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住在这里,看,那个亮着灯光的窗户就是。妈妈一定在等我了。”上次林子叶住院那天,陈晋南送她回家取衣服时来过一次,不过太匆忙,没有空儿细说给他看。童童这次重新指给陈晋南看,天蓝色碎花窗帘透着温暖的灯光,那是妈妈在等孩子回家吧。
“嗯,快回去罢。”陈晋南替她解开安全带,揉揉她的头发。
“叔叔再见。”童童下车回头和陈晋南摆摆手,拎着书包打开了院门。
陈晋南看着女孩儿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第6章 怎么舍得她打工

  童童打开家门,便看到披着薄衣靠在床上的妈妈林子叶。
她扑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妈妈,你都不等我去接你呢。”
林子叶轻摸着女儿的小脸笑:“妈妈好了就不喜欢在医院待着呢,是陈先生派人接我出院。”妈妈温柔地说着,眼神却变得思索。“陈叔叔这几天送你去考试?”
“嗯,刚刚他送我回家。”童童点头,“妈妈,你以前和他很熟?”妈妈的朋友不多,很少有走得近的朋友什么,她们家在本市也没有亲戚,这个陈叔叔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算是吧,妈妈很早以前认识他,不知道他也在B市呢。”林子叶暗自叹了口气,她今天见过陈晋南了,他来接她出院,告诉她童童高考他已经安排好了,医院的帐也是他结的。虽然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明白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找个时间把钱凑齐了,我们把住院的钱还人家吧。”帮忙就算了,钱总是要还的。只是给童童攒的学费怕是要动了。
林子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生活逼到这一步实非她所愿。
“妈妈,我高考完了,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打工了,我会自己存够学费,你放心。”童童拍拍胸脯说。
林子叶笑笑,疼爱的拍拍女儿的小脸。这个小女儿是她的心尖尖儿,她明白女儿要富养的道理,但是从两个女儿上高中以后,她就开始入不敷出了,心刚命不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高考过后第二天,学校就公布了标准答案,童童对着答案,觉得自己应该在六百分上下,而本省的文科一本录取分数线应该在540分左右,便轻松的等着报志愿录取了。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找挣钱的地方了。翻报纸,找广告,最后不得不和好朋友丛晓文约好去商场推销饮料新品。
二十天后,高考分数可以查了,她起了个绝早,上网查到了自己的分数,她考了619分。文科一本分数线在550分左右,她很开心,马上给班主任马老师发了短信报告自己的分数,然后又想了想,觉得应该给陈晋南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摁完了陈晋南的号码,却改成了发短信,汇报了自己的分数,顺便说了谢谢。
从那天吃完饭以后,他们就没了联系。心里觉得向他报告一下自己的成绩是应该的,毕竟是这个人在陪着她进行人生第一次高考。从有了这个手机,她很少用,最多给姐姐发个短信,妈妈看到这个手机,也没有多问,但是脸色并不好看。
信息发出去半天,没见到回复,便也没在意,热了杯牛奶,手里拿着块面包便往工作的商场走,妈妈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弄点粥什么吃,所以不用她管了,只是还不能做稍重点的活儿,怕抻到刀口疼。
在晚上结束工作回到家里,快要睡觉的时候,她才发现扔到书桌上的手机在闪,拿过来,见到陈晋南的名子。
“成绩查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在问。
“嗯,619分。”这成绩算是发挥正常,她还有B市三好学生的加分呢,如果不出意外,Z大录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嗯,好,等给你庆祝。”他像是在笑。呵,那样一张冷峻的脸,不知道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好哦。”她也开心,她顺利高考,有他的功劳,应该谢谢他才对。“对了,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见您。”
“嗯?”
“妈妈住院的费用要还给您,妈妈说没有让您拿钱的道理。”
“嗯,这个,”他沉吟了下,“因为这家医院有一个项目是我赞助的,主要是在国外引进一套最先进的手术设备,应用于我市的贫困地区的医疗救助,徐助理在办手续的时候,顺便把你妈妈列入名单了,所以,这些费用是不用你们负担的。”
“啊,是这样!”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无懈可击,如罩着一枚坚固的盔甲。“那谢谢您!”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这个理由。

