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她郁郁的说。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他如此回答,眼睛却注视着前方拐角处走出的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毕恭毕敬的脱下帽子朝他行礼,然后抬头,露出一个久违了的笑容。
“彼临,很久不见。”
彼临的眼中泛起了几丝涟漪,许多回忆随着此人的出现蜂拥而至。“闼罗,”他喊出对方的名字,停一停,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闼罗收起笑容,不再发出声音的把意思传达给他:“我知道,其实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他瞥了眼身后的小女孩,也跟着使用密语术:“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彼临,把她交给我,有关她的事,你不要管。”
“理由。”
闼罗轻吁口气,拧眉说:“你一向不插手别人的事的,不是么?”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不代表我会视而不见。”彼临眼神一冷,紧盯住他,“如果我没弄错,那场车祸没那么简单,对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闼罗的表情非常无奈,“事实上,那是七小姐闯的祸……”
听到这个称呼,彼临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又是她。”
“其实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车子根本不会撞到那只狗,但是这个女童推了狗一把,反而导致了死亡。”
“于是你们为了遮掩艾美拉的过错,就放任这个孩子这样子死去?”
闼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们别无选择。“
彼临嫌恶的闭上眼睛,搭着额头喃喃说:“所以我才讨厌天界……”
“公平点,彼临,别忘了你也出自那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事情曝光的后果。”
彼临放下手,面色凝重的说:“也就是说,你们已经销毁了她在人间存在的所有痕迹,她再也回不去了?”
“是。”
“并且为了躲避转世官的调查,她也无法再重新进入轮回,只能永远当只孤魂野鬼?”
闼罗垂下眼睛,这下子连是也答不出了,只能愧疚的点点头。
彼临顿时冷笑:“但是这样放任她留在人间又很不妥,于是就假借恶灵作祟之名命令隐部抓她走,是想永远把她关进灵界监狱么?”
“彼临……”
“但是没想到我会意外出现,并且插手此事,所以你知道事情开始变麻烦了,只能现身亲自来找我,对不对?”彼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整个人便变得说不出的尖锐阴沉,“那你所谓的叫我把她交给你是什么意思?既不能复活又不能转世,你准备带她去哪里?怎么处置她?”
闼罗看着这个样子的他,轻轻叹气:“你又开始发火了……彼临,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如何控制感情冲动吗?”
“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屑和你们同流合污。我说过,那个所谓理性神圣的天界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公正。真是个肮脏的地方。”他说这话时,眉目表情都轻蔑到了极点。
闼罗面色一变,越发的严肃起来:“但你也别忘了是谁纵容你一直留在人间,天界对你一向恩宠,你在享受它所赐予的自由的同时,没有资格指责它!”
“自由?”彼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又是狂放又是嘲讽,“是啊,我穿梭千年,来去不同时空,就为了找一个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会出现的人,就为了偿还欠她的因果,我真是自由啊……是谁让我如此自由?是谁让我如此自由的?”
闼罗不禁后退了一步:“彼临!”
“就只为天界所谓的尊严,就只为做为神祗的面子、虚荣心、高贵、完美……一切的一切,所以毁了我一个还不够,现在又要加上这么一个孩子吗?”
“彼临……”
彼临的目光变得说不出的悲哀:“如果说我是罪有应得,可是这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死亡的理由都是那么纯善天真——为了救一只小狗。闼罗,你于心何忍?”
闼罗的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黯然低首:“对不起,彼临,我职责所在。”
彼临的瞳孔开始收缩,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一字一字沉声说:“既然如此,出手吧。”
“你非要维护这个孩子不可吗?”闼罗震惊。
“是。”
“即使与天界做对也不在乎?”
彼临唇角轻扬,讽刺一笑:“在乎?我需要吗?”
闼罗眯起了眼睛。
深夜两点,东风呼啸,家家户户禁闭着门窗,厚厚的积雪铺满了整个世界,银白一片。两个神就这样对峙而立,天地间突起肃杀之气。
“彼临。”闼罗缓缓开口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知道。但是,正如我无法让她复活或是转生一样,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彼临沉默片刻,回首看向一脸好奇的小女孩:“你刚才说——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呃?嗯……是啊……”
“即使永远无法再世为人、永远在天地间飘荡没有归依也不在乎吗?”
