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之所以没有称小姐为夫人,是因为她还未与相国大人成亲,据说相爷孩提时体弱多病,有相士说他必须过了二十方能娶妻生子,否则便会英年早逝。
寒冬过去,过了这个年就到相国大人的二十大寿了,忙过大寿就要忙小姐和爷的喜事。这些都不算紧要的,紧要的是称病卧床足有一月的相国大人终于重回朝堂,倒是当今的皇帝又莫名其妙地病了。
不过下人们才不管这些,爷的心情舒畅了他们的脑袋就稳当了,皇帝病不病有什么重要。
这日,七七一人在沉香苑里擦拭着桌椅,两双足双双踏入花厅里,一身玄色麒麟袍的夏候聆身后紧跟着抱着一把古琴的云雷,七七一见来人心中一凛膝盖直直地跪下了。
她很怕他,甚至恐惧。
夏候聆心情比以往好,自然也懒得跟个不会问安的奴才计较,独自坐到一旁,“尹儿呢?”
“小姐和采儿姐上街去了。”七七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你见个江南来的人
夏候聆明显扫了兴致,让云雷把古琴放到案几上就站了起来,“这把青鸟是琴中上乘之品,尹儿回来你告诉她一声。”
“是。”七七把头埋得低低的。
夏候聆转身走出去,忽然转了回来,低头看着她凉薄的声音有些讷闷,“本官怎么觉得你这奴才有点眼熟?”
原来他已经忘了她啊……
他那般高不可攀怎么可能记得低贱如尘的她。
“爷,她是七七……”云雷见主子难得心情不错于是上前插话,“您还记得一个月前你罚磕头的奴才么?”
夏候聆的惩罚向来只有杖责,罚跪磕似乎也仅有那么一次,眼里闪过了悟嗤笑道,“你竟然还没死。”
尹儿带她走的时候她的气息都已微弱,还以为药石无灵,果然人越卑贱越容易存活么。
闻言,七七心里冰冷一片,不懂为什么,她冷得几乎发抖。
“算了,你跟本官走一趟。”夏候聆心血来潮,见她仍是不动又道,“我带你见个江南来的人。”
七七惊愕,云雷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七七没有想到夏候聆带她来的地方竟是天牢,还让贴身侍从云雷留在外面,只带了她一个人进去。
七七第一次进牢房,狱头谄媚地在前领路,不停有血肉模糊恐怖狰狞的手从两边牢笼里伸出来,拼命哭嚎,“救救我……救救我……”
那简直是魔障,七七顿觉毛骨悚然,踩着碎步一步不离地跟着夏候聆,几次伸手欲抓住他的衣摆,想想还是垂下来,独自倒吸着寒气。
拿她来作戏
“相国大人,最里边一间就是,小人就不打搅了。”狱头来双手捧着一串钥匙递上。
七七在夏候聆的示意下接过钥匙,跟着他继续往里走,尽处两盏火盆烧得很旺,夏候聆停在牢门前,看了看七七。
七七连忙上前打开枷锁,等夏候聆若主人一般地踏进去,她才注意到里边桌前坐着一个男子,约摸三旬左右,一身破败的青衫隐隐约约和着血丝,一看就是之前遭过毒打,见到夏候聆,男子乱发下一张钢毅的脸变得扭曲讥讽极了,“真是难得,堂堂的相国大人还来看望荀某这个将死之人。”
“本官是带这个小奴才来见见江南来的人。”夏候聆牵起七七的手,嘴角微微勾着,“小奴才,看仔细了,这位荀柳谏臣籍贯便是在江南,深受当今皇上宠幸,他这一入狱皇上都病倒了。”
七七痴傻地看着相握的手,脑子里已无其它。
“夏候聆!我告诉你,当今圣上不是昏君,总有一天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你想玩弄权势、只手遮天简直是做梦!”
