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色还早,柳姑姑也不介意替太皇太后多了解一些谢家的情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还烦请四姑娘带路。”
一行人拥簇着柳姑姑,又往谢瑶的住处去了。谢瑾早已气的脸色铁青,只是碍于兄长谢珩的眼神暗示,一直隐忍不发。等柳姑姑他们走了,谢瑾没有跟上去,跑到谢珩面前质问道:“阿兄!你为何拦着我,不让我揍谢瑶那贱-人一顿!她分明没安好心!”
谢珩气笑了,冷冷反问道:“怎么,你还嫌今日丢脸丢的不够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鸟~ ̄ω ̄
007 翻身
这方谢瑾被兄长气的跑回房间大发脾气摔东西,那边谢瑶领着柳姑姑在偌大的府邸里穿来穿去,好容易才抵达她的小屋。
这处破落的小院连名字都没有,位置又如此偏僻,柳姑姑一看就皱了眉。
让她皱眉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柳姑姑前脚刚踏进小院,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谢瑶抬眸看过去,并不感到意外。刘嬷嬷一见到她就知道事情要遭,偷偷的吩咐了人提前赶过来挽救,要把谢瑶这里布置一番。谢瑶留下映雪,就是让她挡着这些人的。
映雪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自然挡不住这些有力的婆子。但她会闹啊,她蹲下来抱住领头的赵婆子,口中振振有词,指责他们这些刁奴趁他们家姑娘不在,擅自闯入四姑娘房内,不知道做些什么。
“够了!”这出闹剧看到这里,柳姑姑再好的修为也忍不住动了怒。这就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贵族世家谢氏吗?原本太皇太后指这门亲事,是想给娘家添助力,不是添乱子的!就照着元氏这么个管家的法子,连一般的小门小户都不如,这不是让外人全都看笑话呢吗?
刚才她去看了元氏,心知肚明元氏不过是借着小病发挥,哪就到了要死不活的地步了?她给元氏留面子,不拆穿她也就罢了,没想到元氏欺上瞒下,竟然做的这么过分。
柳姑姑原本想着,她在谢瑶这里喝一杯茶,不动声色的给谢家平衡一下便罢。可是现在看来,她却是不得不插手了。否则这些随行的宫人,不管随便哪一个把今日的事情透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儿去,太皇太后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还会认为她中庸无能,那样她在后宫的地位就必然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柳姑姑的声音硬气了很多,扭过头看向刘嬷嬷的时候就没了好脸色,“刘嬷嬷,我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说谢家的姑娘就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你自己瞧瞧你手底下管的这些人像不像样子!姑娘不在家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敢乱闯!如今当家主母病着,你就是后院的大管家,说到底,这都是你办事不利!”
刘嬷嬷哪里敢顶嘴,忙跪下道:“是是是,柳姑姑教训的是,这事儿是奴婢疏忽了…四姑娘他们刚来,主子病着,奴婢忙乱套咯,没顾得上安置好姑娘。”
柳姑姑心知归根到底是元氏做的不像话,但她毕竟也是奴,要骂元氏那也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事儿。她如今杀鸡儆猴,骂了刘嬷嬷,也不算她不顶事儿了。
“都出去吧。”柳姑姑点到即止,没好气的打发那群人滚蛋。
刘嬷嬷忙一挥手,带着屋里头的仆妇们撤了。她本人却不敢走远,忍气吞声的侯在门外。心里头却在暗骂柳姑姑狐假虎威,不就是个奴才嘛!还是个汉人,充什么人物!
