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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光靠这种操作,他的中心、或者说“青少年行为矫正”这个行业是没法儿长久经营下去的;电击毕竟只是手段而已,手段是可变的,你今天玩电刑,明天可以玩水刑嘛…反正只要政府没来管怎么操作都行。
但是,一个行业要生存和延续,不能光有手段,最重要的是看市场需求。
如果说“娼”是一种建立在人类本能需求上的服务性行业,那么“网戒中心”就是一个供“教育失败者”停靠的港湾。
汤教授真正的高明之处,不在手段,而在这里——心理层面,他将本该由父母承担的责问,转嫁给了一个虚构的病症,转嫁给了网络、游戏商、乃至整个社会;生理层面,他用负强化手段把“病人”给改造完成了。
也就是说,消费者们把子女送入中心,即可撇清自己的责任,把子女领出中心时,则可得到想要的“成果”;最终便是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告诉自己:“我没错,我的孩子也没错,是各种客观因素的错,而这些客观因素导致的状况已经被汤教授给‘矫正’了。”
这样的“服务”,消费者自然是满意的,既然顾客满意,那这门生意,自然也就能做下去了。
于是乎,汤教授这中心一开就是十几年,教授本人也被奉为了“受到网络和社会毒害的堕落青少年的救世主”,可谓名利双收。
尤其在中心的内部,汤久诚简直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工作人员见了他基本都主动点头哈腰,而病人们见了他则是“规定”要九十度鞠躬才行;要不是怕引起政府重视,他没准已经让病人给他行跪拜大礼了。
“集合时间到,所有盟友请到走廊集合…集合时间到,所有盟友…”
和王勇谈着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六点半。
那一刻,一阵语气死板的录音广播准时响起,扩音喇叭中还夹杂着每一个寝室都能听见的“呲呲嗡嗡”的怪声。
听到集合广播,子临和王勇立即停止了交谈,双双出门,快步来到了走廊上。
因为寝室内只有洗脸槽而不带厕所、想方便得去走廊里的公厕,所以寝室的电子门用该寝室住户的指纹是可以自由开启的;昨晚舍监带着子临开门,只是由于后者刚入中心、分配房间和登记指纹的流程还没完全办妥;而眼下王勇醒着,自是由他来负责开门。
他们来到走廊两分钟后,便有一名舍监迈着急匆匆的脚步从走廊里行过,挨个儿检视着已然按房间号排成队列的“病人”们。
“握住你们盟友的手,起步…走!”那舍监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时,便高声下达了命令。
在这个中心里,“病人”们被称为“盟友”,这是汤教授发明的称呼,另外他还要求所有的病人和病人的家长们称自己为“汤叔”。
“注意秩序!不要交头接耳!”当队列开始移动时,舍监跟在队列的最后面,边走边厉声喝道。
子临对于这些日常流程,都调查得很清楚了。
六点半集合,六点四十五分各层的盟友集中到自己那层的“活动室”里做“磕操”,或者叫“跪拜操”;据说在这中心刚开的时候是去操场做这操的,但由于到了室外之后总是有人伺机逃跑,后来就改成现在这样了。
七点钟所有盟友去食堂集合吃早饭,七点半到回到自己楼层的教室上课;说是“上课”,实际上没有老师讲课,就是自习。学习的内容嘛…主要是汤叔写的教材,各种该中心内部的规定、条例,还有以往“点评课”的内容。
三节课过后,到中午十二点是午饭时间,午饭四十五分钟,之后有一天中仅有的一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当然了…说是自由活动,其实也只能在有限的区域里行动。
一点四十五分重新集合,两点去机房“上网”——上汤叔指定的网站,看指定的内容,加强学习,也是三个课时。
五点吃晚饭,六点前必须全部吃完,然后返回寝室,六点后除了上厕所不许外出或串寝室,晚上八点三十分熄灯。
这就是矫正中心一天的基本流程,除了周日上午会有一次汤叔亲自主持的“点评课”之外,一周六天都是这样的情况。
当然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你的某些行为让你达到了“必须接受治疗”的条件,你就得立刻去接受“治疗”。
因为这是子临正式入住中心的第一天,他在做完操、吃完早饭后,就被舍监单独带走了。
不出意外的,他来到了五楼,被带到了“汤叔”的面前。
“坐。”子临进屋后,坐在办公桌后的汤教授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了这么一句。
子临闻言,默默地走到对方的办公桌对面坐下;而那名负责把他带来的舍监,也就是昨天负责电他的“医生”,此时就站在他的背后,紧盯着他的后脑勺。
“周明…对吧?”汤教授看着手上I—PEN虚拟屏上展示的资料,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子临来这儿用的自然是假名字、假身份。
“是。”他回道。
“知道自己的情况吗?”汤教授又道。
“知道…网瘾。”子临应道。
“嗯…”汤教授沉吟一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昨天刚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子临想了想,怎样的回答是合乎情理、并且能让对方满意的,“…抱有侥幸心理,不想接受治疗。”
