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跟人家一样!”我顶嘴。
“越大越不像话!”妈妈凶起来,“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不是?妈妈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我都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觉得冤枉,眼泪就一颗一颗地掉下来了,爸爸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看到这情景,一把把我搂过去说:“麦丫,怎么回事?”
妈妈气呼呼地说:“对啊,你自己告诉你爸爸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哭。
爸爸就说:“好啦,好啦,有爸爸在。”
爸爸的怀抱很温暖,记得小时候怕打雷,每次雷声一响爸爸都是这样把我搂在怀里说:“好啦,好啦,有爸爸在。”儿时的记忆软软柔柔的压过来,我终于止住了抽泣。但我还是于不知不觉中挣脱了他的怀抱。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爸爸责备妈妈说:“非让她剪发做什么呢,这样子不是挺漂亮的吗?麦丫喜欢就让她留着么。”
“好好好。”妈妈赌气地说:“进了高中,看你老师还让不让你留!”
“走到哪个山坡唱哪个歌,”爸爸打圆场说,“看书去吧,不剪发你妈妈顶多气一晚,考不上重点她可要气一辈子的!”
“嗯。”我的声音低得我自己都听不见。
第二天一早,我居然是被热醒的。
一清早,阳光就已经铺天盖地,窗子里涌进来厚浊而干燥的空气,我最不喜欢的夏天看来是真正的来了。妈妈的气还没有完全地消掉,黑着脸给我做早饭,我胡乱地吃了两口,背着大书包出门。
我总是早早地上学,在林荫道上磨磨蹭蹭地走,直到他超过我,走到我的前面去,我的脚步才会正常起来。可是今天我刚一拐弯就看到了他的背影,看来他今天起得比我还要早。可是他的脚步好像有一点点的飘浮,走着走着,我就看到他在路边上蹲了下来。
我慢慢地经过他的身边,再慢慢地往前走,心里翻江倒海地想不知道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可是我快走到校门口了他还没有跟上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想了想,我飞也似地往回奔去。
他依然蹲在原地。
我也蹲了下来,问他说:“你没事吧,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把我吓了好大的一跳。他挤出一个笑容说:“你是初三一班的麦丫吧,我知道你,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听。”
“喂!”我说,“你肚子疼吗?”
“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说:“谢谢你。”
我想扶他起来,可是我不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扶一个男生妥不妥,于是我就那样傻傻地和他一起蹲在那里,直到他说:“扶我起来吧,马上这条路上人会多了。”
“好。”我伸出手去扶他,可我手上的劲软软的,好半天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我说:“你别上课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你家里的电话是多少,我去替你打电话。”
“不用了。”他慌忙摆手说,“一会儿就过去了。”说着说着他就站直了身子,脸色好像是比刚才好了一些。
“没事吧?”我不放心地问。
“你真好。”他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来,把书包往脖子上扯了扯说,“我跟你一个年级,是二班的陆天。我不是名人,你一定不认识我。”
“你没事就好了,”我说,“再见。”
“好的。”他说:“谢谢你,再见。”
我走了两步,又听到他在身后说:“再见小辫子。”他竟然叫我小辫子!我好喜欢这个称呼,可是我没有回头,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突然红了的脸,于是加快脚步走远了。
那天一天的课,我都上得有些恍惚,我没想到会和他认识,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会弹钢琴,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钢琴就过了十级,在校艺术节上表演过一两次,看来他的记性真是不错呢。
他说他叫陆天。
说实话,这名字不怎么样。
但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看到过陆天。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更改了作息的时间?
不过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些,因为中考已经真实地逼了过来。李多在电话里的声音是那么的踌躇满志:“麦丫,誓死考上江中的重点班,誓死再做同桌!”
江中有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部,凭我的实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考得上。爸爸叫我放宽心,考不考上都带我去看海,妈妈骂他说:“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到了这个时候不给孩子加油鼓气,还拉她后腿?”
