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的无常脸又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地眨。我的脸皮开始抖。
其实,笙儿的眼睛很漂亮的,又明亮又大,眼睫也是又长又密,丝毫不输秦江月,而且抛开笙儿的那张粉厚得看不出五官美丑的无常脸,他的身材是很不错地,嗓子也很动听,虽然总是发嗲,可是仔细听一听,也是低沉且有磁性。
笙儿凑近了我,浓烈的香气冲过来,差点把我熏晕,朝我抛了个媚眼,呕,苍天啊,一个大男人涂这么厚的粉还对着我挤眉弄眼,我…耶稣叔叔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夸赞笙儿,你刚才绝对听错了,是幻觉幻听。
笙儿道:“你个死人会不知道人家的心思么?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你….”一个媚眼抛过来,查点把我电飞,我慌忙堵住他的嘴,跳起来叫道:“哎呀不好,那个肥公子饿了一整天我还没给他送饭呢!”
不等笙儿再开口,我一溜烟跑得比刘翔还快。开玩笑,要是我娶了笙儿,每天对着这么一张无常脸,还要时不时地骚扰我一下,我还活不活了。
好不容易穿越到了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可以娶尽天下美男,我的美好生活啊,想一想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还想着娶一堆美貌公子回来养眼呢,对不起,笙儿,如果你是个倾国美人,我一定把你娶回家好好疼你。
回屋不久,我觉着身上痒,不是虫子咬的痒,是全身每个细胞每片地方,都疯狂叫嚣着痒,就像一条条的蛇在我的全身血管里游走啃噬。
我不停地抓,却不知道该抓哪里,因为是皮肤下面痒,抓到最后,身上的血印一道一道地,再后来,已经痒得来不及抓,就在地上打滚。
苏澜惊恐地立刻烧了热水来,又摸了包什么药粉倒进去,味道非常腥,她叫我进去,我刚跳进水里,就往外逃。
因为刚一触到那药水,就疼,毛孔里似有无数的针刺入一般,疼得我吸凉气,死活不肯泡。
我忽然发现苏澜很有力气,她一大把年纪,竟然毫不费力地把我按在药水里泡了三个时辰,全身都起了皱,被热水几乎烫熟,最后停了痒才放我出来。
她不经意掳起袖子的时候,我看到她手臂上那松弛老化的皮肤竟然发白起了皱,好像胳膊上糊了一层纸般。我感叹,果然人老了,皮肤就变差了。
苏澜虽然力气大,但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左臂有些不灵便,我怀疑是她的风湿病犯了。
苏澜说我身上被撒了江湖上最狠辣的痒粉,名曰惊蛰。奶奶的,惊蛰,可不是像无数的小虫子在你皮肤底下醒了,开始涌动,还真是形象。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解药,因此大有人活活痒死,死时身上被自己抓得稀烂,死状恐怖。
秦江月,算你狠!我虽然想撒给你痒粉,毕竟未遂不是?而且也不过是普通的痒粉,最多痒一痒洗个澡就过去了,你竟然用这阴毒的法子损我,我,我,我不敢把你怎么着我躲着你还不行吗?!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第二天一大早,那小厮特意来巡查,看我竟然还完好无缺地活着,就提我去倒夜香,所谓夜香,马桶也。
我咬牙切齿,把秦小贱人骂了个千百回,一边捏着鼻子别着脸提恭桶,这一趟下来,我的胃上下翻腾,搅得我脸上的颜色也花花绿绿,早饭愣是一口也没咽下。
秦小贱人优哉游哉吃过饭,对着我道:“恩,不错,还活着么?”我磨牙,磨牙。
秦小贱人瞟我一眼冷淡道:“我真是小看了苏武,原来苏武还会解这江湖上极其少见的奇毒惊蛰。”
我从牙缝里媚笑:“那是自然,秦公子忘了我家做的买卖,常常在道上走,跟江湖中人也多有交情,这毒也见识过。”
小贱人笑得那叫一个春花妖娆,风骚俊美,声音也格外温柔:“苏武,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失忆了。”
我嘿嘿地笑得特狗腿:“小人虽然失忆了,可是小人还有一个老家奴跟着,她倒还记得得这毒药怎么个解法,否则昨晚上就要来找公子救命了。”
秦江月慢慢望过来,一双眼睛幽深阴沉,吓得我一哆嗦,其实,我也有怀疑过,这样的奇毒苏澜一个老迈的家奴怎么会解,所以刚才捂着盖着,一直到捂不住了才把她供出来。
秦江月忽然微微一笑,又是波转神流,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这会又春风和煦了,他点头道:“这倒是,苏家调教出的人果然不一样。”
我扯着嘴角笑,眼睛望地。这秦江月简直是只狐狸,生着法子套我话么。
他叫我跟着他在后山转悠。我肚子里腹诽个底朝天,这山寨他又不是头一回来,后山不知转过多少回,还叫我引路?
