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我开始兴师问罪:“你干嘛出来?”
“想来跟你说一声,我吃完了,另外再要一样东西。”他一把夺去我的手机,迅速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并按下通话键,等到他裤袋中手机铃声响起,我才醒悟:他要的是我的手机号码。
“以后我就不用在门口干等了。”他将手机还给我。
我接过,念出他输入的自己的名字--昏晓。
“原来你叫林昏晓。”
“你呢?”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双手抱在胸前,认真地看着他:“姐姐。”
他皱眉:“姐姐?”
“真乖,”我踮脚摸摸他的头发:“没错,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可他一动不动,挡在落地窗前。
“干什么?”我瞪眼。
他不回答,只挑挑眉毛。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实在不是争意气的时候,我只得妥协:“祝莞尔,祝福的祝,莞尔一笑的莞尔。”
“祝莞尔。”他重复着:“祝莞尔。”
“别没大没小的,还是得叫我姐,不然以后就自己吃方便面,听见没?”我威胁。
他不以为然地瞥我一眼,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自顾自打开电视看起来。
“都要高考了还看电视?”我边关落地窗边咕哝。
他不理我。
“对了,你妈打电话来过吗?”我有些怕他告状,旁敲侧击。
还是不理我。
“林昏晓。”我指名道姓。
这次他有所行动,抬起头来,看着我,“昏晓,”他说:“叫我昏晓就可以了,不用加姓。”
昏晓?还阴阳呢。我把一大袋垃圾递给他,吩咐道:“拿去丢了。”
他也不反抗,提起便往外走。
等他刚一跨出门,我立即将门关上。
“你干嘛?”他敲门。
“自己回家复习。”我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不再管他。
第二天应该是迟迟看店,我便在家蒙头大睡。迷迷糊糊中被电话吵醒,接起来一听,是小妹打来的,说是迟迟一上午都没来。
我一个激灵,马上清醒了,糟糕,迟迟昨晚和华诚拼酒,不会出事了吧。
连忙打她手机,可始终打不通,马上洗刷完毕,飞车赶到她家,敲了好久的门,也没动静。
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我眼前。
黑色的大衣,阴阴的气质,深沉的双眸。
华诚?!
我惊得下巴快掉到地上,他怎么在迟迟家里?!
“来找迟迟?” 华诚问道。
我呆呆地点点头。
“她正在发起床气,脾气不太好,你担待点。”华诚将我让进屋,然后拿起大衣,微笑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中午再回来。”
等到房门关上一分钟后,我才解冻,立马奔到卧室一看,只见迟迟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双眼呆滞。
我心中一阵绞痛,扑上前去抱住她,鼻涕与眼泪狂飙:“亲爱的!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没有去惹那个小混混,你就不会出手帮我,你不出手帮我,就不会被华诚盯上,你不被他盯上,就不会去跟他拼酒,不去跟他拼酒,就不会被他灌醉,不被他灌醉,你就不会被吃干抹净连渣都不留下了!”
“给我把鼻涕吸回去,恶心死了。”迟迟推开我,皱眉道:“什么吃干抹净连渣都不留下,你在说什么?”
我听话地吸吸鼻子:“难道你不是被他给……”
“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
我好奇心被勾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迟往后一仰,“扑”的一声倒在枕头上。
原来,昨天被华诚抢走电话后,两人便面对面坐下,你一杯我一杯地拼起酒来。
眼看桌上的空酒瓶逐渐增加,可华诚依旧面不改色,迟迟心中开始发慌。但想到一向都是自己把别人灌醉撂倒数星星,于是便硬着头皮继续。
当空酒瓶摆满桌子时,迟迟发现眼前出现了许多星星,心中静极了--报应来了,她破天荒被灌醉了。
三秒钟之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
再次醒来,发现躺在自家床上,头痛欲裂,只想拿把刀把脖子上那颗东西给割下来。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醒了?”
迟迟被唬了一大跳,转头,竟发现华诚坐在旁边,看着自己,眼中含着一丝笑。
“你怎么在这里?!”迟迟惊问。
华诚轻描淡写地回答:“在自己女朋友家中很奇怪吗?”
迟迟静默了会,揉揉发痛的额角:“对不起,刚才头很痛,出现了幻听,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华诚简明扼要地答道:“忘了吗?你已经是我女朋友。”
闻言,迟迟打了个冷颤,瞬间将昨晚的事都记了起来。
她!输!了!
