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越锡廷这张摄影角度很好,将他成熟英挺的五官,优雅的神态,眉眼间的自信风采,气质间流露的胜券在握都透过摄影技术很好地展现出来。
他以前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像是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似的,像是他所有的温柔,爱意都会灌注在她的心坎上。
后来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他的演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俘获类似她这样的女生。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她动情,自己收放自如,她却沦陷得一塌糊涂。
“20块钱。”报亭老板说。
“哦,好的。”曾好掏出钱,递给他。
第5章 chapter5
曾好离开报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屏幕显示是夏奈的来电。
“好好,现在有时间吗?想和你见一面,一起去吃拉面怎么样?”夏奈笑语盈盈,“我刚从画廊出来,打车到你这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我过来接你。”
“那好,我等你。”曾好说。
十多分钟后,夏奈的出租车来了,她摇下车窗,露出漂亮精致的脸蛋:“好好,这里。”
曾好快步走过去,跳上车子。
夏奈今天穿得很清爽,上身是一件谨慎的黑色T恤,衣服胸口有一只镶嵌水钻的天鹅,亮晶晶的,下身是咖啡色的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嫩腿,脚上是一双christian louboutin的铆钉尖头鞋,桃红色的,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十分娇艳。
夏奈向来很会打扮,重点是有自己的风格,每一次出现都让曾好惊艳。
“就去城东那家私房面馆吧,好久没吃那里的牛肉面了,怪想念的。”夏奈笑说。
“好啊,那里的酸梅汁也很纯正。”曾好伸了伸腿,保持舒服的姿势。
两人到了私房面馆,各点了一碗大份的牛肉面,等待的时候,夏奈放下手机,修长的手轻叩桌面,很自然地问道:“你工作还顺利吗?和慕一洵相处得怎么样?”
“目前为止没什么大问题,慕一洵就是个公事公办,不太好亲近,但也不难相处的正常老板。”
夏奈似乎对“老板”两个字有些不适应,轻轻摇了摇头:“严格上说,他不是商人。他不缺钱,也对金钱没什么兴趣。”
“你怎么知道的?”轮到曾好好奇了。
“我听一位学姐说的,慕家的背景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有钱,甚至在加拿大还有一个占地31公顷的岛屿。”夏奈说,“该学姐的消息来源向来靠谱,和事实基本没有差别,所以我觉得可信度很高。还有,他的作品完全没有沾上半点商业气息,不讨好市场,也不投那些知名收藏家的趣味,能如此坚持,说明他真的对金钱没什么热衷。”
“是这样。”曾好若有所思。
“好好。”夏奈突然前倾身子,眼眸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你说他本人长得很帅,是吗?”
“对啊,单纯地论长相,他属于妖孽级别的。”
“比柏原崇还好看?”夏奈的偶像就是柏原崇。
“柏原崇?我不迷他,所以我觉得慕一洵比他好看多了。”
夏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饰了她的真实情绪,她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好好,我想亲眼见见他。”
曾好犹豫了,上一次她帮夏奈向慕一洵试探过,慕一洵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应付粉丝,相处的这两天,她也感觉到慕一洵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可能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可是夏奈又是他的铁粉,作为朋友,她又不能不帮忙。
“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当时看到他的那副《西安寻遗》 感觉整个灵魂都被里面的苍茫大地吸走了。”夏奈悠悠道,“他为人低调,作品也不多,但每一副都是艺术品,精湛,完美,触动人心。他和当代画家最大的不同是,他的作品不会故弄虚玄,给人直接的美感和巨大的冲击力,看久了真的会入迷,会想他真人是什么样子的,他说话声音是怎么样的…不怕你笑话,有段时间我都着魔了,整日捧着他的作品集,翻看一整天。”
她缓缓地表达对慕一洵的爱慕,崇拜,白净如瓷呃脸上逐渐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可是我现在真的和他不熟啊,我只不过是他工作室的一名员工,如果贸然邀请你来参观,不太好吧?”曾好实话实说。
“我知道。”夏奈轻轻地说,“我只是忍不住懊恼,以前他在英国,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现在回国了,还和我是一个城市,这么近的距离,我还连他的本人都没见过,太不甘心了。”
说话间,夏奈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瞟了一眼,没去接。
“谁的电话?”
“除了习焕文还有谁?”夏奈自嘲。
“是他?你干嘛不接?”