男子激动地拍案而起,若不是他手上长长的链条,七七毫不怀疑他会上来揍夏候聆一顿。
“哈哈哈……”夏候聆笑得极其张狂,转身坐到凳子,手一用力便将七七抱坐在怀里。
七七全身僵硬,任由夏候聆抚弄她不长的发,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
“夏候聆,你欺人太甚,竟带个奴才来看我笑话!”男子看着夏候聆旁若无人地在他面前调笑,根本就是嘲笑他现在的作用也只能让个小奴才观赏。
“荀柳,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爷的喜怒无常
“我输在小看了你的势力,你的党羽早已遍及整个朝野,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装病卧床不上朝,牵制了整个朝廷,让皇上不得不以莫须有的罪名而杀了我。”男子愤慨万千,双手拳握得紧紧的,“你这奸臣,必定不得好报!”
夏候聆摇头,“荀柳,你是输在信错主子,愚忠。你以为皇上真得赏识你的才华?难道他会指望你一个小小的谏臣就来扳倒我夏候聆?”
荀柳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一屁股坐在凳上,“你是说皇上只把我当成试探你势力究竟有多深的一颗棋子?”
夏候聆把头埋进七七的颈窝,闷笑出声,“小奴才,江南来的人也不蠢的,临死之前终于闹明白自己为何而死了。”
七七只觉脖间被他的呼气痒得全身都麻,哪还有心思想他的话。
荀柳顿觉心灰意冷,一腔抱负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只是皇帝与相国戏里的一个丑角而已……
从天牢出来后夏候聆立即放开七七,七七摸着手心里冰冰凉凉的温度还有残余,不由得想抽打自己的痴心妄想,她看得懂,爷是带她来作戏的。
夏候聆径自去了一间茶楼,高坐于楼阁望着楼下面热闹的说书,也没遣她回府,七七只能同云雷一起站在夏候聆的身后。
桌上芬芳淳厚的茶香飘来,七七的肚子立即咕噜出声。
正听说书的夏候聆斜眼看了一眼吓得咬唇的七七,推推桌上的点心,不在意地道,“坐下用吧。”
爷的过去
七七受宠若惊,连连倒退,云雷见夏候聆皱了眉,连忙推了一把不识好歹的七七。
七七战战兢兢地用着茶点,瞄了两眼又把注意力投回说书的夏候聆,松了口气。
七七想不明白夏候聆前后差距为什么可以这么大,也许身为主子的都是喜怒无常的,可小姐也不像他,待人不好时用尽折磨,待人好时又是主仆一桌。
“你那么多疑问摆在脸上,叫本官还怎么听书?”夏候聆一手撑在凭栏微低着头,待发觉七七根本没听到他说的,不满地把视线地移回来,“跟你说话呢,心思跑哪去了?”
“咳咳——”七七没料到夏候聆转过头来,包着满嘴都是的点心咳嗽起来,芝麻渣乱飞。
夏候聆抹掉脸上被喷到的一粒芝麻,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通红的七七,“本官倒是第一次见女子吃相还有这样的。”
七七一急,慌忙要跪下来,夏候聆不耐烦地随手一挥,把自己的茶杯推了过去,“让你跪了么?起来继续用。”
这下连云雷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果然处死了那名谏臣,爷的脾气就特别好么,不知道要采儿许配给他爷会不会答应,毕竟爷的好脾气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七七更加谨慎小口地吃着点心,又听夏候聆说道,“江南来的人让你感觉如何,还想去江南?”
“爷,那位大人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他?”她小声地问出口,仅仅是带她去嘲笑荀柳谏臣么,也不忌讳牢里的晦气?
