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两丫头回到房里,柳蓝玉就突然问道:“阿绫,你说那祁疏是不是也在耀都?我还真好奇他是个什么人。”
宗绫对他的事情本就不感兴趣,想到自己如今与柳无风的关系,就更觉不该提他,便制止道:“以后莫再提他了,这将无风哥哥置于何地?”
柳蓝玉吐了下舌,与宗绫谈别的。
“那咱们何时启程,可想好了?”


第003章
两丫头催的紧,急着要走。隔日柳老爷就亲自去了隐州城里,想物色靠得住的护卫保两丫头一路的安全。
其实柳家也有些拳头功夫不错的人手,但总归是不如城里那些专门干这行的。这回挑的人不在多,只在精,价钱多高都行。
柳太太本来也想跟去,多个人看的准,奈何铺子里的生意离不得人,便只能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等着,生怕柳老爷一时眼瘸找了个没用的。
城里离隐州并不远,马车半天的功夫便能一个来回。可柳老爷这一去足足五天才回,足见其用心。
打量着眼前一身箭袖装,英姿颇为出众的青年,柳太太实在是看不出他的功夫如何,不由小声问柳老爷:“靠得住么?怎才找来一个。”
柳老爷侧头不知在柳太太耳边低语了些什么,柳太太瞬间睁大眼睛:“当真?”
柳老爷点头:“当真。”
柳太太放心的笑了:“如此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了。”她转而问青年,“请问公子的姓名?”
青年神色冷静严肃:“许悠持。”
这时得到通知的宗绫与柳蓝玉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许悠持,柳蓝玉愣了下,接而笑道:“看起来不错啊!”她说的不错自然是指长得不错,她当然也看不出人家功夫如何。
宗绫望着许悠持,面露疑惑。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人似乎从哪里见过。
许悠持神色淡淡的看着她颔了下首,大概算是初次见面的招呼。
对于自家父亲,柳蓝玉当然信任,关于许悠持的事情不用多问,她只忙问道:“那何时启程呢?”
宗绫收回落在许悠持身上的目光,压抑着心头的急切,体贴的应道:“三日后吧!这几日我们好好陪陪柳叔柳婶,去铺子里多干些活。”
她不确定柳夫妇是否会舍不得她,但一定会舍不得柳蓝玉,毕竟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其他人都觉得这样甚好,便含着不舍应下了。
三日不长,转瞬即去。
走的那日,正好是十五,两丫头随柳太太去庙里拜神祈福后,方在午时中启程。
这日未再下雪,日头还算不错,却比平时还要冷。
好在马车里烧了暖炉,其他设施也齐全,能躺能滚足够大。吃的用的以及其他她们想不到的,柳太太都给准备的妥妥当当。
除了许悠持,还有碧红也跟她们一起上路了。柳太太说,她们两个都是不会过日子的,有个丫鬟照应着较好。
她们很认同,就没拒绝。
虽是长途颠簸,但她们一点也不觉得累,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烤着暖炉,望着外头一直在变化的风景,别提有多新奇。
冬日里的东西不易坏,柳太太在马车里存了许多熟食。宗绫拿着放在暖炉上热过的红薯小口的啃着,想到外头赶马车的许悠持,便再次询问:“许大哥,累么?”
许悠持淡应:“不累。”
“冷么?”
“不冷。”
“饿么?”