她摇头,声音像风一般的轻:“我觉得……做人太辛苦了,不只自己辛苦,也让别人辛苦。我,还是喜欢这个样子……”
“不会后悔?”
看出他想做什么,闼罗失声道:“彼临,你难道想……”
未待他说完,小女孩已抬起头,非常非常坚定的回答:“嗯,不会后悔!”
“很好,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同路人。”彼临咬破右手大拇指,在她额头轻按了一下,一滴血珠沾上她的肌肤,很快渗入不见。
一旁的闼罗大惊道:“你疯了!彼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彼临淡然一笑,“我在给她第三种生存方式——和我一样的生存方式。”
说话声中,小女孩发出一阵呻吟,啪的跌倒在地,全身痉挛,痛苦不堪。然而,就在那样的蜷缩打滚中,她的身体起了一连番奇妙的变化:
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逐渐绽出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干枯的头发也变得丝般柔滑,像水流一样披在肩头;眉眼虽然依旧清然,却有了格外空灵的气质……
最后,当她停止呻吟从地上爬起来时,已不再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灵,而有了实实在在的躯体,轻盈如风,明净如玉。
——精灵。
彼临居然用自己的血把她变成了一个精灵!
“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闼罗喃喃。
彼临则是傲然扬眉,嗤笑:“天谴?你以为我会在乎?”
闼罗闭上了嘴巴。神很多,但敢于鄙视嘲讽天界的神,就眼前这么一个,真是个偏执的家伙!不过算了,既然这家伙自己都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一念至此,他毅然转身,边走边说:“既然你愿意承担起这个后果,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再见,彼临。”
彼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离开,眼见他就要消失在长街彼端时,闼罗却又回头说:“对了还有,祝贺你,彼临。”原本严肃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了,眼睛弯成两道弧线,冲他微笑,“你终于有了个同伴。”
同伴……吗?彼临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孩,初获新生的她清新如朝阳、娇艳如花蕊、璀璨如星辰,是最完美的创造物。
“你生前的名字叫艾汀?”
“嗯,因为据说我到孤儿院那天正好是18号。”
“这个名字不好,改掉。”彼临沉吟了一下,说,“从今天起,你叫雏,雏菊。”
“雏?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它是森林中的妖精贝尔蒂丝的化身花。贝尔蒂丝是个活力充沛的淘气鬼,我希望你能和她一样快乐。”
没错,快乐。从今天起,她是他的同伴,他不仅给她新生,还要给她快乐。因为,她失去的东西太多,将永远无法如普通女孩一样生活。
永恒的生命、美丽的躯体、不可思议的力量,尽管神奇,但从某方面来说,它其实是一种不幸。
而那种不幸,已经囚困了他无数个千年。现在,又多了一人来受罪。
然而初生的精灵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仰起脸庞很灿烂的笑,兴奋的点着头说:“是,彼临大人!从今天起,我就是雏。”“为什么精灵的武器是弓箭?”
“不是所有精灵都用弓箭,只能说他们使用最多的武器是弓箭。”尊贵的男子低头看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矮小女孩,“你想要弓箭吗?”
女孩摇头:“又不用打仗,要武器做什么?”
“用途很多,比如——”他放缓语速,慢吞吞的说,“你可以拿它当装饰,或者,吓唬人。”
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样做可以吗?可以去骚扰人类吗?”
“只要你觉得开心,有什么不可以?”男子说这话时,眉宇间有纵容,也有几分难明的凝重,“雏,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生命太漫长,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就会开始觉得乏味和无聊。你需要找一个目标,来使旅程保持乐趣,所以,我不会禁止你与人类接触,不过有一点你必须遵守。”
“是什么?”
“那就是——”墨蓝宝石般的瞳仁泛起几许忧色,仿佛看见了什么悲伤的事情一样,男子低声说,“不可以哭。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流眼泪。”
“如果哭了会怎样?”
“会因憔悴而死去。因为精灵的眼泪太美,美的连他们自己都承受不了,一旦流泪,就会迅速苍老与衰竭,不再美丽。”他说着轻抚了下她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甚至比上等丝绸更顺滑。
——真是天妒地忌的一种美貌,难怪这个世界上的精灵们,已经所剩无几。
雏抬头凝望着他,满是好奇的问道:“那么彼临大人你呢?你可以哭吗?”
