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果子去的功夫,二白对着镜子化了一个浓妆,还很敬业的在唇角点了个颗媒婆痣。
又找了一身暗色衣服换了,看着镜子里至少成熟了十岁的面容,二白满意的呲了呲牙。
此时果子抱着画像进来,二白转身,两人四目相对,果子愣在那,半晌才,扑哧笑出声,开始还掩着唇,后来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二白过去,轻敲她脑门,严肃的道,
“笑不露齿!”
两人一路坐马车去了君家别苑,见到二白,守门的侍卫也愣了愣,半晌才看清是潇湘馆掌柜亲自来了,忙进去禀告。
杜管家“日理万机”自不会亲自出门迎接,但也不好拒绝,只让人带进花厅来。
饶是果子跟着二白几年已经见了不少世面,进了君府别苑也目瞪口呆。
金阳下,碧瓦朱檐、雕梁画栋熠熠生辉,院中繁花似锦,竹林如海,假山楼阁,亭台花榭,各自成景,又相映成趣。庄严中不失婉约,低调而不失典雅,或许脚下不起眼的石板都是含青山上的碧云海石,千里迢迢运来,打磨而成,别人都是供起来的艺术品,到了君宅,却只是铺路石。
下人一路引着二白两人进了花厅,杜大管家正坐在椅子上假寐,听到有人进来,才懒洋洋额睁开眼睛,不冷不热的道,“锦掌柜的亲自上门,真是稀客,请坐!”
“杜大管家好久不见,屁股好了吗?”二白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语气轻淡,似平时打招呼问吃了吗一样的平常。
“噗!”杜管家刚喝的一口茶还没咽就喷了出去,随即一阵猛咳,身后的侍女忙上前给他捶背。
杜管家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咳的,脸色通红,有几分难堪。
上个月,他去逛花楼,被自己老婆堵在青楼门口,当着众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爆打。
据说杜管家半月没下床,别人自不敢当着他面提,而二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竟这样直白的问了出来。
杜管家在香苏城说一不二,唯有一个毛病,就是怕老婆,怕到骨子的怕。
此时看着二白无辜关怀的眼神,杜管家不好甩脸色,只含糊道,“劳锦掌柜的惦记,已经好了!”
说罢,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冷淡和高高在上,“锦掌柜,我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我也不想你为难,但是,沈赵两家想的事根本不可能,你、还是请回吧!”
“为何不可能?君公子看过画像了?没看上?”二白抬眸看过来,一脸天真。
杜管家冷哼一声,“没有,但是没必要看,锦掌柜知道芙公主?她比起沈赵良家的女儿地位相貌如何?”说罢也不等二白回答,傲娇的抬着下巴道,“她想嫁入君府,我们公子都没看上。”
“哦!”二白点了点头,她没见过芙公主,但是听说过,是冯太妃的女儿,据说相貌倾国倾城。
二白脸色不变,笑道,“可是,万一,您家公子喜欢的是小家碧玉型的呢,您好歹让我见一见君公子,我给他看一眼画像,他要真不愿意,我下次肯定不会再上门叨扰。”
“哼,你以为我们家公子谁想见就能见的,就是薄太守也得提前三天通禀,还得看我们公子有没有心情见他!”杜管家冷肃的脸色一凛,“来人,送客!”
果子跟在二白身后,见二白受如此冷遇顿时气的两眼冒火,上前就要理论,却被二白一把抓住手臂,将她按在身后。
二白一人走过去,在杜掌柜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手托腮,嬉笑的看着他,声音娇软,“果真不行吗?杜管家可真不通融。前几日我去东城的闻云茶馆听戏出来,看到杜管家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进了一处巷子,不知道,这个事贵夫人知不知道呢?”
杜管家脸色登时一变,“你、你看到了什么?”