迟迟顿觉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想赖账?”华诚趋近迟迟的脸,男性气息萦绕在她鼻端,搅得她心烦意乱。
怎么办?要遵守诺言而牺牲幸福,还是抛弃道义而死不认账。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
迟迟脑子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脸颊上突然被印上一个吻。
迟迟条件反射,抬起手,一巴掌向华诚扇去,但在半途中却被华诚伸手拦住,并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牢牢盯着她:“记住,我最讨厌被人打耳光,就算是自己的女人也不行。”
“谁是你的女人!”迟迟想挣开他,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气在他面前毫无用武之地。这对于从幼儿园开始便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迟迟而言是一项致命的打击。
华诚,这个男人,让她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软弱。
咬牙切齿,恨意盎然,却无能为力。
两人互相对视着,爱恨情仇交织在视线中。
忽地,华诚浅笑:“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多。”说罢,他放开迟迟,站起身来:“我中午再来看你。”
接着,他走了出去。
然后,我走了进来。
事情便是这样。

  第一次和他睡觉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我看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迟迟一直将头埋在枕头中,隔了很久,突然起身,飞快换好衣服,翻箱倒柜,整理好行李箱,简洁地对我说:“我要出去避一避。”然后便大跨步走了出去。
余下我呆呆地站在客厅中,良久无语。
怕华诚向我要人,赶紧放了小妹半个月假,关了服装店。刚好趁过年,休息一下。
不知是不是忙惯了,待在家里,居然无所事事,镇日百无聊赖,只好买几本书来研究菜谱,这一举可便宜了林昏晓这小子,现在早中晚三餐全在我这里解决,比少爷还少爷。
更气人的是,有天他吃着吃着,突然抬头看着我,问:“我发现这几天你为了给我煮饭,都没去上班。”
我 >_<
林昏晓,你这朵大水仙!本末倒置了好不好!
一转眼到了大年三十,本来打算回家吃团圆饭,但我妈提前放出话来,说要回家可以,必须带个男人。
我怀疑她根本就是倩女幽魂中的姥姥转世,专等着我这个聂小倩带着书生回她那间兰若寺。
为了不贻害无辜,我决定把大年三十给睡过去。
正要上床,有人却敲起了门,谁啊,这么不知好歹,我嘟囔着开门一看,发现是林昏晓。
“想吃宵夜?”我觉得他找我一定是为了吃的,便转身向厨房走去,但却被他拉住。
“走,去河边放烟火。”
现在?我转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寒天,坚定地摇摇头。
“为什么?”他问。
“太冷了!”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摸摸下巴,眼睛含笑:“你的脂肪储备量还是不错的。”
我顿时怒了,我哪里胖了,除了脸圆点,腰粗点,腿肿点,还有哪里胖了!
“好了,走吧。”他一把拉起我的手,不顾我的顽强反抗,将我拖出了门。
来到河边,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早就玩开了。
漆黑夜幕上,布满烟花,鹅黄,银白,妃色,绛紫,茜色,秋香色,蟹壳青,黛青,玉色,宝蓝,青莲,紫棠,藕色,水红,赤金……姹紫嫣红,绚烂璀璨,满天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无限繁华。
我也是个人来疯,马上和林昏晓拿出烟花凑起了热闹,什么金色年华,二度花,蝴蝶王,芭蕉扇,逮着什么放什么,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累了,便在一旁坐下休息。
林昏晓问:“开始是谁死活不来的,现在又玩得这么欢。”
我睬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陪你。”
他失笑:“那我还要谢你了。”
我大度地摆摆手:“不用。”
他笑一笑,没再说话。
我拿出带来的啤酒,打开,灌了一口,不禁咂下舌,好冷,简直在喝冰水!
这种天气,也只有迟迟才能喝下了。
想起她,我叹口气,这女人,也不知躲到哪去了,电话也不来个,该不会被逮住了?!我要不要去她家里通个信呢?但是,凭她的身手,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正在胡思乱想,林昏晓用手肘碰碰我,示意我抬头,我依言照做,一看立马傻眼,这才发现周围全是情侣,成双成对,搂搂抱抱,恨不得融为一体。
其中不少人正在大声倒数:“10,9,8……”
我一惊,吓,难道他们想12点时全体接吻?
