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生,足以带给人视觉上的震撼。
他的轮廓很好看,一双细长深邃的眼睛略微带了几分秋日午后的闲适与慵懒,目光深沉而安静,薄唇微微抿起,脸部的线条带出冷峻的弧度。
男生身着白衣黑裤,衣衫在空中拉出黑白分明的线条,周身散发出冷淡疏离的气息,如同一阵凉风给夏日的教室略微降温。

姬菲迎慢慢走向座位,一边在脑海里拼凑着记忆的碎片,随即醒悟过来——
是那天中午跟班长走在一起的男生。
他走到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的桌椅边站定,拉开椅子放好书包坐了下去,跟班长顾正宇的座位隔了一条过道。
顾正宇马上倾过身躯,一手压在他的桌子上,兴冲冲地:“程释,跟你说一件事……”
——程释。
原来程释就是他。
他就是年级那个竞赛牛人。
终于见识到偶像的庐山真面目,像是一直期盼的一场雨终于如愿降临大地,姬菲迎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满足感悄悄地爬上了心头。
可是很快地,姬菲迎心里就开始为其他同学郁闷:这个人学习那么好,头脑那么发达,而且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其他学生还要不要活啊?

 

 

☆、第 4 章

数学培训班第一次选拔考试筛下了大批学生,于本周四下午进行第二次考试。
姬菲迎坐在阶梯教室里,低头研究试卷上的试题。
虽然说只是选拔考试,不过照理说第二次选拔考试应该比第一次考试更难才是——
可是,这卷子出得也太简单了吧?
不知道是出题老师偷懒还是组织方考虑到改卷的方便性,又或者是觉得第一次选拔考试已经淘汰了太多学生,这次考试的题型只有选择题和填空题,没有最能拉开分数档次的计算题。整张试卷总共有10道选择题和15道填空题,每小题4分,刚好凑够100分。
之前所有的忧虑都变成多余的了。
所有题目简单得只能用一个词描述:无法形容。
姬菲迎放下笔,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实在找不出什么错误来。
看看手表,才两点四十五分。
此时考试进行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而选拔考试四点才结束。
这个时候交卷是不是太嚣张了?
姬菲迎的座位在阶梯教室中间略靠后的地方,能将半个考场收入眼底。她将左手握成拳头托住脑袋,扫视了一眼考场。
其他学生都在埋头答题,就连班长顾正宇也在低头察看试卷。监考老师在教室讲台附近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这种情况下提前交卷好像罪大恶极了一点……
望着讲台正自挣扎,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跃入视野之中。
是一个男生,他的背影煞是好看,清颀修长。
白衣黑裤的穿着十分简洁清爽,看起来却很有味道,周身散发着冷漠疏离的气息。
他将手中的卷子轻轻放在讲台上便走出考场。
姬菲迎马上认出了这个身姿挺拔的背影。
不就是那个年级牛人、她现在的同班同学程释?
有了拓荒者兼劳动楷模,姬菲迎一下子觉得自己勇气倍增。
马上抓起笔和卷子站起来。
走到讲台前,将卷子放在他的试卷上面。
垂眼迅速瞄了一下他的试卷,整个卷面干干净净的,左侧第一面选择题答题栏里全是ABCD的答案。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题框里写了一个“B”——跟她一样——姬菲迎现在可以确定B选项就是这一题的标准答案了。
试卷右侧第二面的填空题横线上则是简练的数字和满满的xyz组成的式子,黑色的字迹刚劲简洁,力透纸背,几乎深深嵌入纸面。
试卷最上面一栏则是考生的信息,姓名后面写着清晰有力的两个字:程释。
两个黑色的钢笔字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样,脱离试卷直直地飞入视野。

快步走出阶梯教室。
午后的阳光从云层中探出了头,照耀在前面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他突地放缓步子,侧头望向左边的教学楼。
姬菲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
午后炽烈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却奇异地柔和了许多,淡淡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俊挺浓密的剑眉,一双黑眸如深潭般安静,整个脸部的线条冷峻而贵气。几根碎发随意地飘在额前,略微挡住了他的双眼,却依旧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眉宇间隐隐流泻出的几分冷峻。
姬菲迎仿佛看到了阳光在他的身上流光溢彩,那一刻她竟然萌生了一股上前跟他说话的冲动。

程释将目光从教学楼收回,不紧不慢地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他走在阳光下,脚步轻而稳,一只手半插在裤袋里。到了走道的拐角,一个右转走向楼梯口。
咦?他往哪里走?那边不是科技楼吗?
姬菲迎先是疑惑不已,继而暗骂自己蠢。
——这个人光明正大地翘课,根本就不打算回去上课。

