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皇头未抬,淡淡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匕首抵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如蛇绕颈,褚福永立刻醒了酒,小心的抬头看去,映着白晃晃的月光,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蹲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匕首,面上还带着天真的笑,弯弯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拿个匕首做什么?快、快收起来!小心伤了人!”
褚福永刚要去抢她手中的匕首,就觉得颈间一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渗入里衣。
褚福永一个哆嗦,趴在地上忙举了手道,“我不动、我不动!你要做什么?有事好商量!你要是要钱,我现在就给你!”
映着一旁灯笼的红光,小女孩明亮的水眸越发可爱动人,然而现在在褚福永眼里,眼前这个还不及他胸部的孩子比鬼怪还让人恐怖!
锦书轻轻一笑,面若莲花,孩子特有的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纳兰锦书!”
褚福永大惊,刚要呼喊,双目瞬间大睁,血霎时间喷了满脸,伸手捂着颈间已齐柄没入的匕首,喉中呜咽出声!
清冷的月光下,褚福永白净的面上鲜血淋淋,挣扎着要起身,双目圆瞪,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一字未出,便停在那里,然后彻底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月色朦胧,宫灯摇曳,远处宫殿内丝竹声悠扬悦耳,每个人都沉浸在圆月佳节的氛围中,没有人注意到褚御史的死,也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锦书将茅房前的山石搬回原地,最后又看了看地上的褚福永,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绕过一座假山,突然看到一队侍卫向这边走来,锦书略一思量,虽然被他们看到也可以解释,但终归还是小心为好。遂转身向着另一条路跑去,锦书身量小,脚下利索,很快就绕开了那队侍卫。然刚要绕路回到大殿,就见前面人影重重,火把四起,同时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皇上!捉拿一切可疑人等!”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锦书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冷静的思索,大殿前已围满了侍卫,肯定是回不去了,只有入后宫了!
后宫主少仆多,又树木葱郁、多假山楼阁,随便藏在哪个角落,都可以躲过一夜,只要躲过今夜,锦书十分自信自己能逃的出去!
躲着侍卫,一路向后宫跑去,下了回廊就见前面有侍卫举着火把走过来,锦书慌忙回身,刚跑了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那人从侧面而来,被撞后下意识的胳膊一甩。
锦书小小的身体如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却很快稳住身形在廊柱上借力翻了一个身,稳稳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支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无暇的俊容。
月色下,漆黑的眼眸微寒,正皱眉看着自己。
锦书很快低下头,就势双膝跪地,按宫女的姿势行了一个大礼,暗暗期望夜色中他没认出自己。
然而,伏在地上的锦书很快就听到清冷的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认出来,锦书也不再遮掩,抬头微微一笑,水眸清澈,歪着头自然的说道,“是殿下让我来的!”
昏黄的宫灯下,锦书肤如莹玉,笑靥如花,萧奕微微一怔,不自然的掩唇低咳了一声,刚要喊她起来,突然看到廊下举着火把的侍卫匆匆而过。
萧奕眉头轻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听到忙转身齐齐躬身行礼,头领上前一步高声回道,“回太子殿下,御史褚大人刚刚在茅房前被杀,卑职正在捉拿刺客!”
说完回身道,“你们几个去保护太子殿下!”
“不用了,你们去吧!”
等那行人走远,萧奕才转头看向锦书,凤眸半眯带了几分凌厉,缓缓说道,“再告诉我一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兄,是我让她来的。”身后突然传来温润的一声,锦书抬头,就见萧煜轻步走来,走到她面前,低声斥道,“我让你去给我拿盏灯引路,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锦书睁着水蒙蒙的大眼,咬着唇委屈的道,“奴婢第一次来皇宫,这样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肩膀微颤,似是委屈之极。
萧煜神情立刻缓了下来,转身道,“皇兄,夕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若冲撞了皇兄,还望皇兄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萧奕漆黑的眼眸在锦书身上转了几转,不再理会,转头对萧煜道,“你找我?”
“嗯!父皇让我过来催你过去!不过来的路上刚刚听到侍卫们说褚御史被人暗杀了!”
萧奕薄唇紧抿,沉声自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宫里杀人?我们过去看看!”
“好!”