“嗯。”汤教授点点头,“很好,能承认自己有问题,就表明你也有改正的想法,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方法。”他顿了顿,“听好了,只要你严格遵守这里的规定,把我们的程序走完,我保证你可以痊愈。”
“好。”子临回道,“我尽力…”
“什么叫‘尽力’?”下一秒,汤叔忽然就翻脸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了严格遵守,就是必须做到,尽力算什么态度?在中心里,我们要做到‘令必行、禁必止’,做事必须有规则,有高度的执行力,不可以有所谓‘尽力’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
“明白…”子临立刻装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急切地接道,“我…我一定做到,坚决执行。”
汤教授又盯着他看了几秒,想了想,再道:“那好吧,本来你这个态度,是要去‘治疗’的,但我念在你是刚进来,和其他新来的盟友比,相对来说…还算是觉悟比较高的,今天你就先回寝室,把这里的规章制度都记熟了,明天再开始和其他盟友一起活动。”
“是…”子临又作出松了口气的样子,“谢谢汤教授。”
“哎~”汤教授摆了摆手,“不要这么叫我,我是十分平易近人的,这里的盟友都叫我汤叔,你也可以这么叫。”
他用了“可以”这样的词,但实际上…你要是不这么叫,他就会找理由电你。
子临也很识趣,赶紧叫了声汤叔,然后就跟着舍监离开了。
一路无话。
回到寝室,子临发现自己的指纹已经可以开关他所在寝室的门了,于是,他就关上门,把那一叠从办公室里领来的纸质文档摆到桌上,开始一页一页地翻。
翻归翻,他可没有去“看”,因为纸上那些内容,他在进这个中心以前就全都了解过并且背出来了;翻…只是为了制造出“翻过、看过”的痕迹而已,万一日后有人发现他领回来的这堆资料“擦瓜里新”,而他却对各种条款一清二楚,那不是引人生疑吗?
因此,子临这会儿一边翻着纸,一边去思考别的事情。
“做操的时候只能看到本楼层的病人,不过吃早饭的时候,除了汤教授以外的人应该是到齐了…舍监和病人的人数,跟资料中记载的是对的上的。
“由于必须遵守秩序,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没能看清每一个人的长相…但看清了的那些,都没有什么异常。
“昨晚来拜访我的‘甜点’…嗯…还是叫她‘甜点小姐姐’好了…只留下声音和气味,并没有让我看到的长相和身材,在食堂那种环境恐怕是很难把她辨认出来的。
“当然,也不用急着找她,反正只要我还留在这儿,她就会主动来找我的。
“无面嘛…现阶段果然还是抓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得再等几天,等‘那个东西’生效了才会有进展吧。
“所以说,这个早上的收获就是…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能力者…
“尽管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她本人似乎还挺苦恼的样子。
“呵呵…想必,‘甜点小姐姐’也是冲着他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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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辩驳
11月27日,上午9:10,车戊辰的住所。
作为临沂本地人,车戊辰在这里自然是有个家的,或者说…曾经有过一个家。
家之所以为家,是因为有家人的存在,但车戊辰在这世上已没有家人,所以,这里如今就只是一个“住所”而已了。
嘀——嘀——
门铃声响起时,车戊辰刚好在客厅里举哑铃。
他放下器材,几步便行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随即就打开了门。
“又见面了,车探员。”门外,是面带微笑、西装革履的斯克拉姆。
“早上好,中尉。”车戊辰的态度,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平静得让人瞧不出半点情绪。
因为车戊辰昨天已经答应了随时可以协助斯克拉姆的调查,所以两人几乎没说半句废话;打完招呼后,他们就直奔主题,一同出发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驱车来到了那位于郊区的阳光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此时,这栋建筑的大门外已经拉起了黄线,四面的围墙边也都派了警员站岗;在那大门对面的街边,停靠了多辆贴着罚单的采访车,几十名来自各个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宛如一群蹲在路边的非法打工者,在冷风中默默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工作。
斯克拉姆和车戊辰的到来,无疑让这些记者很是激动,但他们涌上前来的步伐,却被警员们拉起的人墙所阻挡了。
“请留步,请问你们是案件相关人员吗?”
