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公子掀轿帘的手,好生白皙,指尖一色地晶莹红润,在那轿帘映衬下越发地温润好看,又想起那人的眼,心里当下一跳,喃喃道:“该是上等丝绸,很是…柔滑…细致…”

二公主微微一笑:“你这是形容人还是布料?”旁边的两个丫头早嘿嘿偷笑,羽兮脸上更红,瞥一眼紫衣恨道:“你只管笑,今儿我就革了你侍卫的头衔,真真地给我做烧火丫头去!”

紫衣神色一慌,道:“好公主,紫衣知错了,您要是让我去烧火,我这一身的武艺岂不是荒废可惜了,好公主,你就饶了我这回。再不济便罚我去沙场。”

羽兮笑骂道:“你倒乖巧,上沙场?我知你暗地里想了不知多久了,想杀敌建功立业。你这舌头再不改,公主我就叫你从此断了这想头!一辈子呆在厨房里!去叫红銮来。”

紫衣慌忙应了一声,暗地里吐个舌头,飞快地去了。

羽兮眼巴巴瞅着二姐:“好二姐,你有何主意,可说来听听么。”

二公主眨眨眼,神秘地道:“既是用的上等丝绸,人又生得美貌无双的,十有八九是朝中哪位大臣家的公子,你何用大街上抢?再过几日,皇上要领百官到郊外踏青,到时候求陛下下一道旨意,各位大臣务必带上自家未嫁的公子前去,到时候,嘿嘿…”

二公主笑得一等一的奸诈。


第 7 章
高门朱槛,红色的灯笼高挂在两侧,天色还未晚,是以红灯尚未点上。一个清秀的小倌穿着淡青衣襟,立在怡春楼门口小心地招呼客人。

一辆华丽的车马在门口停下,从车上跳下两个女子,一个凤目横水,清秀英武。一个国色流离,风华绝代。

那小倌眼睛一亮,认出是前几天来过的二公主羽颜,立刻轻步走到羽颜面前,低头温顺地行礼道:“清儿见过公主殿下。”

这清儿身材纤弱,眉目清秀,声音柔和悦耳,十分地讨人喜欢。

羽兮被二姐强拉来,说是要她通通人事。如今见这小倌似对二姐很是熟捻,不由怔了怔,笑着望了望二姐,二姐原来在梁洲时就是勾栏院的常客,如今才回京城几日,竟已熟门熟路,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羽颜得意地朝八妹使个眼色,托起那清儿尖俏的下巴笑道:“乖清儿,今儿个开花宴,可是卓君跟雨霖的开苞夜,你可要给本公主我安排个好地儿。”她顺手在清儿白生生的手上摸了一把,放上一锭银子。

清儿脸上一红,轻声道:“二公主驾到,清儿自然把最好的位子给公主殿下。”他躬身在前面引路,偶尔回头瞥一眼二公主身旁的女子,这女子生得实是太过清秀,如花的脸颊上,有一双雾一样的眸子,纯净无邪,整个人美丽脱尘,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

女子竟然生成这般模样,怕是楼里最冷漠清傲的卓君也会动心了。这样的人,也会来这种肮脏的地方么?终有一日,怕那明眸也不再纯净了…

清儿不由心里叹了一声,引着两人上楼。厅里的台子已经搭好了,轻纱绿幔,饰满鲜花红绸。 此时楼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了,望去多是京城里的浮浪女子,淫荡地搂着小倌调笑。她们怀中的小倌果然各个都有些姿色,陪着笑脸风情万种,任身边的女子上下其手。

羽兮从未见这等活色生香的场面,只红透了脖子,心里倒出一口凉气,想自己在街上瞧见的那人可千万莫是这楼里的,日日这般受人欺凌轻薄,哪有天日。

却又想,那人文雅俊美的模样,眼里满是清傲与书华之气,哪有半分人世烟火,自己怎会这般胡思乱想?真真是辱了他!当下暗自骂了自己两句。

恍惚间已上了楼,靠窗边坐了。那清儿道:“公主可要唤卫子来伺候么?”羽颜笑着瞥一眼八妹,道:“去吧,不过今个不比前些回,现在还没开席,你只管叫卓君来,我身边的这客人可是绝色倾城,你这楼里也只有卓君才入得她的眼。”