夏奈按了结束键,调了静音,将手机推到一边:“他最近越来越黏了,我快受不了了。”
“怎么?他还没有通过你的考验期呢?我以为这么久了,万里长征都抵达终点了,你也已经默认他男友的身份了。”
聊天中,服务员端上两碗大份牛肉面。
夏奈用筷子拨了拨面条,摇了摇头:“好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曾好想了想说:“你自己的感情你自己做主,不过作为朋友我说一句实在话,习焕文真的挺不错的,做事认真,对人和善,工作和家境都好,重点是对你一心一意,在我来看,他没得挑剔了。”
习焕文追夏奈近一年半的时间,曾好充分见证了“世间有情痴”这五个字,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他每天开车来给夏奈送早点,连最冷的一月,怀里揣着的红枣奶茶都是热乎乎的。夏奈是学油画的,习焕文对她的梦想大力支持,就连夏奈毕业后签约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画廊,也是通过了习焕文舅舅的关系才会如此顺利。
很多时候,曾好羡慕夏奈,她尝过爱情的若即若离,也尝过爱情的失败,谎言和挫折,对她而言,夏奈身边有这么一个无条件付出的男人,真的太幸福了。要是换做她,她一定会被习焕文打动。
“我知道他自身条件不错,对我也好,但是我真的没法投入进去。”夏奈叹气,“他和我理想的男人相差太多了,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脑海里又浮现某个日思夜想的影子,声音透出一些少女情怀,“我理想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可以让我崇拜,仰慕,能让我乖乖听他话的那种,而不是习焕文那样,我说什么他做什么的。”
“那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习焕文,就应该尽快和他说清楚,否则让他一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样也不道德。”曾好提醒。
夏奈的美眸浮现瞬间的茫然,随即轻轻笑了笑:“我知道。”
*
周一上午,慕一洵受邀参加H市艺术馆的演讲,曾好陪同前往。
因为慕一洵事先发来短信,让曾好在艺术馆西门等他,曾好坐公车到了城北文化区的市艺术馆,走过去的时候看见门口已经有很多人。
这点让曾好感到意外,她以为只有电影院,饭馆和商场门口才会大排长龙,没料到艺术馆这样“曲高和寡”的地方也会出现人山人海的场景。
找到西门,却找不到慕一洵。
就在迷惘之际,慕一洵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在二楼的剧场,让她直接进来找他。
曾好接到命令,快步走进去,坐电梯到二楼,被被拦在剧场外面,一位面目严肃,盘着发髻,穿着蓝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审视了一番曾好,语气不客气:“你是谁?有入场证吗?”
“没有,我是…”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没有入场证是不准进来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特例。”
“我是慕一洵的助理,是他工作室的成员。”曾好表明身份。
该名女性工作人员立刻用更为谨慎的目光打量她,还隐隐带着一些不屑:“你?据我所知,他没有随性的工作人员。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他的粉丝什么的吧,我提醒你,今天这里举行大活动,有领导到场莅临,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看热闹的场子,你如果抱着其他目的想混进来,我就要请保安…”
“曾好。”低沉,清冷的一道声音响起。
曾好立刻抬眸,慕一洵就站在门口。
女性工作人员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慕一洵本人。
“赶紧进来。”慕一洵打了个手势。
女性工作人员疑惑,立刻语带恭敬:“慕先生,她真的是您带来的人吗?您之前好像没说起过有随行人员。”
慕一洵连看都不看这位女性工作人员一眼,和她擦肩而过,走出来,揽了揽曾好肩膀,轻蹙眉头,声音带着指责:“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
曾好就这么顺利跟着慕大师进去了,徒留那名工作人员尴尬地站在原地,面色涨红。
慕一洵今天穿着正式,scabal的英国西服,浅灰色衬衣,深蓝色竖纹领带,仪态完美。曾好被他揽着进场,因为贴得他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刮胡水味道,想必是今天早晨整理了仪容,她心里想。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搁在曾好的肩膀上,曾好侧头的时候,脸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背挺凉的,也许是这里的空调打得太低的缘故。
“你就坐这里。”慕一洵带她到座位上。
曾好点头。
今天来了不少艺术家,虽然曾好大多不认识,但从他们热络的握手交谈中,可以猜想到他们都是各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慕一洵坐在第一排,时不时有人过去主动攀谈,他大多都是有礼地回应,没显出多少热情。仅有一位耄耋老人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颤颤地走过来,慕一洵起身,非常恭敬地鞠躬,然后和他拥抱,态度隆重。
曾好坐在那里,静静地观察慕一洵。没多久后,边上有两个女生在轻轻议论。
“你看,他就是慕一洵。”
“哪个?”
