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垂眸一笑,微冷了声音:“来福,你来说。”
“是,”来福是瑞王府管家,出来站在屋中道,“小人起初以为是府中各人吃坏了肚子,但是各房各院都有人闹肚子,小人请了郎中来,说并非吃坏了东西,而是吃的东西里加了很多桃花粉的缘故,小人着人去查,才发现厨房里的大水缸让人化了许多桃花粉在里头,这便是阖府上下闹肚子的原因,小人即刻换了清水,这才止住了。”
“哼,”金氏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窦雅采面前,恨声道,“你去岁冬天把府中所有的桃花花瓣都收了去,做成了桃花粉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今冬这桃花儿还盛放着呢,这府中上下,除了你,还有谁去做这没天良的事情?你恨吴姐姐地位越过了你,你对我伤了你的儿子耿耿于怀,你就使计害我们!哼,只可惜啊,这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
“都是自家姐妹,金妹妹别这么说!”
吴氏淡淡一笑,“她犯不着这样,她没这么蠢。”
“哼,吴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金氏盯着窦雅采冷冷的笑,“你看她装的事不关己,以为我们没有证据?这事摆明了就是她做的,要不是她,为什么单单络玉阁没人闹肚子?”
窦雅采看了二人一眼,一唱一和倒是真不错,轻轻一笑:“你说这事没天良?桃花粉安神宁心,疏通经络,润泽肌肤,改善你的肠胃干结引起的排泄不畅,你不是拉的挺痛快么?我只不过多加了一大包而已,替你们做了好事,反而还要怪我?”
“你做的?真是你做的?”
吴氏变了脸色,没想到窦雅采承认的这么快,盯着她道,“窦妹妹,你可知等着你的是什么?”
“还真是你干的!你看我不——哎哟哎哟,疼死了!”
金氏扬手还没打下来,捂着肚子痛叫软在地上了,窦雅采甜甜一笑:“你早晨吃过油腻的东西?怪不得呢,快去茅房吧,免得憋不住脏了吴姐姐的屋子…”

人命关天啊,你要慎重啊
人命关天啊,你要慎重啊金氏本还要与窦雅采争辩,奈何肚子翻搅的难受,只得由着丫鬟扶着上茅房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吴氏和她的丫鬟香薷了,吴氏看了窦雅采一眼,将茶盅递给香薷:“去沏茶来,你们几个,去瞧瞧那些丫鬟下人,别都杵在这儿,我看着眼晕…”
众人答应一声,片刻后都走光了。
吴氏这才望着窦雅采,慢慢的道:“你做这些事,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肯大方承认,想必是蓄谋已久了吧?”
吴氏心中深恨,贱蹄子若是将桃花粉换成毒药,她们早死了,这一府的家业,都归了窦雅采母子了…
窦雅采浅浅一笑,果然是丞相府的大家闺秀,模样虽不好看,心思却细密。
“我已经逾越了做侧妃的分内之事,你掌管王府内院,完全可以把我休了,这些事,都可以作为理由嘛。”
杀猪,冒犯瑞王,大闹鸡棚,给阖府上下吃大量桃花粉,这番折腾都是为了让人家讨厌她,进而容不下她,答应她的下堂求去,若真如此,就不必动用那休夫信了。
她等于是丢了一个把柄在吴氏手里,吴氏心里巴不得她离瑞王府远远的,不是正中下怀么?
真要那样,大家就都称心如意了…
吴氏皱了眉,心念一动,见窦雅采坦坦荡荡的望着她笑,心里头无数纷杂念头一闪而过,半晌,才道:“这事儿,不必闹的这么大,只是窦妹妹快人快语,如此坦诚,那我也就直说了,妹妹与我是一样的人,我知道妹妹心里委屈,还在为那五年分离赌气,只是王爷此番回来,定会补偿妹妹的,何必要闹到下堂求去呢?这事儿若传扬出去,让外人怎么看咱们瑞王府呢?”
她要是真做主休了窦雅采,夏侯懿回来,她如何交代?
若是将来进宫,太后问起,她如何解释?
这个小蹄子,竟要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果真是小门小户的下贱女子,诡计多端!