楼里熏的香很是浓艳,羽兮才坐下便忍不住昏昏欲睡,端起桌上的酒嗅了嗅,皱眉叫旁边伺候的小倌道:“去给我换上茶来,这等下了料的酒都撤了。”

羽颜秀目一怔,看着小倌换上茶,吃吃笑道:“好兮儿,你连这酒里加了料都闻得出来,莫不是背着我早来过这等地方?况且,加了料的酒喝下肚,呆会才更销魂么。”

羽兮登时红云满面,瞪着羽颜道:“二姐明知我从小吃了多少味药调理身子,如今的药材我闻上一闻大多是相识的,二姐何苦来调侃我。这地方消魂倒是消魂,可惜无聊得紧。”

羽颜暗道这回果真要把八妹好好调教一番才是,世上的男子万千美貌,岂可错过.还未待开口,一个清秀的小厮轻声到:“回禀公主殿下,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殿下猜得中公子出的这谜语,公子便下楼。”


第 8 章
羽颜拿起小厮递上来的宣纸,眉头皱了皱,抱怨道:“果然是美人架子大。”

羽兮噗嗤一笑,打了个哈欠道:“二姐,你在这里慢慢猜,我且去睡上一觉,这楼里熏的香叫人好生发困,今儿碰巧我也起得早了些。”

羽颜秀目一瞪,白皙的手指在羽兮的鼻梁上刮一刮恨道:“不成器的小冤家,一会开花宴,你睡什么?不如把这几个谜语猜出来,把那大美人引出来,先开开你的窍才是正经。”

羽兮懒洋洋道:“好了二姐,花宴要一个时辰以后才开始,到时候你再来叫我。”言罢起身,羽颜无奈摇头.

一旁伺候的小厮引着去了一处安静的房间,羽兮吩咐小厮退下,无事莫要来扰. 那小厮倒是乖巧,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羽兮坐到床上,才发觉这床塌上满是怪异的味道,想是熏的淫香太浓,便不喜,当下独自出房去另觅一间。

这烟花柳巷,来寻欢作乐的女子真是各色人等样样俱全。连找几间房,隔着花窗,只听得房间里的淫声浪语此起彼伏。

也有些贪图奇趣的,竟那鞭具狠抽地上的倌儿,那少年被剥得精光,四肢着地,身上满是血红的鞭痕,却又不敢声张惨叫,只放软了声音讨好道:“好人儿,奴家受不住了,好歹歇口气罢。”

想这小倌也是可怜,生得美貌清秀,却一双玉臂万人枕。房内那女子腰圆膀粗,一脸肥肉,看得人厌,羽兮生了怜悯,原要进去,但听了那小倌的言语,自付这勾栏院里都是这等勾当,自己进去又作何说辞呢?

罢了,转身离去,心里却越发不喜欢这肮脏之地,想平日来消遣的达官贵人何其多,用的手段更龌龊的又不知有多少,生成这样的身世,在这肮脏之地受这侮辱,他们也是可怜…

如此走了几道回廊,终于找到一间干净偏房,里面很是清净,也无熏香的浓烈味道,房内只简单陈设了一张卧榻,想是有人平日间休息之所。此时困意又上来,便只管合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喝骂声,羽兮模模糊糊醒来,只听一个男子冷冷哼道:“你当自己是何等身份?想装这清高的心气与谁看?!平日里我待你不薄,吃喝穿戴都给你供着,连小厮也给你差最乖巧的一个。银子花了无数,今日开了苞,该是你赚钱回报的时候了,你想跑?哼!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分几钱!赵员外已经高价买下你初夜,你不从也得从!”

羽兮一怔,悄悄扒着窗格看,只见隔壁的小厅里立着一个中年男子,虽有了些年纪,但眉眼间还看得见当年风骚的模样,胡子拔得一根不剩,敷着厚厚一层白粉,衬着身上的湖蓝缎子,妖精似的。

旁边还有两个粗壮的女子,都一脸淫笑地看向地上那人。

地上绑着一人,一身淡色碎花衫,肤白如玉,容颜绝美,说不出的动人。他紧咬着薄唇,避开旁边那两个女子如狼似虎的目光,近乎哀求道:“靳爹爹,我只求你,只要莫叫我卖身,平日但凭爹爹差遣。”

那靳爹爹忽然哈哈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白粉怕是掉了一地,他狠狠道:“卓君,到现在你还不死心,进了这地方还指望保住清白身子!不必多言,今日是你开苞之夜,你逃不过去,若是还要寻死,我就依了你,不把你送给赵员外消受,只把你送给春风、煦日两个,不用我说,她们两个今夜都会好好消受你这美人!”