“请问你们是谁?是来自哪个部门的调查员?”
“请您发表一下对于这件案子的看法可以吗?”
纵然受到了阻拦,记者们还是踮起脚尖、伸出无线麦克风、高声喊着问题;摄影师们也是扛着长枪短炮,一阵闪光灯招呼。
不过,斯克拉姆和车戊辰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这种阵仗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两人只当那些记者是空气,自顾自地便走进了案发现场。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次的意外介入,至少已经挽救了一个人。”在通往一楼正门的那一小段路上,斯克拉姆忽用攀谈的语气对车戊辰道。
“谁?”车戊辰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自己也在思考着答案。
“呵…”斯克拉姆笑了笑,“当然是张警官了。”
他这话,车戊辰一听就明白了。
前天傍晚,若不是车戊辰这个“巡查官”征用了张警官的摩托和枪、立刻奔赴现场,并作出了第一手的处理…那么,张警官势必会按照以往的经验、慢吞吞地赶来。
假如事情这样发展,事后媒体一定会用报案时间和警员抵达现场的时间差大做文章;毕竟这种“容易引起纳税人不满情绪”的社会新闻是很容易成为热点的。
最后,为了平息公众的怒火,官方必然得推一个人出来背锅;不用说也知道,这个人就是老张了…
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到处都能查到过往记录和照片的世界,除非你达到一定级别,可以将自己的个人信息加密,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不仅是职业生涯、乃至今后的人生恐怕都得完蛋。
然而,由于车戊辰这个FCPS高级探员的介入,使得关于本案的绝大多数细节都成了对公众保密的“机密”;警方可以以此为理由,理直气壮地不向公众透露任何信息。
就算媒体为了博眼球瞎编乱造一些东西出来,并成功引起了民愤,这个烫手的山芋也可以甩给FCPS去捧…至少临沂当地的官员们不用担心自己的仕途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了。
“也许吧。”数秒后,车戊辰开口应道,“但这也不能说是我的功劳,因为我主观上没有想过要帮他;我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和个人理念,看不惯有警务人员在接到公众的求救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不紧不慢的样子,所以就出手了。没想到还真就撞上了大案…只能说,是张警官的运气好。”
“呵…不愧是精英呢。”斯克拉姆闻言笑道,“无论责任感还是执行力…就是跟抄罚单的基层人员不同啊。”
“两码事。”车戊辰道,“这跟阶层无关,只是在一起个别事件中,我和他的个人差异在结果上被体现了出来。我们也可以换一种角度来看…倘若这又是一次‘报假警’而已,那结果就是我多管闲事、小题大做了不是吗?”