“让麦丫轻松些不好?”爸爸说。
我并不感激,我老觉得爸爸假惺惺。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可是我满腹的心事不知道该对谁说去,满心的结也不知道该谁来替我解开。我有些怕,怕自己是书上说的那种有心理疾病的人,看不到那个安安静静的背影,我整日里患得患失。
中考终于失利了。
我的分数想上江中,怕是花多少的钱也不行。
妈妈的唇边急出泡来,不是在外跑就是坐在家里打电话。李多倒是考上了,可是她不敢上我家来,怕刺激我妈妈。我整日关在我的小房间里,写很长很长的日记,有点想念一个叫我“小辫子”的男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但不管是怎么样,也许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他就像一篇旧作文里用过的很好的句子,只有淡淡而美好的回忆而已。
晚上的时候,妈妈终于缓了一口气,因为爸爸对她说:“莫急,我找到人了,就是多给点赞助费么,我承诺替他们更新电脑房。”
“不要!”我慌忙摆手说,“我不会去江中上学的,你们千万不要为我花钱。”
“别说瞎话。”妈妈说,“没考好就算了,还想事事自己拿主意?”
爸爸示意妈妈别出声,可是我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哭哭哭!”妈妈说,“就知道哭,也不知道你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爸爸很凶地把妈妈拉到他们的卧室里,然后独自出来对我说:“别怪你妈妈,她对你寄了太大的希望,受不了失望的打击。”
我什么也没说,是我理亏。
我突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这念头把我自己狠狠地吓了一跳,我还不到十六岁呢。
可人的命运真的是那么的不同,就象李多,她永远都是那么幸运那么星光灿烂的样子,象我这样的平凡人,多一个少一个真的不要紧呢。
不管我高不高兴,我当然不能做自己的主。
没过多入,他们就替我办好了入学的手续,爸爸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十万块钱,我知道他们有钱,可是我不愿意他们替我花钱,隔壁的王力十八岁就公费到美国留学了,我念个高中还花这么多钱,真是让他们脸上无光。
所以那些日子我越发沉默了。更不爱讲话,李多来了,我也没话说。害得她忧郁地抚摸我的脸叹气。
我说李多我真的不想去江中念书,他们要是逼我,我真死了的心都有。
李多说你这是自尊心在作祟,一次考试说明得了什么?有了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大家一个班里念书,谁会知道谁是真正考上的谁是花钱的?考大学的时候还不指谁比谁厉害呢。
我疑心李多是妈妈的说客。
拿到江中的录取通知书后妈妈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跟我说话也是细声慢语的,还要带我出去旅游,可是我不想去,我宁愿整日呆在家里。
李多又说:“最近你们母校是出名了,报上电视里都在报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陆天,得了白血病还考上了江中,高出录取线五分呢!”
“谁!”我从书桌边跳起来。
“陆天啊,”李多说,“他好像不跟你一个班的。”
我跑到客厅里去翻晚报,报纸被我翻得一地都是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那篇报道:白血病少年勇抗病魔,中考结束喜得佳音。
旁边是他的照片。
真的是他,他叫陆天,他叫我小辫子。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喜欢运动,为什么总是安安静静地走着路上学和放学。
我拿着报纸,手有些抖。
李多说,麦丫你没事吧,你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没什么…”我搪塞说,“只是天天看到他,不知道他有病。”
“这上面不是说吗?”李多指着报纸一字一句地念到:“瞒住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以惊人的毅力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
我一直强忍着,直到李多离开,我才悄悄地掉下了眼泪。
我突然很庆幸自己可以去江中念书,可是白血病听起来是那么的恐怖,我和他还可以做同学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决定去医院看看陆天。
妈妈知道我要出门很高兴。她说:“就是,不要天天关在家里,出去好好玩玩。”
“妈妈,”我说,“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零花钱?”
妈妈很爽快地掏出一百块钱说:“天热,你要是逛街累了就和李多一起吃肯德基吧,别急着往家里赶。”
我点点头收下。
其实我是想用钱给陆天买束花,我知道看望病人最好是用花,因为鲜花可以让病房更有生气,也代表着美好的祝福的期待。
我想对他说:“我希望和你做同班同学。”
陆天很有名,我一问就问到了他的病房号。
当我拿着鲜花在他的病房门口出现的时候,他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我发现他更苍白了,头发和眉毛都稀稀松松的。
“小辫子,”他说,“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说:“对不起,我不看报纸,也很少看电视,所以到今天才知道。”
陆天对他妈妈说:“妈妈这是小辫子,我每天上学路上都看到她,我们学校也许只有我和她走路上学呢。”
陆天妈妈很亲切,她接过我手里的花,招呼我坐,然后就拿着水瓶出去了。
我一向不会说话,一坐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天说:“真没想到你会来。”
“你什么时候出院呢?”我说,“我也念江中,我们要是在一个班多好。”
“是啊。”陆天说,“多好。你的麻花辫子真好看,我第一次注意你就是你的麻花辫子,不过你不要老是塞着耳机走路,特别是过马路的时候,不然很不安全呢!”