窦雅采好似早就料到吴氏会这么说,水眸荡漾着歼笑:“吴姐姐不答应么?哎,那我只好闹的更大一些了,如果瑞王府半死不活病几个人,是不是就可以给休书我,放我走?其实我走了,也是很有好处的啊,吴姐姐你仔细想想吧…人命关天啊,你要慎重啊…”
“你——”
吴氏万料不到窦雅采竟这般轻狂,她素日里就不大喜欢窦雅采,作风散漫,仗着医术高明无法无天,更有狐媚子的样貌,而夏侯沅更是她心头一根刺,她将来是定要做瑞王妃的人,怎容得庶子被人称小王爷,还这般聪明伶俐?
微微眯了眼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眸光冰霜冷冽,“窦妹妹这般急着要休书,莫不是等着恢复自由身,好另嫁他人?我倒是听说,那越太医至今未娶呢,难不成,他在等着妹妹?”
“啥?越太医?哦,你是说越子耀吧!”
窦雅采一愣,反应过来当即否认,“这怎么可能呢?我才不会跟他在一起呢!”
吴氏冷笑:“怎么不可能?只不知你若是真被休了,那越子耀可还敢娶你!”

青梅竹马越太医
青梅竹马越太医“我真没这么想过啊!”
窦雅采真是哭笑不得,她从小跟越子耀一起长大,窦家和越家几十年的邻居了,就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越子耀,干嘛要嫁给他啊!
吴氏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抬眼却看见金氏的丫鬟白芍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皱眉:“怎么了?进来说话。”
“侧妃娘娘,我家娘娘请您快些过去一趟。”
吴氏一听便站起来,对着窦雅采道:“也不知金妹妹怎么了,我过去瞧瞧,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来吧,你的事儿,咱们还没完呢。”
再不管窦雅采,吴氏便去了金氏的屋子,两个人住的不远,很快便到了。
再见金氏,吴氏也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厉害,我见犹怜,吴氏忙上去道:“妹妹可还撑得住?不如我让来福去把郎中请来瞧瞧?”
“不用了,姐姐费心了,”金氏纵是浑身无力,也是一脸忿然,扯着吴氏的手道,“那个贱蹄子蓄意害人,姐姐可不要轻纵了她呀!如今瑞王府是姐姐当家,她都承认了,姐姐打算怎么处置她?”
吴氏想起窦雅采的一番话,语气也带了一丝森然:“这小蹄子倒是算计过了,她跟我说,她要我以她做的这些事儿逾越侧妃本分为由给她休书让她离开瑞王府,虽然这是咱们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我总觉得其中有诈,因此还未答复她。”
“她要走?那正好啊,咱们巴不得她走呢,这几年王爷不在也就罢了,如今王爷回来了,没她跟咱们争宠,倒还清净些!赌气走了倒干净!”金氏忿忿不已,想了半刻,又皱眉道,“诶,不对啊,若然真的给了她休书,姐姐你如何跟王爷交代呢?还有太后那儿,这王爷回来了,可比不得从前的!”
金氏悟出窦雅采的心思,心中暗骂,这几年看窦雅采处处避让,她与吴氏就没有动手处理她,想不到瑞王一回来,这小蹄子就挖坑想她们跳下去陷她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吴氏冷冷道:“她自己要下堂求去,我不拦着,只是这浑水得她自己跳,她不是有个青梅竹马越太医么?跟王爷成亲之前与别的男人有染,这聪明伶俐的儿子还不知是谁的呢!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就是不走也得走了!趁机放出风儿去,她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在!到时不用咱们动手,王爷自会休了她的!”
“姐姐的意思是,说她和那个越太医…哦~我明白了,”金氏闻言心情大畅,拉着吴氏的手,窃笑道,“我早就听说了,王爷再回来时,是要选瑞王妃的,只要这小蹄子一走,瑞王妃指定就是姐姐的囊中之物了,她家不过是宫里的奴才,生了个儿子就想攀高枝儿啊,我呸!”