二白坐直了身子,耸耸肩,“没看到什么,那女子长的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巷子里的宅子也不错,虽然不大,但一看就是个精致的院子,而且位置也好,临街,还隐蔽。”
“你、”杜管家看着她,脸上红白交替。
二白也不再说话,端了茶吹了吹,小口的喝。
“噌!”杜管家猛然起身,脸色铁青,半晌,冷声道,“行,我带锦掌柜的过去,不过我提醒一下锦掌柜,我们家公子不喜欢被人打扰,后果、自负!”
“劳烦杜管家引路!”二白起身,眯眼笑道。
两人刚一动身,杜管家突然回头瞥了一眼二白身后的果子,“我只能带锦掌柜的一人过去,其他人留在这里。”
“不行、我必须跟着我们掌柜!”果子立刻反驳道。
二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果子,“你留在这里,这里是堂堂君府,不会有事。”
“可是、”果子撅着嘴不愿意,她没离开过二白,不放心。
“听话!”
二白道了一声,自她怀里取了画像,转身跟在杜管家身后。
果子皱眉看着二白的背影,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听从她的意思留在花厅里。
杜管家带着二白一路穿花拂柳,走过长长的蜿蜒木廊,又穿过一个花园,远远的,看到前面荷花湖边坐了一个人。
“锦掌柜请留步,待我和我们家公子通报一声。”也许是看到了君烨,杜管家脸色突然缓下来,有礼的说了一声,也不等二白回应,抬步往湖边走。
远远的,二白看到杜管家躬身站在那男子身后,神态小心翼翼,说了几句话,那人却始终不曾转头。
有半盏茶的功夫,杜管家才回来,眼中的敬畏还未完全消散,淡声道,“锦掌柜的过去吧!”
二白道了谢刚要上前,就听杜管家又开口道,“为了锦掌柜的好,我不得不再提醒一句,开口时请小心,还有,不得纠缠,否则,潇湘馆以后能不能在香苏城里呆下去都另说。”
二白咧嘴一笑,“多谢杜管家提点。”
说罢,深吸口气,缓缓靠近湖岸。
离的近了,才看到那人似是在钓鱼,半倚在金丝楠雕花木椅上,支肘撑额,束在脑后的墨发如瀑布散下,遮住撑额的那只手,只看到骨节分明,清俊如玉。
单看这背影,足以让任何女子倾慕了。
离君烨还有两丈远,突然头顶传来傲娇粗嘎的一声,“什么人,长的这么丑?”

第四章、惨遭恶鸟戏弄

二白闻声脚步一顿,猛然抬头,见湖岸的一颗海棠树下垂着金杆,横杆上站着一只雪白的鹦鹉,长长的羽尾,全身雪白,头顶的冠子是血红色。
此时瞪着一双傲娇的黑眼珠,上下打量二白,眼中露出嫌弃,长嘴一张,又喊道,“哪里来的丑八怪?”。
二白瞥它一眼,不理,继续往前走。
被人这样无视,这只鹦鹉还是头一次,顿时炸了炸毛,眼中的嫌弃变成气愤,嘎嘎喊道,“丑八怪、丑八怪!”
这一看就是君烨养的,二白咬牙瞪它一眼,有求于人,再气也不能发作,只加快脚步,几步走到男子身后,半垂头,用了她平生最恭敬的声音道,“小的见过君公子!”
“嗯!”
男人只淡淡的一声,声音极低沉性感。
二白笑着抬头,刚要开口,顿时一怔,男人正撑额假寐,长眉入鬓,凤眸半阖,薄唇殷红,脸型和五官无一不俊美到了极致,貌若神邸。
果然是香苏城再找不出第二位的人物!
