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着身下的硬床想坐起来,她立刻过来扶正我,我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同她一般五颜六色的服装,而正当我抬腿想下床时,却惊讶地发现乳黄色的床单上分明印着一丝血迹,哎呀,把人家被子弄脏了,我心直口快地叫道:“血!”
“咯咯咯……”那女孩看到我惊呼不已的模样大笑起来,然后爽朗地笑问,“你是第一次来吗?”
“啊?”我被问得一愣,恍然明白,这血是……原来在陪伴虎兄虎弟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
“我叫朗月,昨天我爹爹去打猎,当他瞄准老虎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个小姑娘与虎为伴唱唱跳跳,一时慌神,手里的箭也就射了出去,希望你不要怪他……”朗月兴高采烈地坐到我旁边和我大谈起来,也许山野中这么年来一直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突然听到有个女孩和我大谈特谈,还真是不习惯呢。
“那虎兄虎弟呢?”我不禁问道。
“跑了,我爹爹为了救你就没去管那些老虎。”朗月的声音就像是铃铛,叮叮当当地特别悦耳。
希望虎大没事吧,我也只能这么想了,转过头见朗月还盯着我像看新鲜人一样,我只好说道:“我叫蓝娇龙。”
“哈哈,你还是条龙呢……”朗月大笑起来,那么纯净,即使在21世纪,这样的笑声也是难得。
成年(2)
我突然像想到什么,便问:“有镜子吗?”
朗月一愣,眼睛迅速在我右脸上一扫,迟疑片刻才点点头,起身要去拿不远处方桌上的铜镜,我突然觉得心中一疼,忙叫:“别拿,我不照了。”
这张自小到大我从不曾看过一眼的脸,又被虎姨毁了容,乍见搞不好把自己吓死也说不定呢,还是别看了。
朗月被我吓了一跳,随即看我抚摸脸庞便会意了,许久,她突然拿出梳子走到我面前:“今晚我爹要去参加大王的酒宴,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可好玩呢!”
“大王?”我的回忆立刻被倒回到地牢中的时光,是那些虹衣死士们的头儿?
“是呀,你出去看,这一整片一整片的高山都是我们大王的,他是夜山最勇敢最崇高的人。”朗月一边梳着我长至膝盖的蓝发,一边神采飞扬地说道。
“你喜欢大王?”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她倒也不害羞,直说道:“夜山的姑娘都喜欢大王!”
“哦。”我浅浅地应了声,第一次知道囚禁自己这么多年的群山叫做夜山,继续问道,“朗月,夜山的人都是怎么样的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话刚问完,朗月替我梳发的手就抖了下,我正诧异地想自己是不是问错话时,她的星眸里竟闪出异样的光彩:“我的名字从你嘴里念出来可真是好听极了。若不是你右脸上的三道疤,你一定是天下最美最美的人。”
见我眼底一黯,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愧疚地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被她这个幼稚的小动作一闹,我反倒对自己的毁容没什么芥蒂了。
成年(3)
“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容貌,也对它没什么感觉,所以并不在意的……”
“咯咯咯……”朗月这才开心地笑起来,继续帮我梳理头发,并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们夜山的人都是以打猎为生,什么山都敢去……对了,八年前大王登位,夜山日日有人值岗,虹衣死士禁止猎人狩猎,那段时间我爹爹可犯闷呢,他可是最勇敢的猎人。”
听朗月这么说,我更加确信这夜山就是囚禁我六年的贼窝,想起婆婆的死……一股恼怒的仇恨刺遍我全身,一个可怕的念头跳进我的脑袋——复仇。想到这,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娇龙,我帮你把头发也盘起来吧?”