本小姐没空,还要打劫赚银子哩!可是,我不敢,只敢狗腿地咬牙弯腰媚笑:“是。”
苏家小姐
秦江月走在前头,他的小厮跟在旁边,我跟在后头,东瞅瞅西望望,既要注意他的心思,又不能看他,山寨里早有榜样在,多看他几眼是要倒霉的。
这后山没啥好看地,天又阴沉,不过是春色盎然,一片新绿罢了。这个小阎王叫我出来,莫非还是要问我家的事?想来也是,在古代盐商是很有钱的,我那老娘能做起这个生意,想必跟当地的衙门官府也有些勾连,多少有些势力在,不然也不会无故惹了这么大官司,一家十几口尽数被杀,阴谋,一定有阴谋!
不过,我对阴谋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秦江月和我家有什么勾连,如果是仇人,那我就死定了,如果是好友…不可能!如果是好友,他还不满面堆笑地对我照顾有加?
要说苏家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才惹了祸害,要么,秦江月就是对这个秘密感兴趣,想从我这里挖点东西出来?嘿嘿,那就失算了,我是个半道上附身的鬼魂,她苏家以前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不过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只跟着了无趣味地闷头走了一会儿,秦江月忽然顿住脚步,问道:“苏武今年多大了?”
我挺了挺身板,拍拍胸脯骄傲地道:“我已经17了。”肚子里又加一句:可以娶你做夫郎了。
他矜持地斜望我一眼,不屑道:“这样的身板也是17岁了?怎么跟个15岁的孩子似地?”
怒,这简直是对本人的侮辱!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长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是女人的本分,我这身躯天生就这么单薄,连关在柴房的那个肥公子也比我高大,已经是我的伤心处了,秦小贱人竟又来戳这痛处,我,我跟你没完!
我扁扁嘴不做声,他兀自叹息道:“听人说,苏家的小姐虽然身娇肉贵,家财万贯,却太过风流,被掏空了身子,所以才长了这么个身板。”
我立时僵硬得石化,原来,我以前顶了这等狼藉名声。
他又问道:“苏小姐可知苏家是犯了什么忌讳才招来的祸吗?”
我疑惑地看他,摇摇头,苏谰没和我说过,只说得罪了很有权势的一个权贵。
秦江月神秘一笑,眼睛妖娆地闪烁:“你们家得罪了当今女帝的宠臣,权势滔天的水家。”
我扁嘴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家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就算苏武以前被人陷害也好,全家被杀也好,与我有什么相干?听听,那水家是女帝的宠臣,还权势滔天,怪不得苏武躲进山里做山贼,原来得罪了大人物,我还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可不打算去报仇。
问题是,这和秦江月有什么关系?
秦江月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反应,便转身往前走,没再说什么。
爬过山坡,眼前陡然一亮,只见这片山坡上满是桃树,山中春色比山下晚了些,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正值春景,桃花灿灿若云霞锦绣,繁华烂漫,芬芳清新。
秦公子折了一枝桃花,向我一笑,飞花流玉,看得我心肝乱跳。
正在这风情的紧要关头,只听见我腹腔内咕噜噜一阵响,小厮一旁偷笑,我尴尬地扁扁嘴,早饭没吃,捱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秦公子浑似没听见,笑得牙齿白森森:“听人说苏家小姐年少时便颇有才名,十步之内可成诗,不如今日以桃花为题,做诗一首?”