果然,12点整,全部情侣抱在一起,当下只听见一阵庞大的“啾啾”声,在河岸上空徘徊,惊飞小鸟无数。
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定睛细看,有法国浪漫深喉式,中国古典含蓄式,西班牙狂野疯牛式,日本变态色情式……简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忽然一股热气凑到我耳边,一个低低的声音问道:“要不然,我们也入乡随俗好了。”
我一个激灵,转头,清楚地看见林昏晓那张慢慢向我靠近的俊颜,挺直的鼻梁,清瘦白净的脸庞,还有,那双墨黑的眼,像块黑玉,像个绚丽的漩涡,将我拉近,拉近……
幸好在要紧关头,理智战胜了情感,不,兽欲。我一把推开他的头。
“别耽误姐姐看好戏!”我转回头去,表面平静,心脏却噗通直跳。好险,好险,差点就犯罪。
人家林阿姨叫我帮忙给他儿子弄吃的,我却差点把他儿子吃了!
祝莞尔,你这个披着风衣的中山狼!
“阿嚏!”一阵寒风吹来,我适时打了个喷嚏。
不是吧,自己说自己坏话也会打喷嚏?
我无言。
这时,林昏晓突然取下他的驼色围巾,系在我脖子上,我连忙推辞:“不用了。”
他睬都不睬我,依旧给我围得严严实实的。再拒绝下去就有点小家子气,我只好作罢。
围巾是柔软的羊毛,很暖和,初戴时绒毛将脸颊抚得痒痒的,鼻端传来一阵淡淡的香皂味,在冷冷的空气中有种异样。
我们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异样。
我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对了,你准备报考什么专业?”
林昏晓将双肘撑在身后,支起身子,闭目养神。
我戳他一下:“喂,问你话呢。”
他置若罔闻,动也不动,只余额前的碎发在风中纠缠,煞是诱惑。
正当我看得入神之时,不远处忽然有个人喊了声:“昏晓!”
林昏晓迅速回头,待看清来人,眼睛一眯,居然拉起我就跑。
“你……你干嘛!”我大惊。
“别问了,快跑。”他拉着我的手,马不停蹄地往前冲。
我边跑边好奇地往回看,只见那个穿咖啡色风衣的年轻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停地招手呼喊着。
看见此情此境,我心中暗生疑窦。
好不容易回到家,林昏晓说肚子饿了,我便给他下了碗面,然后边看着他吃,边暗自盘算怎么向他摊牌,思索良久,终于开口:“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林昏晓顿了顿:“哦,朋友。”
我捏捏手指,字斟句酌:“朋友也分很多种……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开通的,对社会的各种现象见得也比较多……我的意思是,我支持并同情各种感情……可是,那个,林阿姨他们年纪也比较大了,可能接受起来比较困难,另外,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是说……”
林昏晓疑惑地看着我:“可以一句话说出你的意思吗?”
好,是你逼我的,我咬咬牙,一鼓作气说道:“那个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
林昏晓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猜中了,只得解释:“你看见他就跑,一定是不想见到他……他以前,是不是伤你很深?”
他盯了我三秒钟,忽然将头枕在双臂间,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难道不是这样?”
“祝莞尔,你想象力太过丰富了。”林昏晓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会喜欢女人。”
我不服气:“那你干嘛见着他像见着鬼一样?”
他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会想到我和他是那种关系的?”
我以手托腮,长叹口气:“还不是上次去相亲的后遗症……”
说完,自觉失言,赶紧打住,但林昏晓还是听见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去相亲?”
“笑什么,你也会有这一天的!”我一拍桌子:“吃完洗碗擦桌子关灯走人!我睡觉了。”
说完,走进卧室,不再理他。
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感觉脸发红,身体发热,头也一阵阵发晕,开始以为是被林昏晓给气得厉害了。但连打两个冷战之后,终于醒悟,我,华丽丽地发烧了。
强撑着身子,打开药箱,才发现药已经吃完。
看来是天要绝我,我不再反抗,“咚”地一声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躺着,仿佛漂在海上,晃晃悠悠的,整个身子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做怪梦,梦见我妈变成了楼下那颗大槐树,张牙舞爪,牵藤攀枝,威胁我带男人回家。我吓地飞奔到街上,随便抓住一个男人,仔细一看,居然是林昏晓,正好气他嘲笑我相亲的事,便卑鄙地把他给引到我妈面前,狗腿般地献殷勤:“妈,你想怎么吃这小子?红烧还是清蒸,要不要多加点葱?”我妈大手一挥:“都不要,我要凉拌!记住,多加点醋。”我点头如捣蒜,赶紧把林昏晓给拖到口大锅边,准备推下去过水,可林昏晓抓住锅的边缘,使劲大叫我的名字:“祝莞尔,祝莞尔!”还把锅摇得咚咚作响,我下使劲一推,他便咕咚一声掉进热水中。
可不知哪里还是传来咚咚声和他的叫声,我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是林昏晓在敲我的门。
救星来了!