  暑期来临了,这个城市又是旅游热点城市,游客日益多起来,所以推销一天她至少可以赚五十块钱,最多时赚了八十呢。
中银广场地处B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B市高档的商场之,童童和丛晓文便在广场中央大堂推销一种新的饮品。
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从左侧的扶梯上下来一群人,童童只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那些人都穿着深色西装。六月末在商场遇到一堆穿西装的人当然是够醒目,于是,童童便对上了那张妖孽的脸。那人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略停顿了一下,停没什么表情地擦过她身傍往外走去,隐约中似乎听到他在问身边的人:“推销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部分是做暑期工的学生。”
“查一下,最好不要让人家找来说我们用童工!”
“哇!”
几个一同来做推销的女生花痴起来:“好帅哦!”
“我就迷这种酷酷的帅哥!”
丛晓文目送那一众人远去,慢慢转回头来迷惑不解地盯着童童:“童童,我怎么觉得那妖孽一直在看着你呢?”
童童抿了下嘴,拍了下她的头:“那种桃花儿眼乱扫谁都看,老母猪都不会放过,想什么你呢!”
超市促销到晚上八点结束,和丛晓文分手,拖着经疲力尽的身体出来坐了两站坐公共汽车,下车还未走到自家小楼,就看到了那辆“马车”。
“上车。”他打开车门。童童刚爬上车,车子便窜了出去,转眼就来到了上次到过的那间会所。
仍然只有他和她俩个人。等他们坐好,服务生即开始训练有素的上茶走菜,低声地问他要什么水酒饮品。
童童默不作声地随他怎么样,吃他给她夹的每道菜,吃他给剥的虾蟹。
“陈先生,如果您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我想以后不用了,妈妈病好了,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您已经陪着我们渡过了人生最困难的时刻,说感谢已经不能表达我和妈妈的心情了,但是您工作很忙,我想如果你有事情就请直说,如果没有,那么就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回家了。”
当童童不客气地吃完那桌精致的餐食,抹了抹嘴,抬起头很镇定地对陈晋南说了这段话。即便她再单纯,女孩子特有的敏感也让她明白陈晋南这样对她绝不是因为他是妈妈的朋友或是爱周校长之托这么简单。
陈晋南顿了下,低眉扯了嘴角,仍是没有任何表情:“我和你妈妈是朋友。”
“嗯。”她也没什么表情地应着。
“你父亲苏航......”
“我没有父亲。”声音尖锐地打断他的话,一缕惨白浮上了那张巴掌大的脸,整个人也煞时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从来她就知道自己和姐姐不是一个父亲,因为,在她十岁的那年春节,那个男人来B市,给姐姐打电话约出去见面,虽然事后姐姐轻描淡写的说,他有事儿找妈妈,因为妈妈不想和他见面,派她去见他,但是她还是觉察到了异样。而妈妈总像是欠了她什么,对她宠爱有加。小时候和姐姐时而吵嘴,妈妈总是偏着她,训斥姐姐不让着妹妹。长大了不再吵架,可是买新衣服总是给她买最好的,姐姐的总是说等让她等等再买,有时候有新衣服捎回来说是爸爸给买的,可是那衣服的号码根本不是她穿的号,而且哪有两个女只捎一套衣服的爸爸?姐姐生气的时候会说她是后妈生的,但是童童觉得,自己才是没有爸爸的那一个。因为,从记事开始,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她爸爸的事。
“不许胡说!”陈晋南脸色阴沉,声音透着严厉和冰冷。
童童忽然觉得吃下的东西都堵在了心口,难过而又吐不出来,眼睛里像是要涌出一股热流。
“我要回家。”不待他反映,便起身向门口跑去。手已经扶到了门把手,却被一只大手扼住了手腕拉到一个怀抱。
“对不起。”他抱住那微微颤抖的小小身子,心底有着说不出的痛。也许,现在不是说她父亲的好时候。
今天下午他在开会,却接到程中谦的电话,他调侃他怎么会舍得让那个小美女出去打工?炎炎夏日,虽然商场有空调,可是总有些登徒子趁机对这些女孩子们吃豆腐。
“你陈少那样用心呵护的女孩子,却在我们中银广场做产品推销小姐!”程中谦不无鄙夷地损他。
陈晋南心忽然被抽疼了,十七岁的女孩儿,还是个孩子呢,不都应该如公主般被呵护着吗?怎么会为了生活所迫在那样复杂的地方抛头露面?
“丫头,”他推开那小小的身子一段距离,仰身抚上那张倔强的小脸,对上了她清澈的眸子,“我跟你妈妈认识。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她是一个出色的记者,我看过她的每一篇报道,虽然后来她不做记者了,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好母亲,很好很好的母亲,我想帮助她照顾你。”
“这不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对于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这确是解释的勉强。
“我尊敬每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是这样的吧,那样一位热爱事业,热爱生活的年轻女子,却为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而落魄至此。“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就相信叔叔的话,让我来照顾你们。”
太深奥的话她听不明白,抬头看着这张甚是英俊的脸,有着她不了解的沉重。
妈妈无疑是令她尊敬的,当然也值得她的朋友尊敬,这是她能接受的一个事实,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陈晋南还有什么理由对她这样关爱有加。爸爸,那是她成长中最陌生最无奈的一个词,如同深埋在心底的一块伤疤,不必再翻出来让自己难堪就好。
她贪恋这温暖的怀抱,有着父亲的味道,让她着迷。