柳姑姑跟着谢瑶进了屋,打眼一看又是眉头轻挑。谢瑶这里本就破旧,刚才又被折腾了一番,乱的不像样子。
映雪麻利的将床铺收拾好了,置了一张小几在中央,又在两侧放了两个软垫。然后在小几上有条不紊的摆放好了一整套茶具。
柳姑姑见谢瑶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既不得意也不慌张,心想这小姑娘许是个人物,有意考较她一番,便道:“四姑娘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受委屈了。”且看谢瑶如何接话。
若她借此大倒苦水,或者曲意奉承元氏,那柳姑姑反倒看轻了她。
谢瑶道:“这里是长公主府,不是谢府。母亲尚在病中,能予阿瑶一处落脚之地,不叫我们兄妹几个流落街头,阿瑶已经心存感激。”
柳姑姑闻言有些失望。谢瑶这话,说的太敷衍了。
谁知谢瑶忽然话锋一转,坦诚道:“只是…既来之,则安之,阿瑶本该老老实实的住在这里,却擅作主张跑到主院去,自请为姑姑泡茶。说到底,是阿瑶不安分,但阿瑶无法坐视不管。如今母亲病重,仆妇作乱,长此以往,外人必定笑话谢家,甚至危及姑祖母的名声。阿瑶今日自爆其短,是想借姑姑的能力,打压这股不正之风,还望姑姑莫怪。”
说完她躬身一礼,郑重其事的样子。
柳姑姑见她说的坦诚,不禁动容,先前的猜忌和怀疑一扫而光,连忙扶起谢瑶,温声安慰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罢,经过今日之事,那刘婆子定然不敢再在明面上难为于你。”
她后面这一句话本不必说出口,谢瑶当然知晓今日之事会带来怎样的结果。而如今柳姑姑刻意说出来,则是想要卖她一个人情了。
谢瑶欣然接过橄榄枝,“多谢柳姑姑。”
说罢谢瑶直起身,开始泡茶。她小小年纪,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隐有大家之风,看的柳姑姑眼花缭乱,不禁感叹。她长年深处宫中,喝的好茶不计其数,这样的好功夫也并不罕见。只是出于一个六岁女童之手,就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了。
柳姑姑接过谢瑶亲手递来的茶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敢问四姑娘这泡茶的技艺,是从何处学来的?”
谢瑶早就想好说辞,“常姨娘是汉家女子,颇通茶道。”
柳姑姑一品,便含笑连连点头。一盏茶的功夫下来,宾主尽欢。
常氏的娘家如今确实是没人了,但在常氏小时候,她的父亲还是个小吏。常氏耳濡目染,汉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常氏都会不少。琴棋书画不说,泡茶的功夫也着实不错。
不过谢瑶这一身技艺,却不是跟着常氏学来的。前世入宫后她为了讨好皇帝,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她请遍了名师,几乎学尽。想不到如今也能派上用场。
送走柳姑姑后不久,刘嬷嬷果然派人过来,请四姑娘迁居。谢瑶随口一问,果然不止是她,兄长谢琅和弟弟谢璋也都换了屋子。
新住处算不上奢华,但好歹离前后院的主院都近了许多,清早请安的时候不必走上那么多的冤枉路了。这处院落名为“摇光”,与谢瑶名字谐音,原本也算相当,不过谢瑶却知,这是元氏和刘嬷嬷刻意恶心她呢!谁人不知,平城最大的尼姑庵便叫做“摇光寺”?这是咒她不落好呢。
映雪气的脸色发青,谢瑶怕她冲动行事,便拉过映雪劝道:“你也应当知道我如今的处境,能换到这里已是万幸,要再换,那便是我任性了。”
映雪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还不死心,又说:“那姑娘给这院子改个名字吧!”
谢瑶还是摇摇头,“母亲还在病中,不宜太过张扬。这换名字又要报给刘嬷嬷,又要差人换匾额,怪麻烦的。何况刘嬷嬷肯定不会另外支银钱过来,我的月钱本就不多,还要打赏下人,省着点花吧。”
映雪不平道:“张扬的是大姑娘才对,主母还病着呢,她就穿那么鲜艳的衣裳!奴婢听说,大姑娘下午还外出去郊外打猎了呢!这是母亲生病的时候姑娘家该做的事儿吗?”
“映雪!议论主子,就是丫鬟该做的事儿吗?”映雪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这正搬着屋子呢,人多眼杂的,她也敢胡乱说话!就算映雪声音不大,一旦被人听去一言半语,捕风捉影,更是糟糕。
映雪也是气急了,这会儿子也后悔了,咬着唇跪下认罪。谢瑶拉起她,无奈道:“这次也就罢了。如今我们处境艰难,不管你说什么都能有人挑出错来。只是以后万不可如此大意了。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说的话在外人看来跟我说的没什么差别,你明白吗?”
