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平摇摇头,把手中的扇子潇洒一转,插到腰后,对小妹妹一扬眉,“那哥哥去了?”
“二哥哥安。”柳贞吉连忙一福身,一点也不想跟着进去现眼挨批。
“你这小姑娘…”柳之平拍拍她的小嫩脸,嘴角一勾,也不再多说,往母亲的屋里走去。
孔氏找柳之平是因为柳贞雯和姑爷贾文彪吵架的事,而柳之平跟贾文彪是酒肉朋友,孔氏让二儿去找姑爷聊聊,让贾文彪把柳贞雯接回去。
“我不回去,他要是不把那贱蹄子给我轰出门去,我就不回去。”柳贞雯听了,不服输地哽着喉咙朝孔氏吼,眼睛却越发地红了。
“你倔什么倔?你跟我置什么气,有本事你肚子争气点啊…”孔氏也是气得胸脯直喘个不停,她重重地敲了两下难受的胸口,“你们一个一个的不给我争点气,不是这个气我就是那个气我,现在嫁出去了的也不歇停,你们干脆气死我得了,我两腿一伸,再也不管你们这些讨债鬼了要我的命了。”
说着就偏过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屋子里刹那安静了下来。
柳之平眼睛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地上,问妹妹,“又是因个女人吵起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柳贞雯狠狠地扭过腰,低头擦泪不语。
“你就不能大度点?”柳之平无可奈何地道,“他都有四个妾了,再多一个也就一个,能差到哪去?你挡,挡得住吗?”
“那干脆满院子都塞他的小妾得了,我腾,我把我的蝶恋苑腾出来让他去跟他的那些小妾们过,我不跟他过了…”柳贞雯一听,如触逆鳞的龙,朝柳之平吼叫了起来。
看她大失仪态,柳之平把扇子□□,在手心敲了敲,问孔氏,“娘,这要我怎么跟人说?”
就他妹妹这态度,哪个男人敢接回去?想接回去?
也就是她是他们柳家的嫡长女,看在柳家的面上贾家得给脸,若不然,就按她这隔三差五折腾的劲,早被人休回家了。
“好,你不过是吧?”孔氏被气得眼泪也出来了,“行,那等会你爹回来,我就让他去贾家讨休书,不过就不过吧,我也不逼你,回头家里的那几座家庙,你挑家好的去,就当是我这个当娘的最后还你那点债。”
柳贞雯一听,立马大哭了起来,“我不活了,他们逼我,您也逼我,你们就没一个真的心疼我的吗?您以为是我不想生,我吃了多少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比谁都想要个儿子啊,就是要我半条命,我都想生啊。”
孔氏也是泪流不止,掩面痛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里边哭声震天,柳贞吉在外面头听了一会,见哭声取代了砸东西的声音,再次叹为观止。
虽然说这两个月,她这大姐姐每次回来都要闹这么一场,但柳贞吉还是佩服她娘和姐姐得很,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还不累。
不用说,等闹完,她娘依旧会和姐姐亲亲热热,给她姐姐出主意怎么撵小妾,怎么哄姑爷入房,然后她二哥就去哄姑爷,她爹刚会去贾家给亲家道惭愧。
怎么样都有人收拾烂摊子,难怪她们怎么闹都不怕。
等到哭声都止了,柳贞吉缩了缩脖子,舔了舔还残留着奶香味的口腔,心道她还是老实乖乖的不碍眼的好,出头的椽子先烂,她姐姐这么闹,总有一天闯出的祸是他们柳家都收拾不了的…
他们家,老爹爱色,大哥照爱不误,这二哥她看着是个人物,但也是花名在外,名声比她爱添小妾的大哥还坏,良家妇女都敢调戏…
家里顶事的男人个个都这个样,当娘的又是个在家宅内不择手段的,柳贞吉知事后的这几年是一年不比一年好过,本就没多少的安全感被家里人比折磨得快要没了,生怕一朝醒来,太子被贬,明王上位,他们恶贯满盈的柳家将会被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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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柳贞吉以前对去死之事,比谁都向往,但她都来了周朝这么多年了也没死成,而且在她的生存技巧日益熟练,且还有勇攀高峰,登峰造极的可能性之后,她也没那么想死了。