回到教学楼四楼,姬菲迎刚从后门绕紧教室,下课铃就响了。
宽大的放映屏幕上,白色的字幕不断向上滚动着,唯一不变的是黑色的背景,电影的片尾曲激情四溢,随着字幕滑到最后也戛然而止。
年轻的英国女教师在讲台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一位女同学的疑问。
姬菲迎倒抽了一口冷气。
郁闷,电影还是播完了。枉她刚才那么拼命地接连跑了四层楼。
阮承浩正在跟许婷婷聊课上看的电影,见她回来不由问:“姬菲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同桌曹芝琪也去了考试。
“对啊,不是四点才考完吗?”许婷婷也很好奇。
“我提前交卷了。”姬菲迎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书——下节是物理课。
“你说什么?”阮承浩环顾了一下教室,全班去了十几个学生,只有她一个人提前回来了。她是从火星来的吗?
姬菲迎见他仍然停留在严重消化不良的阶段,索性重复一遍给他听:“我说我提前交卷了。”
“你交卷的时候监考老师是什么表情?”许婷婷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姬菲迎摇摇头:“好像没什么表情,我没怎么研究。”
突地想起重点,敲了敲阮承浩的桌子:“我不是第一个交卷的,程释才是第一个交卷的人。”
程释——两个字念起来跟“城市”同音,这个名字还真是顺口。
不知道他爹娘当初给他取这个名字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阮承浩转头望了一下教室后方的角落:“正常——程释做题一向都很快,这种难度的题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连检查都不用就可以交卷。”这是顾正宇的说法。
连检查都不用——这人也太打击她这种检查了好几遍的人了吧?
姬菲迎开始有点后悔了:刚才她检查了两遍都没检查出什么,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检查,直接交卷了——她从来没试过第一个交卷。而且她估计以后再也碰不到这么简单的试题了。
“可是程释还没回来。”许婷婷也看了一下教室后面。程释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我好像看到他走去科技楼那边了。”姬菲迎想起刚才走向科技楼的身影。如果她知道电影已经播完了的话,也不回来了,可以去阅览室看一下杂志。
“哦,下节课是物理自习课,他不用上的。”阮承浩从抽屉里翻出物理书。
许婷婷也已经醒悟过来:“啊,对哦,我忘了下节是物理课。”
“为什么?”竟然可以不上课?而且翘的是物理课?姬菲迎也想光明正大地翘一次课,可惜没有借口,理不直气也不壮。
阮承浩解释道:“书上的内容他全部都学过了,老师说他想上就上,不想上可以不上。”就跟他和黎墨可以不上化学的习题课一样。
果然是光明正大地翘课。
这个班的牛人可以适度地按自己独特的方式学习,是跟任课老师及年级主任充分的宽容理解分不开的。这就是实验班跟普通班的区别。
姬菲迎点头表示听进去了,赶紧拉住许婷婷打听:“快点跟我说说刚才结局怎么样。”
许婷婷点头道:“我们刚才就在讨论……”

 

 

☆、第 5 章

星期一早上的教室从来都比较热闹。
姬菲迎正在写英语作业,忽然听到数学科代表叫自己的名字:“姬菲迎,唐老师叫你去一下办公室。”
“哦,谢谢。”姬菲迎应了一声放下笔站起来。

办公室里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数学老师站在桌子后方,桌子前围着三个学生:顾正宇、曹芝琪,另外一个男生姬菲迎认出是8班的学习委员,叫江胜闻什么的,年级的一个理科牛人。
数学老师一见到姬菲迎,立刻招手示意她过去:“姬菲迎,你过来。”
姬菲迎审时度势,从老师的脸色判断,貌似不是一件好事。
数学老师的办公桌上堆放着一叠试卷,正是上周四数学竞赛选拔考试的卷子。
数学老师坐到椅子上,向姬菲迎宣布:“姬菲迎,数学竞赛第二次选拔考试的结果出来了,你没有入选。”语调中尽是惋惜。
——没有入选。
“哦。”姬菲迎的声音平静无波。
她的心里先是一松:本来她就已经有一个计算机竞赛要忙,对数学竞赛兴趣缺缺,听到落选的消息倒不像老师那么惋惜。
随即却有点迷惑:明明当时觉得简单到极点的试题,自己还提前交的卷,怎么就名落孙山了呢?