 

 


第7章 当爹太年轻了

  日子好像就这样过去了,林子叶的身体好起来,术后刚满一个月就上班了。
童童的专业是艺术类,所以录取在提前批。七月十一号,童童收到了Z大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与主持专业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是寄到妈妈单位的,童童一口气跑到妈妈办公室,摸着录取通知书上面自己的名子,与妈妈抱头痛哭。
她不知道妈妈这些年都受了多少委屈,只是觉得妈妈对什么都很淡然,她像是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给了她们俩姐妹,只有在面对她们姐妹时,她才会露出慧黠与幽默。她除了单位同事,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单位又是一个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职务多年不升,工资多年不涨,如果不是外公外婆接济,她们娘仨怕早就饿死了。
随着童童越长越大,心里渐渐明白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其中还有一个父不详,受到的非议和白眼可想而知。
整个暑假童童都在中银广场打工,不过后来不做产品推销,带班的经理按排她和丛晓文一起到顶楼的西餐厅做领位员。除了包中晚餐,工资也高出许多,算上加班费,一个暑期下来,她的学费也七七八八了。她知道这应该那个妖孽帅哥有点关系。因为有一天看到他请一个女人来喝咖啡,听到餐厅经理恭恭敬敬地叫他程董。也有个别老员工在指指点点议论老板怎么样。不过童童也只见过他这一次,好像他不常在这边,慢慢也知道这中银广场是家大型百货链锁企业,总部在北京。
苏以璨放暑假回来已经是七月下旬了,知道妈妈做了手术,气得骂了童童一顿,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真当我是后妈生的啊。
以璨是个大线条的孩子,再生气的事情睡一觉便也放下了,通过高中老师找了一个美术培训班的教学工作,教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们画画。
林子叶很欣慰。含辛茹苦养大的两姐妹终于能知道要替她分担了,她觉得这喜悦是双份的,就如同她的辛苦也是双份的一样。
于是,这个假期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过去了。在姐姐苏以璨离开家的前两天,全家决定出去吃一次饭庆祝童童顺利升入大学,而且是到最有名杭州菜馆。
林子叶手术后虽然上班了,但身体一直在恢复中,因此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再说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喜欢杭州菜。
B市最有名的杭州菜馆叫潇湘园,是个五层楼的建筑,一楼是散台,小桥流水下,鲤鱼嬉戏,翠竹丛绕,仿若仙境。二楼以上是包间,装修讲究,服务周到,但总体来说,这家菜馆还算价格公道,菜的口味儿也正宗,因此晚上的客人常常是要提前预订。因为这地方离林子叶单位不远,童童和以璨便提前去接妈妈下班,然后直接去了潇湘园。
林子叶一场大病以后气色好了很多,小女儿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真是了了她一份心思。俩个孩子一个暑假打工赚学费,又抢着做家务,让她觉得这近二十年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到饭店坐下,童童和以璨点了菜,一家人便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林子叶对以璨说:“等寒假的时候你们俩去外婆家看看,外公外婆帮我养你们这样大,不能做小白眼儿狼。”
以璨撇着嘴说:“寒假我和童童一起去,我们俩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外婆家,我们今年去外婆家过年吧。”
童童跟着起哄说:“我是一定去的,你不去我自己去。”
以璨瞪妹妹一眼:“小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甩了你老姐我?”
童童皮着脸和姐姐耍赖:“好嘛好嘛,我等你一起去就是啦”
一家三口点了六个小菜,又叫了大杯的饮品,正吃的开心,忽然服务生端来了两盘精致的菜,还有一瓶红酒。
那服务生说是楼上一位陈先生赠的。
