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宁又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耿嘉城点了支烟,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不禁想起上午路过销售部时看到的许微言来。

小丫头扎个马尾,穿身死板的黑色套装也丝毫不显老气,倒是更显得婷婷玉立,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越发飞扬跳脱起来,四处看人的时候只觉得活泼泼的机灵。

一转眼,当年那个小丫头也长成了这么大一个姑娘。耿嘉城心里突然有了点唏嘘,仿佛真的是自己的闺女,一直盼着她长大,可她真长大的时候又舍不得她这么快长大,还想她是那个会傻乎乎撒娇的小丫头。

他微微笑着,眯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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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后许微言一个人朝下个站台赶,谁知道才拐上另外一条马路,还没来得及过马路,就接到耿嘉城的电话:“小言你慢点过马路,注意红绿灯。”

“我知道我知道,你到了么?”许微言边敷衍他边等绿灯。

“你过马路朝南走二十米,然后左拐。”耿嘉城说。

许微言一抬头,嘿,果然是那辆熟悉的雷克萨斯。她挂了电话,三步两步窜过去,径直拉开车后门钻了进去,一把抱起电脑才对耿嘉城说:“哎我说,离公司这么近,你就不怕被公司同事看见?”

耿嘉城头都没回,只从后视镜里看她:“万一被看见就看见了呗,只要稍微注意注意就行了,没必要刻意遮着掩着,反正日后该公开的还是得公开。”

这话说的,许微言爱听。她一乐,一手抱着笔记本,一手扶上驾驶席的靠椅背,凑近了些对耿嘉城说:“我倒是无所谓,我主要是害怕影响你的形象。我跟你讲啊,就今天一天的工作时间,我听同事们讨论了无数次你,就连中午我打电话给你那当口,隔壁桌都有人在八卦你。耿嘉城同志,你就不怕万一被曝光我跟你同居的事实,惹公司无数美人碎一地玻璃心么?”

耿嘉城突然回过头来:“小言你怎么说话呢,我跟你那不叫同居。”

许微言一挑眉毛:“那我是不是跟你住一个屋檐下?”

“是。”耿嘉城点头。

“那不就得了。”许微言脸不红心不跳,“男未婚女未嫁,同住一屋子,耿嘉城同志,你觉得大家会相信我是在跟你合租一别墅来住着玩么?当然,事实并不是大家想的这么不堪的,只是大家会想的这么暧昧进而抹黑我跟你的形象,就这样。”

她的逻辑忍不住让耿嘉城皱了眉头,只好转移话题:“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嘿嘿,回学校。”许微言咧嘴一笑,甜蜜蜜的搂着电脑躺倒在车后座上,“还是你好。”

许微言才站到学校大门口,夏正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火急火燎的对许微言说:“二二我真出不去,程序调试出了点问题。我让同学去校门口找你,他穿一白色短袖,右肩上有点小花纹,身高跟我差不多,高高瘦瘦的。”

“哟果然是帅哥,叫什么名字?”许微言嘿嘿暗乐,边东张西望地左看右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昨天惨遭毒手那帅哥,远远地朝校门口走过来,略微蹙着眉,目不斜视。许微言暗叫不妙,身体一缩就缩到了大门口的保安室里头。

保安室的大叔见突然钻进个人来,猛地站了起来:“同学,什么事?”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也顾不上手中还握着电话,压低声音朝大叔说:“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电话里的夏正一“喂喂”了好几声,许微言才又重新把电话放在耳朵旁:“大师兄我刚才遇着一突发事件,哎,你说那个谁,叫什么名字?”

“他叫邵一墨。墨水的墨。”电话里的夏正一话音才落,许微言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听到耳畔传来一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许微言,我们又见面了。”

女同学缩着脑袋躲在门后,男同学单手扶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盯着女同学看。保安室大叔眨着眼看眼前的场面,心里暗暗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哟~

许微言转头一看,可不正是邵帅哥。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点微微的笑意:“许同学,夏正一让我来帮你修电脑的。你躲我干什么?”

“嘿嘿,我哪有躲你呀!我的原则是,见帅哥一定要亲密接触。”许微言笑的满脸谄媚,“像你这样的,自然要能多近就有多近,所以我其实不是躲你,只是外头太阳太晒了,你是男生估计不知道吧,夕阳时候的紫外线是最最强烈最最伤皮肤的。你看我这肤白胜雪梨花带雨的,晒伤了多不好对不对?”

