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见魏瑾泓与赖云烟敬过茶后,下首的魏瑾瑜开口拱手道。
“大弟。”魏瑾泓朝他颔了下首。
“瑾瑜见过大嫂。”
“见过小叔。”赖云烟低头朝他一福。
这魏瑾瑜与其兄长感情好得很,但对她这嫂子可就不怎么好了。
她后来有段时间一见魏瑾泓,隔夜饭都吐得出来,魏瑾瑜在其间功不可没。
“好了,都见过了,开膳罢。”这时,坐在首位的魏景仲开了口。
赖云烟稍抬了抬头,看到魏瑾瑜身边的庶妹魏丁香这时脸一暗,似要抽泣。
见她就要朝她看来,赖云烟就不动声色地偏过了脸,娇羞地朝魏瑾瑜看去,没有对上这庶女的眼。
她可不想跟这个得了她的好,嫁了个好夫君,后头却帮着赖画月上位的小姑子有什么交集,这辈子,魏丁香原本是什么样就便是什么样的罢。
她对魏家的这些人,可真没有上世那样泛滥成灾的好心了。
膳间,赖云烟站在公婆后面伺候了一会,在魏父开口让她坐下后,她稍推拒了一下,等魏母也开了口,她就坐到了魏瑾泓的身边。
魏家用膳向来食无语,各人只会看着手中的碗,赖云烟抬抬眼皮目测了一下,觉得自己坐的位置还算好,面前有两盘肉,她便慢慢地一块,接一块地夹了吃了。
她可得吃得饱点,等会回了魏瑾泓的院子,他那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吃,魏瑾泓是个心狠手辣的,谁知会不会给她下毒。
这一家子人一起吃的,反倒是最安全的。
赖云烟心中想着没离开魏府的这阵子,饮食要如何解决之法,筷子往嘴里送米饭的速度不快,却也是不慢的。
她用罢一碗,丫环拿过碗又添来了一碗,赖云烟这次也吃了个干干净净,见丫环再来伸手时,她才摇了摇头。
这时她头一抬,见魏母含笑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轻声地道,“孩儿,孩儿…”
说着羞涩地别过眼,连连眨着眼睛。
见她羞涩得话都不好意思说的样子,魏母摇头失笑,招来丫环,朝她吩咐了几声,让她稍会再送几道小菜去大公子的院子。
赖云烟没听到她什么,但大概也知她说了何话,于是又把头低了下来,装得很害臊。
想起上世的自己,现在赖云烟都想对那世的自己摇头,那世为了表明她是守规矩的,她记得那天她拖着酸涩的身子站在后面伺候了一顿,回院子就着热水啃了几块糕点,还喜不自胜,觉得自己一定能胜任魏大少夫人这个位置,蠢得完全不像一个穿越人士。
还好,她现下可长心了,不受那个苦了,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坐得舒舒服服的,这才不枉她穿越成富贵嫡女一场。
回了院子,厨房开小灶炒出来的小菜很快送到了,两双碗筷,还有一小壶酒,赖云烟挥退了屋中的人后,就招呼一直没离开,静默无声看着她的魏瑾泓,“您快快过来,有酒喝。”
魏瑾泓起身从主位离开,坐到了她的对面,自行倒了酒,抬起喝过,又拿筷把各道菜都吃了一点,这才放下筷。
见他如此上道,赖云烟看了他一眼,更狐疑了起来。
先前她只是有点不放心,让他先试几口,她再跟着来,但见他如此干脆,她反倒犹豫了。
她心间犹豫,但还是举了筷,夹过一道菜吃了两口。
魏瑾泓见她下筷谨慎,未语,只是拿筷朝她爱吃的那首小炒牛肉伸去,多吃了两口。
赖云烟这才安心起来,朝魏瑾泓嫣然一笑,拿过酒壶对着细口子就喝了起来。
酒是用来给魏瑾泓喝的,就拿来了一个杯子,她就只好就将着点,把酒壶占为已有了。
一小壶用来暖胃的温酒,两道肉菜,还有一道滑嫩的蛋羹,赖云烟把爱吃的都吃完,酒也全喝掉之后,打了一个饱嗝,朝魏瑾泓不好意思一笑,“如果您没什么事,不介意的话,我能去补个眠么?”