吴氏微微勾唇,得意道:“稍后我会修书给家父的,等这小蹄子一回去,就杀了她灭口,还有那个越太医,找机会除了就是了,这种苟且的事儿空穴来风也是百口莫辩,何况他二人本就有旧,到时瑞王妃之位就是我的!”

败坏门风有辱妇德!
败坏门风有辱妇德!金氏也跟着笑,蓦地,想起一件事儿来,望着吴氏窃笑道:“哈哈,姐姐不需要费神去放风声,眼下,不就有个法子么?方才,姐姐没瞧见那小蹄子的衣裳有什么不对劲么?”
吴氏不解:“这倒是不曾注意。”
“那小蹄子穿的鲜亮,我离得近,多瞧了几眼,这一瞧啊,”金氏嘿嘿一笑,“她那腰封根本就是男用的!姐姐,你想啊,沅儿的腰封她哪里能用?王爷在的那几日,根本没去过络玉阁,她哪里来的男用腰封?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她跟那越子耀,只怕还没断了往来呢!这不,露了行迹,连私相授受的定情信物都系了出来!”
“这简直是败坏门风有辱妇德!”
吴氏气愤难抑,“他们竟然私底下还有往来!难怪三年前她病得快死了,谁来都医不好,那越子耀来了一次之后,她那病竟渐渐好了起来…哎呀,我真是糊涂,竟没发现!”
金氏忙坐起来,唤了白芍更衣,冷哼道:“这次咱们抓住把柄,何不趁机作为一番?她既然有那男用腰封,自然还有别的东西,咱们就着桃花粉这事儿去查她那络玉阁,到时候证据确凿,直接撵出王府,她自己做下的丑事,只怕沅儿也不是王爷的骨肉!姐姐也不怕不能跟王爷和太后交代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氏站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窦雅采正在吴氏屋中等的不耐,门帘挑起,香薷扭着艾叶胳膊进来,艾叶的脸都被打的肿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吴氏和金氏相携进来,两个人脸上都是冷若冰霜的,窦雅采咬牙,这两个疯女人又想怎样?
“放开她?”金氏掩嘴而笑,眸光犀利鄙夷,指着窦雅采的腰上道,“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你以为离了瑞王府,就能跟你那青梅竹马快活逍遥去?你素日衣裳都是这个贱婢打理,她不肯说你那里还有什么东西,那我们只好现在去搜了!走!”
窦雅采垂眸一看,心道坏了,方才换衣两个人都有心事,艾叶忙乱之间竟把夏侯懿的月白素色腰封给她系了出来!
这两个疯女人看见了,竟以为她跟越子耀有染,这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夏侯懿在一起,可看着艾叶受苦于心不忍,刚想张嘴把实情说出来,却被人狠狠拽到了络玉阁外!
一众人都站在络玉阁外,金氏讨厌这股子药香,掩鼻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搜啊!去把她跟那野男人苟且的证据搜出来,把这个败坏门风的女人给撵出王府去!”
几个丫鬟看了吴氏一眼,当真就要进络玉阁去,窦雅采这会儿已经把艾叶救下了,见此情景,闲闲一笑:“当真要进去?那你们进去了可不要后悔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吴氏冷笑:“你自己做下的丑事都不会后悔,我们后悔什么?来人,进去搜!”
几个丫鬟进去了,半晌,全部尖叫着跑出来,跪在地下缩成一团哆嗦。
吴氏皱眉,金氏急了:“你们看见什么啦?问你们话呢,可搜到什么野男人的东西没有?”

我是越叔叔的儿子吗?
我是越叔叔的儿子吗?“有,有…”
“哎呀,有什么啊,有野男人在里头?”
丫鬟哆哆嗦嗦的说不下去,金氏心急,直接冲向络玉阁,结果在门口与人撞了个满怀。
“做什么!敢拦着我的路,你——啊!王爷?王爷…王爷恕罪!”
金氏扑通一声跪下来,吴氏跟一众人一看,吓了一跳,都忙着跪下请安。
夏侯懿着一袭黑袍,冰眸寒光沉郁,一身气势倾覆而出,就好似在那战场之中,万夫难敌之威猛,寒眸敛着星光,沉沉的看着跪着的一地的人。
“为何喧哗?”