“不饿。”
柳蓝玉不由噗的笑出声:“你就别问了,每次他都是这么回答。别的习武之人可不像你的身子那般弱,人家都是身强体壮的。”
这话倒是确实,只是难免让人有些担心。
“对了。”柳蓝玉想到什么,问道,“我听说你可有不少亲戚在耀都,好像…”她想了下,“你二舅一家子不就是在耀都么?似乎你大舅的儿女也在耀都。”
“嗯!”知道施家人都厌恶自己,宗绫没多大兴致提起他们。
施家的根,本就在耀都,她外祖父只是后来才去了隐州镇守边境,除了她大舅一家子跟了过去,二舅一家子都一直守在耀都。后来大舅那房所出的儿女们,因为各种原因也回了耀都。
所以她的外亲大部分都在耀都。
柳蓝玉见她兴致缺缺,识相的没再提。
隐州在大晟至北,是大晟最冷的地方。当下她们是往南去,明显感觉到气温一直在变化,越来越暖和。
临近耀都时,外头的那点寒意对习惯北方寒冷的她们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觉得这里比隐州的春天还要温暖。
她们都将身上的袄裙换下,穿上薄一些複襦,再套上毛绒暖和的斗篷下马车步行着。
树草上残留着薄薄一层的雪,昭示着这里也是下过雪的,只是不会像北方的雪那么大那么厚。
随她们而行的碧红突然指着不远处:“姑娘看那里,有一卖热食的摊子。”
只顾新奇的看着风景闲聊的二人这才注意到前头确实有个不算大的摊子,隐约冒着热白烟。
马车里的吃食虽比干粮好,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她们吃腻,当下能吃些刚出炉的热食是极好的。
她们一道笑呵呵的跑了过去,后头的许悠持驾着马车不慌不忙的跟上。
这是家卖面条混沌的铺子,矮桌上零零星星的坐着几个男人,看来这附近该是有百姓居住的。
见有貌美的姑娘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来。好在许悠持及时过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人不寒而栗。
这护卫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众人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吃自己的。
柳蓝玉与碧红各要了碗牛肉面,宗绫要了碗猪肉馅的馄饨。许悠持随意,宗绫就也替他要了碗馄饨。
柳家也是富裕门户,她们平时过的日子不会差,吃吃喝喝从未被亏待过。但此刻吃起最普通的食物却觉得异样美味,明知是太久没有吃上的缘故,还是不免会有一种这里的东西要更好吃的错觉。
柳蓝玉吃着就满足的笑了起来,极没出息道:“真好吃。”
宗绫抬眸瞥了她一眼,不由因其憨厚可爱的模样也甜甜的笑了。
柳蓝玉吃的最快,很快面汤都见了底,她正欲再要一碗时,注意到刚停下的一辆普通马车里下来了一位盖着面纱的独身姑娘。
那姑娘与宗绫一样,也是一身素色,个子大概与柳蓝玉差不多高,看起来却比宗绫还要柔弱。
或者说,她根本不是柔弱,而是虚弱。
宗绫顺着柳蓝玉的目光看过去时,那姑娘正孱弱的向摊主递出一文钱。
摊主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目光触及到她额头上面纱未盖住的伤疤,哼道:“两文钱一碗。”
她无力的出声:“那就半碗吧!随便什么都行。”
摊主算是个有人性的,直接给她下了整整一大碗面端到桌子上,没说话就回了炉子旁。
她将钱递给他时,他傲慢的摆了摆手:“不要了。”
她没拒绝对方的好意,紧紧的握住那文钱坐在桌子旁掀开面纱吃面,速度很快,看来是饿极了。
宗绫他们这一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掀开的面纱底下那面目全非的伤疤,极度狰狞。
她们看不下去了,收回目光。
柳蓝玉还在吃第二碗面时,那姑娘就吃罢理好面纱走了。可刚走不远,之前吃饱离去的三个男人突然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那三个男人打量着她的身子,其中一人色眯眯笑道:“缺钱么?虽说脸毁了,这身材可是不错,不如换钱?”
“不必!”她越过他们就走。
填饱肚子的她体力好了不少,声音听起来也不如刚才那般无力。
“由不得你!”另一人拉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大路旁拖。
摊子上有一猎户正在吃面,宗绫立刻起身过去对猎户道了声:“借大哥弓箭一用。”
言罢不待对方回答就迅速拿过对方面前的弓,并从箭袋抽出三支箭,转了个身。
站位,搭箭,瞄准,射箭。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三支箭同时精准的插入那三个男人的屁股上,令他们倒地惨叫连连。
柳蓝玉拍掌叫好:“实在是精彩。”她眸露不忍的瞥过那几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坏人,“只是,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好多血啊!”