原来他便是卓君,果然是个美人,长眉轩目的,不过可惜…卓君已经被拍卖了人,花宴已经结束了么?

想必春风、煦日便是边上的两个女子,她们听见那靳老鸨的话,顿时眼睛发亮,吞下口水,象盯着一块肥肉一般,望过去的目光似乎已把卓君看了个精光。

卓君已经脸色煞白,眼中尽是凄苦绝望,潸然泪下,一时间那温润如玉的脸上竟神色恍惚.他微微勾起好看的唇,似是讥讽的笑意,跟着忽然下颌一动,想是要咬舌自尽,岂料那两个女子动作更快,大概平日这等场面见得多了,一个闪电般扒开卓君的嘴,另一个已经塞进去一粒药丸,硬生生迫他吞了下去。

那卓君当时便瘫软成一团,那老鸨看了看他,道:“这软筋散会持续一夜,一会儿你眼睛一闭,一夜不就过去了,过了今夜,日后你自然习惯了。”

卓君并不言语,只是止不住地流泪,想是连话也无力说出了,那男子妖媚地道:“把他抬到隔壁房里,我去叫赵员外。”


第 9 章
羽兮见那春风、煦日抬起卓君,两人趁机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又揉又搓,去了隔壁厢房。

顷刻,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跟着老鸨上来,想必便是赵员外。

借着灯光看,那人一身大红锦袍,绣着大朵的牡丹,倒是个家底殷实的,不过此时这女人满脸情欲之色,再加上下巴上抖动的肥肉,实在不堪。

那春风、煦日打个揖,陪笑道:“员外,今日可是良辰,里面躺的,可是我们楼里的极品,员外好生消受罢。” 赵员外嘿嘿一笑。

老鸨带着春风、煦日下楼去了,赵员外满脸喜色地进房去,状若饿狼。

羽兮犹豫了一阵,到底可怜那卓君,跟着也一脚踹进房,那赵员外正坐在床边上摸美人,一惊之下跳起来道:“你…你是何人,进来做什么?”

羽兮呆了一呆,想了想,敲敲脑袋道:“这美人,我要了!”

那赵员外惊愕一阵,反怒道:“那里来的东西,敢搅我的好事,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凭我的手段,叫你不死也扒层皮!””

羽兮一把推开这老女人,见那卓君躺在那正掉泪,当下咯咯笑道:“美人,本公主要你,那个老女人,一会就把她踢出去。”

卓君只当又一个登徒子,今日清白不保,泪更止不住。

那赵员外大怒,冷笑道:“你这毛贼,竟敢自称公主,也不打听打听,朝廷里几个公主?!今就来了一个二公主,正在下面喝花酒,你敢动我的人,我这便拉你见官,告你个冒充皇亲之罪,诛你九族!”她拽住羽兮大叫道:“来人啊!人都死了吗?来人啊…”

她在那里叫得起劲,羽兮恨她那肥手污了衣衫,抬脚踹到门口,抱起卓君就出了房。

赵员外浑浑颤颤爬起来,跟在后面捂着肚子杀猪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一干护院果然涌上来,堵住了楼梯。

老鸨一马当先,他叉腰高喝道:“何人敢在怡春楼闹事?!”

赵员外一头扑上来,黑着脸道:“就是她!她敢抢我的人,还冒充本朝公主,快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

被这公主的名头一吓,老鸨等人一愣,一众护院见这女子生得娇俏美丽,眉目如画,比男子还要婀娜三分,都是一怔。

赵员外已红了眼,扶正帽子怒道:“快把这王八羔子抓起来!她根本不是公主,我家姐可是翰林院的,本朝哪个公主、皇子我没见过,独没这个,她这是欺君之罪!”