两人转身就走,锦书平静的起身,停了半刻,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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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紫云宫所有宫门关闭,不许任何人出入。侍卫来来回回将整个皇宫搜查了三遍,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物,直到子时,躲在曲央壂惶恐不安的百官才被放回家。
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出了宫门匆匆上了马车,催着马夫赶快离去,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回王府的马车上,萧煜随手拿了本书放在手里,如玉的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既不责备刚才锦书撒谎的事也不询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锦书端坐在一角,微微垂着头,同样一言不发。
萧煜会救她自有他的思量,自保也好,护短也好,她无心去揣测。此刻他不问,她便不主动解释,越解释反而显得心虚。
人,她已经杀了!并且不准备罢休!
褚福永只是一个开始,这条路也只是走了一步,她必然会一直走下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有人可以阻止!
阿爹、娘亲、梅姨,你们都要看着锦书,看着我如何为你们报仇!
昏黄的宫灯下,长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暗影,挺秀的鼻梁,小嘴嫣红,抿成一条直线,显示着它的主人如何的倔强和执着!
萧煜几次抬头在她面上扫过,又轻轻转过头,无声叹息。
回到王府,已是子时过半,一路无言,进了行云轩,萧煜突然道,“夕儿,跟我进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锦书眸光微微一沉,低声道,“是!”
萧煜坐在躺椅上默然不语,锦书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案几上,垂目候在一旁。
萧煜端着茶盏,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茶盖,面上表情寡淡,看不出喜怒。过了许久,才将茶盏放下,黑眸静静的注视着锦书,淡声道,“夕儿,褚御史是不是你杀的?”
锦书一愣,抬头便望进了一汪深潭,心下一紧,忙跪地道,“殿下什么意思?”
萧煜声音依然平缓,“夕儿,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但我相信你定有苦衷!我现在只问你,是不是你杀的?”
锦书背上沁出一层密密的细汗,手心潮湿,却直觉认为他不可能看到。脊梁挺的笔直,脸上一副倔强又委屈的模样,坚定的说道,“不是夕儿做的!夕儿也没那个能耐!”
萧煜深深的看着她,直到锦书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才低声道,“夕儿,自我买下你的那一刻,你已经是煜王府的人了,生死再和我脱不了关系!今日这事如果真是你做的,我希望你跟我坦白,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决不会平白无故杀人!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如果你继续隐瞒,那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顿了顿,继续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告诉我!”
锦书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萧煜也不再说话,甚至不再看她。旁边熏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烟香袅袅升起,慢慢在室内飘散开来。
似过了许久,锦书突然抬头,直视着萧煜,眼中一片澈然,轻轻的说道,“我真实的名字是纳兰锦书!”
饶是想过许多种可能,萧煜闻言仍然一愣,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惊讶,“纳兰?难道、你是纳兰青的女儿?”
锦书坦然的看着他说道,“是!”
萧煜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何杀褚御史?”
“我阿爹是被陷害的,陷害他的人其中一人就是褚福永!”
萧煜眼眸低垂,想起今日在殿上锦书的异常,沉声道,“下命令的是我父皇,你要报仇,下一步是不是要连我也杀了?”
锦书小小的身躯伏在地上,“夕儿没想过!夕儿虽然年幼,却懂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我阿爹的事和您无关!况且您是夕儿的救命恩人,夕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萧煜抬头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十四岁的少年,却处处透着一股老成稳重,只听他沉声道,“夕儿!你父亲的事我并不太清楚,你说他是冤枉的,我便信你!而如今褚御史也被你杀了,便就此罢手吧!”
“不!我爹娘都在天上看着我,我一定要将害他们的人都杀掉,替他们报仇!”
萧煜看着她眼中的决然,道,“你还是个孩子,怎么替他们报仇?你以为每次都会像今日这样侥幸吗?今日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锦书郑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面容还那样稚嫩,声音却充满坚定,“殿下!夕儿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是父母之仇我必须要报!为了不连累您,夕儿这就离开!”
萧煜深吸了一口气,一向温和的面孔此刻紧绷,似是气极,冷声道,“离开?离开这里你去哪?陷害你父母的人都是朝中重臣,你要怎样替他们报仇?你说你父母在天上看着你,难道就是在看着你去送死吗?”
锦书跪在地上,脊梁笔直,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沁出血来,晶莹的泪水无声而下,莹白的面容似是承载了巨大的悲痛和无助,看上去让人无比心疼!
室内寂静无声,圆月已西斜,清冷的月光泻了满室,照在锦书小小的身体上,身影萧索而单薄。
无声叹了口气,萧煜走过去蹲下身,温热的手掌将锦书面上的泪痕轻轻拭去,将她揽入怀中,叹道,“我即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怎会看着你去送死!我不阻止你报仇,但你要答应我在你没有报仇的能力之前不要再轻举妄动!”