被朗月喊回神,我摸摸自己垂顺的蓝丝,又看看朗月一头的辫子,忙摇摇头:“不要了,好麻烦。”
“那就用宽宽的丝带把头发捆扎起来,不然风一吹就全乱了。”朗月说着就拿出一条花花绿绿的布巾把我的头发裹起来,又在下面扎了几个结,让我的蓝发无处漏泄,我完全能想象自己此刻村姑般的模样。
我冲朗月感激地笑笑,一个梳着许多辫子的大汉推门而入,朗月雀跃几步奔到大汉面前,冲我娇笑:“娇龙,这就是我爹爹索木朗。爹爹,她叫蓝娇龙,好俊的名字……”
索木朗深盯着我,鹰眼凸显更深,似在探究,我不明地眨眨眼睛,本想道谢,但一想到射中虎大的是他,心里不知怎的,断然没了谢意。
他看我良久,略带粗犷皱纹的眉突然散开笑意,声音粗哑地说道:“姑娘歇得可还好?”
——3更——
酒宴(1)
“嗯。”他的转变让我愣了下,随即我轻轻颌首,正想再说些什么,朗月铜铃般的声音又在小屋中散开:“爹爹,我们带娇龙一起去酒宴可好?”
索木朗一怔,鹰眼扫了扫朗月,朗月笃定地点点头,他又盯着我半晌,才道:“蓝姑娘身子虚,别去了吧。”
我无意臆测他们眼中复杂的交流,脑中浮现出虹衣死士七个汉子的相貌,他们应该还在夜山,不知道再相见会是什么情形,我有些期待,便抿嘴一笑,学着朗月天真的模样开口道:“我自小没见过大场面,我想去见识见识。”
朗月听我这样便更卖力地冲索木朗撒娇:“爹爹,娇龙都说了,你就让她去嘛!”
索木朗敌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点点头:“好。”
我默默地忤在那儿看着他们,心中酸极了,前世今生,上帝大人都从不曾给过我亲情的福分。
3、酒宴
酒宴设在山坳间难见的平壤上,我随着索木朗父女走进一排篱芭门,一个浑厚的男声似报幕般地吼起来:“索木朗到!朗月姑娘到!”
接着便是一些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和索木朗寒喧的几个人斜眼瞄了瞄我,目光随即在我的脸上停留,却不是我预料中的惶恐,而是带了几分惊叹。我还好奇自己的容貌怎么没吓着别人时,发现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伤,半赤裸的胳膊上也有爪痕,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朗月,朗月告诉我,夜山的人去打猎也常常遭到动物袭击,这些伤在他们眼中已经见怪不怪。
酒宴分成长长的两排,中间竖着八个大火盆,黑夜中,火盆的火星溅出来显得格外地温暖。
酒宴(2)
我和索木朗父女坐在半中间的位置,几个和我们服饰一样的女孩子托着酒盘往各桌上上菜,我哑然失笑,一个山贼窝也弄得像模像样的。
“娇龙,你看,那就是大王坐的位置。”朗月兴奋极了,抓着我的胳膊要我看远处的一个黑色幕布,幕布两边燃烧着火盆,正中间搁置着一张华丽宽大的座椅,座椅的样式极其好看,镂空的雕刻,碧玉的镶嵌,在夜中耀眼夺目,还隐隐约约显出几分文墨味道,只不过那座椅上的虎皮垫子让我看得有几分不爽,到底是和虎兄弟呆一起久了,也磨出些感情了。
“朗月,你知道那片山为什么都没人去吗?”我指的是以前地牢边的山,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用手势比划了下,指指远方。
“那是禁山,八年前大王登位后就不许人去那边打猎了。”朗月见我遥指那边便豁然明白,可能夜山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禁山吧,怪不得我与虎兄弟作伴的这些年都没有见过半个人影,登位八年?这么说我已经十四岁了……
忽听一声“虹衣死士到!”全场骤地安静了下来,只有朗月搂着我的胳膊大眼睛泛着激动的光采,在我耳边说道:“虹衣叔们到以后,大王就该来了。”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排篱芭门,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毕竟是八年未见,竟不由得慌了。为了消除紧张我只好和朗月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朗月,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是要吸引大王注意吗?”