酒足饭饱,就想睡觉。
这真是别人的地盘啊,不自由也不自在,吃睡都是大问题,赖云烟想,她还是得尽快从魏家离开才好。
“嗯。”魏瑾泓闭了闭眼,抬眼往门边看去,“去罢。”
“我去找丫环吩咐两声。”赖云烟想了想道,这大白天的,补眠还是找个借口的好,就说头疼罢。
“我会说,你去罢,等会我会让丫环端热水进来。”
还端热水进内屋让她洗漱?赖云烟一下子就愣了,端坐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朝魏瑾泓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无事献殷勤,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她眼睛试探地看着他,魏瑾泓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却发现前生的戒指没在手上,此时手指空落落的,就跟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多年的恩爱,最后他们走到了谁也不信谁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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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罢。”魏瑾泓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门。
赖云烟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思。
魏瑾泓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事,魏瑾泓吩咐下人的声音响起,赖云烟也不好再呆在外屋,她进了内屋,在榻上躺上。
不多时,外屋的门被关上了。
赖云烟坐了起来,沉思了一会,才下地去了外屋。
这时的屋中一个人没有,只有放在水盆旁边的铁壶口子在冒着热气。
她看了那装着热水铁壶一眼,不禁失笑。
有时,她也知自己太以小人之心猜测魏瑾泓了,但她确实愿意把魏瑾泓所有的意图都想到极点的坏,就算是魏瑾泓有时还真不是那么不堪,赖云烟也很心安理得地把魏瑾泓想得龌龊,因为这能保她自己的命。
在这人面前再怎么谨慎,也都不为过。
到傍晚酉时,赖云烟又得去给魏母请安。
这早晚的请安,只要还在魏府就免不了,赖云烟是真不愿意去请这个安,但不得不去,她还得在那用一顿膳。
她带着丫环欲出门时,魏瑾泓不知从哪回了院子,跟赖云烟走在了一道。
身后的杜鹃偷偷摸摸地在打量贵公子,百合在端着矜持清冷的清高样子目不斜视,赖云烟扫了身后的两丫环一眼,朝她们挥了挥手帕。
等她们识趣少跟了几步,赖云烟低声朝魏瑾泓道,“您怎地有空?”
如若她所记没错的话,上世的这日,魏瑾泓跟了魏景仲出门拜见那没几天好活的沈候爷去了。
魏瑾泓重活一回,不打算帮沈二公子争候位了?
还是,这世的他已有了好法子,所以不用走这一趟了?
一想到后者,赖云烟就后悔起了她的问话。
她太沉不住气了。
见赖云烟问完话就垂下脸,嘴角微拧,魏瑾泓开口道,“爹已去了。”
“哦。”
见她不再问,魏瑾泓也不再出声,带着她往主院走去。
到了父母的主院,魏瑾泓见她脸上溢满了娇笑,他多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过了脸,嘴角也扬起了浅笑。
前世,众友都道他是真君子,从未见他变过脸色,可惜他们从不知他私下对着赖云烟的脸是如何的暴躁狂怒。
而她,自从那一晚歇斯底里的哭泣后,她也学会了脸上挂满笑容。
魏瑾泓曾想,大概就是在她决定不再在他面前哭的那天,他就失去她了。
后来强留她在魏府的那几年,不过就是把他们之间那点曾经的恩爱全部消磨殆尽。
“大公子,大少夫人。”这时,魏母的丫环春鹃朝他们福了礼,笑道,“夫人正等着你们呢。”
说罢,就打起了帘子。