“我夏候聆十三岁受先皇赏识入朝为官,三罢官位三进牢狱,受尽磨难才有今日的成就。”夏候聆不动声色地说道,“死在我手下的人又何止少数,我去看他们是要警告自己,我不会走他们的老路,不会像他们那样苍凉地死去。”
爷的野心
七七手一抖,咬了半口的糕点落在桌上打着转,他居然进过牢狱,也遭过刑具毒打么?像今天牢里每个血肉模糊的人……
一时间三人都默默无语,只有说书的响亮叫好声传上来。
“聆哥!”一个软软的声音飘来,三人转过头,正是萧尹儿和抱着一堆杂货的采儿。
萧尹儿今天穿了一身淡翠的裙袄,人显得微胖,一张俏丽的脸却是粉红嫣然,看着竟与夏候聆同桌而食的七七心下不免生起疑惑,但聪明地没有发问。
“尹儿。”夏候聆轻唤一声,伸手拉过萧尹儿坐到自己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长长玄色袖摆盖住她半个臂膀,好像她坐在了他的怀里一样。
“我和采儿逛累了就进来歇息,结果在楼下就看到你了。”萧尹儿笑着说道,身体自然地倚在他胸膛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听说书了?”
七七猛然想到牢里那个拥抱,手脚僵硬起来,连忙从桌上退下,和云雷他们站到一起,心隐隐疼着。
说书人正在说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的段子,夏候聆听了半刻才回道,“闲来无事而已,尹儿,你可觉得兵权好?”
萧尹儿惊了下,他又在谋划什么了,都已经有今日的权势,为何还要贪恋更多。想归想,萧尹儿还是装不在意地笑谈,“聆哥不是文官么?要那武官的东西何用。”
“那又如何。”夏候聆轻挑了下眉,低头轻吻萧尹儿的额头,低喃道,“送与你作礼物不好么?”
萧尹儿羞得满面通红,七七低垂着脑袋,越发觉得牢里那一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白日梦。
我这辈子就交给你了
过了年就是夏候聆的双十大寿,七七从未见过有年过得这么铺张浪费的,相国府从里到外重新上漆,桌椅全部丢弃换上新的,连她们这些下人每个都领了好几套新衣裳,月钱也比平常多了三倍。
七七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进床头的盒子,上一个年,她出来乞讨被人家的炮竹炸得脚上的皮都翻过来,瘸了好一阵子。现在却是好吃好睡,人生的际遇真是奇怪。
“七七!七七!”屋外的喊声把七七唤了出去,出门一看,可不又是云雷,粗犷的身形腰间插把大刀,脸却红得别别扭扭,跟个姑娘似的。
“采儿姐不在。”七七说完转身又要回屋。
“别别,我就是来找你的。”云雷早已习惯七七不合群的性子,上前就拉拽住她。
七七被拽得动不了只得转身看着他,云雷的脸又腾地红了,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你也知道采儿不爱搭理我,你帮我把这信给她,千万别说是我给她的,不然她就不看了。”
七七听得有些绕,云雷不管不顾地就把信往她怀里塞,原来是情信。
“采儿姐说,你和青帝苑打扫的小贞比较相配。”七七好意提醒,采儿那颗心并不在云雷身上。
云雷高壮的身形晃了两晃,“小贞不是男的么?”
