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这家伙都不知道哪里积得大福,能让他这样另眼相看。不过等相处久了,他就会觉悟,明白你是个蠢东西了。”石头别过头去,不想理我。
我脑子“嗡”地一声响,知道肯定出事了,赶紧拉着石头问:“他做了什么?”
“瞧你紧张成这副德性,还说不想他?”石头记仇,端起架子道,“他是说了些话,但我偏不告诉你!”
我只好拉下脸面和小鬼道歉,然后解释:“我不是想他,我是不太喜欢他……所以不想接近,石头你就告诉我吧,我回家偷两个鸡蛋煮了送你吃。”
石头更不高兴了:“冥少爷身份金贵,武功高强,脾气却很好,今日在蚕房里,不懂的地方还会虚心求教,一点都不摆架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可恶,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南宫世家好?我外祖母和舅母刚刚也将南宫冥夸了一大轮。先是说他人长得好,然后又说南宫世家仁厚,南宫焕家教深严,才会教出那么明理懂事,怜贫惜老的孩子,将来必定是武林大侠,社会栋梁。
都是胡说八道,我有上帝视角,知道南宫焕是喜欢光源氏养成的恋童癖,好色纵欲,家中美姬艳婢成群,而且玩完后随意送人,他们家暗地里串通黑道做的龌龊事也不少。倒是南宫冥在书上刚出场时还算个翩翩君子,但遇到林洛儿以后就整个人脑残了,不但弑父,性格还越发往扭曲方向发展。
一遇女主误终生,真是悲剧。
更悲剧的是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说了也没人信。
石头不高兴,不想和我说话。
我只好放下身段,百般恳求,变着法子给贿赂,只为得到预防用的信息。
求了好久,石头才斜着眼问:“今天晚上的坟场……”
“去!当然去!那么重要的布老虎!那有不去的道理!”我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嘴。
可惜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他端着架子道:“哎呀,最近记性不太好,有点想不清冥少爷说了什么。”
我咬咬牙,举爪发誓:“我保证回来在所有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让老大你备有面子!”
“好自信,我就不信你真不怕鬼!”他哼了两声,方慢悠悠地说,“算了,我也不耍你了。那个冥少爷说你自幼失亲,天天劳作还要被打骂,真是可怜,想求父亲将你带回南宫世家,也好与他做个伴儿。”
我两脚一软,瘫坐地上。
“瞧把你美的……”石头鄙视地看了我两眼,留下句“今天晚上拿不回布老虎就让你好看”,端着空碗跑了。
我挂着宽面条泪,悲愤骂苍天:“该死的南宫冥,你小小年纪不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来纠正脑残指数!学人做什么圣母玛利亚?!没事找抽啊!”

  夜探


如果可以婴儿穿越,或者早几年穿越,我应该能找到更多改变剧情的办法。
可是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刚穿越不到三个月内,我花时间熟悉完环境后,已经来不及做其他应变了。
而且林洛儿现在只有八岁,体质差劲,身无分文,周围又有几座大山,逃跑不被野兽吃掉,也会被人贩子抓去拐了,运气不好被卖青楼,根据古代小说记载,那些恩客很多都是变态,以林洛儿未来的祸水级容貌和让男人们趋之若鹫的特殊体质(怎么个特殊法,大家自己想),肯定会更加倒霉。
我觉得在逃跑路上或青楼里遇到仗义相助的真命天子,或者是遇到极具牺牲奉献精神的路人相助的几率实在太低了……
可恶!剧情发展得太快了!
增肥已经来不及,现在只剩毁容,让他们都看不上自己这条路可走了!