眼风一扫,落在金氏身上,缓缓道,“你说本王是野男人?”
金氏身子一抖,声音也发抖:“不,不是的…妾身不知道王爷在这里,妾身只是看见窦妹妹腰上的腰带,还以为…妾身不知是王爷之物…”
夏侯懿眸光睨向窦雅采,看见她腰上的月白腰封,墨眸丝丝暗影涌动,那确实是他的东西,一早窦雅采匆忙走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只是懒得说,目光落在吴氏身上,沉了声。
“你起来说。”
吴氏不似金氏莽撞,她盈盈站起来,一早看见夏侯懿吊起的左臂,袍袖中露出纱布,心中疑惑渐浓却聪明的没有多问,心念电转,已经想好了应答之词:“阖府上下已经闹肚子两日了,来福派人去查,是被人下了桃花粉的缘故,这桃花粉吃多了,与那巴豆是一样的,府中只有窦妹妹这里才有桃花粉,所以我想叫窦妹妹去问问,结果窦妹妹倒是爽快承认了,还说…”
吴氏顿了声,没往下说。
夏侯懿皱了眉,那夜窦雅采回来,一身的桃花香气,原来是桃花粉——
“还说什么?”
吴氏故作难色,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抢先道:“窦妹妹说,她此番做这些事,都是故意的,她希望借此求得休书,让我做主同意她离府,王爷,这事儿我怎好做主呢?结果——”
“结果看见她身上系着男用腰带,就想起她跟越太医青梅竹马的事儿来了,听说这越太医至今未娶呢,也不知是不是等着窦妹妹被休再嫁?哎,这都五年了,藕断丝连呢,可真不容易,也不知沅儿究竟是谁的孩子呢?妾身等这般急切,也是为了瑞王府和王爷的声誉呀,不过王爷如今在了,我和吴姐姐这心儿也定了,这事儿,王爷要查清楚啊!”
金氏回了神,倒是把一盆脏水都泼到窦雅采身上来了…
事已说破,窦雅采对金氏的信口雌黄很是着恼,刚要说话,门里窜出小小身影,对着窦雅采脆声道:“娘,我是越叔叔的儿子吗?啊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休了父王嫁给越叔叔吗?那我们要搬走了是吗?”
“沅儿,你——”窦雅采有些糊涂了,这是夏侯沅该有的反应吗?
夏侯沅眉眼弯弯:“我去收拾东西,娘你等我啊!”
“胡闹!”
一声低吼,震碎了众人凌乱的神经,夏侯懿寒眸噙着冷光,凛凛的看着窦雅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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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缺爱吗?
所以你缺爱吗?吴氏最先回神,也严肃的望着窦雅采道:“是呀,窦妹妹你太胡闹了!”
“本王说的是你们二人!”
夏侯懿话锋一转,盯着吴氏金氏道,“妇人愚不可及,唯恐天下不乱!”
夏侯沅与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里像别人的儿子?!
何况父子天性,又岂是旁人可以轻易了解的?
吴氏一怔,金氏一哆嗦,都被夏侯懿眸中寒芒吓到了,忙跪下来连声请罪,这峰回路转看的窦雅采睁大了眼睛,夏侯懿竟帮她说话?
夏侯懿这会儿沉沉的看着二人,半晌,思及二人母家地位,才缓缓道:“起来罢,以后不必动不动就下跪请罪,本王乏了,你们退下吧,今日之事,本王自有主张,休要再搬弄口舌。”
夏侯沅躲在屋中,从门缝里看到一院子的人呼啦啦全走了,红扑扑的小脸儿上全是窃笑,他方才就是故意那么说刺激父王的…
院中,只剩下夏侯懿和窦雅采,寒风阵阵,袍袖翻飞,猎猎作响,夏侯懿忽然大步走过来,眸射寒星,一扬手,窦雅采以为他要打人,忙往后退去。
“瑞王爷,你冷静一点,啊——”
巴掌没下来,腰间一松,腰封被人抽了去,窦雅采在衣裙垮下去的一瞬间提住裙腰,粉面羞红,忍住尴尬,低斥:“你做什么!?”