两人说话之间,已穿过电子门,进入了一楼走廊。
此时,走廊里的“尸体”,都已被处理掉了;三十一个人头,分别被三十一个空荡荡的裹尸袋装走,还有三十一桶“尸卤”,也都分别贴好了标签,跟着配套的头部一块儿被运去了验尸房。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年代,已经有了非常先进的便携式液体抽吸仪器,要不然警方可能得用拖把和抹布才能顺利采集地上的“尸体”了。
总之,现在走廊上的秽物基本已清理完毕,剩下的就是标明尸体位置的粉笔线;这个案发现场的线…若是让不明情况的人来看,肯定会觉得很莫名。普通的案发现场,线都是画出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的轮廓,而这儿的地上则画了一个个边缘不规则的大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大型的史莱姆呢。
“一百五十余名病人以及汤教授本人统统不知去向,警方已在全市展开搜索…这个你从新闻上估计也听说了,咱们来说点新闻里没报的…”斯克拉姆一边引着车戊辰往里走,一边说道,“那些死者的身份,前天夜里就已全部查明了;三十一人,不分男女,全部都是这里的舍监…哦,也可以说他们是‘老师’、‘医生’…”他顿了顿,看了车戊辰一眼,再道,“呵…听起来有点乱是吧?简单说明一下你就懂了…”他紧接着就解释道,“在这个中心里,其实‘职务’和‘称谓’没有什么意义,叫‘医生’也好、‘老师’也罢,主要是为了应付外界、以及方便管理;以我从病人家属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这里与其说是一家治疗机构,不如说就是个微型的王国,王国里的人可以简单的分为‘国王’、‘国王的走狗’和‘贱民’三种。”
“这些你不用跟我说,我很久以前就在媒体上看过关于这个中心的报导了。”车戊辰道,“虽然都是些粉饰的宣传,但本质是怎么回事儿,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出来。”
“好吧,那我就不跟你科普了,接着说案情…”斯克拉姆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接着道,“除了三十一名舍监之外,还有五名在食堂工作的人员,其中一人是负责承包的老板,另外四人分别是厨师和帮工。
“案发后,警方已迅速找到并控制住了除老板以外的四人。经过询问得知,在案发的前一天,老板忽然让那四名员工带薪休息一天,原因不明…当然了,他们也没多问;本来就是白给的假期,要是问多了,被老板回一句‘问那么多干嘛?让你休息反倒不爽了是吧?那你明天还是来吧’…岂不是作茧自缚么?”
“那老板人在哪里呢?”车戊辰对斯克拉姆的后半段话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在对方把话题越扯越远之前插嘴问了一句。
“嗯…”这一瞬,斯克拉姆眼神微变,狡黠地瞥了车戊辰一眼,“这你可就问到点子上了…”他微顿半秒,用神秘兮兮的语气接道,“据那几个厨师和帮工所说,这个老板名叫‘张三’,是的…张三的张,张三的三。我们在矫正中心的档案里,查到了张三的‘承包公司’地址,可到那儿以后,发现那个地址是假的;他留下的手机号码,我们打过去时,也已经是空号了…顺着号码注册的线索查下去,也是死胡同。
“至于他的住所…没人知道,也没人拿得出他的照片来;他的员工都说是在职介所门口直接被他搭话并雇佣的,简单聊了几句、交换了名字和手机号之后,第二天就被拉去上班了。”
“监控录像呢?”车戊辰的反应很快,他即刻就提出了可能的突破点,“这个中心的所有公共区域都有监控,食堂也不例外,还有…附近街面也都有录像,他每天上下班,总归会有被拍到的时候,只要让他的雇员辨认一下…”
“这些警方也已经去做了。”斯克拉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回道,“我们的确是从监控录像中确定了张三的长相,并且通过面部识别程序的搜索,列出了所有和这张脸比较相似的公民的数据…但经过对比后发现,资料库里面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这么说来…”车戊辰沉吟道。
“没错,那是一张‘假脸’。”斯克拉姆道,“至少在联邦的资料库里,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至于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张三’…那已不重要了,我们姑且就这么叫着好了。”
“没有‘身份’的人吗…”车戊辰道,“这倒也说得通了…”他若有所思地念道,“假如这个‘张三’是‘反抗组织’成员的话,那他是个‘能力者’也不奇怪吧?”
“是的。”斯克拉姆回道,“现阶段,此人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因此,警方的专案小组也是以他为首要目标铺开资源进行调查的。”
他们对话至此,已然来到了五楼。
这一路上来,他们都没有在其他楼层停留过,沿途的电子门也都已被调成了可以自由开启的状态。
斯克拉姆就这么带着车戊辰直接来到了五楼的监控室里,站在了操作台前。
“那么…接下来,咱就说说监控的事儿吧。”斯克拉姆讲这句时,毫不避讳地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车戊辰。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车戊辰道。
“可以。”斯克拉姆还真就“直说”了,“我怀疑你。”他停顿了两秒,“我怀疑你是这件案子的共犯。”
“此话怎讲?”车戊辰被当面指控,却还是平静如故。
“二十五号晚上,当第一批警员赶到这栋建筑门口时,是19:32,那会儿你已在门口等着了。”斯克拉姆道,“根据你的证词,你赶到这个现场后,立即就展开了搜查,并于19:25分用五楼监控室里的电话报了警,且报警后立即又回到了建筑物的大门口,等待警方的到来…到这里为止,你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车戊辰回道。
“好。”斯克拉姆又道,“你还说,在整个搜查的过程中,除了厕所隔间的门板、和监控室的电话之外,你没有碰过任何现场的东西…对吗?”
