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一动都不敢动,却越发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好像随时都会让他听到。
然后眼前重见光亮,他挑着眉毛在她脸前很得意地笑:“不疼吧?”
乔安讪笑着附和他点了点头,机械地接过棉球按好针眼,脑海中想的却是:真的……抽过血了么?
不仅不疼,而且完全没有感觉到哎。
她边胡思乱想着边转身离开,趁和他擦肩而过地瞬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只觉得那浅蓝色的格子衬衫仿佛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款都要好看。
可就在她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听到男生扬声喊她的名字,清晰又明亮:“乔安!”
乔安回过脸去,眼神清亮如水,隐约还带着意外而又惊喜的光芒,嘴角浅浅的酒窝就像是深夜中猝然绽放的烟火:“哎?”
chapter 3
1
徐嘉洛答应的太爽快,让原本打算持久战的乔安有些胜之不武的挫败。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惊叹:“徐医生,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
他疏朗地笑起来:“有钱赚又不用工作,我当然会很爽快。”
乔安也笑:“觉悟很高,值得表扬。这是我头次实践,要是真能蒙混过关——徐医生,我一定请你吃饭,地方随你挑。”
“我也有条件的。”徐嘉洛也笑了,“条件就是,每个周一和周五,你必须要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至于做什么我们可以再定,但是三点以后你的时间要归我。呃乔小姐你别多心,我只是……”
“叫我乔安吧。”她截断了他的话,笑眯眯地看他,“叫我乔安就可以了。成交。”
徐嘉洛一怔,可是很快就点了点头。
他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虽然待人接物果然是温和无害,但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是懦弱,反倒是像把锐气隐藏起来似的,只留下了儒雅和风度。
乔安边在他的办公室里转悠边暗暗观察他。
洁白而挺括的领口衣袖,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左手腕上银色的圆形表盘。短短的头发自然而然地翘着,好像还带着点蓬蓬的感觉。眉毛很浓,显得眼睛也比较黑比较有神一些。高鼻梁,略微有些薄的唇……
乔安突然想到白梓嫣说的,薄唇的人,天生适合接吻。
她忍不住挑着眉微笑起来。
原本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的徐嘉洛好像察觉到了她细小的动作,抬起头来用探寻的眼神盯着她。
乔安依旧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墙上的画:“很漂亮。”
徐嘉洛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想这张人体穴位图听了你的赞扬,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欣慰。”
她面不改色的转过头去端详那张满是穴位的画,揉了揉鼻子说:“两张裸体,自然好看的紧。”
徐嘉洛用手扶在脸颊旁,挡住了自己忍不住要抽搐的嘴角。
倒是语出惊人的乔安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当中——
盛夏也是薄薄的唇,不过脾气和徐医生截然相反,不仅一点儿也不温和,反倒是有些活泼的过头。后来他和乔安熟了,乔安就总能听到他大呼小叫的喊自己的名字:“乔小安!乔小安!”
开始她还反抗:“我叫乔安,不叫乔小安。我告诉你盛夏,你要是再故意这么叫我,小心我拿矿泉水瓶子砸你。”
盛夏接过她手中的水,咕噜咕噜大口灌一肚子下去之后笑的像只狐狸:“莫非你要我把安字去掉?乔小……哦不,是小乔?”
乔安被雷的风中凌乱,只能无语的凝噎,任由他去。
难得盛夏脸皮厚到极致,居然还得意的显摆:“其实这个名称也不错的小乔姑娘。”
“乔安谢谢。实在不愿意乔小安谢谢。”她面无表情的接回矿泉水,把目光投去球场上。
盛夏嘿嘿笑了两声,最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兴致勃勃地跑回球场中去。
倒是乔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白底红边儿的人身上。他那么高的个子,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瘦的没了比例;短而翘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透了,有一些贴在脸颊上,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她捧着矿泉水,微微的笑了起来。
虽然……小乔这个名字怎么听都怎么雷,可是,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乔安把脑袋埋进了双臂间,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羞愧。
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啊乔安!他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能这么主动的上纲上线嘛!