她边说还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邵一墨两条眉毛微微一皱,眼睛也略略眯了眯,低头看了眼许微言手中拎着的电脑包,嘴里缓缓蹦出两个字:“走吧。”

“去哪?”许微言很是警觉,双手搂好电脑包,一副弱势少女遭遇不良怪蜀黍的模样。

邵一墨忍不住又是嘴角抽搐:“找个教室,修电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许微言依旧缩着脖子,手扒在门上朝邵一墨离去的方向探头瞧。他的背影看起来还真是挺拔,走起路来都让人觉得好看。许微言轻轻咬了咬下唇,暗想大不了就是一壮烈牺牲,跟帅哥亲密接触的机会可就这么一次。还没想完,她的身体就先大脑一步从保卫室钻了出来。

出门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跟保卫室大叔打招呼:“谢谢,谢谢您啊。刚才真是一误会,麻烦您了啊~”

跟大叔客气完,许微言转身一抬头,哟坏了!帅哥不见了。

她拎着电脑顺着刚才邵一墨离去的方向走,一路走过图书馆,走过教学楼,就是不见邵一墨。许微言忍不住恨的牙根痒痒,暗暗念叨:“王小乐我为了你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你要敢不请我吃哈根达斯我跟你没完!”

念叨完了王小乐,她又一屁股坐在了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老娘去调戏索尼专卖店小帅哥去!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这个矫情恶质文艺男!否则我……”

话音还没落,她的脑袋被一个重物狠狠敲了一下。那个声音这一次是从头顶上传来:“否则什么?”

许微言一仰头,正对上邵一墨一张颠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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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微言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龇牙咧嘴,就见邵一墨一张扑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睑低低垂下来,把原本大大的眼睛拉成一个小小的细缝,只有睫毛还是又黑又长,带着点略微的翘。

她迅速转换脸部表情。眉毛还是紧拧在一起,鼻子也皱着,可只有嘴角唰一下拉到了脸庞两侧,拉出个大大的笑,整个脸部五官几乎都已经缩到了一起,又古怪又好笑。

邵一墨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把脸撤了回去。

许微言站了起来,见邵一墨手中拿了瓶矿泉水就一乐,伸手就要过去拿:“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请你喝才对吧。”

谁知道邵一墨抬手就拧开了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才瞟了许微言一眼:“谁说是给你的?”

眼神鄙夷一两,外加不屑三钱。

许微言忍不住再一次在脑海中幻想抽飞眼前这只恶质矫情文艺男。

就连那个傻了吧唧的小燕子姑娘都知道说,士可杀,不可辱。站在台阶下的许微言再次仰头默默看了台阶上气定神闲的邵一墨一眼,朝他一龇牙,拎了包转身就走。

此处不修电脑,自有修电脑处。这么大一容埠,许微言还真就不信找不到一修电脑的小帅哥。这么一想,她转身转的也就格外麻溜,完全忘了她蓄意勾搭帅哥的本意是给王小乐同学搞一次夕阳红。

倒是邵一墨拎着矿泉水瓶子,看着面前的许微言背挺的倍直,微微蹙了蹙眉,唇角一挑,也大步跟了上去。

原本边走边哼“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的许微言猛地觉得拎电脑包的手上一松,心里一紧,转脸正要发飙,却看到邵一墨依旧没有表情的侧脸。一低头,她就看到了邵一墨手里拎着自己的大宝贝,忍不住扑哧一乐,看他的眼神就带了点不怀好意:“哎,你怎么回事?”

邵一墨终于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却好像是没有焦点:“想修电脑就别那么多废话。”

许微言舔了一圈嘴唇,脚步慢了下来,看着前边邵一墨迈着大大的步伐,皱了皱鼻子,接着又是一乐。

大好的时光哟~就连小帅哥都这么主动的送上门来等着被调戏。啧啧,难得,昨儿受了那么一遭,今儿还能不计前嫌主动来修电脑,其精神可嘉,勇气可表,日月可鉴是可见日月。

许微言顿时对自己英明精准的目光表示无上的崇敬。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找了间没人的教室坐好,开机过程中邵一墨只简单问了问电脑出问题的经过,然后就再不搭理许微言,自顾自摆弄笔记本。许微言闲的无聊,一个劲儿地凑上去冒充求知少女,指着电脑问这问那就差问这个大盒子它到底叫什么了。

开始邵一墨还偶尔答一句,后来被她问烦了,左手一把推在许微言脑门上把她推远了点儿:“闲的没事儿去楼上上网去,别在这吵。”

许微言默默看了眼邵一墨,巴眨巴眨眼:“我没网号。”

“有学生证就能办一个。”邵一墨头都不回。

“我没带。”许微言这次说的理直气壮。

“05394128。密码是后六位倒过来。”邵一墨铁了心打发她。

许微言一乐,凑过去歪着脑袋看了看邵一墨,笑的诡异:“好嘞!一个小时以后我下来找你,有没有问题?啊对了,借我手机用一下行不行,我给大师兄打个电话。”

邵一墨终于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到了许微言脸上:“你的呢?”