宗绫将弓还给那愣住的猎户,道了声谢后就往那姑娘那边走。
她哼道:“他们合该付出代价。”
只是射他们的屁股,已是仁慈。
那姑娘似乎也是个承过许多事的,起身还算镇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眸看着向她走近的宗绫,见是一位身子不好的小姑娘救了她,含泪的眼眸中浮现出惊讶。
宗绫睁着清澈的眸子抬头看着同样比自己高的她,问道:“需要帮忙吗?”看似单纯乖巧且病弱,完全不像是个有手段又会武功的人。
反差太大,姑娘略微有些楞。
柳蓝玉先一步跑过去掀开了对方马车的车帘,见里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惊讶的大声道:“这位姐姐是被打劫了吗?”
姑娘对真诚的看着她的宗绫点了下头,吸了下鼻子,道出:“之前遇到山贼,将我携带的一切都洗劫空,他们还耍猴般给我留了一文钱。”
柳蓝玉过去自来熟的挽住她的胳膊:“你也是去耀都的?要不随我们一起吧!若你是耀都人的话,那更好,我们来自隐州,对这一片人生地不熟。”
碧红蹙眉,不赞同:“姑娘,不妥。出门在外,不该少了防备之心。”
柳蓝玉豪爽的挥了挥手:“怕什么,这姐姐哪里像坏人。”
碧红:“可是…”
柳蓝玉:“没可是,就这么定了。”
宗绫问那姑娘:“姐姐叫什么?”
“解情。”
“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于是,解情就随他们一道上路了。
据解情所说,她是一名大夫。本也是耀都人,因意外只剩孤身一人颠簸而去,学了身医术后,打算回耀都开医馆。奈何她身上的意外总是不止,竟是接连遇事。这回亏宗绫相救,才得以保住女子最重要的东西。
解情轻易便诊出宗绫的体弱是由巨大冲击与常年抑郁所致,她说只要宗绫的心病没了,一切好办,多多调养便好。
只是这偏瘦小的体格,却是没法改变了,只能期望以后还能再长长。
看出宗绫与解情都在遗憾,柳蓝玉赶紧说起好话:“好啦好啦,其实小家碧玉的也不错啦!何况…”她极不要脸的看了看宗绫的胸口,笑道,“估计是有先天优势,其实该发育的地方也还好啦!”
宗绫不由噗的笑出声,心中的阴郁迅速散了。
柳蓝玉一拍大腿:“现在有了解情姐姐,正好搭成一桌牌,来来来…咱们几个来打马吊吧!”
除了疯野,她最大的爱好便是打马吊了。
其他人没意见。
马车里早就备好了一只可活动的桌子,把腿拉开便能使,洗牌时,柳蓝玉问解情:“姐姐会玩吗?”
解情掩下疲惫,笑应:“会一点,可以凑个搭子。”
“同道中人。”
加了个解情,能玩牌,马车里的氛围更是轻快许多。不断有姑娘放牌的吆喝声穿入外头赶马车的许悠持耳里,他始终面不改色。
哪怕马车里头似乎没有一个像女人的。
渐渐地,大概因为热情高涨的缘故,烧了暖炉的马车里竟让人感觉到一丝热意,宗绫便转身将后面的活窗给抵开了。
正欲回身时,抬眸间,她见到后头有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马车离他们不远,一看就知马车里头坐着身份不一般的人,应是也要前往耀都的。
宗绫眨了下眼,看着那辆马车,眸露兴致道:“那辆马车看起来真好。”比他们的好。
其他人闻言都凑过去看。
解情眸中划过诧异之色,道:“那是凊王府的马车,从那驾马车的人来看,里头坐的人定是凊亲王秦洬。”
柳蓝玉觉得惊奇极了:“是亲王?我们后头竟然跟着的是个亲王?”