2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乔安岂止是矜持,简直就是闷骚到矫情。明明心里喜欢的要命吧,脸上却死要面子一丁点儿都不肯露出颜色来,还偏要装着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样子整天和盛夏打打闹闹。明明在球场上那么多人中间一眼就能看到盛夏的身影,还非要在旁边观战的女生尖叫“啊是盛夏进球了”的时候,转头佯装惊讶地说:“哦,果然是盛夏啊,我都没有注意到他诶原来他这么厉害。”
十八岁的乔安,以欲盖弥彰的姿态揭开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
这么多年后再次讲起来的时候,乔安忍不住哑然失笑。
怎么就能隐忍卑微到那样的地步?
就连徐嘉洛都听的直摇头,一边轻轻地笑:“现在已经很少见这样的女孩子了。前阵子我一个才上小学的侄女,偷偷告诉她妈妈说,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
“然后?”
“她说她直接在放学的时候,等在这位男同学回家的路上,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徐嘉洛耸了耸肩膀。
乔安哑然:“真胆大。”
“听说还有更厉害的。”徐嘉洛端着手旁白色的杯子去倒水,说,“初中生高中生恋爱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些孩子认为在大学以前没有恋爱过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乔安耸耸肩:“我果然要慢好几拍。想起来还真是丢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可只有我还以为掩藏的很好。估计那时候大家都在看我笑话吧。”
徐嘉洛不置可否:“也许男生会更容易接受这样的女孩子?容易害羞脸红,很容易激起所谓的男人的保护欲。对吧?”
她点点头,抿着唇轻轻地笑:“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是这样,运气不好呢就会被别人抢跑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格外的死心塌地,男人却可以在数个人之间从容挑选。我也许只是有个好运气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喝水。”徐嘉洛把一次性杯子放在乔安面前,杯子外贴心地套着杯套,“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那倒是。”乔安点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有些悠远,“那时候学校有座教学楼,楼后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儿。其实也不是花园吧,只是个小草坪。草坪里有株很大的合欢树,到春天四五月份的时候粉绒绒的合欢花开,整个草坪附近都特别漂亮,还有一排长椅子。我喜欢挑个没人在的时候,一个人在那里占一个椅子,抱本书,一看就是一上午。”
徐嘉洛好像一副很羡慕的样子:“我的大学很枯燥,整天都是在实验室里渡过。有时候还要面对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体。”
“可不是,悠闲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可是我也真感激那个小花园儿。”乔安说,“有一次我正在那里看书,阳光太强,树荫正好转到了另外一边,看得眼睛疼。我就闭着眼抬头活动脖子,顺便舒缓舒缓眼睛。也就是那次,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三楼窗口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乔安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她眯着眼睛抬头,好像就直接对上了盛夏的双眼。那个身影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直看的她心头砰砰跳动,却不知道该不该扬手和他打个招呼。
倒是盛夏很轻松自然地朝她招了招手。
乔安顿时就又红了脸,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样的两两相望,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的安排?难道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看书,所以才一直站在对面的教室里么?更或者,他是因为自己?
这样的揣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她再一次拎着书坐在平常习惯的位置上,却根本无心学习,隔三差五要抬头偷偷朝那个方向瞟一眼。
果然没多久,盛夏再一次出现在那个窗口前。
乔安只觉得自己快乐的要飞起来,突如其来的幸福像是一张巨大的伞,彻彻底底地笼罩了她的全身。她假模假样地摸出手机给盛夏发短信:你在哪?
很快他就回复:你身边。
乔安自然地一抬头,却见那个窗口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可是很快,一抹白色就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口,朝着自己跑过来。
盛夏跑的有些快,停在她跟前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喘。他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好像有些局促,又好像连耳尖都带了淡淡的红色:“乔安。”
这个时候,她居然都还能一本正经而又乔装疑惑地看他:“好巧。”
他终于还是年少气盛,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很轻,气息扑在她的耳畔有些微微的痒:“乔安,这不是巧合,是我一直在楼上看你。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试试看?”