映雪忙点头称是。
谢瑶心知,给他们换屋子只不过是元氏为了应付宫里的人,想出来的的权宜之计,做个表面功夫罢了。就像柳姑姑先前说的,刘嬷嬷她们不会再于明面上为难谢瑶,可这些后宅妇人整治人的法子多了,她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等搬东西的婆子小厮们退了出去之后,院子里头还留了三人。一个洒扫的妇人,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穿的都很朴素,一看就是府里头被排挤的边缘人物。这都是刘嬷嬷送来服侍谢瑶的。谢瑶见她们一个个面目平庸,束手束脚的拘束样子,反倒心安。这样的奴才老实,看着不像是元氏安插在她身边的钉子。
也是,毕竟谢瑶的年纪摆在那里,估摸着这个时候元氏和刘嬷嬷顶多觉得谢瑶不老实、爱惹事,但总归是个捏在她们手心里的小丫头片子。要是她们知道谢瑶脑子里都在盘算些什么,定然不会对她如此掉以轻心。
新住处一共有六间屋子,除了会客的正厅和主卧外,谢瑶辟了一处做书房,一处放杂货,另外两间让映雪和那妇人分别住了。至于两个小丫头,值夜的时候就睡在主卧的耳房里,不值夜的时候,仍归到府里的下人房住。
其实要她省出一间屋子给两个丫头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谢瑶有心试一试这两个丫头的用处。住在外面,人多嘴杂,若她们能在管严了嘴巴的同时给谢瑶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瑶没有奶娘,她从小体弱多病,是常氏母乳喂大的。这个妇人若能收为心腹,那是最好,不行也就算了。她宁愿少一个帮手,也不愿在头顶上悬一把刀子。
好在这妇人识趣,知道自己在元氏这边是出不了头了,不像那两个小丫头一样仗着年纪小还在观望,她是一门心思想要投奔谢瑶。见谢瑶留下了她,她自是千恩万谢。谢瑶知道她是个寡妇,姓周,便叫她一声周嬷嬷。
周嬷嬷负责的是院子里的洒扫和谢瑶的饭菜。活不重,又体现了主子对她的信任,周嬷嬷对这个开始很满意。
可是很快,周嬷嬷便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008 哺食
过了两日,谢葭果然如谢瑶所料般开始四处走动,求人帮忙举荐。他不乐意靠着长公主的荫蔽过日子。出去当官虽然俸禄不多,但好歹有事做,不用日日看元氏脸色。
谢葭这么一忙了起来,自然不可能和子女们一同用饭了。府里的厨房是那天映雪抱住大腿的赵婆子在管。那天赵婆子办事不利,被刘嬷嬷罚了半个月的月钱,心里一直憋着股气。她是刘嬷嬷的亲信,这气自然不能发到自家老大的头上,就想着拿谢瑶开刀。
赵婆子差来送饭的婢女,正是前几日收了谢瑶银子的阿梅。
阿梅提来食盒交到周嬷嬷手上,周嬷嬷还没打开,阿梅便摊手道:“这是赵嬷嬷亲自交到奴婢手上的,还望姑娘莫怪,奴婢也是人微言轻,没法子帮忙。”
周嬷嬷暗道不好,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又塞给阿梅一个小荷包。
阿梅走后她打开一看,暗道一声糟糕。饭是糙米做的也就罢了,瞧着就不是刚出锅的,虽然还没坏,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两个菜都是素菜,一个腌黄瓜,一个炒扁豆。
大户人家吃扁豆,都是现采扁豆,用肉、汤炒之,最后去肉存豆,以肥软为贵。毛糙而瘦薄者,乃瘠土所生,不可食用。可送到谢瑶这里来的炒扁豆干巴巴的,一看就是给主子们做饭剩下的。
这样的饭菜,就是公主府有头有脸的奴婢都不会吃的。
周嬷嬷就不敢拿过去给谢瑶看,怕她看了生气。
她刚想着亲自去厨房一趟,还能找些什么吃的,就见映雪姑娘从屋里出来,朝她这边走来。
映雪是迟迟等不来哺食,怕谢瑶饿着,先到周嬷嬷这里看看。映雪一看便气笑了,叫周嬷嬷一起,拿着食盒到谢瑶那里去。
周嬷嬷提心吊胆的跟着去了,原以为谢瑶会生气,谁知道谢瑶见了,竟问了一句,“饭菜馊了没有?”