“这是本王的腰封。”
夏侯懿淡淡一笑,扯了唇角,墨眸中却无半分笑意,冷冷的,“还以为你与她们不同,其实是一样的心思,你以为本王会上你的圈套,会看在沅儿的面上,把瑞王妃之位给你吗?”
女人都是一样的,取悦接近,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说完,夏侯懿再不停留,转身进屋。
窦雅采皱眉,觉得夏侯懿眼中的鄙夷真刺眼,她本来还因为休书这件事心中有些负疚,这会儿心中只有愤怒,他竟以为自己用休书这件事儿要挟他给自己瑞王妃之位吗?
“夏侯懿!你给我站住!”
窦雅采提着裙子赶了上去,结果裙摆太长,一脚被踩住身子不稳,吧唧一声,她摔在石阶上,狼狈抬眼,就见夏侯懿站在廊上垂眼看着她,她膝盖磕着了,疼的要命,干脆坐在石阶上不起来了!
“夏侯懿,你给我听好了,瑞王妃之位,我不稀罕,你跟我成亲五年,我总共才跟你见过几次啊?我认识你是谁啊,就要费尽心思的引起你的注意?咱们俩之间,说穿了,也就是洞房夜那么点子关系,她们把瑞王妃之位当个宝,我可不是!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把我休了,再娶好的,不是很好吗?”
她今日索性把话都说了,一口气说完之后,这心里头痛快多了。
夏侯懿垂眼看着面前毫无形象大喇喇坐在地上的女子,冰眸中一丝涟漪也无:“你这是在跟本王抱怨,本王冷落你五年,所以你缺爱吗?”
“你!”
膝盖痛的要命,他冷冰冰的话又刺中她的痛处,窦雅采红了眼圈,一拐一拐的进了艾叶的房,再也不想见他了…

她要杀到阵上去
她要杀到阵上去“父王,你那话说的我娘伤心了…”
小小的人儿,站在廊下,认真的看着夏侯懿,“那天夜里,父王受伤昏迷,是我跟娘说父王信任我们才来这里,我娘才答应救父王一命…其实,我从没有见过你,对你还没有越叔叔来的熟悉,但是我喜欢你,敬佩你是个大英雄,我的父王是世上最威风的大英雄,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大英雄也会伤人心…”
夏侯懿紧抿薄唇,垂着眼皮,半晌,沉毅的脸上还是一片寡淡:“那夜,本王不过是走不动了,并非刻意…沅儿,你,你怎么就不问问为什么?”
虽然问了,他也不会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因为我不在意那些,”夏侯沅慢慢蹭到夏侯懿身边,把自个儿软软的小手悄悄塞进他的大手中,握着夏侯懿的大手,软软的笑,“我只希望娘和父王能在一起好好的,不要分开,让我做什么我都欢喜…其实我娘根本就不是要嫁给越叔叔…”
夏侯懿眯眼,大手紧了紧,沉了几分声:“那她要嫁给谁?”
夏侯沅不答反笑道:“三年前我娘病得快死了,人都烧糊涂了,嘴里说胡话,叫的最多的其实是父王的名字…”
“嗯?”夏侯懿心湖无端泛起涟漪,故意沉眉掩饰。
夏侯沅笑嘻嘻的:“她说,她要杀到阵上去,揪住那个薄情寡义的瑞王,啖其肉,喝其血,寝其皮…”
话未听完,夏侯懿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就跟黑炭一个样…
“她就这么恨本王?”
难怪不顾一切的要走,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她了?
“来来,父王,你跟我来!”
夏侯沅将夏侯懿带到艾叶房外窗格子下,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把夏侯懿扯过来,低声道:“父王,你听。”
里面,是艾叶和窦雅采在说话——
“小姐,要是瑞王爷一怒之下真的休了你,你真要嫁给越太医么?”
“胡说!你也傻了么!”
窦雅采的声音依旧朝气蓬勃,“他要真是休了我,我谁也不嫁,我就带着沅儿离开京城,天南海北,悬壶济世,行医救人,让沅儿好好的长大,等我老了,再开一间医馆,多幸福啊,何必跟她们在一块儿争风吃醋!艾叶,你也知道的,这王府,不就跟个鸟笼子一样,困住了我和沅儿的一生吗?”