她觉得在柳家生活了这么久,她都被同化的有些变态了,虽然觉得在娘亲孔氏手底下混生活喘不过气来,但更多时候,她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
反正让她现在死,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死了。
不为别的,就为孔氏心情好之下对她的慷慨,二哥哥给她带的外头那些新鲜东西,还有为她那哭过的大姐姐,靠着她的肩膀时让她觉出的那些于心不忍。
对,别看柳贞吉对她这近年来往泼妇发展的大姐姐有点瞠目结舌,但姐妹俩感情一直不是那么糟糕,有时甚至称得上非常好。
柳贞雯跟孔氏一样,心情不好见谁都不顺眼,心情好就格外慷慨,而她性格虽然泼辣,不怎么喜欢讲理,但对柳贞吉,她就如孔氏对柳贞吉的一样,在家里,柳贞吉有做不对的地方,她又打又骂,凶悍得很,但她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她会留柳贞吉一份,外头有谁说柳贞吉的不是,她比孔氏还击得还恐怖,那些庶子庶女要是谁敢小瞧柳贞吉一眼了,那简直就跟不要他们自己命了一样,柳贞雯会让他们在家财万贯的柳家过得比乞丐还不如。
柳贞吉怕她,服了她,但也爱她。
她很喜欢她这个姐姐,哪怕她这个姐姐从不把她的话当话听。
“大姐姐,你忍忍,”明知道柳贞雯不会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柳贞吉还是忍不住劝,“我听说夫妻之间吵得多了,距离也会远。”
“你又从哪听说的?”柳贞雯果然不以为然,她擦了擦红通通的眼角,靠着妹妹孱弱的小肩膀擦着鼻涕懒懒地道,“少听那些爱嚼舌根的老婆子乱说,她们懂什么。”
唉…
柳贞吉在心里叹了口气。
“听说心情不好,也不容易有小娃娃的。”柳贞吉小声地道,她知道她说肯定遭骂,但不说她心里也过不去。
“你从哪听的胡说八道?”柳贞雯一听,柳眉立马倒竖,“上次我不是告诉过你,少跟家里那些贱奴贱婢说话吗?你也不怕脏了自己的耳朵,我告诉你,你姐姐脾气好得很。”
柳贞吉苦了脸,瞧瞧吧,她还仅就说了这么一两句,就被她这个大姐姐吼得耳朵都快聋了,要是再说几句她姐姐不爱听的,她能煽她的耳光。
这暴脾气,她可真是不敢得罪。
“那我下个月随娘去送子娘娘庙,再为姐姐求一求。”柳贞吉没法了,跟这年代的女人一样,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柳贞雯一听,脸色好了点,又靠回了柳贞吉的肩,默不作声地沉默了一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哪是愿意吵啊,妹妹不知道,贾家不好呆,妯娌之间的龌龊已经让她疲于应对了,眼睛浅的贾文彪是个女人就要,岂不知这些别有用心的女人进来只会把他们五房的浑水搅得更乱,贾文彪仗着得婆婆喜欢,不潜心学问本就不遭贾太师喜欢,而她肚子不争气,在太师面前更是矮了一截,五房在家里看着风光,实际上,真正得好的都是别的房,要知这次本来大理寺有个差事可以落到他们这房身上,可是因贾文彪非要弄这个女人进门,太师那边就没了消息,最后这大好的差事竟然落在了那个大庶子身上,她气不过埋怨了几句,贾文彪当她吃醋,她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没孩子,就什么都没有。”柳贞雯想到这,鼻子酸楚地落了句感慨。
没孩子就没底气,做什么,谁人都当她是拈酸吃醋,殊不知她早为这个吵累了,现在就只想着五房得点好,她好好当她的官夫人当她的主母再生几个孩子陪在左右,就像她娘一样治她的小家,她管贾文彪有几个小妾,只要这些小妾别肖想爬到她头上就好,爬到顶上就弄死就是。
柳贞吉听了也是心里不好受,忍不住把柳贞雯的手抱到了怀里,黯然地道,“就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姐姐这脾气,劝不听更说不听,哪天要是连家里人都留不住她了,她娘家都不好回,她该怎么办?