烧红的炭火兄啊,把你按脸上去,会好痛的……
可是未来的虐身虐心和玩具生涯,会更痛的……
长痛好还是短痛好?我纠结得脑子像被猫玩过的毛线团。
最后决定先完成坟场之约,其他的事以后再想。
天色转黑,月明星稀,几声乌啼,叫得格外凄楚,我趁舅母这几天得了赏钱,心情大好,问她讨了一盏小灯笼和两小勺灯油,将其点燃,拿着根长棍子,在七八个小鬼头的目送下,偷偷摸摸走出村外。
坟场离李家庄不算远,经过河滩,沿着羊肠小道略微往山上走几步就是,而且附近有不少农田,胆大的孩子经常会在白天来附近玩耍,摘野果子吃。
我举着灯笼,一边用长棍打草惊蛇,一边谨慎前进,忽然想起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乡下,安全系数,可能没那么高……
虽然,我是不怕鬼的。坟场附近也不是坏人打劫的好地方。
但是……狼呢?老虎呢?狗熊呢?
它们可没马戏团里的那么有风度,也不懂什么是尊老爱幼,怜香惜玉,见到香喷喷的美餐,肯定会很没风度地扑上来咬两口,那我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夜寒露重,冷汗浸透薄衫,我狠狠打两个寒颤,加快了脚步。
蟋蟀吵得发慌,中间混合着不知什么鸟的叫声,和婴儿哭似的,几点磷火在草丛处幽幽闪烁,空中飞舞着萤火虫,树影随风摇摆,像千奇百怪的怪兽在伸展肢体。美丽的乡村夜晚,竟是格外恐怖。
我心里一边骂石头这个白痴,一边在坟堆里到处找布老虎。
幸好那家伙还算厚道,位置没放得很隐晦,而是直接丢在正中间一座最大的青石坟碑上。我素认为宗教信仰可不信,不可不敬,便打着灯笼走过去,双手合十作了个揖,欲将布老虎拿下来。
未料,还没碰着,布老虎竟自个儿往旁边滑动,然后掉落地上。
附近传来沙沙响声,我左右四顾,只觉风吹草动,皆是危险,赶紧伸手去捡布老虎,准备逃跑。
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怪叫,有团像野兽的黑影从草丛中跃出,向我扑来。
我真吓到了,扭头就跑。
坟场到处都是枯枝藤蔓,我心里慌张,没跑两步,便踩到块小石头,身体重心倾斜,脚腕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平衡,挣扎两下又没摆对方向,手里还拿着灯笼,便一个倒插葱摔下小山坡,脸重重叩在坡下一块被放倒的墓碑上,摔得头晕眼花。
“哈哈哈!林洛儿是胆小鬼!”
“看你个臭丫头还得意!”
“这回可吓破胆了吧?”
“老大神兵妙计,果然厉害!”
坡上传来男孩们的哄笑声。
“一群吃饱撑着没事干的臭小鬼!”我忍痛擦擦嘴,吐出点东西,觉得手心一阵黏糊,便摸索着找灯笼,找火绒。
“好像不对劲,去看看。”
伴随着石头的命令,几个小灯笼陆续亮起,孩子们纷纷冲下坡,来到我面前,然后集体噤声,站在那里如一座座石雕。
我借着微弱的灯光,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看,却见草地上有星星点点血迹,中间静悄悄地躺着两颗小巧洁白的……门牙。
“洛……洛儿……你的嘴……”石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张张嘴,想骂他白痴,唇边却传来阵阵剧痛,伸手越擦血越多,最后流得满前襟都是。
“老大,怎么办?”见闯了大祸,跟着石头的四个小跟班,顿时吓哭了两个。
石头白着脸,伸手来扶。
我甩开他,自己站起来,却见膝盖、胳膊肘等多处衣服都给碎石头划破,肌肤大片擦伤,痛得忍不住倒吸两口凉气。
“我背你。”石头将用线缠着的布老虎丢给旁边的孩子,再次向我伸出手来。
算了吧,我看着他的小胳膊小腿,觉得让小孩背自己,只有再摔一跤的份,于是坚定地推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石头更坚定地抓住我的手,然后不容置疑地丢背上,一路小跑。
两个孩子在前面打着灯笼开道,两个孩子在后头跟班,将我和石头围在正中,衬着这幽暗夜色和大红血色,很有几分妖怪夜奔的味道……
石头这傻小子的力气果然不小,一路下来背得平平稳稳,很是妥当。
在孩子们害怕的抽泣声中,我满肚子火气也渐渐消了。
“洛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他们只是帮忙的。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你放过其他人好吗?”石头走到村口时,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我觉得这群蠢货虽行事不用脑子,但这件事只能算是意外,如果去告诉他们父母,只会换来一人一顿好打,再赔点医药费,根本于事无补。还不如让他们把教训记在心里,以后不再来给我添乱子,便顺水推舟应了,并勒令他们不准再恶作剧。
几个孩子面面相窥,很是犹豫,待石头又劝了几次,才各自和我道歉,散回家去。
石头在门口将我放下,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地敲了两下门。
我见他脊背在月光下微微发抖,心里一软,终于拉着他小声道:“算了,你回去吧,我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石头看看我的脸,坚决摇头:“爹爹说,男人要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
我还想再说几句,门便开了,外祖母看见我的脸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是一阵痛骂:“死丫头,你大半夜跑哪里野去了?怎么弄成这副德行?看我不揭你的皮!”