“秦洬…”宗绫不由喃喃出声。
不知怎的,这名字她听了不太舒服。
再没兴致,她坐了回去。
柳蓝玉还在问:“他是什么样子的?年轻的?还是老的?”
解情:“正是弱冠之年。”
“长得呢?”
“你想做什么?”
“好奇嘛!”
其他人也没看多久,就坐回继续打牌。本来打算这么玩到天黑,后来看解情实在是疲惫,才让她躺在被窝里休息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往耀都赶去。
渐渐入夜,圆月悄挂,这又是个十五。
冬日的黑夜里,除了略显突兀的马车轱辘声,便静谧的只能听到风声,飕飕的透着直穿心境的寒意。
许久后,淳厚的男声响起,微微划破一丝寂静:“爷,前面那辆马车太大,久久不能找时机越过去。”
凉如水的夜里,依旧静悄悄的,许久未有回应声从马车里传出。
“唉…爷又睡了…”


第004章
剩下的路程不远,次日一早就从解情口中得知还有半日便可到耀都。
耀都是大晟的都城,来往于此的官商百姓不会少,离得越近,能见到的行人车辆就越多。
柳蓝玉推开后窗,见到那辆依旧不近不远跟着她们后头的马车,倒也不觉得的意外,颇感有趣的笑道:“咱们这蠢马车大的跟个房子似的,后头那马车也不小,怕是挡人家路了吧!”
宗绫正为自己梳理着头发,随意道:“那也没法。”
“这一夜过去,人家都未有表示,该是不赶时间,就打算这么往耀都去了。”解情醒的最早,早已将自己打理整齐,虽然仍旧蒙着面纱,不难看出当下的她已彻底恢复元气。
宗绫不由多看了解情几眼,从其姿度言行来看,总觉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她也不会多问多怀疑,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如她自己。
解情说半日便是半日,就在日头最大的时候,她们下马车在城门守兵的监视下激动的踏进了耀都城内。
许悠持驾着马车被拦下里外查看了一番方停到她们边上。
那辆凊王府的马车进城时,两排的守兵立刻跪下行礼,将正在兴头上打量耀都的宗绫她们的目光吸引了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柳蓝玉不由感慨:“真好奇堂堂亲王是什么样子。”
可惜人家车帘却纹丝不动,窗牖也被从里头封住,隐约只能透过轻薄的绉纱看到里头人的侧脸轮廓,模模糊糊的,透着神秘。
宗绫也想到什么,便问解情:“亲王也是如此简出简行吗?”
解情柔声应道:“看个人吧!”如今是待在人来人往的都城内,不便将一个王爷放在口头上说道,她未多言。
看着两手空空的解情,宗绫道:“解情姐姐身文分文,暂时也无处可去,就与我们一道先去找无风哥哥的家可好?姐姐医术好,顺便还可帮我调理身子呢!”