“大胆!你一介草民,皇子在深宫中,身子娇贵,岂是你能窥视的!仗着你家姐在朝中作官,怪不得你这么猖狂!相必你那家姐也是个混帐东西!明日我就叫陛下斩了她!给我让开!” 羽兮抱着卓君硬要下楼,那赵员外虽是惊吓了一刻,却立刻缓过神,偏认定她是冒充的,再加上自己高价买得初夜的美人还在她手里,便死扯住不放。

靳老鸨最是机灵,早偷偷叫小倌去请了二公主。却一人高喝道:“混帐东西,你们想拦着八公主做什么?!”

众人吓得一激灵。羽兮见是红鸾挤出人堆过来,奇道:“你怎地在此?”

红鸾抹把汗道:“公主,管家怕公主在这里喝醉了,叫小的备了轿子来接公主回府。” 靳老鸨与那赵员外一旁听到,心里咯噔一下,怕果然是个公主,这如何是好!赵员外便有些发冷,不住地抹汗。

恰在此时一小倌引着二公主羽颜过来,见八妹怀里抱着个美人,一张俏脸气得七窍生烟,不由取笑道:“八妹,你这是做什么呢?”

一句话吓得众人魂飞魄散,这八公主才回京不久,又不怎地出门,莫说赵员外,便是朝中官员也不曾多见,只是最近名动京城,家家户户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出了名的小霸王,连抢了几家大臣家的公子呢!

那赵员外知道自己惹了这等霸王,唬得两眼一黑,瘫软地上,靳老鸨一哆嗦,脸上的白粉又抖落一层,打着哈哈道:“原来是八公主,小人不知,知…不知者不为罪么…那个,公主殿下看上哪个,小人自给殿下送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拿捏着卖弄风情,羽兮顿时胃里翻腾,便想吐出来,不耐烦道:“那正好,这个卓君以后就是本公主的人了,本公主现在就带他回府。”

靳老鸨扭着水桶腰贴上来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卓君,是我们怡春楼当作头牌来养的,现今已被…被人高价买了初夜…您看,这,小人楼里这许多小倌,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您再挑一个如何?”

羽兮一皱眉:“我就是要他!休要罗嗦!”红鸾喝道:“让开!谁敢挡路!”发愣的一众护院打个寒颤,这出名的小霸王,连大臣家的公子都抢了,更何况勾栏院里一个小倌?早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靳老鸨扯着自己胳膊上的肉,心疼自己未来的头牌,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那二公主一副气定神闲,只微微偏头听她的随丛小声说着什么,对八公主抢人的事只当没看见。靳老鸨眼看着八公主出了大厅,心疼地捶捶胸口,哭丧道:“二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卓君可是别人出了高价的,我如何赔人家?”

二公主秀目一瞥,冷笑道:“那位赵员外嘴里不干不净,我手下的人刚告诉我,那赵员外竟说他见过皇子,深闺里的皇子除了陛下,和凤后,哪有女子可以见得?!她竟敢辱没皇子的清名,只一条已是死罪,而且,据说她还骂了八公主什么来着?”

靳老鸨腿一软,一口气提不起,他久在风月场中,知晓利害。光侮辱皇子清白一项,重者可判株连之罪。那姓赵的在怡春楼说的话,一旦株连,一楼都难逃一死。当下吓得魂飞魄散,惊惶道:“二公主,此等大逆不道之话,只那姓赵的她一人说了,与我怡春楼无干,小人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羽颜冷冷道:“那混帐东西自己都没得命活,还顾得上问你要银子么!那三万两银子能买什么个小倌,从中怕挑不出几个红牌?你已得了便宜,有何不甘心?”

靳老鸨这时哪里还敢纠缠,更何况一盘算,那姓赵的女人两腿一蹬,这银子自是稳赚不赔的,足够再培养十数八个红牌,当下便叫人把那姓赵的女人丢出去,莫要跟怡春楼扯上关系。

不几日,八公主大闹怡春楼,硬抢了红牌小倌之事传遍京城。

坊间把那小倌如何美貌,八王爷如何香了美人,坏了人家清白,又与某恶霸如何争夺,抢得如何惊险讲得绘声绘色。

于是,各家各户凡有美貌公子的,无不闻八王爷之名而色变。


第 10 章
帘拢晃了晃,里间龙塌上的人尝了口汤,哼一声摔了,冷冷道:“二妹,你昨儿个带着羽兮干什么去了?”