柳贞吉知道,父亲那边,已经很不喜她这个大姐姐了,刚才有她交好的下人来告诉她,父亲知道大姐姐又闹回家了,今晚他不打算回来了。
到了晚上母亲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顿闹。
一想这个,柳贞吉头都大了。
在这个家里,她真没过上个几天安宁日子。
“呃…”说到这,柳贞雯转过头,朝柳贞吉看来。
被她盯住的柳贞吉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抬手摸自己的头,生怕自己头发有哪丝乱了,要得姐姐的骂…
“没事。”看得柳贞雯不禁摇头,她拉下妹妹的手,与她道,“倒有一事,吉儿能帮得上姐姐。”
“啊?”柳贞吉傻傻地张着嘴。
她能帮上什么忙?她这挨骂包能帮上什么忙?当块有素质的石头让她骂一顿消消气?
“我听说太子妃又有孕了,你听说了没有?”
“听…听说了吧…”
“你结巴什么?”柳贞雯皱眉看着结巴的亲妹妹。
“没听说。”柳贞吉立马摇了头,刚才她姐姐那脸上的神情,一脸“你肯定听说了”,没听说的她觉得要是说没听话,肯定会被说“你怎么连这个也没听说过?”
结果说听说了,还是被说。
柳大小姐,从小到大,就是这么的难伺候。
“你怎么连这个也没听说过?”柳贞雯立马斥责地看着妹妹,“你就要过狮王的门了,怎么连太子妃有孕的事你都不知道,那可是你亲嫂子…”
柳贞吉干脆闭嘴了。
反正她说什么,她这大姐跟她们娘一样,总是有办法说她的不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见柳贞吉可怜巴巴地垂下了头,柳贞雯怕再说下去她心情更坏,她脸色难看地接了先前的话,“我听说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女官极会调理,太子妃再度有孕就是她的功劳,狮王这个月来看过你没?”
“还没。”柳贞吉的脸都快皱成个带着无数褶子的小包子了。
她的恶梦可千万别来。
永世都别来的好。
就是嫁,她也无比乐意嫁给他的牌位,只要不嫁给他本人就好。
“上个月来了?”
“没有。”柳贞吉说到这,心里暗暗祈祷她的好运这个月一定要继续。
“那这个月应该会来了…”柳贞雯喃喃道。
柳贞吉的头便低得更低了。
“头抬起来,这小家子气你哪学来的?”柳贞雯一看过去,见柳贞吉低下了头,忍不住斥责起柳贞吉来,那口气,跟孔氏训柳贞吉的时候完全一模一样。
柳贞吉只得抬起头来,朝柳贞雯露了个乖巧讨好的笑。
“你啊…”柳贞雯皱眉,忍不住揉了揉卖乖的小妹妹的头,“好了,姐姐不说你了,等狮王来,你跟狮王说说,把那个女官请到家里来一趟,帮姐姐看看身体,你说好不好?”