许微言扬了扬手,笑的无害:“抱歉,没电了。”

邵一墨明显带着狐疑的目光注视了她两秒钟,才掏出手机,翻出夏正一的电话号码递了过去。谁知道许微言蹭一下站了起来,径直按了退后键,噼里啪啦输了一串数字进去,才把手机放到了耳朵旁。

紧接着,邵一墨就听到从许微言另一只手中传来的丁零当啷的响声。

他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许微言把手机朝他手中一塞,跑的比兔子都快。到了门口她才转过身来朝邵一墨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嘿嘿,不好意思。这叫方便我们随时联络。万一你等一下修好了我还没下来,你也可以随时召唤我一下。我呢为了避免自己楼上楼下窜来窜去,也方便随时召唤你一下。欧也!”

话才说完,她就见邵一墨紧紧蹙了眉。许微言不敢再说,又朝邵一墨嘿嘿一笑,转身跑上了楼。

这个教学楼的五楼有个多媒体教室。其实说是多媒体教室,最大的用处还在于它在没课的时候是个开放型的网吧——也正因为这个网吧的存在,导致这幢教学楼总有异与其他教学楼的上自习人数。

许微言找了半天才找着一个空位置,坐着想了半天邵一墨的学号却死活都想不起来,只好又给他打电话:“我忘你学号了,再说一遍吧。”

“05394128。”邵一墨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你看,这个时候有个电话号码是多么的恰到好处……”许微言不失时机地给自己漂白,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嘟嘟的忙音。

邵一墨就这么有气势的挂了她电话。

许微言朝着电话切了一声,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为了王小乐,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帅哥使唤了,告诉你邵一墨,你也就一草根儿男!草根儿恶质矫情文艺男!”

她话音没落,旁边一位女同学狐疑地朝她搭话:“同学,你是说邵一墨?”

许微言上下打量了眼那位女同学,哈哈一笑:“不是不是,你听错了。”

开了电脑之后的许微言总想着刚才旁边这位女同学狐疑和诧异的眼神儿,不禁有些好奇。她一路逛荡了一番论坛,上了次游戏,最后实在没什么可以做的了,蹲坐在主城里摆摊儿买东西,自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欲睡的空档她一瞟隔壁的姑娘,人家正在进内网查成绩。许微言突然就双眼一亮,直起身来把游戏窗口最小化,也点开了校园内网。

她轻车熟路地输入邵一墨的学号和密码,乐滋滋地去偷窥。

这一窥,许微言忍不住要泪流满面。

能想象么,一个男生,一个颇为好看的男生。

连续七个学期成绩没有下过九十,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外加概率论全是满分,平均学分绩点高达四点六。除了大一进校时没法拿奖学金,连续两年一等奖学金获得者,连续两年校优秀大学生,连续两年校学习标兵,连续两年校五星级论坛负责人,连续三届MCM一等奖。

底下还有长长一串光荣事迹。

这让因为学分绩点不到三点二所以无法拿到奖学金的某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许微言默默注销了登陆,又默默点开游戏看着自己没有买出去的一篓子东西,最后默默点了下线并同时下了机。她板着脸朝楼下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蹦,蹦一蹦就问一问自己,怎么跟这么一牛人同在一个学校,居然就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呢?

这简直让大学四年里以收集校级帅哥兼牛哥的许微言太太太太太没有面子了口牙!

到了三楼的时候许微言掏手机给呆咪打电话,呆咪明显还沉浸在午睡中不能自拔,喂都喂的极其睡意朦胧。好在许微言也早就习惯了呆咪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各式各样名目的睡觉,用充满严肃的口吻说:“别睡了,重大新闻。”

那边的呆咪果然刷地就醒了:“怎么回事?”

许微言一乐:“先问你,你人不认识咱学校有个叫邵一墨的?”

“哦他呀。”呆咪明显知道,“我听大师兄说过。他们系牛人一个,不过从来没见过。”

嗷嗷嗷嗷嗷就连呆咪都知道!

许微言痛心疾首:“呆咪你太差了!我是不知道,你怎么知道都不去调查一下?我们俩搜集跟踪了这么久校园大帅哥,居然活生生地把这个给错过了啊啊啊啊啊!”