然而那人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也疏离冷淡到了极致,二白突然有种想立刻逃走的念头。
眼前的人半垂着长眸,不问她是谁,也不问她来此何事,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二白反不知如何开口了。
这位爷大概是知道她的来意了,二白索性也不兜弯子,娇笑道,“公子贵人事多,小的不敢多叨扰,就直说了,听闻公子来香苏城没带女眷,而城里最貌美的两名大家小姐都想来陪陪公子,画像我带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二白没提沈赵两家的家世背景,因为在这位爷面前不值一提。
君烨缓缓睁开双眸,二白站在他身侧三尺外,那双漆黑的凤眸扫过来,二白胸口不由自主的一缩,君烨不只是门阀贵公子,还是大燕国大司马,曾在军营里呆过五年,上阵杀敌可凭气势震退敌军,浑身说不出的冷厉,而这双眼一睁开,幽暗邪魅,凉薄似冰,二白竟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半晌听不到头顶那人回应,二白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抬头,一边打开手中画卷,一边语气自然的道,“这两位小姐皆是琴棋书画精通,您带在身边解个闷也可、”
二白一边说着,手中的画卷展开还不到一半,突然眼前白影一闪,竟是那只鹦鹉飞过来,抓起画卷就扔在了湖中。
二白倒吸了口气,顾不得找那鹦鹉算账,忙转身弯下腰去捞,为了把美人画的倾国倾城,让人一见倾心,她可是找城内最有名的画师画的,一张就二十两纹银!
两张可就是白花花的四十两纹银啊!
二白只顾上想银子、想那画,不曾注意到那鹦鹉已飞过来,猛的将她往下一推,明明只是一只鸟,二白身子一歪,脚下一滑,竟真的被推了下去。
“扑通!”
“啊!”
二白尖叫一声,脑袋朝下,直接栽了下去,刹那间水从四面八方而来,灌进嘴里、耳朵、鼻子…她本就怕水,此时惊慌失措,拼命的扑打起来。
“救命!”
“我不会、水…。”
水中女子一边喊一边挣扎,湖中水花四溅,草叶乱飞。
岸边上,男子面容不曾有本分波动,那双漆黑的凤眸依旧冷淡清寂,只抬手摸了摸落在他肩膀上鹦鹉的长尾,勾唇笑道,“淘气!”
“救、命!”水里的二白被呛了水,声音已经嘶哑,水渐渐没顶。
君烨的腿上还放着一本古书,他拿起缓缓翻了两页,抬头见水里的女子声音渐小已经快要沉下去,才抬手一挑被他放在一边的鱼竿。
那鱼竿呼啸而过,直直甩向水中力气已经微弱的女子,然后架起她的手臂,将她甩在岸边上。
二白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抱住岸上的青石,从嘴里吐出一口水,趴在青石上惊魂未定,大口的喘息。
她身体还泡在水里,水位到她胸口,二白回头看了一眼,被粼粼水波一晃,顿时觉得一阵晕炫,忙又趴在石头上。
“活该!丑八怪!”
“丑八怪!活该!”
偏偏那长毛的畜生越发叫嚣,昂着头,摇着头冠,得意洋洋。
二白愤愤的瞪着它,鸟仗人势的混蛋,早晚有一日,她会炖了这只恶鸟!
君烨一双长眸从书中抬起来,看着水中的女子微微一怔。
女子全身头已经湿透,墨黑的长发如水缎披在身后,头上还顶着几根水草,说不出的狼狈,偏偏那张小脸被湖水冲洗干净后,白皙如玉,清透粉嫩,长睫上还沾着水珠,落在挺翘的鼻尖上,顺着粉嫩的唇瓣滚落,加上那一双水波流转的眸子,灵动如水里钻出来的小妖精。
只看了一眼,随即转开长眸,继续翻书。

第五章、喂熟了炖汤喝

好女不跟畜生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白默念了两遍,方觉的胸口平静了些,此时身体也有了力气,抱着青石爬上岸,手里还攥着一副画像,另一副掉在湖里早被她挣扎的时候扯坏了,手里的也已经湿透,估计不能用了。
四十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
二白又沮丧又心疼!
男人面孔依旧平淡冷清,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二白浑身湿透,水淋淋的站在那里,对君烨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怨怒,他救了她,但害她的也是他的鸟!
打了个喷嚏,二白吸了吸鼻子,想了想那四万两银子,尽量平和恭谨的道,“多谢君公子救命之恩,画湿了,没法看了,小的明日再带新画来给公子瞧!”