“第一排左边数过来第七个…他转过头来了。”
“不会吧?真的是他?刚才进场的时候我看见他了,以为是哪位模特或者不出名的男演员,他长得也太不像是艺术大师了吧,帅得要人命…”
“对了,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响了…他好像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慕一洵的确看过来了,当然不是看她们,他镇定地扫了一眼曾好,像是确认她是否乖乖地待在那里。
曾好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慕一洵收回目光,转过身,坐下,叠起腿。
演讲正式开始,文化部的领导发言后,几位大师级的人物登台说话,有些风格风趣幽默,有些风格犀利深刻,有些四平八稳,令人昏昏欲睡。
不同于前几位演讲者的主题内容,即对中国艺术教育现状表示担忧,或义正言辞批评后现代主义的缺陷,或嘲讽“j□j艺术”的散漫堕落,慕一洵的演讲风格干净利落,内容也很简单,主要谈的就是艺术带来的乐趣。
他说了短短四十分钟,最后引用了维特根斯坦和其徒弟的故事。
“维特根斯坦说,如果哲学到最后只是用一些佶屈聱牙的词汇讲述一个道理,或者无畏地给某事某物贴上专属的标签,而不是用最简单,易懂的通俗语言向旁人陈述生活最朴素的道理,那哲学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在这点上,艺术和哲学一样,如果到最后,不是呈现出最朴素,简单明了的生活,那完全没有意义。我不反对任何派别,也不会站队,存在即是合理的,问题是能存在多久,当然这些交给时间去判断就好。我可以做的只是代表自己,表达自己,告诉更多的朋友,艺术就是饭桌上的一碗饭,你坐着的一张椅子,你脚上穿的一双鞋子,艺术可以离你非常近,它不是高山流水,本质上,艺术和—”说到这里,慕一洵语音微顿,看了看手里的粉笔,“就和粉笔是一样的,一个名词,一个称呼而已,你无需敬畏这两个字。如果你敬畏这两个字,逐渐将它排除在生活必需品之外,觉得你不需要这个东西,认为这个东西没有半点实用价值,那将是它的悲哀。”

话音落下,他抬眸,目光不经意间碰到了曾好的眼睛,仅停留了一秒,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看主持人,示意自己的部分结束了。
曾好屏气敛息,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耳朵是短暂的静默,那一刻,她看清楚他眼里的笃定,智慧,气度和修养,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夏奈会如此迷恋慕一洵。
结束后,自然有一堆人围在慕一洵身边,其中以女性居多。女学者,女学生,女记者,女领导,女工作人员等等。
“慕大师,我有问题。”
“慕大师,我有困惑。”
“慕大师,你对现存的艺术教育现状有何看法?”
因为提问者太多,慕一洵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当然在曾好眼里,那些女人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则为什么在提问的时候要眨眼睛,微微撅起嘴巴,语气那么嗲,手肘一次次“不经意”地碰到慕大师的胸口,还要频繁地撩头发?
曾好走过去的时候,被前面一个女人的高公分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脚。
“啊。”曾好忍不住低声哀嚎。
“抱歉,我没看见你。”女人回头,一脸歉疚,“没事吧。”
正被众星捧月的慕一洵突然开口:“曾好。”
“我在这里。”曾好赶紧挥手示意。
“小心点,别再被踩着了。”慕一洵状似无意地提醒了她一句,手握着碳素笔,继续为“好学者”们讲解。
只是,他一句关心的问候,让所有女同胞齐齐回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曾好身上。
“她是谁啊?”“慕大师的女朋友?”“别瞎说,慕大师是单身,是单身,网站的简历上标注他是单身。”“无名指上也没有装饰品”“可是凭什么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啊?”“到底是不是慕大师的女朋友啊?”
曾好略感尴尬,不过慕一洵没说话,她也不能主动解释,毕竟这是大师的场子嘛,只能等慕大师亲口澄清。
只是…等了很久,慕一洵也没有解释曾好是谁,依旧处于气定神闲,全然无视流言蜚语的状态中 于是在女同胞们逐渐“哀怨”的眼神中,曾好心虚了。
慕大师,您为什么不解释?您不知道在公共场合,尤其是有记者的公共场合,不出声就是默认的意思吗?