被他拢在怀中的乔安,感受着他在略微打颤的身体,偷偷笑的脸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去。她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捏着书角的手,慢慢地环住了他的腰,把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扑鼻而来全是他身上香皂的清香,又干净,又清爽。
乔安躲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深呼吸,一面贪婪地汲取属于他的香气一面悄悄地想,这样多好,努力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这样多好。她真的想要快乐的尖叫,告诉全世界的人她偷偷爱着的人正好也偷偷地爱着自己,这样的认知简直让她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于是原本轻轻拢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又略微紧了紧。
年轻的幸福就这样骤然的降临,像一场最为华美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想让我日更……就不要霸王我= =
chapter 4
1
乔安和徐嘉洛合作的相当愉快。每个周一和周五的下午,她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有时和他闲聊,有时只是看着他忙碌,也有的时候徐嘉洛会带着她一起,开车出去兜一圈风放松。
相处的时间久了,乔安就越来越发现,其实徐嘉洛这个人只是表面温和,实则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倔强。
比如说,某些原则问题上,他会很坚持自己的想法。
再比如说,他也会和乔安一样,头痛地躲避着家中安排的相亲工作。
所以有时候,乔安也会被他推出来当一两次挡箭牌。
起初徐嘉洛是坚决不肯的,倒是乔安很无所谓:“你随便啦,需要帮忙的话叫我一声就成,全当我回报你了。”
他反驳:“你已经用每个月的高额账单回报我了。”
乔安背着手在他办公室里转悠,笑的很不怀好意:“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肯定是无所谓。要么徐医生,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很乐意替您腾出时间去准备约会。”
谁知道九点多的时候,她又接到徐嘉洛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是焦头烂额般地无奈:“乔安,恐怕真的要麻烦你了。”
她匆匆忙忙地开车过去。
时光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里,徐嘉洛一见乔安,就扬手给她示意。乔安眯着眼打量,只见一个有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正拉着徐嘉洛的衣角不依不饶。
乔安忍不住偷偷的笑,徐嘉洛太出众了么?这么轻易的就吸引到了对方。
可等她走过去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原来是那个女孩子喝醉了。
徐嘉洛无奈地摊手:“她只喝了一小杯红酒,没想到就醉成这样。我就这样带她走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找你帮忙。”
乔安眨眼:“楼下的酒店还是送她回家?”
他眉心一沉:“如果你不忙的话,和我一起送她回家吧。初次见面就整夜不归,似乎……”
乔安点了点头:“嗯,那你知道她住哪儿么?”
两人好不容易把人扶上车,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杜维郁打电话给乔安:“小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外面不安全,快点回来。”
乔安只好说:“妈,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回去,现在有点事儿。”
杜维郁说:“大半夜的你忙什么!要么就让司机去接你。要么给你哥打电话,让他送你回来。”
乔安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徐嘉洛:“不用不用,我和徐医生在一起,送一个朋友回家。晚点儿我就回去,您别这么未雨绸缪行不行?”
听到有徐嘉洛,杜维郁顿时转变了态度,想必也是白梓嫣给通风报信过的:“行行行,让小徐开车注意安全。”
乔安又瞟一眼徐嘉洛,嘴里敷衍着自家娘亲:“成,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很沮丧地说:“你说我妈这是什么心态啊,我在外边玩她就担心的要死,可一知道和你在一起她就不管我了。哎难道不应该是和一男人在一起她更应该不放心才对么?”
前头正好是红灯,徐嘉洛慢慢停了车,转头也看着乔安,一本正经地附和:“道理上来说,是这样的。”
乔安哀叹:“我妈果然是不疼我了,逮着个男人就肯放我出去,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说了不怕你笑话,我上大学那会儿我妈盯我盯的特别紧,那时候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所以每个周末我想见见盛夏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也不知道我妈这是什么理论,她好像觉得大学恋爱都算是早恋。我上大一之前她就严肃告诫我,绝对不允许在学校谈恋爱。搞的每次我都效仿地下党接头,就差一暗号。”
徐嘉洛哈哈大笑:“乔安你现在都二十七了,你妈妈怎么可能不着急。”
乔安诧异地挣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七?”
徐嘉洛发动了车子,间隙瞟她一眼:“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患者,我手头上有你的病历单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乔安转头看外边的马路,深夜里一排排路灯散发着晕黄的灯光,像是一个个沉默而坚韧的守卫。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那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
难道你能记得每一个患者的出生日期和年龄么?
2
徐嘉洛把乔安送到家门口。
他简直是把“绅士风度”这四个字诠释到家了,即使车子就停在了乔安家的大门口,他也非要下车来和乔安道别,还一个劲儿地感谢她:“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乔安。”乔安不客气地盯着他:“喂,你要是客气就一直客气到底,似乎叫我乔小姐更合适一些对吧?”