锦书垂着头,长睫轻颤,面上透着孩子气的倔强,萧煜继续道,“还有一事你要答应我,如论如何不许伤害我皇兄,他和你父亲的事绝无关系!”
锦书点了点头,又听萧煜道,“夕儿,做我义妹如何?”
锦书一惊,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义妹?殿下何意?”
萧煜温润一笑,和声道,“我和纳兰将军虽然没见过几面,却一直久仰他的大名!如今他蒙冤被害,我又怎么会让他唯一的女儿做我的丫鬟,我便认你做义妹吧,你可愿意?”
锦书目中璀璨如坠了繁星,含着泪,郑重的点了点头,“夕儿愿意!”
“好!你即认我做兄长,那没有我的话你万不可再私自行动,你答应吗?”
锦书思量了片刻,抬头直视着他道,“我答应!”
“好孩子!”
萧煜再次将锦书弱小的身体拥入怀中,轻轻的抱着她,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以此来告诉她,今后,她再不是一个人!
将近年关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锦书从存书堂一路走过来,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苏绣月华裙,外罩织锦皮毛斗篷,一张嫩白的小脸因天冷微微发红,一双大眼却分外的清澈明亮。进了行云轩,看到廊下的萧煜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来,明媚的笑道,“殿下今日没进宫吗?”
萧煜虽认了她做义妹,锦书却仍然殿下殿下的喊着,萧煜说了她几次,都被她一笑而过,也索性不再在意。如今,锦书每日在存书堂学习诗文,琴棋书画,样样不落,且萧煜请的都是京中有名的夫子,看样子是真的把锦书当做妹妹来教习。
从前,这些都是锦书深恶痛疾的,如今却真的认真学了起来,加上她本就聪明伶俐,如今已小有所成,夫子们每每都要在萧煜面前夸赞一番。
萧煜同样穿着月华锦袍,袖口绣着银色的祥云图案,面如白玉,秀眉黑眸,映着一旁的红梅别样的俊秀出尘。
他抬手将锦书落在鬓上的散雪抚去,温和的笑道,“去了,刚刚回来。今日学的怎么样,夫子可难为你了?”
半年的时间,锦书身高又拔高了一些,只是还是只到萧煜胸前。
锦书上前挽了萧煜的臂膀,张扬的笑道,“我那么聪明,他们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难我?”
萧煜点了点她微凉的鼻尖,笑道,“是!我家夕儿最聪明,谁也比不过!”
锦书抿嘴一笑,听着他那句‘我家的夕儿’心中暖意融融,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发了芽,只待有一天生叶开花!
萧煜接着道,“外域进贡了一条金狐皮,甚是稀罕。皇兄给了我,等下让下人拿去给你做个暖手,上课的时候带着!”
“嗯!好!”
夜里,停了两天的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青歌在门外跺了跺脚上的雪,端着一盘南番进贡的蜜桔进了书房。萧煜正在灯下看书,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顿了顿问道,“给夕儿那放了吗?”
青歌忙躬身回道,“还没,奴婢这就送一盘到小姐那里去!”
“嗯,她最喜欢吃这个,多拿一些给她。”
“是!奴婢记下了!”
萧煜说完,又转头继续看书,看了不到一页,突然将书一放,起身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完,端起桌上的蜜桔就走了出去。
青歌忙在后面喊道,“殿下,外面正下雪呢!”
“无妨!”
话间,萧煜已远去,青歌愣愣的站在原地,好看的月亮眼里满是羡慕。
萧煜端着蜜桔到了锦书门外,敲了敲门道,“夕儿,你睡了吗?”
房内灯还亮着,房门反锁,说明人在里面,却并无人应答。萧煜又敲了两遍,突然眉头一皱,用力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内室里,锦书和衣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唇角有血痕,已晕死了过去。
萧煜心头猛的一跳,手中的盘子落在地上,金黄的蜜桔滚了满地。萧煜几步上前将锦书揽在怀里,急声呼道,“夕儿!夕儿!”
锦书双眼紧闭,无半分苏醒的迹象。
萧煜双手微颤,在锦书鼻下探了探才松了口气,眉头微皱刚要喊人,就见床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古书。
萧煜将书拿起,待看到书面时脸色顿时大变,《玉女决》!