跪着的羽颜缩了缩身子,在地上伏得更低,从手缝里偷望一眼龙颜,咽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也,也没干什么…”

“哼哼,没干什么?!没干什么,怎么大街小巷都盛传八公主仗着陛下宠爱,在勾栏院里抢了个头牌抱回府不说,还把人打得昏迷不醒。”

羽颜一哆嗦,厚着脸皮道:“冤枉!陛下明察,八妹虽不懂事,也不会损皇家的名誉。是那头牌不愿卖身,被老鸨强迫灌了药,八妹看他可怜,便去救了人。而且,八妹也没动那个王八蛋,倒是那混帐东西口出狂言,枉说仗着朝里在翰林院的姐姐,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她个个都见过,这等侮辱皇子清白的大逆不道之言,八妹当时大怒…”

话未说完,陛下已大怒,厉声喝道:“混帐!这等话也说得!是哪个混帐敢说她见过皇子了?!怎不给就地诛了她!”

羽颜暗自蹭蹭汗,心里松口气,规规矩矩道:“那混帐东西仗着姐姐在翰林院任职,原是京城一恶霸。八妹顾及陛下清誉,没有私自动刑,倒是那恶霸听到八妹的名字,自己吓昏死过去。臣妹本想待今日查明了是翰林院谁人的家属,再呈上奏本,没想到陛下英明,这么快---这么快便查知详情。”

皇上秀眉一挑,冷笑道:“你素来行事伶俐,否则朕也不会把八妹交给你。四妹跟七妹她们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知道在朝里经营了。朝里哪一边不知道你是朕的人?!你以后行事要更小心才是,别叫人家抓住什么紧要把柄,安心做好朕给的事,谁也动不了你王府半根毫毛!说罢,这混帐东西是朝中哪家的?”

羽颜抬头道:“谢陛下,臣妹万死不辞。启禀陛下,那混帐的姐姐是翰林院里的赵蓝。”

“就这些?”陛下凤目一斜,那含义不言自明,如果光动这一个人,还不如不动。朝中三股势力,除去四公主羽凉一党,还有支持安侍君的安太尉,还有一撮,便是宋侍君的姐姐宋司徒大人。

这三方握住了皇朝的兵权、银库与各地方要职。而宋侍君与安侍君各自有孕,只等诞下皇女,现下两方为争未来储君之位已闹的势如水火。那四公主只隔岸观火,想趁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羽颜偷偷溜一眼屋外,陛下微微垂眼,朝一旁伺候的贴身侍卫蔺如欣示意,蔺如欣立刻静悄悄退出门外,顷刻回来低声道:“陛下,宋侍君派的人已经走了。”

陛下嘴角一撇,冷笑不语。羽颜道:“臣妹已经查明,赵蓝是安太尉放在翰林院的眼线。她搭着四妹那边的王御史,借着平日交往,与四妹、六妹曾经同席见过几次,臣回京后,她也曾递帖子请,臣,臣在酒楼上曾见过她几回。”

“哼,酒楼,只怕是京城里的勾栏院罢。朕要办了他们两个,给他们些颜色,宋侍君那边怕是也要趁火打劫.明日你把奏本呈上来,既然大家都说八妹仗着朕宠爱胡作非为,朕——就做给她们看看到底如何宠法。”

羽颜心道,八妹怕要得赏了,这便宜要得。正胡思乱想,忽听陛下问道:“前几日八妹在大街上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颜嘿嘿一笑,把羽兮的事抖出来,陛下大笑,道:“罢了,罢了,真是胡作非为,大街上抢人还有理了!你回去告诉她,莫去青天白日地抢了,再抢连朕的脸面也丢尽了。三日后踏青会,朕会命各家大臣把家中的公子全带来,管他嫁还是未嫁,让她挨个瞧个够,看到底是哪个,若是已经婚嫁的人,叫她自己去想办法罢。”

这话好象什么地方不对,羽颜出宫路上想了又想,终于想通了,陛下说莫要青天白日地抢人,那就是八妹还可以摸黑抢嘛,若是没嫁,去求亲就是,若是嫁了,嘿嘿,陛下不是叫自己想办法么?陛下真是圣明,留了这一句空子,方便八妹半夜抢人,嘿嘿…

陛下在宫中突然打了个喷嚏,疑惑道:“莫不是羽颜背地里算计什么好事了?” 蔺如欣端上一杯茶,若说二公主做事不拘小节----二公主在朝廷上的事,狡猾精明得如老狐狸一般,独独是平日里行事不按常理,怎么看都是一个放荡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似乎再没什么追求.