周嬷嬷不明白她的意思,拿出来仔细闻了闻,道:“没有。”
“那好。”谢瑶起身道:“把饭拿出来,提着菜。映雪,你跟我去主院一趟,我要给母亲请安。”
两人都搞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都很听话,按照她吩咐的做了,周嬷嬷留下来守着院子。
主院这边也在传菜。元氏病着,与所有人都分开吃饭。但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菜色很丰富。谢瑶去的时候,常氏正在给元氏试菜。
元氏真的很喜欢使唤常氏,什么活儿都让她干。几天下来,常氏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不过常氏虽然消瘦了许多,却显得更加我见犹怜,真是要气死五大三粗的元氏,病了这么些天也不见瘦下来一丁点儿。
谢瑶进屋后,元氏已经坐了起来,但并没有下地。谢瑶打眼一看,元氏果真是典型的鲜卑女子,就算病了也不怎么忌口,仍旧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
她心里正算计着时机,就听元氏冷淡的问:“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谢瑶恭敬道:“阿瑶来给母亲请安。”
元氏显然不信,冷冷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谢瑶却不走,示意映雪呈上食盒。她亲手打开盖子,冲着元氏笑道:“母亲,阿瑶得了两道好菜,是方才厨房赵嬷嬷亲自差人送来的。阿瑶心想着母亲在病中,吃些素食对身体恢复有益,便送到母亲这里来。”
这样的菜色摆到明面上来,元氏的脸色立即有些不好看。那天柳姑姑回去后,太皇太后那边看在元氏生病的份上并没有训斥她,但第二天就送来了一个徐姑姑放在元氏身边。说是帮着照顾元氏,其实就是太皇太后不放心元氏,安插了个人在元氏身边帮着她管家。
谢瑶当然也知道徐姑姑的存在。她还特意叫徐姑姑看清了菜色。
她年纪还小,生母常氏又一直在元氏这里侍疾,根本没机会教谢瑶这样做。所以徐姑姑便觉得,谢瑶这是年纪小,一派天真,不知道好坏就把东西送了过来,难为她的一片孝心了。只是元氏和她手底下的仆妇太过可恶,竟然这样苛待府里的姑娘。
元氏瞪了刘嬷嬷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也急了,“这可不是奴婢的意思,定是下面那些人趁着主子您病着,心思就活络了,克扣了姑娘的份例呢!回头奴婢就罚那赵婆子去!”
她推得倒是一干二净。
元氏正想顺杆爬,保住刘嬷嬷,把事情都推到厨房的赵婆子身上,就听徐姑姑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刘嬷嬷管家的本事可真叫我们开眼了。这府里再一再二的出事儿,难道还要等再三不成?”
元氏只好道:“那姑姑的意思是?”