我使尽全力爬起来,只觉脚下像踩着棉花,站都站不稳,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一扭门锁,便再也支持不住,往地上倒去,正当要把初吻献给大地时,一双手将我稳稳抱住。
终于安全了,我神经一松,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发觉额头凉凉的,特别舒服,正要伸手去摸,却被人拦住:“别拿下,那是冰袋。”
我眨眨眼,发现林昏晓正坐在床边。见我醒来,他将我扶起,靠在床上,去厨房盛了碗粥,一勺一勺喂我喝下。随后倒了杯清水,拿出几粒药丸,让我服用,做完这一切,又帮我盖好被子,嘱咐好生休息。
我感激涕零又心怀愧疚--刚才在梦中居然把人家给凉拌了,实在不够意思。
吃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中途似乎听见拉链响声,微微睁眼,看见林昏晓正拿着我的包,不知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我虚弱地问。
“没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背后。
我也没力气追究,只道:“饿了的话,去厨房看看,里面有些剩菜,放在微波炉里热热将就吃吧。”
“知道了。”他说:“你好好休息吧。”
我闭上眼,不一会,又睡着了,这次却没怎么做梦,睡得很踏实。
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吵醒,我揉揉眼,深吸口气,咦,怎么有股熟悉的味道,就像是那条围巾上淡淡的香皂味,如幽魂般,化为丝丝缕缕钻入体内,让我全身寒毛竖起。
难道说……
我慢慢地睁开眼--林昏晓,正睡在我旁边--我们的脸,相隔不到一公分,他的长睫毛,差点就扫到我脸上了!
“啊!!!!!!!”

  第一次和他接吻

  但只叫了三秒钟,林昏晓便把我的嘴给捂住,“你好吵。”他说。
我一骨碌坐起来,将被子拥在胸前,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我,我,我……我们,我们……”
他也撑起身子,捏捏鼻梁,闲闲说道:“我知道你在说话,但是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赶紧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你干嘛睡我旁边?”
“你发烧了。”
“然后呢?”
“我照顾你。”
“我记得!但之后呢?”
“之后我困了,而且你只有这一张床,所以……”
我吸口冷气:“所以你就睡了?!”
他瞥我一眼:“不然呢?难道大冬天睡地上?”
“你可以回自己家去睡啊!”
他淡淡说道:“那太麻烦了。”
“……”
就这样,我的初睡就献出去了。
并且,那个对象还满不在乎。
真是,正月初一遇上这种事,怎一个惨字了得。
(起码也得两个)
之后的几天,林昏晓还是和以前一样,到了吃饭时间便准时坐在我家饭厅中。只是,吃完饭后,这家伙也喜欢赖在这里,每次都要我三番五次地把他撵走。而且,一旦问到关于他的问题都爱理不理的,怪僻。
此话不提,单说自己,原以为懒在家里便百事不愁,谁知该来的甩都甩不掉。
这天上午,我接到了华诚的电话。
心中一紧,果然厉害,还是被他给找到了!
勉定心神应付了几句,华诚态度很客气,约我出去吃饭,没胆子拒绝,只得应允。
战战兢兢来到指定的餐厅,华诚已坐定,见我来,还为我拉开椅子,绅士风十足。
但不能大意,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啊!
原以为华诚是想从我这打听迟迟的下落,可想错了,他和我谈论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直到一顿饭快结束了,压根就没有提及迟迟这两个字。
最后是我忍不住了,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迟迟在哪?”
“你会告诉我吗?”华诚反问。
我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没关系。”华诚端起酒杯,微微一摇,暗红色的酒在玻璃的世界中晃动,始终逃不出去。他勾勾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在这等着她,她总会回来……不是吗?”