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就展开了笑容。乔安很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革命战线上的同志,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大家互帮互助,和谐有爱,共度难关。”
她的话刚说完,大门“嘎”一声的开了,一个小小的肉球猛地窜了出来,扑到了她的腿旁打转。
“哎呀团团,你怎么跑出来了。”乔安略略蹲下身体把那团白绒绒的东西搂了起来,帮它掸了掸肚子和小爪子边上的灰尘,然后搭起团团的小前爪子和徐嘉洛道别,“来,跟叔叔说拜拜。”
乍一看,徐嘉洛以为他看到了一只小熊猫。
这只小熊猫肥嘟嘟的,在乔安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前爪子因为被乔安捏起来,所以不情愿地冲他晃了晃,小小的豆豆眼还一眨一眨又一眨,最后抗议般地“汪!汪!”叫了两声表示愤慨。而抱着它的乔安正低头看它,嘴角含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尽是幸福安详的微笑;她的耳畔有一缕头发垂在脸旁,映在大门口的灯光下,亦是黑白分明,脸颊的线条柔和的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哑然失笑,却好像又有股暖流割破这盛夏的夜晚,带着融融的气息,缓缓沁入心底。
徐嘉洛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有个声音响起:“想必这位就是徐医生了吧?”他一回头,一位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多谢送小安回来,这么晚了,麻烦徐医生了。”
“妈。”乔安回头一看,脸上有些隐隐的不满,“您怎么出来了?噢,这位就是徐医生。”
杜维郁并没有伸出手去和徐嘉洛握手,他也不便主动,于是只是点了点头致意:“您好乔伯母。晚上因为一点私人事情约乔安出来,送她回来的有些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徐医生多心了。”杜维郁脸上笑意隐隐,显然是对徐嘉洛很满意,“我也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只是女孩子深夜在外头多有不便,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会提心吊胆的放心不下,所以管教的稍微严了一些。”
乔安听的真是头痛。她瞟了徐嘉洛一眼,只见对方微笑的自然又得体,忍不住想:这下他肯定以为,自家娘亲还是把自己当成个高中生一样管教了吧?
咳咳,作为一个二十七岁且“略有薄名”的“商界新锐”,她其实很不甘心的啊。
徐嘉洛似乎倒是很赞赏杜维郁的做法,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应该的,今天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尽量把约会安排在白天的,请您放心。”
乔安使劲儿捏了把团团的爪子,又惹的团团“汪!汪!”地叫了两声。杜维郁含笑瞅了眼乔安,这才对徐嘉洛说:“今天有些晚了,改天再专门邀请徐医生来家里做客吧。小安,送送徐医生。”
“我就先回去了。”杜维郁说完,又问乔安,“团团给我抱回去?”
“不用不用,我抱就成了。”乔安快被自家娘亲给窘死了,一个劲儿打发她回去,“您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回去啊。”
目送杜维郁进了大门,乔安才很抓狂的对徐嘉洛抱怨:“你瞧瞧这架势,我整天就生活在这水生火热之中啊。”
他挑了挑眉,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彼此彼此。”
乔安捏了捏团团的爪子,又朝他晃荡了两下:“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团团,来说拜拜。”
徐嘉洛伸手捏了捏团团的耳朵,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脑袋,抬头问:“是只松狮?”