“可是我来晚了?”赖云烟跟着魏瑾泓进了门,在门边停了一步,娇俏地跺了下脚,“唉,都是我不好。”
“谁说我儿不好了?”魏母的笑声传了过来,“快快进来罢。”
赖云烟笑着去看魏瑾泓,见他提步,她这才跟着抬脚。
随着他进了魏母的小厅屋,赖云烟远远地就朝她福礼,娇羞道,“孩儿来晚了,还望娘恕罪。”
“正好,正好,哪来晚了。”魏母笑着朝她伸手,“快快过来。”
赖云烟走了过去,让她握上了她的手。
“你爹出门有事去了,瑾瑜也会友去了,今晚就咱们娘仨用膳了。”魏母笑着朝魏瑾泓道。“是。”魏瑾泓朝母亲拱手,掀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坐罢。”魏母拍了拍赖云烟的手,朝她慈地道。
“多谢娘。”赖云烟朝她再一福身,又朝魏瑾泓面前一福,这才坐上了凳子,对上了魏母满意带笑的眼睛。
上世,她觉得与魏瑾泓亲密,在自家人面前可以少些礼节,往往她在对魏母多礼时,对魏瑾泓就少了些礼。
她自诩这是把魏瑾泓放在了心间,不想跟他隔着距离,可看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她持宠而骄,看在魏母眼里,是她不守规矩。
人啊,真是不吃亏就长不了智慧,赖云烟在魏府过了那几年,出去后,她就从不再自以为是了。
这世道自有它的规则,逆道而为的话,就算现下不显,以后也有得是苦头吃。
“摆膳罢。”魏母朝身边的凌婆婆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才转脸对魏瑾泓笑道,“娘还当你与你爹一道去了,所以也没让下人做你顺口的菜,今个儿你就将就着点吃罢。”
说罢,转头对赖云烟接而笑道,“还是瑾泓贴心你。”
要换以前,要是有这么一出,赖云烟还当魏瑾泓是真喜欢她呢,与公爹一道出门办重要事都不愿去了,还来陪她,肯定会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现下她对着魏母笑着摇头道,“也不是,是夫君说您操劳我们的婚事辛劳了,便想陪您用顿清静的饭。”
言罢,她就低下了头,嘴边依旧含着那羞笑。
想来,她这等话,魏瑾泓是不好驳的,而这话,魏母爱听得很。
果然,魏母一听,就朝魏瑾泓欢喜地道,“你这哪来的礼,怎地跟娘还这般见外。”
“娘,喝杯茶罢。”
“好,好,好。”
魏母连应了三声好,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欢喜劲。
赖云烟好笑地牵了牵嘴角,未再出声。
等安静地用完膳,赖云烟抿了一口丫环递上来的茶,就朝魏母突然说,“娘,我刚想起,屋中还有一些什物未嘱丫环收拾好,孩儿怕是要先行一步回去。”
“这…”
赖云烟起身朝她与魏瑾泓施了一礼,笑道,“容儿媳先行告退。”
说罢,笑着看向魏母,魏母笑着摇头,朝她挥了下手,“去罢。”
赖云烟成功退了下去,把碍她眼的魏瑾泓留在了他娘那娱亲。
赖云烟洗漱好,杜鹃摆好了绣架,前来问道,“小姐,哦,不,少夫人,您看婢子这嘴…”
说着就掩嘴笑了起来。
“下次别再叫错了,叫错了,就打发你去洗两个月的衣裳。”赖云烟坐在床上,打量着手中帕子,嘴间笑道。
杜鹃还当她开玩笑,又掩嘴笑了两声,才道,“您要不要去绣几针,等等大公子回来?”
赖云烟拿帕起来打了个哈欠,朝她摇头道,“不了,你和百合在外屋好好等着大公子罢,我就在这歇会。”
杜鹃一听,眼睛一亮,轻声道,“是,那您好生歇着。”
赖云烟好笑,上世她眼睛是瞎的,才在先前看不出这两个丫环这么明显的心思。
她下午歇了那么长时辰,现下刚用完膳不到一个时辰就歇着,也就别有心思的人想都不想就愿信了。
她看,要是她这丫环今晚就勾搭上了魏瑾泓,她这丫环怕是一万个愿意她歇死了算了。
杜鹃退出去后,赖云烟嘲讽地笑了笑,就又回到了榻处半躺着。
等到亥时,魏瑾泓回来了,外屋传来了丫环问安的声音。
“大公子,您且等等,我去打水。”
“不用,让苍松来,你们退下。”
“这,少夫人说让我们等着您回来伺候您。”
“退下。”
“是。”
听着魏瑾泓冷下来的声音,在内屋的赖云烟讶异了一下。
怎地,魏大公子不欢喜漂亮丫头伺候了?