玉女决是一本女子修炼的上乘武功,修炼第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处子,且最好是十四岁以下!练此武功功力可飞速增长,练成之后无人可敌。只是自古以来还没有人练成过此功,因为它太过霸道,练此功者每上一层必会折寿十年。但是只要练到五层,在江湖上,几乎已是所向披靡!
玉女诀在陵国的所有武功中排名前十,萧奕的师父偶然在一个因缘巧合下得到了此书,却觉得此书属于歪门邪道算不得正宗,对它非常不屑。然而毕竟是前人心血,不忍毁去,便随手扔给了萧奕,让他看着办。萧奕又将此书给了萧煜,萧煜随便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书架的最里面,不知何时被锦书看到,并修炼了此功。
萧煜镇定下来,看了看锦书翻的页面,脸色再次微变,常人修炼此书一年都难过第一层,且越往上时间越长,修炼越难,而锦书,半年之内竟然已经过了两层!
只是在关口气息逆转,走火入魔!
萧煜不敢再耽搁,将锦书扶起,想将她的内力吸出来,废了她的武功。
然而片刻后,却遭到反噬,萧煜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床上。半晌才起身,喊了言秣进来,勉强说道,“去请太子殿下!”
言秣也被房内的情景吓了一跳,听到吩咐忙转身去了。


玉女决

萧奕听了言秣的描述后匆匆而来,待查看了萧煜的伤势,顿时大怒,挥手就要将锦书一掌拍死。
当阿煜说要认她做义妹时,他就知道这丫头心机和野心远在青宁之上,当初就不该让阿煜买下她,更不该让她靠近阿煜一步!
现在将她处死也为迟不晚。
萧煜受了重伤,气息不稳,脸色惨白,却拚尽全力拦住,夜色中,眸光幽黑,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皇兄,求你救她!”
萧奕脸色铁青,漆黑的墨眸冰冷如雪,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锦书,冷声道,“她死有余辜!我为什么要救她?她害你损了半成功力,我不杀她已是仁慈!”
“不可以!我请皇兄来,就是希望皇兄可以救她!皇兄若不救,那阿煜就自己救!”
“萧煜!”萧奕怒极,“你收她做义妹,我并未阻止,以为你只是喜欢她的聪明伶俐。而如今,你却要为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是!”萧煜气息微弱,却毫不退让的注视着萧奕,“她同我一样,这样小就没有父母疼爱!我即做了她的哥哥,就会护着她!皇兄若不肯救,就请回吧!”
“你!”萧奕眸光一顿,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才缓声道,“好,我答应你!你先回房运功疗伤!”
萧煜此时终于松了口气,“皇兄,我把她交给你了!”
“嗯!我既已答应,自不会食言!”
萧煜由言秣搀扶着离去,“吱呀”的关门声后,房内安静之极,幽暗的烛火轻轻摇曳,似有似无的桔香无声飘散。
萧奕转身再次扫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锦书,眉头轻蹙,脸色已是难看之极。半晌才颇不情愿的将她扶起,探了脉,漆黑的眼眸低垂,思虑了片刻,动手将锦书的上衣全部除去。
锦书过了年了才十一岁,身材还是幼童,并无什么看头,只是皮肤嫩白如玉,摸上去如上好的绸缎,映着昏黄的灯光,更是如珠玉夺目。萧奕性子再如何冷沉,十六岁尚不谙世事的少年此时也不禁红了脸,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眉心一皱,低声咒骂了一句,很快收敛心神,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她背部找对穴位,精准的刺入,立刻涌出一股黑血。
待锦书脸上的青灰色褪去,萧奕才运气将双掌平放在她背上。
一炷香后,萧奕脸上汗珠滚滚而下,薄唇紧抿,似是忍耐巨大的痛苦,片刻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在床上,昏迷中的锦书也随之翻倒在一旁。
许久,萧奕才勉强起身,抓过锦书的手探过脉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又不禁有些恼火,他怎么真的救了她?
漫长的一夜,在满城的飞絮中缓慢而过。
第二日萧煜醒来时,已经快到晌午。转头就见锦书跪在床下,低着头,脸色虽然依旧有些青白,却已无恙。
见萧煜醒来,锦书抿着唇,努力让眼中泪水不要掉下来,讷讷的喊了一声,“煜哥哥!”
萧煜面如表情的直视着床顶月白色的帷帐,声音带着疏离淡漠,“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锦书伏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直起身哽咽道,“夕儿欺瞒殿下偷练武功,还险些害了殿下,夕儿万死不足以抵罪!”