“嗯。”她边低头拨弄团团的爪子边点头,笑的有些孩子气,又像是忍不住炫耀自家宝贝疙瘩般地说,“很可爱吧?它还小,这么一弄更像只小熊猫似的,又软又好捏。”
他又捏了捏团团的耳朵,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恰好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乔安看着徐嘉洛修剪的干净而整洁的拇指指甲,然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的虎口部位,忍不住微微地晃了神,就连徐嘉洛说话都没有听见。
最后还是徐嘉洛又叫了一声“乔安?”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和他道别:“晚安。”
他的目光里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的道了别,然后开车离开。
乔安抱着团团慢慢往回走,脑海里都还是刚才徐嘉洛的手。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男人,会像他这样有这良好的卫生习惯。可是唯独他,在虎口靠近食指关节的部位,有一颗痣。
就是同样的位置,乔安还见过另外一个人也有一颗痣,不敢说一模一样,可位置却是大致不差。
那个人就是盛夏。
3
按照乔安这样马马虎虎的性格,能发现这么隐秘的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时候是她和盛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国庆假期。盛夏家不在容埠,可又因为家里有事不得不回家一趟,所以整个国庆乔安就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十月五号的时候盛夏给乔安打电话,说他七号凌晨一点前后就能回来。
于是乔安找了个借口,六号就回了学校。
可是他们学校寝室管理比较严格,晚上十点之后就不可以进出寝室——除非有合理的请假事由。盛夏返校的时间正好又在下半夜,于是坚持要去接盛夏的乔安就不好在进出寝室,于是两人商讨之后决定在学校外的小旅馆中凑合一晚。
在此之前,盛夏从来没敢对乔安动过歪脑筋。乔安也算是别扭到家了,连在人前有些许亲昵的动作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两人最多也就是在晚上约会完毕回寝室的路上拉拉手拥拥抱,最多趁走到小黑巷里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亲一亲。
实在是纯洁的很。
所以当乔安深夜接了盛夏回到校门口,问小旅馆的阿姨有没有双人间的时候,两人被阿姨深深的鄙视了。阿姨估计也是半夜困的不行,连头都不抬:“只有标准间双人床,没其他的房间。六十一晚,带卫生间能洗澡。”
乔安和盛夏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乔安终于拍板:“就这个。”
两人跟做贼似的溜进房中,开了灯研究晚上该怎么睡觉。盛夏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改平常的奔放,大手一挥:“你睡吧,我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就天亮了。”
乔安心疼他,扁着嘴说:“要么,一人一边儿井水不犯河水?”
盛夏瞟着她的目光带着戏谑的打量,可是很快就又变得烦躁异常,眉头皱的格外的紧:“不用。乖,快去洗脸睡觉。”
最后乔安穿戴整齐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看着没精打采又心神不定的盛夏,说:“行了行了,你坐了一天火车都快累死了吧?我腾一半儿的地方给你好了,你要是敢对我不轨,我就踹你一脚。”
盛夏很委屈:“我已经想对你不轨了。”
乔安窘的脸都红了,拢了厚实的被子倒头就装死。隔了半晌听到“叭”地一声轻响,原本橙红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她一睁眼,正好就看见透过薄薄的窗帘,窗外的光线淡淡地在床边洒出了一个瘦瘦长长的横条。
她就有些睡不踏实了,偷偷转过身来,又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房间里漆黑的光线,正好就看见盛夏坐在椅子中,脑袋低垂着,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扑着,俨然是困极了。
乔安就心软了。她又慢慢爬了起来去揪他的衣袖:“盛夏,盛夏。困了就上来睡吧。”
盛夏估计也实在是累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嗯了一声就钻了上去。困成那样了他都还记得跟乔安说:“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防着他,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渐渐听到身后的呼吸均匀而又平稳起来,然后她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好像没睡了多久乔安就热醒了。她穿着衣服,又盖了厚厚的被子,还好像被什么箍着似的难受。她活动了下手脚,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盛夏的胳膊搭在了被子外头。
乔安偷偷转了个身,让自己面朝盛夏。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乔安的动作,手臂上略微使了使劲,嘟哝着说:“乖乖睡觉。”
她偷偷翘起了嘴角,把脑袋朝他怀里拱了拱,呼吸着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气息,只觉得仿佛这就是全部的天和地。
然后她再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乔安已经不在盛夏怀里了。她迷迷糊糊的转过身,一睁眼,骤然就见一个黑影正在床畔坐着,黑漆漆的一动不动,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在响动。
她立即被吓懵了,转眼一看盛夏不在身边,于是连声音都在颤抖:“盛夏……盛夏是你吗?盛夏……”
那个黑影一把捏在了她的小腿上,不停的宽慰她:“别怕别怕,小安,是我。是我。”
然后他抬手开了灯。
乔安伸手捂着眼,逐渐适应了强光。只见盛夏背的包拉链开着,床边摊着好几袋小食品,有饼干,有面包,还有几袋薯片和牛奶,手中还捏着一瓶矿泉水。
他有些赧然,只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好像有些委屈似的,傻乎乎的解释着:“我昨晚没吃饭,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