数学老师见她一脸平淡,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几乎所有老师都会对年级里的尖子生青睐有加,唐老师也不例外。他从高一就注意到姬菲迎这个女生数学天分极高,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名列前茅。
听那天监考的何老师说,她和程释都做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提前交卷了,结果程释以满分轻松进入决赛,而她竟然落选了。
而且是在转到他所教的班级读书后、以他的学生的身份落选。
之前进行的第一次选拔考试题目出得极难,她考得非常好,是所有学生中的第二名。这次考试的题目难度降低了很多,她却只得了92分。
这个学生,难题全部都做出来了,偏偏在容易的题目上接二连三栽跟头,这让数学老师的无名火无形中窜高了许多。
数学老师从一叠试卷中找出她的试卷递给她,语带不满:“姬菲迎,这次的试题其实不难。你选择题和填空题各错了一题,考了92分,而这次考试有不少人都考了96分……”

——老师,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出这么简单的题目,一堆人都考96分,还怎么拉开差距?
姬菲迎眼见数学老师满脸愠色地看着自己,心里话也只敢在心里说。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这次选拔考试她真的太大意了,以至于名落孙山。
低头看向桌面,试卷旁边放着一张名单,上面有几十个名字和分数:
程释 100
邱志立 100
顾正宇 100
付成 100
江胜闻 96
吴小琴 96
黎墨 96
曹芝琪 96
……
总共四个一百分,8班和9班各占了两个名额,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龙争虎斗。
姬菲迎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名字都是那天选拔考试的人——应该是选拔考试的优胜者。
这么说,那个比自己还要早交卷的“方程式”倒是入围了。
顾正宇交卷比她晚倒也罢了。都是提前交卷,怎么人家就考了个一百分?
——郁闷。

“你看,这个选择题的第9题,其实就是一个算角度的问题,一点都不难,你怎么就没选对?”数学老师此刻的脸色只能用“痛心疾首”来形容,他抖开姬菲迎的试卷,指向一道选择题。
姬菲迎很怀疑以数学老师这种力道,自己的试卷会被抖成一张张碎片。
她连忙装作一脸谦逊的样子接过试卷来看。顾正宇正好站在她旁边,也将脑袋凑过去看。
晕!
虽然对数学竞赛没什么兴趣,可是看到自己将一个接近90°的角填了一个接近45°的角,姬菲迎也无语极了。
她当时明明就是要选接近90°的那个角的。绝对是一时脑充血,稀里糊涂填错选项了。
这道选择题纯粹是一道算角度的题目,在这次选拔考试中算得上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她估计只有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哦,老师,这个我确实错了。”错了就是错了。
真是脑抽筋了,当初怎么就没有检查出来呢?姬菲迎懊恼不已。

数学老师翻到试卷另一面,指着填空题的第二道题又说:“你看这题,几乎所有人都做出来了,姬菲迎,你怎么就没算出关系式?”
数学老师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了,随手从一叠卷子里抽了几张让她作比较,“你看看其他学生的答案。”
高二4班的数学老师——甘老师,在办公室另一头边听到爱徒的名字,连忙踱了过来,“怎么可能?我对姬菲迎的数学很有信心的。”
姬菲迎看着试卷,题目是要求写出xyz的关系式。
她在心里飞速算了一遍,一下子觉得底气十足:“老师,这题xyz的值可以直接算出答案来的。”这几乎是她最有把握的一道题,她当时挣扎着想提前交卷起码算了3遍。
见数学老师明显一愣,姬菲迎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列式演算,一边算一边解释:“老师,你看,把这几个多项式作变换,再这样代进去就可以算到最后……把我算出来的xyz的值代进答案这个关系式是成立的。证明我这个答案并没有错。”
如果这题也做错了的话她直接从办公室的窗户跳下去算了。
数学老师拿过她的试卷,又看了看她写的式子,脸上立刻阴转晴:“唉——对哦,确实成立。”
甘老师速算能力强,只看了一眼女徒弟的答案就点头:“噢,是可以算出来!”