从来没有男生这么关怀对我说过话,我更没想到他也会那么细细地观察我。赶紧说:“上了高中住校了,不过可以在周末回家的公车上听。”
“你都喜欢谁的歌啊?”他问我。
“不一定,好听的我都听。”
“什么时候听你唱首歌就好了,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不过我好奇怪,像你这样可爱的女生,怎么老是独来独往呢?”
“你别夸我。”我说,“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可爱。”
“瞎说!”陆天看着我说:“小辫子你瞎说。”然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本子来递给我说:“你想看看吗?都是我自己写的诗呢,我本来想当一个作家,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行。”
“哈哈。”陆天很开心地笑着说:“不过有小辫子当我的读者也不错哦。”
我握着陆天的本子走出了医院,幕色四合,我突然发现我很久都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了,舌头干干的,紧绷绷的。
其实说话也挺痛快的。
我在灯光下看陆天的诗。
他的诗写得真的不错。我竟然翻到一首诗叫《麻花辫子》。诗是这样的:看到了看到了那清晨的阳光下一掠而过的风景是你美丽的麻花辫子是我十六岁的少年不敢为人知之的甜蜜却张扬的心事…
我的心狂跳起来。
这是写给我的吗?这算是情诗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写给我的情诗?
不管是不是,我都是那么的满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美好,从一个男生的眼睛里,那种美好真是让人心旌摇荡不忍舍弃。
就算被骂做不要脸,我也要这么想。
那以后我就常常出门了,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其实我是去医院陪陆天。
我去的时候多半是中午,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往往只响着我一个人的脚步,苏打水的味道闻惯了,还觉得有那么一点好闻。陆天说他是可以听出我的脚步的,我还很远很远他就知道我来了。
我说:“快开学了,很快就知道我们分不分在一个班了。”
陆天说:“小辫子不管我和你和你在一个班,你都要找个好朋友啊,你总是一个人,住校会很孤独的,晚上打开水也会怕的哦。”
“我有个好朋友也考上江中了,她叫李多,不过她话真的好多的,我不敢带她来看你,怕你烦呢。”
“呵呵。”陆天说,“我倒真的是更喜欢话不那么多的女孩。”
我把他的诗集还给他。他问我说:“你看过了吗?”
我点点头。
他突然有些神秘地笑了。
我想我知道他笑什么,当然我也不会说。
我买了很精美的诗歌读本给他。他靠在床头上听我给他读诗,我的声音细细的,我突然变得很上得了台面。护士小姐看着我的时候,我还对着她甜甜地笑。
然后她问我说:“你们是兄妹,长得可真像。”
“是啊。”陆天说:“小辫子是我妹妹,她比我小三天。”
说完这话后的第三天,陆天就不行了。当我走到他的病床边上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好多的人。然后我听到他说:“你们让开,让小辫子进来。”
他真的听出了我的脚步。
我走近他,听到他轻轻的喘息。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没有了,可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和清爽。他轻轻笑着对我说:“小辫子,我可以摸摸你的麻花辫儿吗?”