她的这两个丫环,不是一直都挺招他欢喜的么,她可记得他在满是圣贤书的书房都和百合搞过。
直到魏瑾泓进来,赖云烟从榻上坐直了身,这时,外屋又有了杜鹃怯怯的声音,“大少夫人,可要让奴婢进来伺候?”
赖云烟哑然失笑,她看了魏瑾泓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地走到了桌前,自行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像要让她的丫环进来的意思,这毕竟不是她的地盘,她也不好太过自作主张,这才张嘴道,“不用了,退下去罢。”
“您不欢喜她们了?”等丫环退下,赖云烟把手中刚看的书收起,与魏瑾泓笑着闲话家常般道。
“嗯。”
她以为魏瑾泓不会出声,但没料,他竟开了口,还“嗯”了一声。
“怎地不欢喜了?”赖云烟摇头道,“她们给您生的庶子长得又好,性子也不错,我还道您对她们欢喜得紧呢。”
长得好,性子不错,就是没用了一点,比他们老子还好色,大街上强抢民女的事都干过。
想至此,赖云烟那一直绷紧着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怕自己乐出声来,掩饰性地低下头,拿过放在一边的帕子掩了掩嘴,才恢复如常抬头与魏瑾泓笑道,“您今晚还要歇在这?”
魏瑾泓看她一眼,点了下头,把倒好的冷水一口喝了下去。
见他此状,赖云烟叹道,“您这还是十几岁的身子呢,不找外头的那两个,找个您欢喜的泄泄火也是好的。”
这一晚还跟她挤一屋,她觉睡不好,她不信他也能睡得好,这不两人都耽误了吗?
“过几天再说罢。”魏瑾泓说了一句。
赖云烟看着他温和的脸,想了一下,才问道,“您的意思是过几天您就搬出去歇?”
魏瑾泓看她一眼,轻笑了一下。
赖云烟看他一脸温润似玉的神情,开顽笑般地又道了一句,“您说,您要何日才休了我,要知这可是您的主院,妾哪好意思鸠居鹊巢。”
说来,赖云烟真不觉得魏瑾泓会主动休了她,按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想个法子让她合理地死在这魏府里,把她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才是他的作风。
不过,他再怎么想让她死,也得让她回个门才成。
要不新婚不到三天,她就死了,这事要真成了真,在她剽悍狠毒的兄长那,他们魏家那可不是那么好交待的。
可这话,问问也是好的,总归是个试探。
赖云烟说罢,笑意吟吟地看着魏瑾泓,等着那目光幽深看着她的人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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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罢。”魏瑾泓看着赖云烟说了这两字,低头脱靴。
没得到回复,赖云烟也不奇怪,翻身上榻。
第二日一大早,赖云烟醒来把榻上棉被收拾好,盖上箱子那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活这么多年岁了,居然晚上就个寝都要自行大费周章,还是赶紧想法子脱离苦海,快快逍遥去罢。
这一早,魏瑾泓就没再陪赖云烟去请安了,赖云烟也就松了一大口气。
魏家与赖家一般,都是士大夫阶层,魏瑾泓现下年仅十八岁,如若与前世一样没变,他现已是翰林学士了。
时不时能见皇帝,参与朝政,隐隐有率领众贵族世家年轻子弟之势的领头人物,要是连着两天与她去请安,明天回门,她都要被她父亲训斥。
为着明天回赖府,赖云烟这一天都很静,早晚请安过后就坐于房中,捏着针在那牵线,时不时绣两针打发时间。
丫环让她去花园走走,她都未去。
主院下午也来了婆子,说魏母让她过去帮她处理家务,赖云烟去了一趟,说了几句自己尚且年幼,难当大任就回来了。
她上辈子,进门没几天,推拒再三后,就接了魏母手中的管家权。
哪怕她把魏母伺候得跟老太君似的,魏母也就渐渐地不怎么欢喜她了,以至于后头那般苛刻对她,想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事。
说来,赖云烟也觉上世自己是做得太不妥当了,哪怕是好心,也有能力,可哪有新媳妇嫁进家门不到半年不把家婆手中权家夺过去的?