徐姑姑退了一步,“奴婢是外人,不敢插手公主府里的事情。”
元氏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徐姑姑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太皇太后让姑姑到我身边,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厨房那边的事,就交给姑姑来管好了。”
徐姑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虽然现在只是让她管一个厨房,但徐姑姑有信心逐渐在府中树立威信,把权力一点点的从刘嬷嬷手中夺过来。
谢瑶回到房间后,厨房很快又送来了新的哺食。菜色虽然比不上她在阳夏的时候,但好歹是平城一般贵族人家姑娘的水平。
只是…实在太过油腻了。一道白煨肉,一道蘑菇煨鸡,还有一碗羊羹,道道都沾了荤腥。与之相比谢瑶其实更喜欢青菜,只要是食材新鲜便好。
她没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映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见谢瑶多用了几口那羊羹,便鼓动她再吃几口。
这羊羹是取熟羊肉斩如骰子大的小块,用鸡汤煨着,加笋丁、香蕈丁、山药丁同煨。谢瑶对羊肉不大感兴趣,配料倒吃了个精光。映雪再劝,她也没有再多食。映雪只好作罢,端下去给周嬷嬷她们分了。肉都没动,怪可惜的。况且以周嬷嬷和那两个小丫头的地位,在大厨房那边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虽是主子剩的,她们却千恩万谢的端去了。
映雪吃不下,担忧的问:“姑娘只吃了这么一点儿,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谢瑶叹道:“平城的饭菜就是这样…整体水平都不高。反正我也没怎么活动,不饿的。”
见映雪还是担心不已,谢瑶拉过她,低声笑道:“你放心,这平城啊,我们住不了几日了。”
映雪还要再问,却见谢瑶端起杯子要漱口。映雪赶紧拧了干净的手巾,端了痰盂过来服侍。
在平城住了这些天,谢瑶也心急了。可是她知道一时半会儿自己还走不了,所以才要闹,为家人、也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环境。她是半点都不爱委屈自己的。
不过,就算现在吃的住的水平都逐渐提了上来,谢瑶还是不满意。
她还是要回阳夏。阳夏虽小,但那里是他们谢氏的本家。就算是元氏到了那里,也要夹着尾巴做谢家的儿媳妇。
更何况在她的计划里,元氏根本就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南下…
谢瑶现在在等的,不过是一个时机。一个绝妙的,最适合拆穿元氏的时机。
好在,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009 狠心
谢瑶依旧每早都来给元氏请安。经过先前两次的事情,元氏和刘嬷嬷都不敢小觑这个六岁多点儿的小姑娘。但相应的,她们都非常讨厌谢瑶。
可是吧,有徐姑姑在府里头转悠,她们一时间又不好对谢瑶发作。更何况元氏还“病着”呢,刘嬷嬷手里的权力再大,那也是个奴才,没有欺负主子的道理。
元氏折腾不了谢瑶,那她就变着法儿的折腾常氏。谁叫常氏是奴才呢,侍候主母,天经地义。而且相比于谢瑶一个小丫头片子,元氏更恨常氏这个夺走她夫君宠爱的女人。
可怜常氏一个没做过什么粗活的柔弱女子,几天下来就被折磨的瘦了一圈不说,还发起了高烧。
她既沾了病,那是万万不得再靠近主母的屋子了。常氏反倒松了口气,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安心静养。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刘嬷嬷借口元氏病着,忙不过来,不肯给常氏请大夫。谢瑶去探了一回便急了。常氏这病瞧着凶险。但她还太小,没办法越过刘嬷嬷出去找大夫。
谢瑶就去了哥哥谢琅那里。
她去的时候,谢琅正在射箭。他虽是常氏所出,但体格健壮,生来力气惊人,年仅八岁就可以拉动成人所用的弓。
谢葭向来看重谢琅这个儿子。谢瑶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祖父谢沛亦然,他们这一家子就常被伯祖父谢泓一家笑话。谢泓是西北大将军,镇守边关的能臣,是谢家的顶梁柱。生逢乱世,还是手中有兵最让人心里踏实。因此谢葭就指望着儿子将来给他争口气。
上一世二哥没让父亲失望,只可惜刚极易折,英年早逝,走得太早了。
谢瑶见他“嗖嗖嗖”不停的射箭,百发百中,忍不住拍手为自家哥哥叫好。谢琅听见声音,便停下动作,咧嘴对妹子一笑。
“阿兄,你的手怎么了?”谢瑶走近了才发现,谢琅的手都磨破了。
“我没事。”谢琅大大咧咧的将手藏在身后。
“阿兄…”谢瑶忍不住,还是红了眼圈。谢琅总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以前她和小弟不懂事,捅了什么篓子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出面认错受罚。别人家同龄的孩子都打成一团,谢琅却从来不跟他们两个发脾气,事事都让着弟妹。这样的哥哥,简直好的不能再好,可惜她以前不懂得珍惜。
“怎么了?”谢琅见她神情不对,还以为她又受委屈了,“有谁欺负你了?”