“小姐啊,难道你要孤独终老?你就真的不喜欢瑞王爷?他可是圣水国的大英雄呢!”
“喜欢他?就算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只他一个人活着,我也不会喜欢他!”
夏侯懿听到这里,眸光闪过暗涌,松开夏侯沅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夏侯沅歪着脑袋,瞧着那高大威猛的背影,喃喃道:“父王啊,我们的心事儿你都知道了,可别再丢下我们五年啦…”
却听屋里有人窃笑:“哼,怕什么!艾叶你别担心,就算他不肯休,也没事儿,上次在鸡棚啊…哈哈,我偷偷拿印信盖的…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们就偷偷溜走呗!”
夏侯沅小身子一抖,冲进去:“娘,你怎么能利用你幼小善良纯洁的儿子做这种事呢?”

自己打了自己嘴巴
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夏侯沅刚冲进窦雅采怀中,外头就响起来福的声音。
“侧妃娘娘可在么?”
窦雅采放下裙摆,示意艾叶不必擦药了,沉声道:“你进来吧。”
“娘娘,”来福行礼罢,才望着窦雅采道,“王爷吩咐,按照府里规矩,娘娘得禁足三月,不得出络玉阁一步,罚月钱半年,还要小人告诉娘娘,其他的事情,等王爷下次回来再说。”
“下次回来?”
窦雅采挑眉,夏侯懿这是要畏罪潜逃么?
来福不知窦雅采心中想法,老实答道:“是呀,王爷说,这次回来本就是秘密的,京城无人知道,已经待了数日,也不能让人知道王爷抗旨,”来福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凑过来小声道,“娘娘,小人瞧着王爷脸色很不好,极生气的模样,其实,娘娘何必跟王爷拧着呢?下次王爷回来可要甄选瑞王妃了,娘娘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小王爷争一口气呀!哎,小人知道娘娘心里委屈,可那边,听说那边连王妃礼服都制好了,今儿这一出,王爷也生气,吴侧妃和金侧妃也被罚月钱三月呢,但是小人瞧得出,王爷着实偏袒了娘娘呢!”
窦雅采曾治好他的咳症,虽说这几日窦侧妃名声不好,可到底是自个儿的恩人,几句话的情面,他也犯不着得罪谁,能说的都说了。
“你费心了,”窦雅采漫不经心的一笑,对于夏侯懿这种各打五十大板不痛不痒的处理方法嗤之以鼻,“王爷什么时候走?”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来福又躬身行礼,“小人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娘娘了,小人告退。”
窦雅采站起来,眯着眼睛笑:“我送送你。”
顺道去屋中看看,夏侯懿要是没走,就把他撵出去,忍了几日,真是够了,唷,走两步,膝盖还挺疼。
刚出艾叶房门,刚走到廊上,就遥遥看见夏侯懿负手立在她屋子门口,窦雅采跟着来福走,来福一见夏侯懿,忙紧走几步赶了上去,窦雅采索性掉在后头,离夏侯懿还有十多步的时候站定,冷冷的瞧着他。
也不知来福跟夏侯懿说了什么,只几句话的功夫,来福一走,夏侯懿沉郁眸光就凌空掠了过来,沉沉的落在她身上,抿唇半晌,大步走了过来。
“本王明日一早就走,最快下月初回来。”
夏侯懿寒眸凝着冷光,沉毅的脸上还有残存的不悦,这样沉声说话,越发显得声音粗粝,就像拿了一手冰块一般,让人心生冷意寒意。
窦雅采不理他,昂着头进屋去,与他侧身而过的时候,小脸儿上都是讽刺的笑:“王爷不必跟我说这些,免得一去五年,又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到时候,堂堂瑞王爷颜面何存呢!”
夏侯懿转身,看着那一拐一拐的身影,冰眸越发如古井寒潭一般深沉,丝丝暗涌缠绕着那墨色眸子,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寒至极,寒风吹起袍袖,他只站了片刻,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