魏母后来厌恶她,还真是怪不得她,是她不通俗务,犯了错,也活该被错待。
所以这次赖云烟是打算推到直到她走的那天,她都不接手魏家的事。
因明天要回娘家,这晚魏瑾泓进房后,赖云烟朝他福礼后就没再吭声了。
这个关头,还是少说话的好。
她不开口,魏瑾泓在看过她几眼就躺了下去,赖云烟见他睡后,就拿书去了外屋,就着小灯看了半会,就势在外屋的小榻上睡了过去。
外屋的小榻是给丫环们睡的,自然没有里面的舒适精致,但不与魏瑾泓同房,哪怕只隔了点距离,赖云烟也觉得这压力稍小了点。
清晨时,赖云烟突然惊醒,她翻了个身就从榻上坐起,看着站在圆门前的人影。
“魏大人?”
赖云烟笑了笑,“您起得真早,什么时辰了?”
“寅时。”
“您这就要唤丫环进来么?”
“请容妾片刻。”赖云烟伸出手,点燃了手边的烛台。
她起身穿好鞋,把榻上的被褥收拾了一睛,回头迎上了魏瑾泓静静看向她的眼睛。
赖云烟朝他一笑,就拿帕掩嘴进了内屋。
通报出去,随即,丫环婆子都进门来了,赖云烟的陪嫁是八个丫环四个婆子,还有二十个小厮,这天一早全进了魏瑾泓的院子跟他们请安。
赖云烟带着丫环婆子去了魏母处,受了她几句叮嘱,这才又带着浩浩荡荡的礼车,往魏家的封地走。
一路出了正城往北,再走五里地,余下的一路就全是魏家的田庄,走到自家的地方时,赖云烟轻掀了帘子看了外面一眼,被杜鹃伸出手拦了拦。
“您快到府里了。”杜鹃轻笑道,还看了一眼那静坐在那一旁,尤如松柏之姿的姑爷一眼。
赖云烟淡笑不语。
如若不是怕带着春夏秋冬四个婆婆在身边,怕她们老辣的眼看出她与魏瑾泓的不对之处,她岂会带着这两个心大的丫环在身边堵她的眼?
一个丫环也敢出手拦她,赖云烟想以前她还真是太不拘小节了,才让丫环尊卑不分。
“下去罢。”杜鹃拦手后,赖云烟朝杜鹃淡淡地开了口。
“啊?”杜鹃微愣了一下。
“滚下去。”赖云烟朝她冷下了脸,抬起了下巴。
那无声的威严让马车内的气息顿时僵化,杜鹃猛地一磕头,随即就掀帘而走,在马车的行动中跳下了马车。
在她跳地的那一刻,车内的人还听到了她的拉泣声。
百合还跪在地一旁,此时抬起头,仓皇地看了赖云烟一眼。
赖云烟用手撑着头,懒得理会这些丫环的心思,闭着眼睛寻思着事情。
如果事情未变的话,那么赖家与魏家还是会有封地之争,魏瑾泓与她同知这些事会发生,他肯定会有新的应对之法,而她现在之势明显被他压在了其下。
他是魏家长子,而她现下是赖家嫁出去的女儿,如若被休回来,哪怕兄长护她,她在家族里也只能是隐形存在。
所以,多年后的封地一争,哪怕她知情,她也处于劣势,而且不知这世的兄长,在事情没发生之前,会不会把她的话全听进去。
一进赖家,去了正堂拜见过父亲赖游后,赖云烟正式与魏瑾泓兵分两路,她进了内院,他就跟着赖家的族人去了宴厅。
一到了后院,赖云烟就让内管家叫了杏雨梨云过来。
“请大小姐安。”
杏雨梨云一过来,就跪在了赖云烟的面前。
赖云烟笑着朝留在屋内的春婆婆与夏婆婆道,“你们出去罢。”
两个婆子相视一眼,道了声“是”,退了下去。
赖云烟留了两个丫环在屋内说话,很快,兄长赖震严就匆匆来了后院,挥退了丫环和身后的小厮,他朝赖云烟皱眉道,“先前杜鹃的事,是怎么回事?”