“嗯,那个,”我摸摸额角,努力寻找着适当的词句:“迟迟,她谈起恋爱来是很认真的,而且……”剩下的话应该是,而且你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估计说了之后我是没命走出去了,所以还是咽下肚子为好。
“你认为我不会认真?”
华诚微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个漂亮的弧度,内敛而有味道,但我却被吓得屁滚尿流,忙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紧张,和你开个玩笑。”华诚淡淡看我一眼:“对了,你刚才说,迟迟恋爱起来很认真……那个让她认真的男人,是谁呢?”
“哦,是我们大学中文系一个男生,叫任之光,他……”说到这,我猛然醒悟过来,遭了,一不留神,居然被他给套了出来。就知道,我们这些善良老百姓哪斗得过他们这帮罪恶的黑势力呢!
“他怎么了?”华诚盯着我。
“他……他们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低头猛吃,把嘴塞住就不会乱说话了。
“没关系,反正那也没什么重要的。”华诚将酒杯凑在嘴边,微啜了一口。
不重要?我眨眨眼,那可不一定。
话说当年,任之光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子,人长得也不错,戴副眼睛,斯斯文文的。迟迟呢,也算是出名的大美女——当然,是在没打架的状态下。
两人是名副其实的男才女貌,羡煞众人。
但突然有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两人就分手了,这个事件成为我校第八大未解之迷。
后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明白事实真相。
原来,那天晚上,两人在小树林中散步,却好死不死地遇上群小混混,看见迟迟,眼放精光,意欲调戏。任之光本想英雄救美,可他平时把锻炼的时间都用在念诵徐志摩之流的诗歌上,所以小混混“挥一挥手”便把他给打到草丛中去挂着,云彩确实是没带走,两个黑眼圈却是免费赠送给他了。
迟迟亲眼目睹恋人受辱,rp大爆发,内力提高,血量加满,防御值突升,瞬间将敌人秒杀。
迟迟说得轻描淡写,但我从其他途径了解到,现场还是挺惨烈的,听说其中一名倒霉蛋的蛋蛋被踢到,医生断言他可能从此不举——听说,只是听说。
不管怎样,任之光觉得被女朋友救了,是奇耻大辱,从此便对迟迟避而不见。
两人分道扬镳。
故事至此结束。
可初恋落得如此下场,迟迟开始灰心丧气,至今也没什么心情再坠入爱河。
所以我说,华诚你太自信了。
正在回忆中,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下意识转头,居然看见林昏晓正坐在我身后。
这才记起来,刚才接了华诚的电话,吓得脑子一片空白,都忘了给林昏晓准备午饭,也没给他说一声就急着跑出来了。
该不会是他饿了,又找不到我,就来餐馆吃饭。可是居然来到这间,也太巧了吧。
我紧皱眉头,再悄悄回头看一眼,正好与林昏晓冷冷的眼神对上,唬得我赶紧回头。
没想到,这些全落在华诚眼中,他叫来侍应结账,然后用下巴指指林昏晓,脸上暗含笑意:“祝小姐,本来应该是我送你回家的,但……他可能不会同意,那么,下次再聊。”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归根到底是你惹的祸吧!居然就这么走了,不负责的男人,迟迟会喜欢你才怪!你等着,我会让你如愿我就不姓祝!
“你说什么?”华诚忽然回过头来。
我立马堆起满脸笑容:“我说谢谢你请客。”
“不用谢,祝小姐,再见。”
直到华诚的车离开视线,我才使劲拍着胸口,呼出憋住的气。
天啊,这个华诚,是人还是鬼,居然听得见人的心里话,刚才差点把我吓得尿失禁。
一个祸星刚走,另一个马上在我旁边坐下。
“他是谁?”林昏晓脸色看来不太好。
但估计我的脸色也被吓得好不到哪去,实在没功夫理他,只想赶紧回家修养,便挥挥手:“你吃完了吗,吃完就一起回去吧。”
他本想说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估计也不好发作,只能忍了下去。
一路上我都处于惊魂未定状态,他则处于默默思索状态,所以两人没怎么说话。
一直到等电梯时,林昏晓看着那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再次问道:“他是谁?”
“他,”我叹口气:“唉,说来话长。”
“有多长?一天一夜能不能讲完?”
我疑惑:“你干嘛追究他是谁?”
林昏晓转过头来看着我,认真地问道:“你喜欢他?”
我嫌命长了才会喜欢华诚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