“是呀是呀,呆会儿很多姑娘都会向大王敬酒,如果大王喝了就会娶那个姑娘。大王老大不小了,夜山的人都劝他早日成婚,所以才有今天的酒宴……”
“那他要是喝了很多姑娘的酒呢?”
酒宴(3)
“那便都娶了呗!”朗月不在乎地笑道,眼中却也露出一丝伤感,但又似无可奈何。我一愣,随即明白这又是21世纪与这些丫头的代沟问题。
“那如果大王不喝你的酒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今天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今晚失望而归,我就终身不嫁!”朗月一扫眼中的伤,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倒吸一口气,原本想和虹衣死士们相认,看看他们的表情是怎样,好让我知道婆婆的死亡原因。可若是和他们相见,凭紫衣叔和黄衣叔火暴快嘴的脾气,怕是要闹得酒宴办不下去,我欠朗月一个情,这就还给她吧。
正想着,七个大汉便并排远远地走了进来,那七个我曾经熟悉的影子,曾经叫我小魔龙的汉子,曾经为我立墓的爹爹……望着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又看看朗月兴奋的模样,无奈地抿抿嘴,决定不在酒宴上相认虹衣死士,于是连忙低下头。
我低着头,勉强能看到七双不同颜色的靴子从我桌前走过,一双脚突然停顿在我跟前,带着一丝颤栗,是赤色的,少顷,又不露痕迹地继续举步向前走去,我这才抬起头,只见他们走到虎皮座椅前便分成两列站着,我坐在酒席的中间,隔这么远,估计他们也看不清我的模样,便大胆地张望四周。
又传来一声“大王到!”
全场人都站了起来,朗月也拉着我站起来,等一抹黑色影子站定在篱芭门边,朗月立刻攥着我同众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我并不想给一个囚禁了我十四年的所谓夜山的主人下跪,虽然他只是八年前才登位,但心里仍是不舒服。转而一想朗月的姑娘心我又只好作罢……
——6更——
酒宴(4)
该死的,那死大王也不让我们起来,居然慢吞吞地从我们桌前走过,留下一串独尊的气息,估计已经坐到虎皮座椅上了,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响彻全场:“都起来,酒宴之上不必拘礼。”
我真想掐死他,不必拘礼还让我们跪这么久,众人异口同声地高谢过之后便站了起来,朗月遥望着远处的大王甜甜地笑着,未喝酒脸上却先有了一抹红晕。
我好奇地也向大王望去,但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庞,好像是披着黑色的风衣,没有扎辫子,只是一个金色箍子绾住……蓝色长发,夜风中那发丝显得特别飘逸,我惊讶住了……
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一头蓝发,可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该不会是这个什么大王的亲戚吧……也不对,哪有人把自己亲戚囚禁的,我开始对这个大王好奇起来。
正想间,一些姑娘又端上来几盘涮洗干净的生肉,看得我一阵反胃。
夜山的人还挺前卫的,居然吃生肉,怪不得一个个长得胳膊大腿粗的,我把面前的生肉推了推,只是喝了一点杯中的酒,然后又一口喷了出去,辣死了……
“娇龙,你不喜欢生肉?”朗月见到我这模样问道。
我苦笑了下,脑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我知道有一种非常棒的吃肉的方法,你想不想知道?”