此话出口之后,车戊辰…竟是犹豫了。
“不。”车戊辰道,“我还碰了…”他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斯克拉姆侧后方的控制台,“…那个控制台。”
“什么?”斯克拉姆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冰冷、且咄咄逼人,“你现在是在翻供吗?”
“不。”车戊辰又否定道,“这可不是什么供词,我也没必要向我上级以外的人提供任何所谓的‘口供’。”他顿了顿,“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了监控台,“前天晚上,我报警之前,查看了监控录像,而且是特意戴着手套操作的,为的是不留下指纹。”
“为什么你没有跟警方说这事?”斯克拉姆追问道。
“因为这不符合调查的程序,若我对警方说了…我的这一行为就会留下书面记录、授人以柄,给FCPS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车戊辰还是显得很冷静,丝毫没有被紧逼的感觉,反倒是对方的神态看着比他还着急。
“哦?事到如今…你倒在意起‘程序’这种事来了?”斯克拉姆冷笑道,“就一个在街上突然征用警用设备的休假中人员来说…”
“征用警员的枪和车,发现重大案件的现场,这是立功。”车戊辰打断了对方,言道,“到了现场之后,没有严格按照规定行事,这是留把柄。”他踱了两步,“这和我在不在意‘程序’没有关系,我之前就说过了…态度的正确与否,有时取决于结果。”
他的回应在逻辑上没有破绽,斯克拉姆也清楚这点,所以,后者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假笑的表情:“呵…那么,我能问问,你在这操作台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查看了监控录像。”车戊辰回道,“而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查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从鼻孔往外出了口气,“结果,和你们所知的一致,二十五日零点之后的所有录像都已被清除了;我和警方一样…并未看到当日的录像。”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因此,我也就更没必要把我看过录像的事特意跟警方去汇报了。”
“那你又怎么证明…”斯克拉姆又道,“你只是‘看’了录像,而不是‘删’了录像呢?”他舔了舔嘴唇,接道,“若你是凶手的共犯,你们完全可以事先约定好,让凶手在指定的时间报警,而你…则在那个时间点上,锁定一名离案发现场最近的警员,利用巡查官的身份截走他的任务,并第一个赶到现场,检查一下同伙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顺手将其掩盖,最后再上楼删掉录像,悠然地再报一次警…”
“恕我直言,你的推理能力有点差啊,中尉。”车戊辰在面对这番指控时,竟是用评论般的语气回道,“首先,如果我是共犯,且我的任务就是站在刑侦角度帮同伙检查现场有没有遗留证据的话…我何必要以‘截走一名警察的任务’的形式来到现场呢?我直接来到现场帮他搞定不就行了?这里是临沂郊区,又不是苏黎世,街上的摄像头我数都数得过来…难道以我的能耐,避开所有街面监控并进入这栋建筑物会是什么难事吗?”
“这…”对此,斯克拉姆无言以对。
“其次,若我是本案的共犯,且负责的是‘善后’工作,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让同伙使用这么显眼的杀人方式吧?还有…为什么我要让同伙报警啊?”车戊辰的反驳,字字都说到点上,“弄成这样,铁定会把EAS的人引来不是吗?当然了,你也可以说,把EAS引入局,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问题是…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车戊辰摇了摇头:“这就引出了第三点,也是你这番推理的核心漏洞…动机。”他微顿半秒,“你说了半天,我的这些行为在常规逻辑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除非你给出一个特定的动机来将其补足…然而,你却说不出这个动机来,因为…”他向前走了两步,近距离直视对方的双眼,“我本来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