“好。”柳贞吉觉得这是个苦差事,她未必完成得了,但她心中再有所顾忌,光冲着她这个姐姐在外对她的那些维护,她也不想拒绝她。
见妹妹连想都未想就点了头,柳贞雯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她伸出手替妹妹整理起她揉乱的头发来,嘴里叹着气说道,“姐姐没你的命好,不过,那种家里,也该姐姐去,要是由你去,没两天,你就要被人吃了。”
“我没那么弱,”柳贞吉忍不住小声道,“姐姐不用为我担心。”
她说的是真话,她真没那么弱,她比谁都再明白不过适者生存的话。
她要是真弱,早在他们这个柳家死了,哪还能呆得今日。
她要是弱,早之前,不是被柳贞雯的又打又骂给吓死,就是被吓得离她远远的,哪能得到霸道泼辣的姐姐如今面下的这一点点温情。
“唉,你还小,不懂得外边的难处。”柳贞雯看着天真可人的妹妹,把她揽到怀里拍了拍,“我的傻妹妹,娘教你的,你要用心学,以后对你有好处,这天下只有她是真心为你好的,别看她对你凶,可她跟姐姐一样,最讨厌别人欺负你,也最害怕别人欺负你。”
虽然说这十年,欺负她最凶的就是她娘跟她姐姐,柳贞雯听得还是有点小感动,然后她转念乐观一想,如果她在她娘和她姐姐的魔掌下都能好好地活了下来,别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想,柳贞雯怪高兴得很,连连在她姐姐温暖的怀里点头,“知道了,姐姐放心。”
认为她弱就弱吧,反正她又不会因此吃亏。
**
狮王这个月总算抽了点空去柳府探望他的小未婚妻。
听说她爱吃塞外那个小国进贡的奶果子得很,他还特地跑去中宫,把他母后得的那点贡品给搜刮了来。
看到她含着奶果子一口一个的样,狮王擦了擦大掌,半靠着椅子,笑嘻嘻地看着他那美貌胜仙的小未婚妻。
这看在柳贞吉眼里,他就像一只看着一条可怜的小肥羊继续长胖的邪恶狮子,还在边上耐捺地摩擦着要吃大餐的大掌,瞧得小羊心慌慌。
柳贞吉心里无奈,可她现在身负重责,不好像平时那样低着头装死,她吞了好几奶果子,用甜美的味道安慰了一下被吓怕了的小心灵,小声小气地与周容浚道,“狮王哥哥,贞吉儿要求您个事…”
“哦?”狮王一听,奇异地挑了挑眉,“你还有事要求我?”
“是呢。”柳贞吉娇声娇气,心里被自己的声音都恶寒得发抖。
但周容浚最爱吃这套,有求于人的她只得按需配套。
“贞吉儿要太子妃身边那个会让人生小娃娃的女官给姐姐瞧病,狮王哥哥你看好不好?”柳贞吉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个奶果子,安慰了一下自己颤颤悠悠的小心肝。
她觉得她嗲到她的极限了。
狮王要是不吃这一套,她也没办法了。
狮王一听,笑容更深遂了,他如石斧一样劈出来的深刻五官因笑容变得更是咄咄逼人,眼睛更是因此亮得闪闪发光,看得柳贞吉刚因奶果子好受了一丁点的小心肝又变得颤颤抖抖了起来…
她的亲娘啊,这狮王哪是在看人,这分明是要吃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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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周容浚看着因他的话陡地瞪大美目,如临大敌一样看着他的小未婚妻,差点忍不住爆笑出来…
他克制地清了清嗓子,生生忍住了笑,但开口的时候,嘴里的话还是透出了几许笑意,“你姐姐什么时候病了?”
柳贞吉看着狮王逗白痴一样地逗她,差一点,仅差一点点就快要崩溃了——这就是她的恶梦,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推到湖中要淹死她,第二次见着掐着她的脸,非等她哭了,他才哈哈大笑松开手的恶人。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无数次,他都把当她当白痴一样地逗,不见她哭不见她急得团团转就不罢休!
我是欠了你几辈子,才好死不死地穿到这,让你当白痴玩啊,柳贞吉心里苦得都没词形容了,脸上还得勇敢地回话,她就差一点点就要真哭了,“就是姐姐生小娃娃那事,不是生病,是要女官帮姐姐看看身子。”
“那就是看看了,不是生病?”周容浚扬扬眉,看着他的小白痴未婚妻。
“就是看看,不是生病。”柳贞吉再次觉得就算她现在适应得再好,也没法在这个朝代好好地活下去。
她身边就没一个正常人,这让她怎么活得下去?