男人眼未抬,又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二白福了福身,抬头时又瞪了那恶鸟一眼,转身往回走。
开始还顾及着身份走的端庄缓慢,倒后来便是越走越快,出了花园几乎小跑起来。
“果子、走!”
果子正在花厅里焦急的等着,闻声急忙跑出来,看到二白的样子顿时一惊,慌张的下了石阶拉着她的手臂道,“小姐,你怎么了?”
二白甩了甩**的长发,满脸铁青,咬牙道,“让一只畜生戏弄了!”
长廊下,杜管家面无表情的站着,然而那微撇的唇角分明是嘲讽,和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
果子将二白头顶上的水草拿下,急的快哭了,如今天气已经是深秋,虽然香苏城气候温和,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急忙去脱身上的外衫,想给二白披在身上。
二白按住她,打着哆嗦道,“走吧,到马车上就好了!”
出了门,一路回到潇湘馆,进了后院,果子高声喊道,“乔妈,乔妈,快打热水!”
乔妈跑过来,看到二白的样子,脸色一变,疼惜的道,“这是怎么了?”
二白见到乔妈,之前的气愤都变成了委屈,咬着唇道,“乔妈,我冷!”
乔妈顿时心疼的一塌糊涂,也不再问,拿了毯子给二白围上,吩咐道,“果子你去多点几个火盆来,我去打热水,先让小姐洗个澡!”
“好、好!”果子又将毯子给二白围了围,赶忙去了。
二白泡了热澡出来,脸色才有了红润,胸口的郁气也去了不少,穿了衣服出去,见天色还早,又去了凉亭里。
二白不喜弹琴看书,唯一的爱好就是做首饰,做各种簪子、耳饰,无事的时候便坐在这里把细细的银丝磨出光泽,然后缠丝,镶嵌各种珠石,做出精美的形状。
有时一坐就是半日,极其耐心。
乔妈去二白的房里没看到她,皱着眉头一想就知道她的凉亭里,忙拿了一件披风出来。
“刚受了凉,不去房里呆着,怎么又坐这里?”乔妈进了亭子,将织锦披风围在二白身上。
二白正拿着银丝雕刻花纹,闻言满不在意的道,“没觉得冷,我又不是小孩子,冷的话就穿了。”
“年轻的时候自然不觉得,以后就知道了!”乔妈一边说一边将亭子四周的帘帐放下来,又取了软毛的垫子二白身下。
二白露齿嘻嘻一笑,“知道了!”
乔妈目光无奈的看着她,每次说她,都答应的好,但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子呢?”乔妈问。
“哦,沈赵两家的画像都毁了,我让她去找画师重新画。”二白目光专注,随口答了一句。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院子里涌来十几个人,七娘走在最前面,面色愤愤,噌的撩开帘帐进了亭子,将二白一番上下打量,见她无恙,脸色才缓了几分,怒道,“将沈赵两家的银子退回去,这媒我们不做了!”
她们见果子又去画像,一问才知道二白在君家别苑里落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刻意刁难。
九娘拉着七娘坐下,另外十几个女子站在两人身后,都是馆里的红娘,担忧的看着二白。
“掌柜的,君家公子既然没有纳妾的意思,我们就不为难了,这四万两银子以后我们慢慢给你赚回来好不好?”九娘声音少见的柔和,几乎是诱哄的语气。
二白沐浴后头发没挽,及腰的墨发垂着,披风上的帽子上绣着精美的花纹,更衬的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精致,她抬起头来,几乎是孩子气的道,“不要,今天我是被一只鸟欺负了,跟君烨无关。”
虽然如果不是那人默许,一只臭鸟也不会那么嚣张。
“一只鸟?”七娘皱眉,娇媚的眼尾一挑,满目凌厉,“那明天我去,我还不信了,多难的媒我都做了,偏他君家一个妾都收不了。”
二白抬头吁了口气,看着亭外连连碧叶,眼眸清澈,思忖道,“还是我去吧,至少我今天已经见到了君烨,而且我说明天再送画像过去,他也没拒绝。”
“那要是他再为难你怎么办?”七娘仍不放心。
“要是不为难,你觉得沈赵两府为什么出那么多的银子,这就是安抚费,让我们做好被为难的准备。”二白满不在意的哼了一声,又眯眼一笑,“被为难的时候想想白花花的银子,也就不觉得为难了。”
七娘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你啊,活活钱串子,现在赚的还不够多吗?真不知道你要那么银子干嘛?”