我干干地笑;“那些旧事,不提也罢。小人自从摔下山沟,已经失忆,许多事情记不得了。”
他冷笑:“是么?失忆得连笔墨之事都忘了么?”
我一寒,火上来,皱起眉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摔一下变成白痴的人还有呢!”
汗,我这一句话说得有水平,果然秦江月冷笑一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倍,他忽然靠近我,唇齿间动听地道:“昨日若不是在山下听你念了那几句诗文,换个人,敢打劫我的,一早已经肢体不全尸骨无存。”
我腿肚子一哆嗦,冷汗冒出来,抿嘴干笑。什么叫换个人,昨天晚上又是哪个给我撒了惊蛰?敢情我昨夜痒死了也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苏武若做的出来,明日便不用倒夜香,若不做,我就把苏小姐昨日脸上装扮的麻子瘊子还有伤疤,真正永久地停留在小姐脸上,而且保证,效果比昨日还要惊人,如何?”秦江月笑得一派春风和煦,我听得牙齿打颤。
威胁,这是绝对的威胁!什么叫永久地停留?什么叫保证效果比昨日还要惊人?!我吞了吞口水,肚子更饿,你奶奶的,以为我真做不出来?!
我清清喉咙,唐伯虎同学,不好意思,借你的经典桃花诗用用啊,反正你已经作古,不会跳到这个时空来追讨我的版权问题。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要我做诗?嘿嘿,唐宋以来多少年江山如画,就有多少年才子风流,就只一个唐伯虎就够应付你了,还要不?再要的话我还有唐诗三百首,哪一首不是文采风流传诵千古?
我念完诗,自鸣得意地看秦江月,秦江月却眼神骤然阴冷,神色古怪地盯着我,缓缓移了几移,面色阴沉不定,终于归于虚无。
什么叫虚无,就是高深莫测,面无表情。
话说秦公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很好”之后,就再也没理我,扔掉桃花转身回山寨去了。
我莫名其妙跟在后头,这家伙原来是个神经病啊,怪不得都17岁了还没嫁出去,哪个女人敢要他啊!
我一路腹诽回去,刚回寨子里就碰见笙儿,顺便把怀里扯的几枝桃花都送与了他,笙儿又惊又喜,白花花的脸往我面前又凑近了些,吓得我一头冷汗簌簌,匆忙跑开,跌跌撞撞回房。
吃过饭,躺在塌上左想右想,那秦江月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无缘无故在我面前说苏家的事,提苏武过去的种种,莫非是他已经看出我不是原装货?还是他别有企图?苏家以前和他有什么纠缠呢?
去问苏澜,苏澜大惊,继而颤颠颠道:“小姐是真的失忆吗?”
我怒:“失忆还有假的吗?苏家以前和水榭公子有什么瓜葛呢?”
苏澜盯了我半天,在我脸上左扯扯,右扯扯,嘟囔道:“没错啊,是小姐…”末了她颓然坐回椅上道:“天,小姐竟真的失忆了,这如何是好?!”
我无视她,闷头睡午觉.
睡醒后下山又去做那打劫的营生,可惜等到天黑也不见有过往的商客,我们一群打劫的女人只好垂头丧气回山寨来。
相国千金
半夜,“小…姐….小…姐…”睡梦里听见鬼颤悠悠地叫,醒过来吓得我心肝跳停,刚要张口尖叫,被苏澜一把堵住。
苏澜…你,你想干吗?不会是发现我占了她家小姐身体,就想杀我泄愤吧!不要啊,我还没活够呢!