“……”七七沉默了。
“我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一直在催我成家呢。”云雷强装镇定,有些哀求,“七七,我这辈子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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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所以说……采儿就是传说中资深骨灰级腐女啊啊啊啊啊啊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七更加沉默。
“云雷,七七。”萧尹儿的身影不恰当地出现,语调柔柔的听不出喜怒,云雷和采儿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才多久怎么又和七七……
更让七七惊讶地是萧尹儿身后还跟神情阴晦不明的夏候聆,云雷连忙跪下请安,一看七七仍是呆立不动,又忙拉扯着她跪下。
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萧尹儿顿时也有些撞破的尴尬,只好笑道,“我只是陪聆哥在沉香苑随处转转……”
夏候聆低眸冷冷地瞥了跪地的两人,“我说府里怎么乌烟瘴气的,原来是奴才们私相授受。”
“爷……”云雷脸都涨成紫色了,急得就要解释。
“下去各领二十杖责。”夏候聆又看了一眼小奴才手里攥得紧紧的信,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信,不愠不火道,“顺道把信毁了,都长长规矩。”
“聆哥?”萧尹儿意外地看着夏候聆阴沉的脸,他刚刚心情不是不错么。
“回吧,不逛了。”
夏候聆甩袖走人,留下始终低着头的七七和欲哭无泪的云雷,他那封绞尽脑汁饱含感情的信呐。
二十杖打下来,七七又卧床了,每日就听着采儿絮絮叨叨地进,絮絮叨叨地出,年关就这么过去了,等她能下地时,已是夏候聆的二十寿诞,府里因宴请百官而忙得热火朝天。
是夜,红灯笼高高悬挂,相国府人声鼎沸,捧着寿礼的下人们不停穿梭于庭院间。七七被采儿拉到前厅,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全朝相府大门跪着,一条石路跪得密密麻麻,最前面就是夏候聆,而后是文武百官,再后面就是她们这些下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菜端给皇上
听到众人山呼万岁,七七总算明白能让夏候聆如此高傲之人纡尊降贵的也只有当今天子。
七七跪在采儿身上埋着头,只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朕是来给相国贺寿的,不将究那些排场,都起了吧。”
又是一阵山呼感恩,众人一排排从前至后地站起来,七七朝大门张望着,只见到一个黄得明晃晃的身影,采儿拉着她就往里走,“今天不比平常,你也别歇着了,去厨房帮忙吧,我还要去侍候小姐。”
侍候小姐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可以一睹天子真容,听说皇上从小就习练骑射,身子健壮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传闻说得是不是真的。
“哦。”七七看着采儿脸上可疑的红云,没想明白,只点点头往厨房方向走去。
前面欢腾的丝竹歌舞声一直传到厨房这里,连几个胖厨子都被感染了快活的气息,忙碌中还唱起戏来。
“小丫,小丫……哎,人呢?”胖厨子找了两圈把视线投在正蹲在角落捡菜的七七,“七丫头,你过来把这盘端到前面去,一定要端到皇上那边,只有皇上才能享用这盘独一无二的真龙吐珠,明白了么?”
“知道了。”七七拍拍手上前接过,胖厨子不停唠叨着,“上菜的时候要把菜举过头顶,等着皇上身边的公公来拿,不能给相府丢人。”
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夜里的空气仍是沁人地凉,七七还没进前厅远远就看到两边端坐的文武官员,身段妖媚的舞姬正在卖力地舞蹈,隐隐绰绰间七七看到最里面端坐最高的明黄身影。
皇帝与相国的斗争
七七刚踏进前厅,乐班子突然停了奏乐,连舞姬都纷纷退下,七七一愣,想想便绕到左边官员背后的走道里往前走,没人注意她这个端菜的小丫头。
“董老将军戎马半身,为我大淳建功立业,可谓功不可没,不知老将军此时告老还乡,对这兵权可有何妥当的处置?”明亮淳厚的嗓音不大不小。
七七往前看去,只见正中间跪着一个半朽的老人,花白的胡子颤抖着,低着头不停地瞄着位于皇帝左下首位的夏候聆。
七七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夏候聆的背影,萧尹儿依偎在他身边布菜,一袭月白丝缎让他看上去清瘦极了,青丝以白玉冠拢起,蕴着淡泊的月华光芒,七七心中苦笑,她已经好久没有抬头看天上的星月了。
“老……老臣以为,相国大人年轻有为,谋略有术,这兵符除相国无人能出其右。”董老将军一边抹汗一边战战兢兢地回答。
“哦?”皇帝拖着长长的音,似是若有所思,“老将军是想把这兵符当寿礼赠与夏候卿,只是你还不知道夏候卿受不受这礼呢?”
皇帝和相国之间的剑拔弩张再度上演,一时全场气氛凝结起来,无人敢出声,好好的一顿寿席吃得人人自危。
只有夏候聆一人不动声色饮酒,片刻后嘴角弯笑,“臣子乃皇上的臣子,赠与臣子礼不就是赠与皇上?”