“好啊。”朗月惊喜地说道,又别有含意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大王,她该不会是想把我的方法去敬献给大王吧,这丫头脑子还转得挺快的。
我向朗月勾勾手指头,朗月把头凑过来,我立刻在她耳边如是说了一番,她便兴奋地离座而去。
——7更完,大家晚安——
酒宴(5)
不一会儿,朗月带着几个手中拿着辣酱、甜酱、葱的少女走到半中间向大王跪下了,桃眸含笑地说道:“大王,朗月为您特制了一道菜。”
“朗月什么时候变闺中女子了?”大王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是属于加强级磁性的,像是有种致命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只听声音已觉如此,怪不得朗月一心非君不嫁呢。
朗月不乐意地撅起嘴:“大王你就取笑朗月好了,朗月做好了也不给你吃。”
“呵呵,索木朗,你的女儿是越发刁蛮了,可真说不得!”大王的眼神朝我这边射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夜山人独有的豪爽,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在我听来似有些牵强的欢乐,像是伪装的。
索木朗鹰眼一黯,冲大王点点头,然后教训朗月:“朗月,只管做你的菜就好,怎能跟大王撒泼。”
“好嘛好嘛,我这就做!”朗月被父亲一喝斥,也知多说无益,便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铁板放在中间的火盆上,在上面洒了一层油。
待微热之后,把几片切得薄薄的生肉放了上去,几番颠烤之后,生肉熟了,朗月便用筷子把肉夹起来,放进旁边少女端着的盘子上,再用毛刷蘸酱将肉均匀地涂抹一遍……
空气中传来一阵熟肉的香味,没错,就是这种味道,我都多少年没吃过烧烤了,顿觉肚子空空如也,我睁大眼睛,偷偷给朗月使了个眼色,好朗月,先让我吃点吧。
朗月笑了起来,站到我桌前刚要给我夹过来,却见大王走了过来,只好站立到一旁不敢动,直到大王走到朗月旁边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酒宴(6)
嗯,是张可以通过国家质量检测的帅脸,十七八岁光景,185左右的身高,黑色的披风让他显得十分飘逸,阳刚的面容,蓝色的垂顺长发更凸显他夺人心悸的绝美,一双大眼睛覆在长长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球锁在朗月手中的烧烤上,薄红的嘴唇,洁净的面容一点也不像电视上播的那些山贼头头满脸的胡渣。
他很干净,我看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大王,要朗月喂你吗?”朗月的脸泛着红晕,一脸憧憬地看着大王。
大王看了看烧烤,又看朗月,面无半点表情,嘴里简单利落地落出一个字:“好。”
朗月笑得更开心了,小心翼翼地夹起肉踮起脚送到大王嘴边,一手轻轻托着,大王看了看朗月,嘴唇紧紧闭着,好半晌,才张开嘴把肉吃了进去,吃进去之后又深深盯着朗月,直看到她的脸红到脖子根。
突然他左手一伸揽住朗月的腰,朗月便没意识地倒在他的怀里,怔怔地与俯视她的大王凝眸对视,这么亲昵的举动还真是拿我们这么多的外人不当电灯泡。
“这菜好吃,也得有好酒配!”大王一笑,我惊讶地发觉他嘴角滑过的一丝苦涩无奈。
我愣愣地望着他,却没想到他突然抬眼盯着我,我便没预料地撞进他的深瞳里,像是一团飘渺的白雾,让人找不出方向……
“你,把酒杯给我。”大王看着我说道,我顿时回过神来,真是不爽,你是我爷爷呀我要端酒给你,我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倒!”又没缺胳膊断腿的。
他没了刚才的漠然,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似的诧异,旁边的索木朗见状立刻推了推我:“不得如此,快给大王倒酒。”
——2更——
酒宴(7)
“哦。”权衡再三我憋出这一个字。
朗月,今天我让你得到幸福,那我欠你的情也就算还了,我本来也就是为朗月少女家的心思而暂不认虹衣死士,送佛自然是要送到西。
如此想着我心里舒服了许多,本来气乎乎的脸上顿时平静不少,我慢吞吞地拿起酒壶,缓缓地把酒倒进酒杯,冷冷地斜睨了一眼那只环着朗月腰的手,心想:我用蜗牛速倒酒,你就抱吧,累死你!