谢瑶摇摇头,掏出帕子给谢琅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道:“哥哥去看过娘亲了没有?”
私下里,他们仍称呼常氏为娘。这是汉人习惯了的叫法。
谢琅皱着眉点点头,“瞧了一眼…就被娘赶出来了。”常氏是怕传染给儿子。她也不让谢瑶照顾,谢瑶从小身体就不好,病一回能在床上躺一个月。常氏就叫贴身丫鬟绮竹一个人照顾着。
谢瑶道:“咱们得给娘找个大夫。元氏不给找,咱们就去找阿父做主。”
谢琅为难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阿父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我们都见不到他一面…”
谢瑶摇头,“我是见不着阿父不假,可阿兄不同。你是男子,就住在前院里。就算你闯进书房,阿父也定能理解你一番孝心。”
常氏病后,谢琅不是没有求见过父亲,只是都被书房的管事给挡回来了。谢琅一向老实听话,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倒是没想过硬闯进去。但他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妹妹一说,他便应了下来。
谢瑶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便回了房间等消息。她想照顾常氏,可惜是有心无力。常氏说的没错,谢瑶自个儿心里也清楚,她的身子太弱了。等度过眼前这一关,谢瑶也要好好地调理调理自己的身体才行。
这晚用完哺食,映雪打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娘,只怕不好了…听前院那边的人说,大人这几日心情不佳,好像是在谋求官职的时候碰了壁,把二郎君赶出来了呢!”
谢瑶的反应倒很平静,只是问:“阿兄现在何处?”
映雪道:“大人没有罚郎君,但郎君跪在书房外面,长跪不起。”
谢瑶点点头,她没有办法去前院,也不好叫丫头去前院传话。她想了想,起身去了幼弟谢璋那里。
映雪奇道:“姑娘这时候去小郎君那里做什么?”
谢瑶道:“让他跟阿兄一起跪着去。”
映雪惊呆了,简直要给谢瑶跪了,“姑娘,这怎么使得!二郎君也就罢了,小郎君还小,这晚上的冷风一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瑶淡淡道:“既然你我都知晓这个道理,阿父自是再清楚不过。阿父就是再生气、迁怒于阿兄,也不可能拿阿璋的命开玩笑。”
映雪噎住了,忽然觉得她从未认识过自家小姐。
这样的手段固然有效,可是以自己的亲人为筹码,利用亲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是太毒辣、太可怕了!
映雪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她打小伺候的姑娘、变了。
谢瑶看到映雪的表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放心吧,阿弟不会有事的。我决不允许、也不会让他出事。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娘亲的病早日好起来。”
映雪愣愣道:“奴婢省的。”
事情果然如谢瑶所料,谢璋往那里一跪,谢葭就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跑出来把小儿子抱进了屋,谢琅也得以赦免。
但是谢葭白天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先是质问谢琅,“阿琅,你向来听话,为何闯进阿父书房?你太让阿父失望了!”
谢琅薄唇紧抿,直接的道:“娘亲高烧不退,没人给请大夫。”
谢葭一愣,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外出忙碌,的确是疏忽了后院。他估摸着常氏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所以才病倒了。谢葭也没有多想,叫来前院的管事赵斯,连夜去给常氏请了个大夫。
家主直接下命给一个妾请大夫,按理说这并不妥。但现下元氏病着,他插手这些小事,也就无可厚非了。
赵斯领了命要走,谢葭想到什么,又叫住他,“等等。请两个大夫来,再请一位去瞧瞧你们太太。”
公主府的前院一直是个摆设,赵斯这个管事的自然也是个摆设。如今家主来了,赵斯哪有不抱紧大腿的道理,没脾气的一一应了,麻利的出府请人。
安排好了事情,谢葭瞪了谢琅一眼,又问谢璋,“你怎么来了?”他了解谢璋,谢璋打小最怕冷,也没那个在寒风里跪着给母亲求情的孝心。
谢璋老老实实的回答:“阿姐让我来的。”
谢葭被他噎的一愣,“阿瑶?”他又看向谢琅,“你闯进书房,也是阿瑶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