呆咪声音委屈,许微言都能想象到她脸扁成一团的样子:“我也想来着,结果大师兄警告我,要是敢去围观邵一墨,他就跟我没完。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大师兄重要,所以回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许微言抽了抽鼻子:“得了得了,你瞧瞧你这出息,一见大师兄就昏了头了!你就不该听他的,去围观围观邵一墨让大师兄吃醋。这样才能体现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嘿嘿,这个不用。”呆咪傻乐,“我已经知道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就没必要再多费这么一遭去验证了。”

这又是一爆料。许微言朝着电话咆哮:“你们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勾肩搭背了,居然也不告诉我!”

“昨晚大师兄送我回寝的时候。”呆咪甜甜蜜蜜,“然后他就跟我说了呀。”

“说什么,招!”

“呃,就是,说了那个什么。”

外表温柔内心彪悍的呆咪也有这么端庄的时候,许微言听的忍不住要内伤:“过程,我要详细的过程。你们俩抛弃了我暗自勾搭,怎么办吧,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呆咪无言若干秒,重新恢复彪悍的大尾巴狼状:“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什么喜酒。”

这次倒是许微言停了半天,最后扑哧一笑,严肃地对呆咪说:“恭喜你苏袭同志,终于和夏正一同志修成正果。”

呆咪也愣了愣,半天发了个单音节:“嗯。二二,你也要努力。”

呆咪一直都是唯一知道耿嘉城的那一个。

她知道许微言所有鲜血淋漓的过去,知道许微言所有难以言说的故事,知道许微言所有爱而不得的幸福和悲伤。所以每一次呆咪这么一本正经说出某些话来的时候,都会让许微言忍不住想深深的叹息。

叹息那些卑微而胆怯的,却无法可挡的爱。这一些时光如同密雨点点,颗颗敲打内心的窗,总让人回想那些忍让和隐忍的日子,卑微却怎么也忘不了。可也就在这样卑微的时光中,许微言学着一步步的成长,学着去承受那一些别人也许永远都不必要去承受的东西。

因而也显得越发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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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微言进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邵一墨把电脑收进包里。她站在门口朝他一笑:“好啦?”

邵一墨一抬头,正好看到许微言穿着白色纺纱短袖,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笑起来弯弯的如同两个小月亮,甚至带着点沉静的味道。他一挑眉,朝电脑努了努嘴:“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欧也!”许微言欢天喜地地扑了进来,抱着电脑朝邵一墨缩着脖子傻乐,“不用不用。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要么我请你吃顿饭?”

这个时候的她,分明是只猴,哪里还有刚才沉静的味道。邵一墨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不用了,这是小问题,不用那么客气。”

“邵同学你真是太好了!”许微言不失时机地夸赞他,摇头晃脑无比真挚,“简直就是许仙在世。我要是那小白蛇,回头我也愿意以身相许报答你挽救电脑之恩。”

邵一墨嘴角抽搐:“不用不用,我要是还有机会下次遇到你,不进派出所我就很感激了,真的。”

许微言瞪大双眼:“不会呀!我一直都是五好少女下午六点之前一定会回家的,绝对不可能让你进警察局的你放心吧你!”

话音才落,她抬腕一看表,又一声尖叫:“啊六点五十了!不好意思邵同学我就先回家了,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见吧拜拜~~”

说完,她就头都不回地抱着电脑一溜烟儿窜了。

偌大一个教室里,邵一墨还在原地站着。阳光从玻璃窗上打进来,扑在他肩膀上,洒了满满一肩膀金色的粉末。

他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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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耿嘉城又有应酬,许微言先上楼开了电脑,然后下楼去泡份面。

等她端着一碗泡面再次上楼,看到自己电脑的时候,她忍不住嘴角抽搐。

电脑桌面原本是一个带操奥特曼,手中的金色带子被舞成了一个螺旋型,可爱无比。谁知道现在成了满屏黑红相间,黑色打底,红色为字,鲜艳夺目地写着“废柴只能喝西北风”、“喝西北风喝西北风喝西北风”、“你不努力对得起爸妈吗?!”之类的大字。

许微言发誓,这张图绝对没有存在自己电脑里。她黑着脸,把泡面放到一边,扑过去扫视硬盘。

要不是所有考研资料还完整的放在那里,许微言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倒霉的盘被邵一墨格式化过——所有的游戏、电影、电子书通通没有了,许微言曾死皮赖脸在隔壁寝室传过来的GV更是销声匿迹。

她甚至囧囧有神的看到,绿坝娘在自己电脑上欢乐的微笑。

“邵!一!墨!”许微言仰天咆哮,“你这个大大大混蛋!”
7
第二天早上才一下楼,许微言就被门口堆着一排的包装袋震住了。她默默回头看了正在餐桌旁忙碌的钟点工阿姨,问:“阿姨,这些袋子是你早上带过来的?”