我慢慢地站起来,把酒递到大王的眼前,他挑起阴戾的剑眉,傲慢的眼神缓缓扫了我一遍,然后才接过我手中的酒杯,往嘴里倒了一些,再将酒杯高举在半空,从上倒下,灌进仰头脉脉深情凝视他的朗月嘴里……
我看得面红耳赤,琼瑶剧不找他拍是不是太可惜了?我正暗嘲着,突然觉得一道冷冷的目光从远方射来,我愣了下,抬眼望去,正好对上远处赤衣叔的眼神,我心中一紧,他认出我了吗?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朗月刚刚得到幸福,我不能打乱。
我焦急地转过身,对索木朗点点头:“大叔,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索木朗还没回答,就听身后的大王蔑然地一笑,声音略沉却极为响亮:“你好像当我不存在。我是夜山大王。”
我没敢转身,怕又对上赤衣书的目光,只好说道:“大王,容我退下。”
“若不容呢?”身后又是一阵轻笑,接着是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他放开朗月朝我走过来了,不行,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今日朗月满心期待的酒宴就要被我搞砸了,于是我提步风速般地向前疾走。
——3更——
夜琐(1)
“真是胆大极了。连野兽都没在我手里逃过!”只听后边扬起一阵细微的风,该死的,他会武功!我知道逃不了,只好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眼里略愣了下,随即玩味地冲我挑挑眉,没有收住欲抓我的手,我怔住了,没敢逃,任由那只手滑上我的脸,一丝灼热之后,他已摘下朗月帮我包住头发的头巾……
顿时,我的蓝发如瀑布般倾泻出来,被夜风拂起吹乱……
4、夜锁
大王本来玩味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惊诧,抓到手里的布巾也落下了……
“哎呀,头发乱了。”我脱口而出,有些抱歉地看向大王身后的朗月,到底是她帮我捆起的头发,现在又被风吹乱了。朗月见我看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眼眶多了些莫名的东西望向大王。
再看赤衣叔,不对,是虹衣死士,他们已经朝我走过来了,看样子我今晚左躲右躲,到底还是要和他们相见的。我冲他们浅浅一笑,他们浑然一震,紫衣叔和黄衣叔立刻兴步快走过来……
我似乎一直忽略了眼前的人,收回眼神注视着面前这个伟岸的男生,大王看我的眼神已经慢慢由惊诧变成愤怒,然后是难以置信。
“是……你?!”在我还未解读完他眼中的情绪时,我的身子一转,已经被他带入怀中,下一瞬,脖颈被深深地掐住了,他要杀我?就算我今天触怒了他,他也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吧。
脖子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好像快要死掉一样,我抬起眼勉强能看到他脸上的杀意,心中一寒,呼吸困难间只能问出电视剧中普遍配角快挂掉时说的三个字:“为……什么?”
——4更——
夜琐(2)
“你若不死,我当如何?”他的话低吟得像是自言自语。
我疑惑住了,为什么他绝美的脸上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一丝不甘,一丝不忍,又带一丝无可奈何……忍住喉间的疼痛再定睛细看,却依是俊美无暇面无表情的人,又是我的错觉?
这时,一条紫色的影子已经飞来扑跪到我们面前,粗犷的声音显得有些局促:“大王,紫衣未曾求你半事,今日求大王饶娇龙不死?”
我脖子上的手一颤,只听大王冷冷地说道:“我倒是没想过紫衣会做杀人以外的事。”我有些诧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紫衣叔,以前是看他审囚犯的跋扈样子,没想到他今日会为我下跪,正想着,大王突地扣住我的脖子将我转头与他对视,“说,他是你的谁?”
“七……爹。”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只见他眼中异光一闪,嘴唇嚅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见六条人影纷纷跪倒在地:“求大王饶娇龙不死!”
“他们又是你的谁?”