“有人告诉你了。”赖云烟拉了兄长的袖子,娇笑道。
赖震严板着脸看着她。
“我平日太放肆她了,她一介丫环当着姑爷的面对我伸手拦我,不管管,还当我无人疼爱呢。”赖云烟仔细地看着兄长的脸,见他皱眉摇头看她,一脸多年前不满她时的不变表情,她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他跟他们不一样,不是重生的。
她真是少了个帮手了。
赖云烟咽下嘴间苦涩,淡道,“我知宋姨娘的事了。”
“什么事?”赖震严眯了眯眼,年轻的脸这时已是阴沉得很了。
赖云烟不知上一世,自己为何从兄长那总是阴着的脸上看不出来,她兄长身上心间担了这么多事。
上世没经历过多少事情的她,还是太天真了。
“知她害死娘亲的事。”赖云烟看着他道,“知三年前她被下毒的事,知父亲也知晓了是谁。”
赖震严闻言身体僵住,狠狠地瞪了赖云烟一眼,就朝门边走去,他左右看了一眼,关上门,转过眼就对赖云烟厉声道,“你知你在说何话?”
“我知晓,”赖云烟不知怎地,想起兄长多年的保护,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云烟知你护我护得辛苦。”
“你…”见她哭了,被她的一番举止弄得震惊的赖震严一时之间不知说何话才好,他缓了缓,才道,“你从哪知的?”
“云烟自己想的,”赖云烟转过脸,拿帕擦了眼泪,垂眼道,“出嫁前去过书房一趟与父亲告别,我走的是那条你告知我的小道进去的,我走得急,先了丫环几步,在门口时听父亲不知骂了谁一句孽子,还说要把那在苏南的庶子接回来,给宋姨娘养。”
“把庶子接回来,给宋姨娘养?”赖震东闻言,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是。”赖云烟点头道。
赖震东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缓了两口气,抬起眯着的眼,与妹妹道,“你半道让丫环滚下马,就是为的我速速来找你,与我说这事?”
“是,我想了几天,心中很是不安。”赖云烟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子喘了两口气,“我这才想起当年我昏睡了三天睡过来,娘没了,你为何要哭的事。”
说到这,赖云烟悔恨交织,兄长护她半生,她到离开魏府后,才知晓兄长在赖家的艰难处,虽后头她与他一起打拼,但兄长多年的功于心计,逼死庶子,气病父亲,已让他在外有了阴毒之名,于此,多年后,新帝上任之后不重用赖家,才让他们只能暗中谋算,后虽因朋党之争最终上位,但其中不知费了多少的功夫。
重来一回,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兄长就能少走些弯路。
赖云烟猛地再次伸手,紧紧抓住了赖震东的袖子,弯腿跪在了他的面前,咬着牙道,“你疼我,云烟是知晓的,哥哥,云烟定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想起在朋党之争前他为了让她回家,竟不惜与魏瑾泓结仇之事,她忍了忍,还是痛哭了出来。
她哭,阴沉的赖震东却是狐疑,“你这几日在魏家发生了何事?瑾泓欺负你了?为何我没接到报?”
他一连三问,赖云烟破啼为笑,抬起脸,泪中带笑地问他,“要是他欺负了我,你要怎生才是好?”
“他要是对你不好,哼…”赖震东冷冷地笑了起来,“我有得是法子收拾他。”
“哥哥。”赖云烟再听了一次这样的话,忍不住把脸搁在了他的腿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