(好好,以慕大师的智商和情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作者提醒你还是老实点,不能逆鳞)
曾好心虚之余有些急了。
慕一洵又抬眸看了她一眼,语调清淡:“耐心点,等结束了我们去对面的餐馆吃饭。”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下,曾好无须再解释,因为再也解释不清了。
等“热情答问”时间结束,慕一洵起身,将手里的笔放回口袋,抬臂看了看时间:“走了。”说完,迈着长腿往出口走去。
可谓绝世风姿…
曾好乖乖跟在他屁股后头,感觉后背一阵刺痛,弱弱回头,果然看见,一堆“咒怨”的目光。
*
出了艺术馆,慕一洵带曾好对面的私房餐馆解决中饭。曾好本来想大方地宣称,这顿饭我请客,慕大师您别和我抢,但看到身穿黑色镶金色制服的冷峻男服务员打开门,曾好收住了念头。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很不便宜。
还是别逞强了。
突然间,余光瞟到一辆黑色的阿迪顿马丁,曾好停了步伐。从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烟灰色裤管,彰显身份的小牛皮鞋到高大熟悉的身影完全映入她的瞳孔,她竟然一时间忘记挪开视线。
越锡廷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座位,亲自打开门,伸手接里面的美人下车。
正是夏季,美人穿着一身紫罗兰色的无袖连衣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她露出雪白如莲藕的手臂,轻松地挽住了越锡廷的手臂,越锡廷对她宠溺一笑,两人低头,贴在一块说了会悄悄话。
他们靠在车头前,举止亲昵,甚至可以看见越锡廷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戏谑的一句“哦?你确定要挑战我的耐力?”
真正的香车美人,羡煞旁人。
“这位女士。”服务生及时提醒忘了前进的曾好。
曾好回神,见慕一洵已经进去了,稳了稳心神,跟着进去,只是心底像是冒出了一根刺,一种尖锐的疼。
第6章 chapter6
慕一洵点了四个菜,口味都偏清淡,是他的风格,只是合上菜单的同时,他淡淡地添了一句:“再来一份焦糖核桃布丁。”
正在喝水的曾好一怔,心想,焦糖核桃布丁?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两人面对面地吃着,谁也没说话。慕一洵显然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而曾好鉴于刚才在艺术馆剧场里古怪的氛围,此刻也觉得没话找话不太合适。
吃到一半,服务员上了甜点,就是慕一洵最后加的那道焦糖核桃布丁。
在慕一洵的眼神示意下,服务员将甜点放在曾好的面前,然后退下。
“这是特地为我点的?”曾好拿起小勺子,在光滑,可爱,弹性十足的布丁上敲了敲。
“你不喜欢吃甜食吗?”慕一洵放下勺子,随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指,语气清淡。
“喜欢啊,我很喜欢吃甜的。”曾好说,“谢谢您。”
“我没比你大很多吧。”
曾好反应过来,他在计较她对他的称呼,于是纠正:“没有,你还很年轻。”
慕一洵微微点了点头,拿出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低头安静地发短信。
“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起身,看了一眼曾好,“你慢用。”
曾好吃完了甜点,又喝了一杯茶,慕一洵才回座。
“是工作上的电话?”曾好问道。
“家里的电话。”慕一洵言简意赅。
曾好就不再过问了。
吃得差不多了,离开之前曾好去了趟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原路返回的途中看见了越锡廷。
越锡廷就站在雅间的竹帘门口打电话,背对着曾好,背影挺拔冷峻,熟悉的声音低沉悦耳。
“对,悦谆是本市第一个采用EMC模式的,我们需要最好的能源管理公司,最专业的团队,不能出一点纰漏。”他一边说话,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竹帘,“还有,老李,我是这个项目总负责人,你以后有任何问题,包括细节部分都直接找我,不用向程总监报告。”
曾好一步步走过去。
越锡廷“嗯”了一声,随即笑了:“行了,我的终身大事需要你操心?谁说我是工作狂?我现在陪女朋友在外面吃饭。”
曾好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后加快了步伐。
越锡廷微微仰起头,研究似地看竹帘顶端的纹理,声音比刚才放松了许多:“除了她还有谁?我一直就这一个女朋友,没变过。”
“小心点。”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走过来,及时提醒迎面快步过来的曾好。
越锡廷的余光看见一道人影,很自然地侧过身来,凝眸向斜对面的方向看去,那扇雅间的门正缓缓关上。
“锡廷。”雅间里的女孩提声喊他的名字,声音温婉亲昵,“你的汤都凉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吧。”
越锡廷结束了通话,转身回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
慕一洵开车载曾好回工作室,一路上交通甚堵,等红灯的时候,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打开取出一支,放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大概他每次等红灯的时候都会来一根,曾好想。
烟雾袅袅升起的时候,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曾好,提了提手:“介意吗?”