她们只认得一位陈先生,近期他像是无处不在。
童童和妈妈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叶叹息一声,对服务生笑了笑说:“替我们谢谢陈先生了。”
童童好歹在西餐厅打了一个暑期的工,认得这瓶红酒是这桌菜价的十几倍。她看了看妈妈的脸色,见没什么不开心,便仗着胆子问:“妈妈,我们家和这陈叔叔有什么渊源吗?”
林子叶有些震惊,童童的敏感和聪明比她料想的更甚。
“是的。”她心里惦量着要怎么说,却见陈晋南慢慢绕过那丛翠竹走了过来。
林子叶看住向这边走来的身影,脸色已是改变。
“陈叔叔。”童童已是站了起来。她又转身陈晋南,“这是我姐姐苏以璨。”童童小心奕奕地看了看妈妈的脸色,她那天听陈晋南说他以前认识妈妈,却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的脸色这么难看。
“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陈晋南的声音略显低沉,表情关切。
“我很好。陈先生,还要多谢您帮忙。”林子叶缓过神情,客气地和陈晋南寒暄着。
“应该的。”陈晋南眼神无意识的滑过童童,“您两个女儿都这么出色,您是位优秀的母亲,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上您的,也是我的荣幸,请别客气。”
童童有种奇怪的感觉,陈晋南和妈妈说话像是在打暗语,不像和自己说话时那么亲切。
林子叶看着陈晋南,心里象是无波,脸上浮起了笑意:“这段时间童童多承蒙您关照,一直想要好好谢谢您,今天真巧,却不想还让您破费了。”林子叶脸上是了然的真诚,态度几近完美。
“我想,我们不必这么客气,有时间我会再去看你们。”陈晋南点点头,“我楼上还有朋友,你们慢慢吃。”他慢慢转身离开。
原是纠纠缠缠,想逃时却知总是逃不过的。这个陈晋南怕是不那么简单的人物,那样的家世,人虽是年轻,却内敛沉稳,像是城府很深的样子。
今天他是代表陈家正式亮相了吧。
呵呵,林子叶心里安慰自己,自己的清白都不怕糟蹋,还怕陈家来抢人不成?
“啊呀呀!”以璨诧异地看着陈晋南惊艳地出场,同她们说了两句话后又那样从容地转身走开,口中啧啧有声,“这个男人是谁?这样的气度,偏偏有这么漂亮的身材,我敢打赌他有六块肌!”童童似乎看到以璨流下的口水,“又长成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苏以璨从大二开始画人体模特了,貌似对人体的肌肉和五官什么的兴趣正浓。她对妹妹强调,:“是裸模,裸模你懂哇?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穿衣服的男人呢!啊呀,我总算知道男人的肌肉长的和女人是不一样哎!”
童童涨红着脸在电话里骂姐姐:“你们学美术的都是流氓!看到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就这样兴奋!”
林子叶使劲儿剜了大女儿一眼:“小姑娘家一身流气,哪儿学来的。”这个女儿真不象自己亲生的,和淑女从来不搭边,常常说些不靠谱儿的话。
童童看着这个一身冷然霸气的男人和妈妈打着暗语一样寒暄如同看外语大片,猜不透这个男人和妈妈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看着妈妈那惨白的脸色,忽然她觉得往日家里那种宁静的生活被生生打破了。也许这个男人离自己十几年来苦苦追寻的真相更近些吧。她心里这样想。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什么地方是不安的,如同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一般,感觉到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在接近。
以璨却是没心没肺地说:“老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认得这样极品的男人啊,可惜了呢,给我们当爹太嫩了!”
童童“扑”地一声一口汤喷到姐姐身上,自己也被呛了半死,手指着以璨“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以璨“哇”地跳起来指着童童嚷嚷:“就算我们有爹了你也不能这样激动不是!我这件新T恤才穿上身呢,你晚上回家不给我洗衣服你别想睡!”
林子叶瞪着两个笑闹的女儿,原本悲凉的心情忽然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毫无悬念的是,等她们结帐的时候,前台小姐告诉说陈先生已经结过了。