我憋住眼泪点了点头,然后埋下了我的身子。
男孩白皙的手掌慢慢地伸了上来,然后轻轻地握住了我的小辫,他握得是那么的轻那么的轻,可是我感觉到重极了。人都差点站不稳。然后我看到他把我的辫子拿到了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说:“小辫子,记得一定要找个好朋友啊,不然一个人好寂寞的。”
这是陆天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辫子,记得一定要找个好朋友啊,不然好寂寞的。”
当我跟李多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李多的眼泪已经流成河,她拼命地抱着我说:“麦丫啊麦丫原来你有这么美的故事。原来你这么会讲故事。你真幸运啊,你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
这时我们已经快开学了。
听说新的学校不许女生留长发,但我发现我已经不那么执着。我可以剪下我的小辫儿,那被一个叫陆天的十六岁的男孩子吻过的小辫儿,连同他的小诗,一起锁进我十六岁青春的抽屉,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重新坐到了我的钢琴边上,很久都没有弹琴了,我对李多说我想好好地弹一支老曲子,那就是贝多芬的《命运》。我弹得有些浑然忘我,琴声越过窗口随夏天的骄阳飞越四溅。我听到爸爸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他应该回家了,我愿意用我的美妙的琴声来迎接他的归来。因为我终于明白,在生命的薄与脆面前,所有的过错都是那么的值的原谅。不管有多老,因为只要还活着,就有改正的机会。
又何必老是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呢。
演奏的间隙,我腾出一只手,亲了亲我的小辫子。
3.我是不是有点特别
楼下的小张人上学了,背着崭新的“西瓜太郎”的书包,坐在他爸爸的自行车后面,唱着歌回家。张人喜欢唱的歌有点难登大雅之堂,比如“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唉,赤裸裸…”再比如“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张人他爸爸给他唱得不好意思,就一路打着他的屁股上楼。
我要是放学晚了,听不到张人唱歌,就必然会看到他在楼下玩泥巴,簇新的运动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脏。张人的妈妈是我喜欢的人,我叫她苏阿姨。苏阿姨在日报做编辑,人长得很舒服。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日报上关于我们学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来采访和报道的。我有时在楼道里碰到她,她就会亲亲热热地扶着我的肩和我一块走,长长的裙摆在我硬帮帮的牛仔裤上拂来拂去。我甚至可以闻到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馨香,象三月清晨的空气里一种植物的气味,仔细地嗅总是嗅不到,不经意中却又悄悄地钻进你的鼻孔,让你说不出的喜欢。每当那时我就竭力装出矜持的样子,走路也尽量合着她的节拍,不急不缓,害怕泄露出我大大咧咧叽叽喳喳喳的本色来。
我的大大咧咧和叽叽喳喳是我妈妈的一块心病。她总认为我成绩不太好主要就是这个原因。脑子里刚记一点东西,哗哗啦啦就全从嘴里蹦出来了。我的妈妈是不知道要是我哪天在她面前不讲话了会更让她担忧。比如我们班的秋丽,她回到家里三天也没有一句话,吓得他爸爸连连跑到医院里去咨询他女儿是不是得了青春期忧郁症。其实秋丽跟我们在一起话可多了,说上几个钟头也可以不歇一口气不喝一滴水。秋丽跟我说过知心话,她说她觉得父母没劲透了,一和他们说话就犯恶心,所以才闭口不言的。
我觉得秋丽这样说也是有些过份,做父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秋丽对着我发牢骚的时候我就老气横秋地说你要学会和你他们沟通沟通,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秋丽蒙着眼睛说齐盈你不懂,他们自私自利,他们想我好还不都是为了面子。
爱面子倒真是大人们的通病。比如我考试总上不了九十分,可要是有客人来我家问起,我妈准保说是八九十分,末了还假谦虚地加一句太差太差没出息什么的。还有,我在班上明明只是个小小的生活委员,要知道我可从来没为这个官衔得意过。可我爸爸还就喜欢在他同事面前吹嘘:“我那个女儿啊,爱唱爱跳爱说,在学校又是个干部,哪能放多少心思在学习上,考高中能考上个二类重点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即便如此将心比心,我还是不能理解秋丽,总不能为这些小事就不和父母讲话吧,我顶多昧着良心在心里想一想:“要是苏阿姨是我妈妈该有多好!”