一下子风云突变。
唐老师对甘老师说:“甘老师,这个标准答案有问题。这一题全部都要重改。”
“是要重改!”甘老师当然赞同。
唐老师赞赏地拍拍姬菲迎的肩膀,“好,很不错啊!这题只有你做对了。”
“这样一来,你们的一百分也没有了。”他转向还在研究那道填空题的顾正宇和江胜闻,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啊,这次一个满分也没有……”
这么说,班长和那个“方程式”的一百分都被自己给消灭掉了?
一下子把年级四个满分大户消灭殆尽,姬菲迎承认:这一刻自己心中的郁闷终于彻底消失无踪。
甘老师一脸欣慰,拍拍女徒弟的肩膀:“姬菲迎,没有让老师失望啊!”
望着甘老师满意的笑脸,姬菲迎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对自己寄了那么大期望的老师:要是她把那道选择题也做对的话也许甘老师就更高兴了。
她看着这个培育了自己一年的老师,心中感慨万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甘老师……”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继续留在4班读书。
甘老师又赞赏地拍了她一下:“下次考试继续加油!老师看好你的!”

唐老师一向雷厉风行,已经把姬菲迎试卷上的分数改成96分。
他向几个学生交代道:“这次考试出题那边给的标准答案不对,分数还要再改一下。你们几个都入选了。下个月全省有一个数学联赛,你们都要参加,回去好好准备。剩下的卷子还要改一下分数,下午或者明天会出最后的名单。这个星期五晚上我会给你们评讲一下这两次选拔赛的试卷,以后每次上课都会有老师来给你们培训……”
顾正宇瞄了一眼旁边的女生。
她低着头,表面看上去似乎在非常认真地听唐老师讲话,眼睛却盯着桌子上摊开的一份报纸。
顾正宇也看向报纸。这一看,不由抿起嘴角。
是一则网球新闻的报道,标题中“大师赛”几个粗体字非常显眼,新闻里还配了一张图片。
突然觉得这个女生亲切了许多。
那道匪夷所思的填空题,全年级只有她一个人做出来了,将标准答案都推翻,她却毫无得色,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网球新闻。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唐老师捏着分数单喃喃自语,“这张东西也白印了,幸好还没贴出去。”

 

 

☆、第 6 章

出了办公室,温度骤然升高好几度,空气却新鲜了许多。
顾正宇、曹芝琪和江胜闻都是实验班的原班人马,自是非常熟络。姬菲迎一路无语,边走边听他们聊天。
绕过走廊拐角,就是8班和9班的教室。
阮承浩跟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站在走廊上说着话,举止神态十分闲适。那个女生穿着一件橙色的T恤,煞是抢眼,身形婀娜多姿,一头马尾扎在脑后,发梢处微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姬菲迎马上认出这个女生:于之月——姚家俊的副手,Z中这一届的学生会副主席。
于之月一转头也看见了他们,秀眉轻扬,红唇抿出一抹笑容:“希腊人,听说你们几个人都进了数学竞赛的决赛,值得奖励啊!”声音抑扬顿挫的。
姬菲迎知道这个副主席口中的“希腊人”指的是顾正宇,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副主席还真是有魄力,说话的声调语气丝毫不比当班长的顾正宇逊色。
自问跟这几个9班的精英还不算熟,她直接走进教室。
不过她实在很好奇:班长明明是百分之百的纯种中国人,为什么会被班上的同学叫做“希腊人”呢?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米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周云琦吃了几口米粉,愤愤地说道。
“我什么都没吃出来。”姬菲迎还在解决青菜。
周云琦突然停下筷子,“我今天去学生会的办公室拿东西,你猜我见到了谁?”
姬菲迎喝了一口汤,抬起头:“姚家俊?”
“不是!姚家俊就坐在我后面,每天都看得到,有什么好说的?”周云琦很不淑女地向她翻了个白眼,停顿了两秒才说道:“舒湛!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你觉得他怎么样?”姬菲迎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周云琦点评道:“他长得没有姚家俊好看,难怪姚家俊竞选时呼声那么高了。果然人长得帅什么都好办。”
“你这是什么逻辑?姚家俊的工作能力也很突出的。”
能力——提到这个词,姬菲迎就想起了一个人。
来9班之后,顾正宇给她留下颇深的印象。其实他所做的事不算繁杂棘手,但是琐事特别多,然而他处理得非常到位,一件不落,而且很照顾他们这几个插班生。