张阿姨把手中的碟子摆好,抬头看了看:“不是,我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许微言又探头去耿嘉城的卧室里看,只闻到有淡淡的酒气。她正探头,就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扬声问:“耿嘉城,门口那些袋子是什么?”

“都是给你的。”耿嘉城关了水,“我见你合适上班去穿的衣服太少了,让小秦帮你买了几件。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小秦?就是那个故意歪倒扭脚女么?

许微言眼睛一眯。

吃饭的时候耿嘉城专门又问:“衣服怎么样?喜不喜欢?”

许微言正捏了块莲花糕来吃,满嘴塞的都是。一听耿嘉城问话,她连忙喝了口牛奶,边喝边点头:“还行,还行。”

结果就呛着了。

莲花糕原本就碎,她吃的又急,还要说话,咳的满眼都是眼泪。许微言又不敢使劲儿换气,怕莲花糕的碎末儿吸进气管里去,憋的一张脸都通红。最后她还是跑进厨房,把嘴里含着的莲花糕全部都吐了出来,又漱了漱口,才敢使劲儿咳嗽。

耿嘉城看着她从厨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含着眼泪,脸就一沉:“许微言你多大了?这么大人吃东西不知道该小心一点?”

她瞟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头,只是闷着头喝牛奶不说话。

耿嘉城明显动了怒,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自己吃饭。

最后出门的时候,耿嘉城换了衣服和鞋站在门口,朝楼上喊:“许微言!你走不走!”

许微言面都没露,扬声说:“你先走吧我等下自己去!我还没收拾好呢!”

然后她就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耿嘉城前脚出门,许微言后脚就下了楼。张阿姨过来劝:“小言,你别跟耿叔叔生气,他也是担心你。”

“我没生气。”许微言朝张阿姨皱了皱鼻子,“他指不定是哪里憋着了回来发泄呢,我才不跟他一般计较。还有张阿姨,他不是我耿叔叔,他就是耿嘉城。”

张阿姨笑:“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耿叔叔耿叔叔的叫,怎么自从上了大学住了校,连称呼都改了。”

“那是以前我没有经济地位!现在我可是跟他平起平坐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和家庭结构,现在我也是一有钱人,我得使劲儿把这不公平不公正的家庭关系掰顺了才成!”许微言边换鞋边说,“阿姨我走了!我刚才去他屋里闻着一股酒味儿,昨儿我睡的时候他都没回来,估计又喝多了。麻烦您去收拾收拾他的衣服,该送洗的送洗,该收拾的收拾。哦还有,我有阵子没注意了,您顺便帮忙看一下放药那柜子里他那养胃的药吃没吃完,没了的话再备点儿。各种应酬推不掉,回来醉的人事不醒也就罢了,别再像上次似的,折腾出进医院这样的事儿来。”

张阿姨笑着应:“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去上班吧。”

“阿姨,有您在这家,我就觉得省心多了。回头见啊!”许微言又想了想,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才笑眯眯地拎了包出门。

谁知道耿嘉城还没走。

一出门许微言就看到那辆雷克萨斯停在外头,驾驶席的窗户拉全拉了下来。耿嘉城正在抽烟,胳膊支在车窗上伸在了窗外,手指上夹了根烟。她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举在眼前认真的说:“非应酬期间,不许抽烟。我在的时候,不许抽烟。开车的时候,不许抽烟。你同时犯了三条。”

耿嘉城扭过头来看她,微微一笑:“上车吧。”

许微言走远了两步扔了烟头,才折回来上了车。她才坐稳,就听到耿嘉城说:“对不起,早上是我情绪不太好。”

“没事儿。”许微言觉得有些古怪,歪着脖子去看他,“你向来批评我批评的挺理直气壮的么,怎么今儿突然这么客气了。”

耿嘉城抿嘴一笑:“觉得你长大了,不应该是那个我处处得管的小丫头了。有些事儿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你自己的处理方式,我不能总把我自己的想法加在你头上。”

“哎哟喂,我不过就是吃了个东西顺便说了个话,不小心呛了那么一下,至于扣这么大帽子么!”许微言哈哈大笑,“你太矫情了耿嘉城,你现在怎么这么矫情。”

没等耿嘉城说话,她又接着问:“昨儿你又喝多了吧?哎对了,药吃没吃完,我让张阿姨再去帮你买点回来。我说你能不能省着点儿喝酒,就算不是自己掏钱也不能这么卖命吧对不对?我现在倒是在家,可照我这样半夜家里来个贼都听不到的睡法,万一你再来个突发事件你是成心想急死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