“啧,这不就对了。”见她眼睛里泪珠儿在打滚,周容浚又磨了磨手掌,见她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胸口的笑意越发地浓厚,就快忍不住要笑了。
他拿拳抵嘴闷笑了数声,见她都垂下头去了,也不好再逗她,再逗小绵羊下次打死都不敢出来见他了,便道,“好了,我知道了,明日我就让人过来给你姐姐瞧身子?”
“真的?”柳贞吉听到消息本来应该高兴的,可就算她现在的承受能力比谁都高,可就算是真白痴,也不会在被人逗着玩之后还会兴高采烈地看着罪魁祸首,于是她闷闷地看了狮王一眼,一万个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可以从小坏到大,且越来越坏呢?
“行了,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情不给你去做的。”周容浚不以为然地道。
逗归逗,她的事最后还不是得由他给她去办,她那已不得他父皇眼的父亲能顶什么用。
柳家已经不像从前喽,也就她在这个事事不尽如圣意的柳家出落得还算顺他的眼…
这倒是,她不得已求他办的那几件事,他皆是为她办得妥妥的,柳贞吉刚才心里还苦,现在也只好没办法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也清楚,她哪来的本事不嫁狮王。
跑路,不过是想得美,给自己个小希望,自我调剂下罢了。
见她还垂头丧气,周容浚也不想逗得她狠了,便招来身后的小果子,拿过他手中捧的锦盒,对她道,“给你的,过来拿。”
“哦。”柳贞吉起了身,向他走近。
“伸出手,我看看…”周容浚吩咐她。
他也守礼,毕竟是要娶回去当正妃的王妃,看了她伸出的玉白手腕上戴的是两个玉镯后也没去碰,扫了一眼后就打开锦盒,与她道,“这是给你打的两个金镯,拿回去后,让你娘给你戴上,以后就别摘了。”
“哦。”柳贞吉应了一声,也没看,打算接过锦盒。
见她连金镯子是什么样也不看,周容浚不禁摇了摇头,“你仔细看看样儿…”
她这不经心的性子,说得好点是心大,说不好听就是蠢。
他一说,柳贞吉只得去看,她就着他的手只看了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两个金镯子的个中名堂…
镯子上刻的是狮王的徽章,一只猛狮,金镯另一面,也卧着另一条狮子,只是是条母狮。
“看清楚了?”周容浚这时的脸上没了笑,整个人给人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柳贞吉在他面前有点站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才轻轻地点了下头,“看清楚了。”
这次周容浚没再逗她了,把盒子合上,交给了她,“好好拿着,回头让你娘你给戴上,以后不谁取下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柳贞吉哪敢不从,这时候她说一个不字,眼前这狂放得谁都没放在眼中的男人能撕了她吃了。
她娘总担心王府的小妾会把她生吃了,按柳贞吉的判断,她嫁过去毕竟是王妃娘娘,王府的女人估计没一个能奈何得了她的,而能生吃了她的,也就眼前这个他说一就不准别人说二的人了。
“行了,”东西送了,周容浚也不想再多说,挥了下手让她回去坐着,又问她,“最近有没有下厨?”
“下了。”
“学了什么?”
“一些南方的点心,像绿豆糕,峰糕,千层油糕…”
“行了,行了,我不爱吃这些个,”周容浚不耐烦地打断她,“让你学的红烧肉学会了没有?”
被粗鲁打断的柳贞吉没脾气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男人,一想要跟他过一辈子,她真的好想再去死一死…
“水煮牛肉?”周容浚斜眼看她,见她点了头,这才满意地收回眼睛,道,“好了,学好点,我可是跟我母后说了,说你女红厨艺还是好的,不是笨得无药可救。”
柳贞吉已经不指望这男人能跟她好好说次话了,她麻木地点了下头,直把自己当提线木偶使。
“王爷,”小果子可怜地看了一眼那被他们王爷打击坏了的未来王妃,小心地凑过头,在他们王爷身边道,“您看,您跟定西侯约的时辰快到了…”
“几时了?”