正自出神,就听到周云琦滔滔不绝地发表言论:“这你就不懂了。长得帅的话群众给你的印象分就高,即使你能力一般别人也不会太介意。当初姚家俊的外表肯定帮他拉了不少印象分……”
咬了一口米粉,周云琦继续说:“我上次还听到好几个女生说姚家俊是我们学校这几年来长得最帅的学生会主席了。”
“他长得是很好看呀。”姬菲迎还记得高一开学那天,姚家俊坐到她后面时,她看到了一个阳光温和的男生。
她用筷子卷起米粉,顺口说道:“我现在那个班里有几个也长得挺好看的。”
“你们班?实验班的男生不都是长一副怪兽样吗?”周云琦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在她的眼中,实验班那群科学家的长相都跟毕加索的名画一样,又抽象又深奥,脸部的五官都是打乱了以后再重新组合的。
姬菲迎举起勺子抗议:“你这是什么定理?我们班也有俊男美女的。”
男生中,跟阮承浩关系很好的化学尖子黎墨就长得很好看,那个竞赛牛人方程式就更是一个大帅哥。至于美女,学生会副主席于之月和顾正宇的同桌余清璇都长得非常养眼。

“噢,好吧,实验班也有几个长得好看的男生,不过屈指也可数……实验班——”周云琦喃喃说着,突地灵光一现,“对了,程释是不是在你们班?”
“是啊。你也见过他?”姬菲迎知道年级所有学生都听过程释的大名,但是见过他本人的却不多。
“升旗仪式的时候他经常上台领奖,我站得比你靠前,还真见过他几次。虽然我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不过他也真够……帅得惨绝人寰的!”周云琦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十分贴切的用词。
姬菲迎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咳了好几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撕开,抽了一张擦嘴:“大姐,拜托你下次不要这样乱用成语了,我绝对会被你害死的!”
“我觉得听起来挺通顺的。”周云琦觉得自己是把语文课上学到的知识充分运用到生活中。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咦,开学典礼你不是也上台领奖了吗?你没看到他?”
姬菲迎摇摇头,用筷子小心地卷起米线:“我跟他拿的奖不一样,不同时上台。”奖学金就少了一半。
周云琦点了点头,绕回正题:“虽然那时他们班的教室不跟我们一起,但是有句话说‘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上学期他物理竞赛得了全国一等奖,那时宣传栏不是贴了他一张照片吗?我有几次还看到有女生在他那张照片前流连忘返——这次‘流连忘返’总该用对了吧?”说着不忘沾沾自喜。
姬菲迎一怔,“我怎么没看到?”也想瞻仰一下偶像当年的照片。
“大姐,你那时每天中午都跟姚家俊去计算机教室上机,哪注意到人间四月已经芳菲尽。”周云琦今天把词语活用到底。
隔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噢,好像说现在上我们学校的论坛搜索,还能找到他那张照片。”
姬菲迎抬起眼眸,“哦?还有照片供后人瞻仰?流芳百世啊流芳百世!”
周云琦拼命忍住大笑的冲动:“大姐,我刚吃完米粉,你别刺激我的肚子。”

数学竞赛第二次选拔考试改了标准答案后,几乎所有学生的分数都比原来低了4分,年级数学组根据分数排名选了前30名的学生和从高一起就参加数学竞赛的几个学生一起组成培训班。
星期五傍晚,位于Z中科技楼的数学厅灯火通明,偌大的教室里分布着几十个学生。
9班的几个学生坐在同一排,女生中只有曹芝琪和姬菲迎入选,两人自然坐在一起。
姬菲迎跟9班的同学还在逐渐熟悉之中,第一次跟这几个精英坐在一起,心理压力比平时大了很多。曹芝琪坐在她左边,她是一个比许婷婷还认真的女生,整节课都聚精会神地听讲和抄笔记,姬菲迎虽然平时不怎么抄笔记,受了她的影响也乖乖地把几道填空题的解答过程记下来。

评讲完选拔考试的卷子后,唐老师在黑板上抄了两道计算题,说:“我叫两个同学上来做。第一题……”
环顾一眼教室,“程释,姬菲迎。”就让两个提前交卷的学生来做吧。
姬菲迎正在草稿纸上演算,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站起来。
跟偶像同台竞技,心里既雀跃又忐忑。还有一种跟强手一较高下的兴奋感噌噌地从血液里冒出来。
几个学生在下面低声议论,姬菲迎拿起粉笔站到黑板前,把理好的思路转为关系式写出来。
列好方程式便开始演算,耳边只剩下粉笔在黑板上滑过的声音。
咦?好像只有自己手中的粉笔的声音。
瞟了右边一眼。
程释如同一株挺拔的翠竹,直直地站在黑板前。他看了一眼所列的式子,直接提起粉笔在沥青色的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字。
整个数学厅仿佛只剩下他手中那支粉笔的声音,雪白的粉笔尖在黑板上行云流水般滑过,随着最后一撇飘逸地收尾,“3”这个数字成形,粉笔尖撤离黑板,与黑板的摩擦声也随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