“对对对…姐姐不也说了如今耀都已没了亲人么?”柳蓝玉收起对凊亲王的好奇,也连连应和着并挽住解情的胳膊。
都是心善的人儿。
虽只是与解情相处了一天一夜,在感觉上却是特别投缘,只觉相见恨晚。
解情不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当下的她确实不适合独自分道,只能与宗绫她们一起走一步算一步。
她点头应下,继续一道而行。
经打听,她们才知柳无风如今竟是大晟最为骁勇善战的武将,威风凛凛,都称之为战神,任正二品金吾将军。他的家自然而然就是柳府,坐落于耀都的东南面。
听到正二品三个字,他们自是惊得不轻,连番找人确定才知不是乌龙。
沿路打听,她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柳府大门两边有精卫把守着,威严气派,一看就知建造规模巨大,令她们看了都不由为之一震。
柳蓝玉呆了好半响,就要跑过去。
解情拉住她,劝道:“别过去,进不去的。”
宗绫掩下心中的激动,也赞同:“之前我们只是打听无风哥哥,人家看我们的目光就不一样。”
那种目光她很熟悉,就像当初她死缠着那个人时,旁人就是这么看她的。
顿了下,她继续道:“无风哥哥才貌双全,出类拔萃,怕是趋之若鹜的人家不少。我们若这么贸然上门,没有他亲自出面,门卫兵该会把我们当成妄想飞上枝头的女子。”
来之前他们从未想到柳无风会高位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一家人,却莫名让她们起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正二品,竟是比施家老太爷,宗绫的外祖父还要厉害。
“那我们怎么办?”柳蓝玉有些急了,柳无风与柳蓝玉都是独生,对她来说,柳无风便就是她的亲哥哥。自家哥的家却不能进。
宗绫突然想到柳太太给了她一封柳无风曾经捎回家的书信,她看过,那上面的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怕外人看到。
当时她还疑惑,柳太太说到时说不定会有用处。
她眼睛微亮,心觉柳太太果然是个有先见的,比她们这些见识短浅只知道一股脑往前冲的小丫头强多了。
她转身朝许悠持守着的马车跑去。
“干嘛呢?”柳蓝玉忙跟上。
宗绫迅速从马车里拿出那封信,笑道:“我们将这封信给柳府的管家看,人家定是认得无风哥哥的字迹。”
“给我。”柳蓝玉抢过宗绫手里的信就跑到柳府大门前将信递给守兵,“我们是你们主子在老家的家人,这是我哥曾捎回家的家书。你们若不识得我哥的字迹,可以让你们管家过来辨认。”
开门见山,毫不墨迹。
这些守兵也都不是不讲道理的,接过那封信看了看,接而又将他们一一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人问道:“可还有别的证明?”
“这个。”宗绫拿下悬挂在自己腰际那成色陈旧的烟斗伸过去,“这是他送我的烟斗,与他身上的烟杆是成套的。”
以烟斗烟杆作为装饰品确实稀奇,但柳无风身上确实常年带着个没有斗的烟杆,还是款式最老最旧最普通的,与她手里的烟斗明显是一套。
他说,那是他祖父生前极少离手的东西。
如今是他觉得最为贵重的东西。
当初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送给她,如今她明白了,心里也感动无比。
守兵看了看那烟斗就转身进府了。
看着进去的那守兵的背影,宗绫莫名觉得一阵不舒服,不由嘟囔道:“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进去。无风哥哥不在,我们在外等他便好。反正咱们有钱租个地方住,也有人保护我们。”
柳蓝玉看似大大咧咧,却是非常了解宗绫的,毕竟相知多年。
她搂着宗绫的肩头,了然道:“你是骨子里的傲气又犯了吧?觉得咱们在外人面前如此太过卑微了?”
宗绫闻言身子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
柳蓝玉噘嘴:“还说要为哥做些什么呢!这就退缩了。”
宗绫赶紧摇头:“没,我不退缩,我想进去看看无风哥哥住的地方。”感受他的气息。
而不是只会坐着等他伏身为她做尽任何事。
不多时,柳府的管家就拿着那封信走了出来。他姓金,看样子大概有五十多岁,略微有些发福。锦衣华服的,比柳老爷穿的要好。
他看宗绫她们的眼神非常锐利,目光触及到宗绫挂回腰际的烟斗,冷道:“从公子老家来的亲戚?”
柳蓝玉大大方方介绍道:“不是亲戚,是亲人。我是他妹妹。”她指着宗绫,“她是我哥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管家多看了宗绫许久,见是个小家碧玉惹人怜爱的小美人儿,他眼里的色彩越发的不善了,“字迹可以做假。”
都诧异,这是不信?
柳蓝玉就要发怒,解情拉住她,意有所指的劝道:“我们走吧!”