不过,只怕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会对二公主放心的原因罢,想那四公主,严身律己,在朝中拉拢官员,摆出一个礼贤下士的贤德储君模样,朝中不少大臣都支持立四殿下为储君,岂不知这已犯了皇家大忌,只怕那胡闹的八公主也比她看得通透.

今朝的陛下,不但贤明,可是眼里也进不得沙子的,瞧瞧和陛下争储君的三皇女落得什么下场!念及此,背上一寒,打个寒颤。


第 11 章
次日早朝,朝堂震动,各官员都唬出一身冷汗。

还不待羽颜上奏本,那宋侍君的亲信官员已早得了消息,纷纷上奏弹劾赵翰林等人.

陛下果然龙颜震怒,以贪赃枉法、侮辱皇家清誉等罪名,撤了赵蓝等五人的官职,打入天牢,又命宋太尉的学生户部尚书撤查此案。

因那赵蓝曾口出狂言,声称与各位公主交好,一时间,几位公主纷纷与之撇清干系,四公主虽然心疼自己经营的官员被牵连在内,也不得不划界线,不敢维护.如此伤了两股势力,倒叫宋司徒等人得了便宜。

陛下又颁诏书,三日后踏青大宴,特恩准各大臣携带公子家眷赴会。这一道旨意,引起了朝中大臣的无限联想.

一散朝,众官员窃窃私语,倒忘了方才赵蓝的案子,纷纷猜测陛下此举意图,都道怕是陛下准备为宫中选秀了。于是,众官员各是欢喜,凡家中有公子的,自回家中吩咐好生为公子置办衣衫佩饰,一定要盛装耀眼,叫陛下一眼瞧中.

羽颜见各官员喜气洋洋,不由促狭地朝八妹眨眨眼睛,窃笑不已。羽兮想起轿中那人终于能得再相见,喜不自禁。众人似是都得意洋洋地出宫去。

春光好,百鸟戏林中。欲折桂枝,惊觉乳燕跃杨柳,美人笑靥点桃红。

西郊外,只见白马嘶鸣,仪仗车马成群结队。

华丽的敞蓬马车中,坐的都是盛装的美人,他们也多是头一次瞧见各家的公子,暗地里也小心地互相打量,偶尔看见俊美的女子,更飞红了脸,与小厮们在车中悄声议论。

羽兮本就生得娇媚俏丽,眉目如画,又身段风流,举止娴雅,骑在马上仿佛嫡仙似的人儿,比西梁国的男子还要美貌。

一路上不少公子红着脸偷眼瞧她,待听到身旁的小厮们小声提醒,这人就是大名鼎鼎抢美貌公子的恶霸八公主殿下时,他们都登时一脸惊慌地缩身回马车中,却终是忍不住,又好奇地偷偷回望几眼这美丽的坏女人。

羽颜只看得眼花缭乱,悄声对旁边四面张望的羽兮道:“八妹,你看,这——到处是娇滴滴的美人,咱朝中大臣家里还果真藏了不少绝色。你看那边穿翠绿衣的,是司农家的公子,生得真是长眉秀目,顾盼生姿…还有前面那辆,看那背影,真是好身段,如何不消魂…看哪个合心意,咱今天晚上就摸到帐篷里去…”

羽兮当下便红了小脸,偏头道:“二姐,那还不成了采花的淫贼么?”

羽颜秀颜一笑,明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四面转,还是不够看这满眼的迤俪春光。羽兮只寻那人,也不知那人今日可曾来了。

却说如锦在车中坐着看风景,一路上见各家公子摇摇摆摆,端地都是美人。秋雨也好奇地在马车上折腾,赶着看新鲜。

他瞧见后面车队里斜出两匹红枣骏马,马上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扭头来,直勾勾地看公子的背影,恨不能眼珠子剜了出来,当下着恼,恨那两人轻浮,哼一声坐回来。

如锦惊讶道:“怎么了?”

秋雨不满道:“后面马上那女子好生轻浮,方才一直盯着公子的背影,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