拖下去杖毙
这意思就是要收下了?!夏候聆啊夏候聆,你一个文官相国啃得动兵符那玩意么!掌握了这道兵符就等于掌握了半个京城的兵权,你如今权大势大,莫不是还准备逼宫?!
一个官员激动地伸手举杯压惊,结果手一个激灵,铜酒杯掉落地上,滚了两滚,一双足立时踩了上去,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声摔声响不小,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趴倒在地的丫环身上。
七七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望着眼前摔成两截的真龙菜肴,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快变成两截了。
“没用的东西!”夏候聆转身看着地上的人,狠狠地按下手中的酒杯,“来人,把这犯上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七七猛地抬头对上他的双眸,那里只有愤怒冷冽的讯息,身体好像被什么剜了一道痛不欲生。
两个机灵的侍从已经上前拖起七七的双臂,众人也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个不吵不闹的丫头认命地闭上眼,任由侍从拖着走。
“等下。”万籁的俱寂似乎只等着这一句转机,皇帝手指轻叩着酒杯,年轻英俊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容,“相国,今天是你的大寿,见血不吉利,朕看这杖毙就免了吧。”
“是下官缺乏管教,府里竟有这般不知规矩的奴才。”夏候聆的声音冰冷,一副难以置喙的口吻。
“不就是一盘菜么,朕也不计较了。”皇帝暗示夏候聆他的人连真龙吐珠都摔了,这罪可大可小,又趁机道,“董老将军也跪久了,入席吧,这兵权一事朕回去自有啄磨,今日是夏候卿的寿诞不谈国事只谈风月。”
董老将军闻言忙颤颤巍巍地站起,夏候聆吃了个闷亏脸色自然更是不豫。
赏赐夏候聆十个美人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七七已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正犹豫是不是该退下时,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过来服侍朕用膳。”
还没恍过神来,七七便被个公公推上前去,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帝顿时怔住,他与夏候聆长得很不相同,但身上的贵气同样逼人,她一直以为天下的男子除夏候聆外很难有美男子了。
他没有夏候聆摄人心魄的妖冶,却异常俊逸潇洒,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一身龙袍衬得人格外精神。
眼前的人突然看着她笑起来,“怎样?是不是皇帝也只是生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意识到皇帝是在和她说话,七七微张着嘴,惊愕地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我这丫环生性痴愚木讷,才会触犯圣颜而不自知,请皇上不要见怪。”
萧尹儿的话让七七转身望向左下方,正碰上夏候聆讥讽冷笑的眼,又立即埋下头。
“是么?朕也从未见过生死关头不会救饶的人,这丫头倒是有趣。”皇帝轻笑出声,举起手中空掉的酒杯,“帮朕斟酒。”
乐班子又开始奏起乐来,舞姬随乐起舞,似乎刚才不开心的一幕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大家的情绪。
“你不用害怕。”皇帝趁七七弯腰倒酒的时候,抬头贴着她耳边轻声笑语,“若不是你,朕这兵权可就交出去了,朕还得谢谢你。”
七七一惊,差点把酒洒出去,皇帝忙握住她的手,笑着摇头,“你站在一旁看歌舞吧,朕自己来就可以了。”
七七哪还有心思听歌舞,只是恍然间又听到皇帝赏赐夏候聆十个美人,然后在阵仗庞大的跪拜仪式中离开了相府。
而夜,还漫长。
死期到了么
七七头昏脑胀地回房,采儿跟在后面激动地叽叽喳喳,“哎哟,真没想到皇上生得那么好,我还以为皇帝都是被后宫三千榨得骨瘦如柴呢。”
“哎,七七,你说皇上和咱爷配不配啊?临走的时候,我看到爷亲手掺扶着皇上上马车呢,那手缠得可紧了!”采儿越说越激动,也不管七七是不是听得懂,“那可比小贞和云雷相配多了……”
话才说人就到了,云雷停在两人的房门口喊道,“七七,爷喊你过去问话。”
语气里有着分明的同情,七七听到后竟有种终于来了的念头,默默地捧出床头的盒子,里边是她进相府后挣的工钱,“采儿姐,若是我今晚回不来,这些银两就给你。”
采儿也发觉得事有蹊跷,担心地直咧咧,“什么回得来回不来的,爷今天不是饶了你么。”
她一直跟在小姐身后侍候,寿席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清楚,寿宴完了爷必定是累的,怎么还会传唤七七?
