和骥云不能提供她想要的答案,李婶索性把目标直接移到朱夕身上,想从她口中直接获得解答。
“呃…还好啦!就是化学算得有点不太顺而已。”听到李婶的声音,朱夕抬起头来对她露出勉强的一笑。李婶对她一向很好,她可不能让她老人家为她操心。
“原来是功课不会啊!功课上有问题你可以尽量去问大少爷。”
反正他会念书是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家的大少爷简直像是神一样的无所不会,无所不行。夫人简直是把所有的优点都遗传到大少爷身上去了,剩下的不良基因才会全都留给那两个小的…
“不过你若是想要问大少爷,就碍要趁这几天,否则大少爷再过一阵子就要到美国去了。”
美国?!一听到李婶的话,朱夕像是被雷击到似的,整个人感到晴天霹雳。
“李婶,您刚刚说什么?柳大哥要到美国去了?!”
李婶!柳依依和柳骥云在一旁一直不停的比手划脚,眨眼睛、歪嘴巴的示意她最好不要再说下去了,那件事小夕还不知道!
只可惜李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两个小辈的动作。
“对啊!二少爷和小姐要去美国念大学,老爷、夫人不太放心。就要大少爷研究所顺便申请那边的大学来念。哈佛的录取通知都已经下来了呢!”
美国…哈佛?!听到李婶的话,朱夕的脸更加的惨白。到此刻,她才真正领悟到两人的距离有多么的遥远,他要去美国念书,而且念的还是那个最顶尖且学费最贵的哈佛。
而她,别说是出外了,她和外婆甚至连三餐温饱以及她的学费都得努力工作才能勉强撑过去。
“念哈佛是老爷的主意,他说念那种学校,大少爷才能认识和他们当户对的女生,将来才可以…”
“李婶!”柳依依和柳骥云终于忍不住不约而同的大叫出声。这个老人家的神经怎么这么粗啊?
“哎呀!小夕,你怎么哭了啊?!别哭别哭,你快告诉李婶是怎么了!”
这一年的冬天,合欢山上始终下着皑皑的白雪,另通往山上的山路挤满了观雪的人潮。
这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
那一夜,朱夕呆呆的待坐在柳一圣的房门口,等着他回来。
在离柳一圣房门不远的转角处,挤满了关切他们俩情况的柳家人。下至李婶及其他柳家的女佣、园丁、司机,上至柳依依和柳骥云,大家全部不约而同的挤在那里,想要关心一下两人的情况。
朱夕喜欢柳一圣的事在柳家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事件的另一个正主儿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愠不火、态度不明的样子。看朱夕今晚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摊牌,也莫怪一向好奇心旺盛的众人想要偷听一下情况到底是怎样,看看柳一圣到底是不是对她也有意思?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稳健且沉重的脚步声,蹲坐在地上的朱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那一双略带讶异的眼——也是她一直以来最爱的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蹲坐在他房门口,柳一圣问道。
他的表情及口气一如平常她所熟悉的温和有礼,平常的她对于他的这种态度会觉得沉稳且有安定感,但今天,她却突然觉得那根本不是沉稳与安定,而是变相的冷漠与距离,巧妙的安插在他的斯文有礼之下。
她的目光迎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几乎无法开口对他吐出任何一个字,当下满脑子所浮现的,全都是他在店里的那句“我不认识你”,以及李婶说他要去哈佛的事。
她眼睑半敛,长长的睫毛几乎半掩住她一向明亮的眼眸。
“他们说…你要去美国?”
听到朱夕的话,柳一圣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过很快的又迅速消失。
“是。”他以着淡然的口吻,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过我?”她几乎是反射性的马上回问了这个问题。等话脱口而出,她才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笨问题。
一直以来,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她主动去找他,她主动的问他问题找他说话,他一直都不曾主动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
“算了。你不要回答我好了。我只想问你,你真的打算去那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身份地位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是最致命的伤痛,也是她最在意的事。
听到朱夕的问话,偷偷躲在后方走廊转角处的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接着众人斥责的目光直接全部扫向李婶,都怪她的多嘴让小夕耿耿于怀。有些事情既然还不一定,就不要把它说出口嘛。
听到朱夕的问话,柳一圣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着她熟悉的温和…也可以说是冷淡的口吻说:“是没错。事实上,父亲已经有帮我挑到一个不错的人选,对方是美国那边某个营造公司的千金,你知道的,商业联姻一向是拓展事业版图最快的方式。”
而他锐利的眸底也再再的显示出他对于这桩婚姻的肯定度。
一滴晶莹的泪珠当场自朱夕的脸庞滑落。她记起来了,他曾经说过他的梦想就是使柳氏变成商业界的龙头老大,所以对他来说,这种商业联姻是最不错的方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用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问他下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很重要的,她一定要把它说出来才可以。
“那我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你,好爱、好爱你吗?”她本来不想要哭的,可是在问出这一句话时,她的泪水却掉得更凶了。
闻言,柳一圣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着她一向熟悉且最爱的淡然眼神。那是一种看透一切,且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自信眼神。
“不管怎样,你都一定会继续这样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这个混蛋哥哥!
这个混蛋大少爷!
听到柳一圣这么回答,躲在后方偷听的众人们眼底皆不约而同的冒出火花,不敢相信这么混蛋的话,居然会由他的嘴里吐出来。
闻言,朱夕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开口反驳些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心底清楚事实上他说的对,自己根本不可能会离开他,对于他,她就是这么要命的死心眼,而他也聪明的掌握了这一切。
在这场感情仗上,毫无疑问的,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铃…铃铃…铃铃铃…”就在此时,朱夕放在一旁的包包里突然传出了一阵阵的手机铃响。
本来她没注意到,然而现在听到了,她却不想接。可是拨这通电话的人却像是完全不放弃似的,一直拼命的打、死命的打,终于她放弃的轻轻叹了口气,擦擦脸上的眼泪拿起手机。
她的手机号码很少人知道,到底是谁打这通电话的?
“喂?”朱夕按下了通话键,电话彼端随即传来连珠炮般的话语,她越听脸色越惨自,在说了一句,“我马上到之后。”便拎起了包包,飞也似的一边哭一边往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到朱夕这样,柳一圣只是略略挑了挑眉,并没有伸手去拦她还是怎么样。他觉得她应该只是一时的承受不住他说的话,不管怎样,就像他刚刚所说的,他相信她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回过头,讶异的发现走廊转角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颗一脸愤怒的人头来。
古人云:福无双全犹未信,祸不单行却是真。
一切真的是祸不单行。那通电话其实是医院打来的,沈宝春为了多替外孙女存点学费,到了晚上还在路边捡台一些宝特瓶。八、九点了,贪心的老人家跑到路中央想去捡拾一个被驾驶丢弃的宝特瓶,由于她并没有穿戴任何的反光衣,加上那一段路的路灯恰巧故障,老人家当场被没注意到的汽车驾驶给撞倒。
当朱夕一边哭一边赶到医院柜抬去询问时,得到的却是外婆已经过世的消息。闻言,她哭到声嘶力竭,几乎快要当场昏倒。“你是那位拾荒老人的孙女吗?”一名医护人员走向她,一脸关切的问道。
朱夕只是一个劲的猛掉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勉强当作是回答。
看到她哭得这么惨,医护人员只是冷静的自衣袋中掏出一包面纸递给她。在医院持久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她会来找这个女孩当然不是因为她哭得梨花带泪特别惹人怜爱,而是她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