二白语气认真,“看着高兴呗!”
七娘,“…”
吃过晌午饭,睡了午觉起来果子才抱着画回来,二白展开看了两眼,色眯眯的笑道,“真是两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啊!”
果子凑过来,点头道,“是不错,但我觉得小姐更好看!”
二白转头看着她,赞同的点头,“有眼光!”
晚上睡觉前,二白突然问乔妈,“鹦鹉喜欢吃什么?”
乔妈一怔,思忖道,“鹦鹉啊,谷子一类的吧,瓜子干果应该也喜欢。”
二白点头,“那你明天早晨给我预备点。”
“小姐要养鹦鹉?”乔妈疑惑的问道。
“不养,就是去喂,喂熟了炖汤喝!”

第六章 二进君府

第二日,二白睡了午觉才带着画卷去君家别苑,这次杜管家到是没为难,正在花厅里等着,说君烨正在书房里,他带着二白过去,但依旧只能是二白一个人。
“不行,这次我一定跟着我们家小姐!”果子上前一步,挽着二白的手臂,语气坚决。
“昨日锦掌柜落水的事是个意外,锦掌柜要是怕了就回去,但我们公子的书房,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的!”杜管家语气闲散的道,那意思很明显,我们也没求着你们来,爱去不去。
果子一脸的愤然,“我们是来给你们公子说媒的,又不是要债的,这样为难难道就是第一氏族的作风?”
杜管家脸色一冷,“既然知道这是君府,进了门就应该遵守君府的规矩。”
“你、”
“果子!”
果子还想再争论,却被二白伸手拦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小姐、”
“听话!”
二白取了画卷,笑道,“劳烦杜管家带路吧。”
两人出了门,果子追出来高声喊道,“小姐,有危险你一定要大声喊我!”
周围的下人纷纷惊悚的看过来,杜管家脸色黑了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他们家公子强抢民女了。
进了内院,停在一处垂花门外,杜管家停步,“前面就是我们公子的书房,锦掌柜自己去吧!”
二白笑的不带任何情绪,“好,多谢!”
进了院子,沿着抄手游廊过去,还未接近书房门,就听前面廊下那只恶鸟掐着嗓子叫喊到,“丑八怪又来了、丑八怪又来了!”
二白那个气啊,恨不得脱了鞋扔过去。
一只鸟而已,冷静冷静,二白深吸了几口气,抱着画卷往书房走。
书房门口站着一黑色锦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目不斜视,似是个守门的侍卫。
二白走过去,弯眼笑道,“你们公子让我来书房,我能进去吗?”
那侍卫看都未看她一眼,冷声道,“不行!”
二白一愣,“为何?”
“忙!”
“是你们公子让我来的,我不会耽误他多久,就一小会!”
“不行!”
二白瞪大眼睛看着他,真是惜字如金啊!
但为什么比那只呱噪的臭鸟还可恶!
二白气极反笑,“行,那我在门外等着君公子忙完!”
窗子开着一条缝,二白踮脚张望了一下,似是见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坐在那,此时也不急了,抱着画卷坐在廊下的木栏上。
那只恶鸟飞过来,落在二白头顶上的金杆上,歪着脑袋幸灾乐祸的看着二白,自言自语的不停重复
“不行!不行!不行!…”
二白转过身去不理它,那鸟又跳到二白对面,学着二白的语气,“为何?”