萧煜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声音却依旧清冷,“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生气!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疼爱,你却根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却还要害的我这般为你心疼,我又何苦?”
“殿下待夕儿如亲人,夕儿心知肚明!可是夕儿不愿苟且偷生,我的父母亲都在天上看着我,一日不为他们报仇,我便一日寝食难安!殿下,您的恩情夕儿必永记于心,只求殿下不必再管夕儿!”
“夕儿,我听说你父母临危之前让奶娘将你带走是吗?他们是为了让你报仇吗?他们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这样,他们在天之灵才不能安息!你懂吗?”
锦书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已是泣不成声,“夕儿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冤屈惨死,夕儿每每想起,便是锥心之痛,我若不能为他们报仇,还不如一死了之!可是我现在又不能死,我什么都做不了!”
萧煜叹了口气,起身同样跪在地上,将锦书紧紧抱在怀里,郑重的道,“不要哭!从今天起我亲自教你武功,教你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但你要和我保证没有我允许,决不可以私自报仇,更不许急于求成!等将来你有了可以报仇的能力我自不会再拦你,且到那时你仍然要报仇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帮你报仇,帮你父亲平冤昭雪!夕儿,你信我吗?”
锦书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边抽泣边道,“殿下为什么要对夕儿这么好?”
萧煜轻轻一笑,抬手将她面上的泪水拭去,意味深长的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大概就是眼缘吧!我只问你,信不信我?”
锦书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贝齿紧咬着下唇,坚定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我信!”
萧煜弯唇微微一笑,“那好!从今天起,我即是你哥哥又是你的师父了!我这个师父可是很严厉的,害怕吗?”
锦书牵了牵嘴角抿出一个淡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嗯!”萧煜点头,看着女孩的稚嫩的面庞,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依然明亮清澈,却承载了这个年纪的孩童不该有的伤痛、责任还有坚强,这些,都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
所以,他要帮她,就像是帮助了当年的自己!


诛杀郭进

郭进近几日眼皮总跳个不停,心中发慌,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能有什么事,自从六年前他举报纳兰青通敌有功后,一连再升如今已是陵都紫金卫的总统领。陵国民风尚武,如今在这云都,无人不高看他一眼,他又能有什么事!
郭进晃了晃头,嗤笑了一声,拚去那些胡思乱想,吩咐下人去准备几坛好酒,打算今夜痛快喝一场!
此时还不到三月,春寒料峭,到了戌时竟然又下起了雪粒子。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燃着炭炉却是异常暖和,小妾莺儿上衫半褪倚在他怀中,一双媚眼早已染了醉意,半睁半眯,一双柔夷不断的在他胸前揉捏着。酒已喝了两坛,郭进却只有五分醉意,迷蒙着双眼看着怀中娇人,手也渐渐不老实起来。
似醉似醒间,突然发现窗外多了一个人影,郭进初始没注意,多看了两眼却是越看越加心寒,那身影竟和纳兰青有七分相似,好似纳兰青正站在窗外直直的看着他。郭进跟了纳兰青八年,自是对他万分熟悉。
酒已醒了一大半,推开莺儿,郭进起身喝道,“什么人在外面?”
莺儿懒懒的躺在厚厚的锦丝绒毯上,半闭着眼随意的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是哪个侍卫吧!”
门外无人应答。
郭进瞥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窗外,厚厚的眼皮下细长的眼睛一转,终是有些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大步向外走去。
猛的将门拉开,寒风裹着雪粒子也跟着呼啸而进,刮的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门外却一人也无。
天气寒冷,又刮着风雪,侍卫早已躲到墙角里猫着去了。
郭进狐疑的左右上下都仔细的看了看,并无异常,才返回房内将门重重的关上。
然而回来以后却再无刚才的情致,打发了莺儿回去,一个人坐着看着炉火发呆。
莺儿很不情愿的起身,将衣衫穿好,娇嗔了一声,嘟着嘴从侧门出去了。
莺儿走后,郭进继续喝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不时便又多喝了一坛。
酒喝的多了,加上之前的事,不禁就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郭进生在西关的一处乡下,打小就聪明伶俐,及冠后善骑射又通文墨,后来乡试竟然中了举,得了个小官做。然而一年后因为和嫂子通奸被抓,不但革去了功名,还被发配到丘川做苦力。
郭进自是不会乖乖就擒,半路便找机会逃跑了,后来辗转到了漠西,一路颠沛流离,吃了许多苦,见纳兰将军正在招兵,索性入了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