“未时中了。”
“嗯,是该走了。”
跟定西侯约好了喝酒,有要事要谈,周容浚也不打算再留,起了身,与对面坐着的小绵羊道,“送我到小院门口。”
“诺。”
看着她乖乖起身,周容浚嘴边又含了一点笑。
最近他忙着查案,忙得紧,也没过来看她,他倒不担心她能变到哪里去,这么些年任她那个娘和姐姐怎么跋扈泼辣,也没见她学了去,这点他还是放心。
就是这容易垂头丧气的毛病,还是得由他这边找个人过来教教,以后要进出宫里了,她这任人欺负的小绵羊样,真是长他人志气,灭他狮王的威风得很。
当然了,他也不指着她能学会太子妃那般的高贵端庄,就是那王妃架子,她得学会端起来。
“喜被都绣好了?”周容浚路上也没闲着,把该问的都问了。
“还没有…”柳贞吉绞着手中的帕子,一点也不敢隐瞒,老实巴交地道,“鸳鸯被绣好了两床,你说的要有狮子的还没有,我绣得不太好,还在练。”
“笨。”听她说绣不好,周容浚不禁摇头。
柳贞吉无奈地笑了笑,她是去年在他的吩咐下才着手绣带有狮子图形的东西,她有多年绣工,接着图样绣倒也不会出什么错,但要是能绣得入这挑剔男人的眼,不被他一手扔了一脚踢了,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练练,别到时嫁进来了还不会。”周容浚横了她一眼,那带着狂霸凶气的眼睛一横到柳贞吉身上,吓得柳贞吉的脚步都缓了。
她的亲娘阿喂,她只是没绣好个狮子,又不是杀了他亲爹亲娘,他至于这么凶狠地瞪她吗?
一路柳贞吉心中历经千险万难,总算是把周容浚给送到了小院门口,眼看着狮王的脚就要迈出小拱门,她差一点感动得就要哭了…
不过还是差一点,正当她想感激涕零地朝老天拜拜的时候,那迈出一步脚的周容浚就回过了身,吓得柳贞吉细腰一挺,张大着眼睛瞪着临时不知要出什么妖蛾子的狮王。
见她吓得一激灵,骨碌碌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周容浚是又笑又好气,最后要跟她说的话也忘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摇着头走了。
算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男人被他一瞪眼吓得尿裤子的不知凡几,她这还算是好的。
至少,她在那天该靠近他的时候靠近了他。
**
孔氏见到小女儿带回来的东西,脸色是从喜到忧,又从忧到烦,最后,她拉过小女儿的手,帮她戴上了狮王的专属徽章。
“别以为他现在还看得上你,你嫁进去后,一生就能高枕无忧了…”看着一脸乖巧样子的小女儿,孔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难听话说了出来,“男人的心是这世上最善变的,他今日能对你这般好,明日,他就能对别的女人也能一样的好,甚至还会更好…”
“哦。”见孔氏说话声音都有些生哽,柳贞吉乖巧地凑近她,把头靠到了母亲的头上,乖乖地道,“女儿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看着无论怎么骂她,都会毫无芥蒂与她亲近的蠢女儿,孔氏的眼微红了红,嘴里的话还是没办法软下来,“他身份这么高,到时候你要是受委屈了,我也没能力帮你什么,靠你爹,更是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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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的话,柳贞吉都明白。
她也明白,这是孔氏从柳艏那切身学到的道理,所以说起来,她才格外没法掩饰伤心。
女人就是这么脆弱,心再硬嘴巴再毒,任何委屈难处都能吞下,看起来再强横不过,但一个男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前世她见过的许多女人如此,这世的母亲姐姐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