我支支吾吾地拼命挣扎,苏澜低低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在我耳边低声道:“嘘,小姐,是我,莫叫了,我有话和你说,别惊动了别人。”
咦?苏澜说话的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这么清脆,哪一点像白天的那个老太婆啊?我停了挣扎惊慌地看她。
苏澜在床前跪了,一手护着左肩,压低嗓音悄声道:“小姐,属下该死!是属下照看不周,连累小姐堕马失忆。其实小姐不是苏家人,也不叫苏武。小姐本姓水,名叫水箩衍,是堂堂青月国相国府的三小姐,是皇亲贵胄。属下叫水莲,是小姐的贴身护卫。”
相国府水家?难道就是秦江月所说的那个水家?苏家得罪了权势滔天的水家?如果我是水家人,那苏武是谁?苏武又去了哪里?
原来还愁自己身无分文,如何糊口,还要养活一个老家奴,这下好了,我半夜醒过来,就已经成了相国千金,富贵权势都有了,还跟着个贴身护卫,人生果然如戏波澜壮阔。
水莲接着道:“小姐,那苏家原是咱家养出的家臣,放在外头做事,打理青水一带的盐务,不料那苏回英起了异心,与外边人勾结,咱家的对头趁机在朝中兴风作浪,无奈之下,相国除去了苏家。因这山寨是对头的地盘,小姐便带着属下乔装扮做逃出生天的苏小姐潜伏在寨中。”
我心头一冷,水莲说得简洁,什么相国除去了苏家,怕是以前的水箩衍亲自动手的罢,我这手上,已经沾了血。自古以来朝堂无小事,杀人放火骨肉相残的事多了,埋在历史的沙堆里数都数不完。
自己本不喜欢权利争斗,原来还庆幸自己投身在山贼身上,这一世可轻松快活,如今才知道,竟是已经入了局,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管她什么相国,相国的女儿早已经摔死了,不然我也不会附身进来,我还是我,不是那相国的千金,也断不会按她们定下的规则游戏,我的心肝转了一回又一回,动了无数心思,算了,找个机会我就溜之大吉,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过我的逍遥日子,嘿嘿,水莲,姐姐可不陪你们玩了!
不过眼前,保命最重要。那个水榭公子怕是早觉得我不对,才拿话试探我,不知道他试探出几分。
我笑得紧,点头问:“真正的苏武早已经死了是不是?那水榭公子与苏家是什么关联?他与我家又是什么关联?”
水莲道:“小姐果然聪明,苏家没留一个活口,消息不可能外泄。这水榭公子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不守夫道,四处游荡行走,据属下所知,他与苏家并无瓜葛,但是与山寨却关系密切,相国大人怀疑山寨内藏有对方的据点,只是属下无能,到现在也没有查出。这几日那水榭公子又住了进来,属下也不敢贸然行动。属下觉得,水榭公子可能是对小姐的身份有了怀疑,不过小姐原本就绝少露面,如今又易了容,凭他再大本事,也查不出小姐。”
啥?你说我现在这副脸是易过容地?我说我怎么老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呢,敢情是脸上还糊了东西。
我四面摸摸自己的脸皮,希望拽下个什么东西来,可惜扯得脸皮疼,也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水莲嘴角撇了半天,才道:“小姐脸上易容的材质不是一般的东西,轻易扯不下来,要不然早被人看穿了。”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指头粗的小瓶,道:“小姐若想去掉脸上的材质,只需用这个滴在水中洗脸即可。”
我接过那小瓶,里面装着不明液体,看不出是什么,心里痒啊痒,老天,我长什么样还不知道呢,要不要立刻洗了?忍了又忍,还是等到逃走以后再说吧。
“昨日闯进秦江月院子里的人,是不是你?”