柳蓝玉气的跺脚:“可那明明就是我哥的字迹。”
这时管家突然将那封信撕得粉碎并抛撒,吩咐道:“来人,将她们撵走,莫再踏近柳府半步。”那鼻孔出气的冷傲语气非常让人生气。
在柳府的守兵就要上来撵她们时,许悠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施用轻功眨眼便挡到了她们面前。
柳蓝玉气道:“撵什么撵?我们又不是不走,你急甚?”
那些守兵不如金管家那般急不可耐的想她们消失,见到功夫不凡的许悠持,他们与他对恃着,还算有耐心的等着几位姑娘离去。
管家却似乎铁了心想要将事情做的更难看:“用撵的,妄想攀上咱们公子的狂蜂浪蝶可不少,不给些教训,她们定是还会不要脸的过来。”
被解情拉着走的柳蓝玉闻言也骂了起来:“待到我哥回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没脸。”
管家想让她们难看,许悠持不会让他如愿,所有守兵全上,却一一被他堵的死死的。
许悠持分寸把握的很好,虽与他们动了手,但没伤人,仅仅只是堵人。
管家看着眼前一幕冷下了脸,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解情将不甘不愿的柳蓝玉与沉默的宗绫拉走上了马车后,许悠持就箭步回来驾着马车离开。
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走。
宗绫透过小窗口看着渐渐离远的柳府大门,隐约可以看到里头的富丽堂皇,昭示着柳无风如今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想到自己的不堪,她不由心觉配不上他。
解情年长好几岁,轻易看出她怕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便扶着她的肩柔声安抚:“别想多了,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嗯?”
“嗯!”宗绫趴入解情怀里。
柳蓝玉还在气哼哼的骂骂咧咧,见到宗绫似乎不开心,就对那管家怨气更重了:“他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跟我们过不去。”
解情道:“他本就是故意的。”
柳蓝玉歪头不解:“为何?”之前解情那么干脆的说走,她就觉得有猫腻。
解情应道:“从他的话与看阿绫姑娘时的敌意来看,他分明就是针对阿绫姑娘的。想来,他们家该是也有待嫁女眷吧!”
“你是说…”柳蓝玉睁大眼睛,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解情的点头,让她确定心中所想,立刻大骂道:“那他不是痴心妄想吗?待我哥回来了,定要将他辞了去。哥真是眼瞎了,找这般趋炎附势还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当管家。”
现在的宗绫是个善解人意的,很快便想到把自己嫁给柳无风就是对他最好的,因为那是他要的。是以也抬头插起了话:“既然那管家有那份心思,又明知我有威胁,会不会暗中对我们做些什么?”
解情点头:“肯定会,所以近来咱们要当心了。”
柳蓝玉不由又将那金管家骂了一顿,接而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开医馆吧!”宗绫突然道。
柳蓝玉不解的看着她:“开医馆?”
宗绫弯眸一笑:“我们有钱,解情姐姐有医术,那就合伙开个医馆。也免得无所事事,还能赚钱。解情姐姐来耀都,本就是为了开医馆,不是么?”
柳夫妇够有先见,给她们留的以防万一的钱可不少。
柳蓝玉蹙眉:“可医馆不赚钱啊!”她都不好意思当着解情面说,女子开医馆更是没赚头。
毕竟这世道对女子不公,看待女大夫的眼光也不一样。
“那我们就想法子赚便是。只要能医人,名声做出来了,就不怕没生意。”宗绫倒是不担心,“解情姐姐,你说是不是?”
解情笑而不答,看来是随她们决定的。
只要有了想法,事情便易决定下来。


第005章
马车上了大街,她们就下来步行着,打算找个舒适的客栈先好生将身上清洗一番,换身衣服休息休息后,再在耀都逛逛盘个合适的铺子。
此时已临近酉时,凉意渐渐加深,不如北方人耐寒的解情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