舅舅、舅母、表姐、表弟、表妹……能跑的都跑出来了,纷纷看着满身是血的我目瞪口呆。
进屋后,石头低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并承认错误。
舅母扳开我的嘴,看了又看,笑道:“这门牙倒还好,毕竟年纪小,还能长回来,可是嘴巴和鼻子都弄出那么大的伤口,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好什么好?感情不是你的亲闺女就不心疼!”外祖母急得张口就骂,骂得舅母不敢开口,低着头去找药酒,然后回头又指着石头骂,“有娘生没娘教的混小子!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整那么大的幺蛾子出来!去把你爹叫来!今天不给个交代!老婆子和你家没完!”
石头脸色惨白,匆忙应了,转身就跑,差点被门槛绊着。
舅舅在旁边搓着手,陪笑劝外祖母:“娘……那个石头的爹可不好惹,反正洛丫头也没什么大事,大家又邻里乡亲的,不如好好说几句,算了吧……”
“算什么算?长那么大胆子都喂狗了吗?!洛丫头这脸万一好不了!将来可怎么找婆家啊?!”外祖母依旧是气得不行,可最终口气还是软和了下来,“你先和那铁头好好说吧,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
舅舅唯唯诺诺地应了。

  石头的教训


表姐拿来湿手巾,替我擦去身上血迹,舅母用药酒清洗伤口,痛得我呲牙裂嘴,哀嚎阵阵,然后敷上伤药,换了破衣裳,再去外祖母面前挨骂。
外祖母倒是真心疼林洛儿的,一边骂一边抹眼泪,舅母虽觉事不关己,但她素有贤惠名声,便在旁边温柔劝慰,一会儿哄我,一会儿哄老太太,很是体贴。倒是表姐表妹躲在旁边暗暗偷笑,有点幸灾乐祸。
过了一会,传来重重两声敲门声,舅舅缩头缩脑地被外祖母催了好几次,才装出满脸笑容去开门。
石头的父亲李铁头,带着儿子,像铁塔似地站在门外,
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两父子,他们外貌挺像的,都是细长眼睛,薄唇,虎牙,小麦色皮肤。但石头的脸型比父亲略精细些,多了对可爱的酒窝。铁头大叔的脸上却有道伤疤,加上很久没理的头发和胡子,显得满脸凶相,不用化妆也像个悍匪,再加上不爱说话,一身蛮力,怪不得村里人人害怕。
平日很嚣张的石头在父亲面前不敢抬头,只悄悄地往我这边看了眼。
铁头大叔瞪了儿子一眼,粗声粗气地开口了:“洛丫头呢?伤得厉害吗?”
他两眼通红,砂锅大的拳头里还紧紧握着条马鞭,不怒而威,吓得舅舅把外祖母的交代统统忘脑后,一个劲赔笑:“没什么,小孩子调皮,掉两颗牙齿,过几个月便长回来了。”
“怎么不严重!”外祖母将我硬扯出去,壮着胆子,抹抹眼泪,抬头斥道,“你这儿子比你小时候还皮!看看我外孙女这张脸,将来可怎么办啊?”