水莲低了头道:“是,水莲怕秦江月对小姐不利,可惜水莲学艺不精,没保护到小姐,还中了秦江月的暗器。秦江月恐怕已经对小姐起了疑心,小姐千万小心。为了预防意外,小姐还是另做打算,趁早离开这里。”
果然是个忠心的属下,我叹口气,倒是和我想法一致。我吩咐水莲暗地里做好准备,找机会离开山寨。
接下来几日,那个拽拽的水榭公子没再差我,我也乐得清闲,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打劫,一边准备逃走的计划,水榭公子已经盯上了我,我必须趁早走,不然,不是落到秦江月手里,就是被水家发现我是冒牌的相国小姐,到时候我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暗地里也仔细算计,我一个人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买块薄田,开间小铺子,雇个厨子和伙计,大抵需要多少花费。
靠现在这样一点点地攒,恐怕还没攒够就被弄进相国府了,我终于忍不住,问水莲有没有办法弄到三千两银子,不要有相国的印章,最好全国通兑,我自有用处。
水莲应了,过了一日接到消息说,三日后银票即送到。
有了银子就有了一切,哈哈哈。
对于我现在还毫毛无损地活蹦乱跳,没有被水榭公子弄死弄残,山寨里的众山贼都表示惊叹佩服。我也奇怪,自从那天我给秦江月念了首桃花诗后,他再没来找我麻烦,莫非是被我一首才华横溢的桃花诗感动得从此以后另眼相待了?
恶寒,这么狗血的事情只在电视上演过,你啥时候看见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爱上一个山贼?又或许是我那天说错了什么话让他怀疑到了我的身份?
切,不管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还得忙着准备逃跑大事呢!
但是,我总有被人暗地里跟踪监视的感觉,每次回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这样张惶回顾了N次后,我怀疑自己已经被这个活阎王吓成了神经过敏,于是放弃,照常去给那肥公子送饭。
到了关他的偏僻破院子里,不见守门的,却听见柴门后面一片女人的浪笑声,夹杂着一个男人挣扎的呜咽声,拌着衣物的撕裂声。
不用看也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自古以来,有几个山贼是好人?即便到了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也仍是这样。
这群女人平时没少去风月场里狎倌儿,没想到竟然对这肥公子也下得了手。啧啧,那一身的肥肉,她们的品位够可以。
那公子又哭又叫地,我皱皱眉头,一脚踹开门,屋里有五六个女人,围着地上的男人,他的衣物撕得破碎,几乎不能蔽体,被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正拉扯最后一件褂子,被我这么一踹,都扭头望过来,地上的人趁机奋力挣开,披头散发蜷缩成一团拼命往角落里躲。
我尴尬一笑,众山贼鼻子里哼一声:“你倒来的是时候,算你一份。”
角落里的男人抖嗦得更厉害,胸前衣襟大敞,露出光滑如玉的肌肤,天,这家伙的皮肤竟然比我的还好!
我不忿地扁扁嘴,放下饭菜,那堆女人已经又拽住了那男人,我清清喉咙,不紧不慢道:“我说姐姐们,你们果真是不怕死的,水榭公子随后就到,等他来了看见姐们的风流韵事,脸上颜色一定好看得紧。”
哗,屋里的女人一愣,然后眨眼间跑了个干净。
呼——终于知道,水榭公子的招牌原来是比吸尘器还要管用的家用清洁电器。
肥公子是个美人
地上那公子哭得两眼通红,拼命拉扯衣服遮住身子。啧啧,那个肥硕的公子原本竟是个美人!
这才饿了没几日啊,竟然消瘦成这样,披散的长发里可以看见精致的容貌显出来,果然大户人家的公子,竟是丰神俊秀,眉眼动人,连身材都修长俊挺了,想是今日被那群女人瞧见,怪不得按耐不住了。
我往前走一步,他恐惧地抱成一团,脸上尽是哀求。
这公子想必已经又饿了一天,我弯腰把饭拿出来,放在他面前,道:“快把饭吃了罢,你家老娘也不说赶快送银子来赎你出去。”
他的眼泪哗地掉下来,我看他这戒备的样子很是可怜,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年代里,男人是强势,时不时冒出新闻,说某某男人猥琐某某女人或是某某女被始乱终弃的,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在一群女人淫威下落魄成这样,换成现代的男人,一听说有五六个女人想争着和他上床,估计他比谁都兴奋激动,恐怕拼死了精尽人亡也乐意。
想一想,还是眼前的世界好,至少这里不会有男人一天到晚四处搞一夜情,幻想着左拥右抱,叫嚷什么风流是男人的本性。
因为在这里,夫郎无数、风流潇洒的,是女人,这么一想,我心里好受许多,现代社会男人浪荡,这里偏是女人好色,倒也公平合理。
这个美人恐惧地看着我,只顾哗哗掉泪,对面前的饭菜动也不动,大概是怕我对他也起了那心思。天地良心啊,我到现在还没开荤呢,哪能去主动纠缠他?