 

 


第8章 原来是陈教授

  Z大的新学期开学是九月十号,因为新生要军训十五天,所以大一新生在八月二十五号就报到了。不过Z大现在的军训已经不是到部队去了,而是请部队的人到学校来训,这样学生吃住在学校,虽然训练强度大些,但是总好过到军营去训。童童的宿舍一共四个人,三个都是外地的女生,开始几天还是叽叽喳喳,后面几天就累的说不出话来了。
九月七号是周五,上午新生们开了军训的总结会,下午开始就给学生们放假了,连着周未,这些刚离开家的孩子总算可以休息两天了,家离的近的都早早订票回家了。
童童虽然累,但好在从小在海边长大,紫外线没有对她造成多大伤害,看起来略黑了些,不像在高中时天天呆在教室里那样苍白,只是半个月下来瘦了不少。三个外地的女孩子就受不了,军训结束几乎是脱了一层皮。
刘珂一边揽镜自照一边愤怒说,:“喵了个咪的!这海边的太阳也忒毒了啊!姐这脸都晒成网纹瓜了!”
刘珂是个东北姑娘,性格爽朗,说话一口大碴子味儿,军训三天就打电话和她妈要美容的钱。说早知道这样就下点功夫报北京的学校了,都怪她妈说,如果她能顺利毕业就在这里买套别墅送她,老妈闲时来避暑不用住酒店了,现在肠子悔青了也没用了。
宿舍另外两个女生郭青青和刘晓峰等军训结束一回到宿舍,就抓着面膜烀一脸,嘴里嚷嚷着见不得人了,周末哪里也不去,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张脸,下周再让童童带她们逛街。
童童和几个女生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家。一书包全是脏衣服,她每天晚上累的就想趴着睡觉,根本没时间洗。摸摸肚子,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个短信:“我在回家路上,妈妈的排骨下锅了没有?”
半个月没见到妈妈了,学校的饭菜吃了这些天,想念妈妈做的红烧排骨想的头疼,眼前像是看到妈妈骂她馋猫时那嗔怪的笑意,不觉脚步加快了话多,把书肩包往肩上一轮,便转身下楼。

  九月中旬的B市阳光依然热烈,学校那条著名的林荫大道安静而空旷。
转过艺术学院的综合大楼沿着这条林荫道南走三百米,左侧便是座独立的红砖三层小楼,这便是Z大经济研究中心。这个研究中心是和省里合办的,在国内很具影响力,之前中心的主任一直由Z大的校长兼任,一年半前之所以把陈晋南任命为研究中心主任,也是有让他参与政府机构决策事务的用意。
在三楼的办公室里,陈晋南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揉了揉微胀的眼眶,起身来到窗前,便看到从林荫道慢慢走过来的童童。
淡粉色半袖T恤,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白球鞋,双腿修长毕直,一把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大大的双肩书包像是能把她小小的身子装进去。西斜的阳光透过银杏树叶子洒在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上,干净而纯粹。
陈晋南扯了扯嘴角笑了,脸上浮起了少见的温柔。小丫头一个暑假似乎长高了一点。
早在高考提前批录取尚未开始,他就从本校的录取系统看到了她的报考档案,林欣童的名子排在艺术学院本省录取名单第一名,最后录取的文化分数也是今年艺术学院第一名,文化总分远远高出第二名的五十分。这让他意外又欣喜,这分数上经济学院都足够了。
童童慢慢走出学校大门,盘算着坐几路车回家最方便,却没留意到一辆奥迪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丫头!”是陈晋南。他降下车窗向童童摆了下手,并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陈叔叔!”在校园里看到他,童童有些惊讶。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有些疑惑:“您怎么会在这里?”
“嗯。”他侧身看了她一眼,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目光盯着她精致的五官,有缕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睫,替她撩起捌到耳后,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指腹在那细嫩的脸颊上留恋了一下:“瘦了。学校伙食不好?”口气甚是温柔,和童童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依然是白衬衣西装裤,九月的B城天气依然炎热,他都能穿成这样一丝不乱,剑眉星目的一张俊脸是暖暖的笑意,这样的陈晋南让童童有些迷惑。
“想妈妈做的菜。”眨了下无辜的大眼睛,瘪了瘪嘴,似有一丝委屈。
陈晋南又扯了扯嘴角,甚是英俊的面孔渐渐没有了表情。
他熟练的把车在校门前小广场转了个弯,驶向市中心的路:“那我尽快送你回家吧。”
周末的路上略有些拥堵,陈晋南车开的很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
童童把头靠在侧面的车窗上,懒懒地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陈晋南,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是关心她的长辈,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强势与凌厉,他的细心和周到反而让人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连开车的侧影都这么帅,这样的男人如果讲起课来还不知道怎么颠倒众生呢!
“看够了没有?”陈晋南根本没有看她,却知道她一直在打量他。
“嗯,陈叔叔,你不会是真的是老师吧?”童童微红了下脸,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给她留下的印象。
“当然是,不过我不带你们本科的课。”他转头看她一眼顺口说。
“不是真的吧?”童童瞪着大眼睛,浑身上下打量着他,想不到他还真是老师呢,现在看着,身上还真是有着那么一点点书倦气,不过离童童想像中传业受道解惑的老夫子仍是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