铁头大叔走过来,弯下腰,看了半响伤,忽然命令:“张开嘴。”
我看看外祖母,犹犹豫豫地张嘴,给他看掉的那两颗小门牙。
铁头大叔的表情变得更狰狞了,眼里尽是血丝,很是骇人。他忽然回头,狠狠一甩马鞭,暴喝道:“跪下!”
石头立刻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跪,我舅舅也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了。
铁头大叔怒气冲冲地提起马鞭走过去,抬起手,劈头盖脸就往石头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长那么大,书不肯念,活不去学,只晓得天天耍,天天闹,我干脆打死你这不争气的畜牲!然后去和你娘作伴,也好一了百了!”
石头咬着牙,拳头紧握,任凭他怎么打也一声不吭。
开始大家都觉得铁头大叔那鞭子是雷声大雨点小,又觉得这孩子平日里恶作剧太多,确实该挨顿揍,所以都没十分狠劝。后来发现不对劲,石头的衣服竟沁出丝丝血迹,这才慌了神,扑上去抢着抱铁头大叔的胳膊,拼命夺鞭子,唯恐他下手没轻没重,真将孩子给打死了。
那么严重的家暴,放现代得叫警察了。我平时再看石头不顺眼,此刻也给吓得够呛,只好跟着众人上去拦,用漏风的声音求情:“叔叔你原谅石头这次吧,他以后不敢的了。”
石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铁头大叔看着这倔强的儿子,终于还是停了手。他抬起头,闭着眼长叹一口气,丢下鞭子,摸摸我的脑袋,沙哑地说:“洛丫头你是懂事的,石头自幼缺少母亲教导,我又忙于打铁挣钱,没有好好教导他,方导致任性妄为,实在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混蛋,今后定好好管束,不让他再荒唐下去……”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倒是要想想洛丫头日后怎办?”外祖母叹息着摇摇头。
铁头大叔想了想,转身对外祖母说:“让洛丫头好好养伤,不要想东想西,其他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然后他们一干人陆续入屋议事,我想跟进去,却被舅母拎着丢了出去,说大人谈话和小孩子无关,早点去睡觉是正经。
我站院子里发了一会呆,看见石头还跪在地上没起来,身上血迹斑斑,唯恐得破伤风,便去把药酒讨来,责令他脱去上衣,处理伤口。
石头扭捏了半天,才肯脱衣,我见那鞭痕条条都肿起半指高,和蜈蚣似的,纵横遍布,好几处破了皮,看着都觉得恐怖,覆上药酒后,他更是将指关节捏得发青,牙关格格作响,全身抖个不停,可就是不肯叫一声痛。
“喂,太痛就哭出来吧,憋着不好。”我一边涂一边劝。
石头吸了好几口凉气,才从牙缝里憋出声音:“男子汉大丈夫,决不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
看着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鬼,我无奈把动作放更轻柔了点,好不容易上完药,拍拍他肩膀道:“起来吧,咱们去厨房等你爹出来。”
石头别过头去,低声道:“我爹还没说可以起来。”
我更无语了,只好蹲在地上陪他等,两人一起数蚂蚁……
数到第三轮的时候,铁头大叔终于出来了,满脸轻松,他快步走来,再次摸摸我的头,把受伤的石头抱回家去了。我外祖母和舅舅他们则看着我,笑得甜蜜蜜,再也不提毁容的事情,仿佛云淡风轻,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很莫名其妙……
不过这次的摔伤对我而言是因祸得福,再可爱的小萝莉如果有带伤的嘴巴,擦破皮的鼻尖,没门牙的古怪笑容,漏风的声音,都可以摇身变成丑八怪,再加上难看的发型,搭配混乱的衣着,任谁都不会想多看我一眼。
如果南宫焕想要个这样的义女,肯定是瞎了狗眼!