“请便。”
他摇下车窗,安静地吸烟。吸烟的时候,淡青色的厌恶萦绕在他脸庞,夹着烟的手修长雅致,关节玲珑,慢慢的,热气将他的指端熏成淡淡的粉色。
红灯很漫长,前面的一些车子已经熄火,有相熟的出租车司机索性摇下车窗,开始聊天。
不远处传来蔡琴的音乐,好像是这个时间点的一档午后音乐。
曾好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思绪飘飘的,也许是天气太热,她在大太阳底下容易犯困,又也许是别的。
“曾好。”慕一洵开口,将烟捻在车内的烟灰缸里,声音沉沉中带着一点哑,“你在想什么呢?”
曾好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黝黑清亮的眼眸里。
她伸手扯了扯皮包上的带子:“哦,我想起了读高中那会的事情。”
“你念那所高中?”他问。
“市一中。”
“不错,以理科出名。”
“嗯,一中出过好几个理科省状元,全国前五的也有。”曾好说,“一中的操场边有一排凤凰树,五六月开花的时候,远远看去全是红的,和火海似的。”她想了想反问,“你读的高中是学屹吧?”
朱老师说过慕大师是他的高中校友。
“嗯。”
学屹是H市的重点高中之一,以民主自由的学风闻名于全国,学屹的校服很漂亮,女生秋季是千鸟格的毛衣,墨蓝色的西装外套和同色的百褶裙,羡煞其他各校。学屹还有一个特色,学霸情侣特别多,其中最有名的一对双双考入复旦大学,毕业后共赴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读研,且在当地完婚。
“学屹早恋的学生是最多的,对了,你那会有没有早恋啊?”曾好随便问了句。
“读高中都十六岁了,准确来说不能称为早恋。”慕一洵说,“不过,我没有在高中交女朋友。”
“因为要全意全意地学习?”曾好听朱学弈说过慕一洵是个全才,读书时每门功课都是全年级第一。
慕一洵伸了伸手,手背轻轻贴在额头:“那会很忙,回家除了写作业,复习考试内容,还要利用一切余暇时间作画,雕塑,所以根本没时间去找女朋友。我印象中那三年过得非常快,快到睁开眼,一天来了,闭上眼,一天就过去了,有些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这个词语真不符合慕大师…
“你呢?”
“啊?”曾好有些诧异。
“我问你在高中时候恋爱过吗?”慕一洵垂下手臂,随意地搁在大腿上,阳光投射在他眼眸,折出一道亮光。他问的时候声音很低很沉,在狭小的车内仿佛有回应似的。
“我吗?”曾好垂下眼眸,“算是在那会恋爱过一次吧。”
如果说越锡廷那会算是真心对她的话,那就是一次真正的恋爱。
只不过越锡廷步步为营,老谋深算,最后留给她的是凉薄的真相:“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我?一直是你自己主动的。再说,我哄你玩了这么久,要点回报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曾好,你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女生,有哪里值得我喜欢的?” 他用手背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清冷地巡视在她震惊的脸上。

他一直将她当成孩子,对他成熟,自信笃定的他而言,十六七岁的曾好的确是个孩子。他不需要用尽全力,亦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半真半假中,就让她陷入情潭了。
但她不只是爱慕,崇拜他那么简单,她单纯地喜欢他,为了和他在一起而付出努力。她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的距离,她愿意去弥补,她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很独立,有理想,有人生目标,她要活得炽热灿烂,这样她才有和他并排而站的资格。
她一直将这份爱情当成大事,而他只是逢场作戏。
他作得太自然,完全不刻意,似真似假,若即若离,让她有些雾里看花。
他辅导她做作业,帮她讲解考试难点,在她取得好成绩的时候奖励她冰激凌。他很忙,但会腾出时间带她去逛书店,环湖骑车,甚至是陪她去天文博物馆。偶尔冷落她,在她无限猜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正懊悔不已的时候,他发来短信,一个明暖微笑的符号,一句“明天我有时间,陪你出去放松一下,你想去哪儿?”,让她跌入谷底的心又一次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