我朝他一笑,温言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欺负你,把饭吃了罢。”转身走到门口,准备出去先等他吃完再进来。
正要掩上门,那肥公子,错,现在已经是个圆润的大美人,他忽然扑过来,匍匐在地上扯住了我的脚踝,哆嗦道:“求你,救我出去。”
我一僵,呆呆看自己的脚踝,他的手指晶莹剔透,滑腻腻的,牢牢攥着我的腿。我心跳开始加快,他睁着晶亮的眸子哀求地望我,望得我心虚。
这山寨是别人的地盘,虽然我名义上也是个有权有势的相国千金,可毕竟是半道来的魂魄,对前面的事情不清不楚,早晚被发现。更何况我身在山寨,命攥在别人手心里,自己还要逃命,又哪里救得了他?
我回身叹道:“这里是贼窝…这样吧,你修书一封,快叫你娘派人把你赎回去,我给你传消息。”
他满眼是泪,抓着我的脚踝死不放手,哽咽道:“我娘不会管我的,她家中夫郎无数,像我这样偏室所生的儿子有好几个,原本养大就是要送出去讨好达官贵人的,这次出来就是要把我赶到前面的穷山村里寄养几月,指望将我饿瘦,好送去京里给大人们做侍寝,如今被你们抓上山来,我娘她断不会为我付银子出来!求你,救我。刚刚那群女人不会罢手的,你今日虽救了我,难保来日。我求你,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哭得甚是伤心,才十六、七岁,乱发下眼睛明亮晶莹,看得我恍惚,他紧紧抱住我的裤腿,哀戚道:“求求你,救我,我留在这里一定会被她们糟蹋了卖进青楼里,求你…”
我看了看院子外头,守门的刚才跑出去就没了影儿,一听说是秦江月要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只是满是绝望和焦灼,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小扇子一般的眼睫不停地颤,颤得我心里滴溜溜什么滋味都有,心一横,不管银子到没到,先救了他再说!便压低声道:“好,我带你走。”
他半信半疑犹犹豫豫地看着我,似是怕我骗他,我蹲下身给他拢紧衣衫,他似受惊的兔子一样发抖,我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局促地咬着唇,小声道:“我姓言,叫若黎。”
“那我以后叫你黎儿,可好?”
他抬头看我一眼,红着脸点点头。
头次看见男人红脸,而且还这般风情,却一点也不别扭,我的脑袋当机几秒,赶紧晃晃脑袋,安抚他道:“穿好衣服,把饭吃了,我叫水箩衍,你记着我,且忍耐些时候,我带你出去。”
黎儿松了手,点点头。他也实在是一天没进米粒,又折腾了这一番,早饿得发昏,把饭菜吃了个干净,我收拾好碗筷,从靴子里拔出平日防身的匕首递给他防身。
出了院子立刻想去找水莲,银子还没送到,这个时候逃走的话,估计我即便带言若黎走了,也是没有办法摆脱水家的掌控,可是如果不尽快下手,那帮如狼似虎的女人断不会放过他,她们已经见过了他的容貌,拖得时间越久,越危险。
或者,或者叫秦江月把他带在身边,那…
水榭山庄号称第一大庄,断不会随便带个不知底细的人回去,更何况秦江月这样的变态…我猛地顿住,觉得身上起了寒栗。
想了想,我转身去厨房找笙儿,在他那里蹭了饭饱,又叫笙儿再送些饭菜给黎儿,虽然那群女人暂时被秦江月的名头吓了一吓,但难保色心不死,笙儿去送饭,正可再去探看,想那群女人也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