我看着镜子,为不用亲自动手去毁容感到高兴,并天天蹲茶寮里帮忙,期待那两只禽兽在牙齿没长出来前光临,凭借这副模样,迅速扭转暗黑二十一禁剧情,奔向种田文姐姐的温暖怀抱。
上天总算眷顾了我一回,蹲茶寮第七天,南宫世家的人终于来了,正在吃草的漂亮白龙驹旁边站着匹高大威武的乌云盖雪,配着精致的黄铜马具,更显霸气十足。
我紧了紧心神,先检查自己脸上涂的猴子屁股形胭脂,然后迈着小碎步,颤抖地捧着托盘,走到两大禽兽面前,放下茶水,冲着他们“嫣然”一笑,再低下头悄悄观察效果。
一声清脆响声,是南宫冥震惊得把茶杯给摔了,坐在隔壁桌上的守卫们个个不忍观之,有好几个还喷了茶,统统别过头去,脸憋得通红,再不肯看过来。有个黑脸大叔还在打趣:“这丫头也长得太如花似玉了吧……”
嗯,效果很好,南宫焕呢?
听着阵阵嘲讽,我满意地左右四顾,却见不远转角处走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和南宫冥有几分相似,斯斯文文地站在墙角,他打扮和长相都不会特别嚣张或突出,可是很有气势,就如同狮子绝不会被错认成小狗般,让人不得不注视。
我摆出狗腿子表情,张开嘴冲着他笑,尽力露出六颗小牙。
南宫焕很淡定的眼角微微跳了两下,他冲着南宫冥抬了抬下巴,问:“你说的就是她?”

  媳妇儿


平时我们在网上看见明星卸妆后的素颜照片,都会吓得捧捧小心肝。
“怎么会变成这样?”小禽兽看见小萝莉惨变小怪兽,吓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他嘴唇颤了半天,才答出个“是”字。
“走吧。”大禽兽自顾自转身离去,跟随的侍卫留下赏钱。
南宫冥看看父亲,又看看我,跺跺脚,追了出去,口里还叫道:“爹爹……听我说!”
“圣母,你就别说了!”群马扬起一阵尘埃,我挥手欢送禽兽们。
外祖母掐着我耳朵将我拉了回去,一边勺水洗脸一边数落:“小小丫头!乱玩你舅母的胭脂水粉!以为不用钱买啊?!”
我挨了一顿好打,却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我梦见自己被手机闹钟吵醒了,身边是软乎乎的KITTY抱枕,脚边是黄色绒毛鸭子,楼下早餐店飘来喷香的炸油条和豆浆味道,汽车和摩托车喇叭声不断。就连逼着我们加班的老总的秃头看起来也格外顺眼。
网络上追的小说依旧停更,美剧《生活大爆炸》没有出第四季,某艺人的打人事件还在闹得热火朝天……
面对熟悉的一切,我感动得在阳台上高声大叫:“同志们好!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可是睁开眼,依旧是那间充斥着泥土与咸鱼味的陌生瓦房,竹子做的枕头硌得脑袋阵阵发疼,嘴里咬着土布被子角,流了几滴口水。
那边是梦?那边是现实?
为什么两个世界都如此真实?
……
下午,我去茶寮帮外祖母收拾桌椅,南宫世家的马又来了。
跳下马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小伙子,长着张讨喜的娃娃脸,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左右端详了会,递上个小包裹:“我们少主给你的。”
那圣母还没消停?我往后退了两步,摆着手道:“你大概认错人了,我和你们少主不熟。”
“没错,没错!”小伙子弯下腰,又看了两眼我的脸,利索地说,“少主交代得很明确,除非你们这还有位嘴巴和鼻子上有伤,缺两颗门牙,发型像切开一半西瓜皮的姑娘,否则不可能弄错。”
我迅速将全村的小姑娘都在脑中都排了一遍,还真想不出第二个……
“拿着!别不识抬举!爷没空和你磨蹭!还得赶去办其他差事!”南宫世家的人在这附近名气很大,他们的看门的下人都比乡下地主有脸面,小伙子等了半天,见我不伸手,开始不耐烦,和蔼可亲的笑脸也装不下去了,便将包裹推我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宫世家离这里有二十多里路,人家还不会给我进门,所以这礼物不收也得收了。我趁家人不在身边,自行打开包裹翻看,里面装着一盒香喷喷的药油,一盒精致的桂花糕并面果子,一盒糖块,还有一封信。
信是南宫冥写的,字体略嫌稚嫩,却很端正,但我觉得他没考虑过林洛儿识不识字的问题……幸好这个世界的文字和中文相似,我又经常去香港购买台湾原版漫画和耽美小说来看,所以对竖排的繁体阅读很习惯。
信中,南宫冥对我的伤势深表担忧,并为不能说服父亲救我出苦海感到抱歉,送上去疤痕的特效灵药给我好好养伤,将来再想办法帮忙,定不让外祖母和舅母打骂我这个可怜的小孤女。
呸!他哪只眼睛看出我饱受欺凌了?而且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路边乞丐也很多,他为什么非盯上我一个?脑残是种病,得治!