然后自己答道,
“太丑!”
二白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一只鸟气疯了,咬牙看着它,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阴狠狠的道,“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拔了你的舌头,剃了你的毛,炖成一锅汤!”
那鸟惊悚了一下,立刻又高声喊道,“吹牛、吹牛,吹牛的丑八怪!”
“啊!”二白抚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鸟人是骂人的话,她发誓,等这件事一了,她就算不能炖了它,也买一只鹦鹉炖了送到这只臭鸟面前。
长吁了口气,二白再次压住体内即将蓬勃而出的煞气,自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倒出几颗瓜子放在手心上,仰头强作笑容,“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吃,来,吃个瓜子,以后见面我们就是好朋友。”
那鸟傲娇的瞥了一眼二白手心的几粒瓜子,长嘴叼住廊上垂下来的一根银丝,往下一拉,头顶上立刻垂下来一个金色的漆盒,里面装着瓜子麻籽栗子各种干果,而且成色极好,寻常店铺都买不到的那种。
二白看的目瞪口呆,她怎么忘了,这可不是一直普通的野鸟,而是养在金杆上,君大公子的宠物,比人还娇贵。
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于是,君府别苑君烨的书房外,一只鸟和一个人对着嗑瓜子。
咔嘣、咔嘣…。
咔嘣、咔嘣、咔嘣、咔嘣
秋阳正好,清风习习
“噗”二白吐出一片瓜子皮,看着那鸟,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说,你是生来就这么坏,还是被你主子教坏的?”
旁边的侍卫表情不变,只是脸色黑了黑。
那鸟将瓜子皮吐在二白脸上,扯着嗓子喊道,“你坏,你坏!”
二白抹了一把脸,呵,这鹦鹉真是成精了,什么话都能听懂,大眼睛一转,里面竟是算计的光芒。
掂着手里的瓜子,二白笑的无害,“呆着怪无聊的,咱俩做个游戏吧!”

第七章 云翳

一听做游戏,那鸟果然来了兴致,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二白。
“就是教你学话,你要是学对了,这些瓜子我都给你磕了,亲自喂你吃,你要是学不会,我弹你脑门,敢不敢?”二白语气挑衅。
那鸟傲娇的看着她,不可一世。
“好,开始哈!你问我,你是小白兔吗?”二白语气天真,似孩童般。
“你是小白兔吗?”鹦鹉很快便学了出来,虽有两个字含糊,但大体没错。
“我是小白兔啊!”二白回了一句,继续道,“你再问,你是大熊猫吗?”
那鸟怔了一下,出口道,“你是大熊猫吗?”
二白伸手弹在它头上,“你是不是傻,刚说了我是小白兔!”
那鸟被弹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二白又问道,“你再问,你吃竹子吗?”
“你吃竹子吗?”鹦鹉本能的跟着学道。
“砰!”又一个脑瓜门弹在鸟头上,二白瞥着它,“果然是傻鸟,小白兔怎么会吃竹子?”
“噗嗤、咳!”那侍卫低笑一声,忙又收敛了神色,继续做尽职的面瘫。
窗子里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木栏上女子晃着两条腿,面上尽是得逞的喜色,灵动鲜活,比她身后的正盛开的秋海棠更娇媚,他淡淡的看着,目光却已经飘远,似透过眼前的女子看向另外一个人,记忆里,曾经也有个小女孩这样灵慧张扬,
可惜、
男人收回目光,继续落在桌案上的公文上。
鹦鹉愣愣的看着二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挨了两下打,扑棱着翅膀突然飞起来,嘶声叫喊道,“丑八怪,欺负爷,不玩了!”
叫完,拍着翅膀飞走了。
二白仰头将一个瓜子扔进嘴里,笑的格外开心。
午后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暖的,二白嗑完了瓜子,倚着廊柱慢慢睡着了。
日光渐渐西转,少女睡的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偶尔紧紧皱起,神色惊慌,偶尔又眉头舒展,唇角勾出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