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喜欢上苏阿姨的,就是对她有一种淡淡的迷恋。喜欢看她走路的样子,更喜欢她骑车时休闲味极浓的背影。这种迷恋和对偶像的祟拜是截然不同的。我的偶像是以前在北京国安队现在去了前卫寰岛队的高峰。我迷高峰可以为了他大喊大叫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我对苏阿姨的喜欢却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我希望长大后能做一个和她一样的特特别别的女人,这种理想总归有点羞于启齿。当然也不是说我象我妈妈那样的女人不好,我妈妈从不偷看我的日记,不当着我的朋友骂我,也不太干涉我迷足球,但就是太普通,走在大街上也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所以我希望我的妈妈会采访,会写新闻,会穿带香味的飘逸长裙,会说唱歌一样的普通话。受她的影响,我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没有名气的土里叭叽的女生。不过这些都是我心里秘密的愿望,我那处在更年期的妈妈有点小气,有一次我爸爸只说她现在比以前稍胖了一点她都大哭了一场,我可不敢造次。一有机会我总是趴在她耳边甜甜地说妈妈我真喜欢你真喜欢你,其一是拍马屁,希望她能网开一面让我看看甲A比赛什么的,其二则是弥补内心深处对她的不满的愧疚。真是装模做样到了极点,有时想想,自己简直就跟忻晓差不多。
忻晓是我们班班长,是我所见过的全世界最装模作样的人。当着老师一套背着老师一套,还动不动就打谁的小报告,全班同学都或多或少有点恨她,她却偏偏是老师的宠儿。我骨子里很瞧不起忻晓,成绩好又怎么样,都成大伙的公敌了,还神气活现的干什么呢!不过忻晓也不是没有跟屁虫的,刚来的插班生郭晶晶就是,一天到晚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她根本就不知道忻晓跟她好不过是因为找不到别的朋友,还有就是把她当作绿叶来使用,没有绿叶,鲜花又怎么会好看呢。忻晓还不知背着她说过多少次:“郭晶晶,土里土气,象个农民!”
就是这个忻晓,让我尝够了倒霉的滋味。
事情得从一次清洁卫生说起。
由于我是班上的生活委员,所以每天做完清洁后都是由我负责检查验收,关好门窗后最后一个离开。那天该忻晓所在的小组做清洁。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只有忻晓,站在座位前不知在收拾什么东西,几张破卷子拿在手里叠来叠去。忻晓不爱做清洁是出了名的,每次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逃掉,有时没办法了,还让郭晶晶替她做。她们组的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那一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就说:“忻晓,做完清洁再收拾书包还来得及。”忻晓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作文本微笑着慢吞吞地说:“我的生活委员大人,这是今天下午的作文,吴老师叫我收齐了一定要送去,她晚上要抽空看的。有什么事,留着我回来做吧。”说完抱着本子扬长而去。忻晓这一去自然是老半天没有踪影,男生赵家扬倒完垃圾后回来劝我:“算了,齐盈,人家是这班上的贵族,我们啊,惹不起躲得起!”可我那天就是气顺不下来。大家都走了以后,我照例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不经意中我一眼瞄到了忻晓放在桌肚里的书包。忽然之间,我计上心来,迅速地关好门,我逃一样地飞奔出了学校。对!让忻晓拿不到书包,让她做不成作业,让她也尝尝被老师骂的滋味!走到大街上,我喘喘气,发现街两边的梧桐树已经开花了,我拍着粗大的树干一路往前小跑,我甚至能听到树汁在树干里欢快流动的声音,我对自已说你没有错,你这么做叫惩恶扬善。
第二天早上我去的很早,开了教室门,发现忻晓的书包果然还在,红色的书包带气急败坏地从桌肚里耷拉下来。我心中窃喜,昨天数学老师发下的试卷练习今天是一定要交的,她忻晓平时催没交作业的同学倒是神气惯了,我倒看看她今天怎么办!
正想着呢,忻晓急匆匆地跑进来,进门就冲到她位子上,把书包拿出来往桌上用劲地一摔,对着我吼道:“齐盈,你昨天干的好事,明明知道我还没走,为什么要把教室门关上!”
“是吗?”我不紧不慢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忻晓没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两声,就坐下赶起作业来。我笑笑,才不怕她告状去呢!
不出我所料。两节课后,班主任吴老师就把我叫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问我:“昨天是你锁的门?”
我说:“是的。”
“你看见忻晓的书包了吗?”
“没有。”我说:“看见了我就不会锁了。她说给你送作文本去,一去就是好半天,我以为她早回家了。”
吴老师迟疑了一下,又问到:“今天早上也是你最先开的门?”
我给问糊涂了,说:“每天不都是这样的吗?”
“开门关门时有没有人跟你在一起?”
“没有。”我摇摇头。
吴老师皱了皱眉说:“齐盈,不是老师不相信你,可是,忻晓说,她放在文具盒里的五十元钱不见了,所以,我必须找你来问一问。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忻晓的妈妈了,她说昨天的确是给了她五十元钱,是让她到新华书店买参考书的。据忻晓说,那钱下午上作文课时她还看见的。”
吴老师话音一落,我脑子里就轰轰地乱响起来,天地良心,我可是碰都没碰过忻晓的书包呀!可是,叫我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我,我,这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涨红了脸解释说:“忻晓她一定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