“还用问吗,你的虹衣死士便是我的七位爹爹!”虹衣死士是不容许娶妻生子,此刻我一个人就拥了他们七个做爹爹……
“荒唐!”他果然被激怒吼了一声,掐住我脖子的手更紧了,我顿觉窒息:“呃……”好难受,脑子里已经供不过来氧了,我蓝娇龙的命运还真是几多波折,早知道就听婆婆的话叫狗尾巴草,说不定真的还能活得好些。
“娇龙!”黄衣叔看着我快要死去的模样焦急万分,可又不敢与大王动手,在旁急得豆汗直下。
“求我,或许我能饶你不死。”他此刻低磁的声音在我听来是如此可恶。
——5更——
夜琐(3)
虽说婆婆是在他登位之时遭遇不测,以他的年纪那时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多数是不知所谓的,我恨夜山,却没有理由偏激地恨他这个大王,但要我向他求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本就没有强烈的生存意志,若是能替婆婆报仇雪恨那自然是最好,若不能,死亡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杀了我吧。”我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你宁愿死也不肯求我,你当真不怕死吗?”
“不是不怕,是无所谓……”我想了想,又睁开眼,撞进他那双似探究似疑惑的眼里,我没想其它,就干脆而平静地说道,“下手快一点,我怕疼。”
“你是在赌我不会杀你吗?”他的手劲加大了些许,我顿时觉得快要归天了,可他的手又戏谑般地一松,让我再缓过一口气来,我瞪着他那双白雾般的眼瞳:“我从来都讨厌猜来猜去,我不会赌任何人的想法,但你也不要把我当成玩物,任君宰割!”
“哦?那你还有办法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他戏谑地一笑,像捏着一只随时可玩死的蚂蚁。
“有!”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咬住了自己的舌,早听过咬舌自尽这一说,只是轮到自己身上我还是害怕会疼……
一丝血腥在我嘴里蔓延开来,真的好疼,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掐死算了,我疼得直皱眉,见我如此,他倒是慌了神,双手紧紧卡住我的下巴,让我没力再去咬舌,我难受地咳了几声,嘴角溢出几滴血珠,滴落在他的袖口上,氤成妖艳的血色花朵……
夜琐(4)
“你当真是疯了!”见我不再咬舌,他愤怒地一甩卡在我下巴上的手,我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所说的疯是指我居然敢自杀,还是指我居然敢把血滴在他的袖子上……
不过我弄明白了一件可笑的事,我除了舌头疼痛、缺氧过度并不觉还有任何的不适,因为我只是咬破了舌尖,真不知道那些咬舌自尽的人是咬哪部分的……我还真是蠢,连自杀都不会,想到这儿,我低头嗤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大王见我突兀笑起,一张绝美的脸渐渐露出不悦,深远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嘴唇轻张,“我讨厌你这种旁若无人的惺惺姿态!”
我想了下,认真地回答他:“怕是改不了呢。”是的,改不了,谁让我过了这么多年与虎为伴的生活,就是想让旁人注意,天上也没掉个旁人来注意我。
“哼!”只闻他哼哼一声,然后一甩黑色披风往外走去,人已远离去很远,磁性的声音却飘了回来,“酒宴散去,虹衣死士遣闭思过七天,朗月明日入住宠月楼!”
声音刚毕,我望了一眼满脸喜色的朗月,那个什么宠月楼大概是大王老婆居住的地方,虹衣死士跪毕后站了起来欲走,机不可失,我忙追上前几步,双膝“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娇龙谢七位爹爹立墓!”
我望着虹衣死士们的背影,紫衣叔和黄衣叔身子在战粟,几乎就要转过头,赤衣冷冷的声音却阻止了他们:“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短短的八个字让我眼泪夺眶而出,虹衣死士为我甘受大王的惩罚,刚刚暖起的心又被这八个字冰透了……也许我蓝娇龙这一辈子最贪不得的就是亲情。
——7更完——
夜琐(5)
“大爹爹……娇龙在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声音颤抖地大声哭嚷起来,眼泪在我的脸上肆虐地漫延,我真的不想刚认了七位爹爹却只换来“恩断义绝”四个残忍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