南宫冥越莫名其妙地靠近,我就越毛骨悚然。尤其是想起原著里的那些激情戏,会将自己喜欢的女人囚禁,或绑起来百般折辱,只为发泄自己□的男人,怎么看精神都不正常。
被男人喜欢是喜剧,被疯男人喜欢是悲剧。
我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八岁身躯,想到没钱没权没体力的未来,只觉得天阴沉得可怕,心也阴沉得可怕。
郁闷地抖抖信封,发现里面还有张纸,展开一看,却是张二百两的银票,还附言说是给我买头油花粉,让我别乱在脸上涂胭脂。
钱,是个好东西,我的脸瞬间雨过天晴。心里算盘噼里啪啦地打起来,开始推算各个朝代的银价比,记得唐朝一两银子约莫等于两千到四千元人民币,北宋中期六百到一千三百元,明朝中期六百到八百,清朝一百五到两百五。就算我按最低的换算,这两百两银子也足足值三万块钱!田地可以买得不少,房子也能看几间了!
南宫世家真有钱!南宫冥小小年纪真是大手笔啊!私奔逃跑的资金总算有着落了!
可是……万一这是卖身钱怎么办?
兴奋的头脑被冷水浇熄,我纠结了半天,决定先偷偷把钱藏起来,以后找找有没有可投资的地方,或者远走高飞,跑到南宫冥找不到的地方,想必以他们家的财势,也不会计较这区区两百两。
做人算计至此,让我为自己思想道德败坏的速度感到悲哀,但不能阻止我无耻赖账的决心。
至于南宫冥送的其他物件,尤其是伤药,我是不要的,也不打算带回家,让外祖母他们添念想。于是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只看见石头愁眉苦脸地坐在家里的小院子里,正努力往后伸手,想给背上涂药。
“你爹不在?怎自己上药?”我见确实找不到其他孩子,便走过去,将两盒甜品塞到他手里,“人家送的,我不爱吃,给你补补身子吧。”
“明天是集日,他在赶明天要卖的菜刀和农具,这点小事我也懒得叫他了,”石头接过盒子,沾起一小块,舔了舔,狐疑地问,“你怎学得那么贤惠?不会下了毒吧?”
“不知好歹!”我的脸都快给他气黑了。
“嘿~谅你也不敢!”石头怕我抢回去,立刻将桂花糕往嘴里塞,他眼睛细长,平时不笑看起来也有三分笑意,如今更是弯成了月牙,酒窝在嘴边浅浅地跳,虎牙上上下下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没人和你抢,别吃得满手都是。”我穿越前暑假总是要带舅母家的孩子,看见他弄得脏兮兮的,习惯性掏出块手帕递给他,然后吩咐,“转过身,给帮你上点药。”
石头忽然脸红了,低着头看了我好一阵子,才缓缓转身。
南宫世家的伤药果然是好东西,触指冰凉,涂上去没多久,红肿就消退了不少,伤痕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
我很满意,将整盒都留给他,然后揣着怀里银票,施施然走了。
石头在身后叫了我一声,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
我便没理他。
半夜,我趴在窗边看星星,密密麻麻的,满天都是。肉眼可见一条长长的银河划过中间,这是在二十一世纪是早已被污染消失的美丽,城市的孩子就算花大价钱坐飞机去旅游景点,也未必能看到那么美丽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