“采儿姐。”七七把盒子递给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你将来有空的话,替我去看看江南开的花。”
说完,七七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采儿听得莫名其妙,眼眶开始湿润,这个瘦得干巴巴的人究竟还要受多少苦。
七七跟在云雷后面走进久违的青帝苑,一靠近夏候聆的卧房,就清晰地听到女子的欢笑声和歌声,陌生的声音,还不止一个。
“大人,这酒香醇着呢,月儿喂你喝啊……”
“相国大人,你偏心呐,为何只喝月儿的酒,青青的歌唱得不好么?”
“人人都道相国乃天下第一美男子,小慧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大人……”
“大人……”
爷发怒了
烛火摇曳,窗影上浅浅映着几个追逐嬉戏的女子身影,令人口干舌燥的媚人话语不停响起。
云雷听得心潮澎湃,爷果然是爷,二十年守身如玉一朝爆发,一夜御十女啊!果真是禁欲太久么,太对得起皇帝的厚礼了。
七七听得头皮发麻,难解地看着云雷丢下一句“你在这等着爷传唤”然后面红耳赤遁走。
七七孑然一人立在院落,没有过多地注意房里的声音,她没有忘记席上夏候聆的眼神,是被冲撞好事的恨之入骨,是恨之入骨吧……今晚以后,或许再也看不到天上的星月了。
仰头望着密密麻麻布列的星空,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七七心中苦笑。
七七,你一定要来江南,我等你。
耳畔又浮过那个声音,不是她不想去,只是江南为什么那么远,她走了太久太久,一年又一年,为何还是没有走到……
世上真有江南吗?
“啊——”齐声的尖叫声吓了七七一跳,思绪风吹云散。
卧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她听到夏候聆怒气冲冲的吼声,“滚!!!”
然后一群衣衫不整的姑娘全部尖叫着跑了出来,个个是十足的美人,美人们像想到什么又颤抖地回头跪了下,然后逃也似地跑出去。
七七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诧异地看向门口同样衣衫不整的夏候聆,他颓败地倚在门边,眸里深沉的黯色根本不像沉浸在欢愉中的人。
大概是七七的视线太过灼热,夏候聆很快偏头发现了站在院落中的她,洗得发白的丫环衣服,简单的发髻连根发簪都没有,一张小脸沉默得木纳,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视线落在他半敞的胸膛上,夏候聆借着月光见到她的耳根红了,却仍像不服输般地紧盯着他。
爷莫名的亲吻
这奴才真是永远在他失意的时候出现,一次又一次……
夏候聆嗤笑一声,赤着双脚大步走到七七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那股莫名的急切把她吓到了。
才刚过门槛,七七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门上,夏候聆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炙热的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似吮似咬,一只手扯落她腰间的腰带,瞬间七七的衣裳松散开来。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爷……”
夏候聆闭眼寻着她唇的位置,牙齿霸道地咬下迫地她张开嘴,舌尖舔舐着小嘴里的一切,纠缠着她同样柔软的舌,把七七失措的声音彻底吞咽下去。
七七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当下酥软地要滑下,手苍白无力地抓着身后的门棂,夏候聆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她,额上因那些御赐美女的媚酒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润湿的眼睫下一双深色的眸子妖魅得近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