彼临微微一笑,敲敲她的头:“神是不哭的。”说着加快了脚步。
她只好一边小跑着追赶,一边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神不哭?他们是不会哭,还是不能哭?还有还有,我有同类吗?他们都在哪儿呢?除了人类,我们应该还能找他们玩吧……”
就这样,因天真活泼而显得有些呱噪的少女成了彼临漫长岁月里的唯一陪伴,他带她去过很多很多地方:公元前2000年的第一名城乌尔,公元前1000年黎巴嫩的西顿,公元前500年的波斯,公元1年的罗马,公元500年的长安,公元1000年的开封,公元1500年的佛罗伦萨,公元2000年的纽约……总是他决定,然后她跟随;他任意挑选,她欣然期待;他默默寻找,她肆意游玩……
她是另一个他。
他将自己不曾有过的单纯快乐全部延续在了她的身上,看她对新鲜事物大惊小怪,看她跟人类嘻闹玩耍,看她过的那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他就觉得心中某一部分复活了,开始变得温暖,不再阴湿冰冷。
雏,他一手创造出来的精灵,他的女儿,他的伙伴,他的千年慰寄。
他们在不同的时空间穿梭,时间对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然而,“仿佛”不存在,不代表“真的”不存在,因为——雏逐渐长大了。
她原本只是个七岁女童,慢慢的,下巴变尖,腰肢变细,双腿变得修长,胸部变得丰满,长成了十六岁少女的模样。
只有眼睛,依旧稚气。
又一趟北欧之行结束后,雏开始对埃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破天荒的主动要求说:“彼临大人,我们下一站去埃及吧,好吗?我想去看看那座狮身人面像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可以。”他对她一向有求必应,就如同她对他永远言听计从。
然而,他和她都没想到,恰恰是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决定,使他们的生活起了巨大的变化,将这千年时光尽数颠覆——
一场劫数。
或者说,命中注定的一段……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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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10:37:06 PM《穿越文合集》第一章 Daisy的诞生
逝去的欧若拉作者:清歌漫,十四阙
第二章 水晶球里的预言
“你甚至还可以问问它,你命定的恋人是谁……”
“恋人?什么是恋人?”
“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你爱他,甚至胜过爱你自己。”
喧闹的市集,琳琅满目的货物,衣着光鲜的贵族,强壮沉默的奴隶……构筑成公元前2527年的埃及,雏跟着彼临行走其中,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墙壁庙顶上涂满了文字和彩图,色泽鲜艳,栩栩如生;热情的苏美尔商人向她兜售各种漂亮饰物;还不时有僧侣穿梭而过,热闹的像是聚集了整个世纪的繁华。
她一边目不暇接的浏览商人递过来的腰带耳环,一边问彼临:“我们等会就去看狮身人面像?”
“时间上出了点差错,我们早到了几年。现在的埃及第四王朝法老胡夫尚未去世,他的儿子海夫拉也还没有登上王位。”
一旁的商人听见对话,双目圆瞪,吃惊不小。雏朝他嫣然一笑,将宝石腰带递还给他,当他的手碰触到她手指的瞬间,就失去了这段记忆。
两人转身继续前行,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口哨声,就像开水沸了锅。雏好奇的扭头回望,只见一辆牛车在两个奴隶的驱赶下,优哉游哉穿过街市,路人中有些男子轻佻的将手里的花丢向车窗,偶有风过,吹起帘子一角,异香扑鼻。
“好香,车子里肯定是个美人!”雏满怀期待的说。
身旁的商人则开始诡异的笑:“客人你猜对了,的确是美人呢,而且,还是个大美人!不过你是见不到的,至于那位客人,如果有兴趣,倒是可以见上一面。”他的视线落在了彼临身上。
“咦,为什么他可以,我却见不到?”
“嘿嘿,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对了,腰带你不喜欢,看看这对耳环如何?是用尼罗河东边沙漠那出产的墨玉做的,看看这颜色,看看这手感,这是再生的象征哪!”
商人将话题重新扯回到生意上,雏果然上钩,立刻忘了牛车中的神秘美人,接过耳环说:“再生?为什么这种墨绿色象征着再生?”
“呃?这个……因为,新鲜蔬菜也是这种颜色,绿色代表有活力,有生机……”
“可是西红柿也是蔬菜的一种,它却是红色的。”雏质疑。
商人一呆:“西红柿?那是什么东西?”
“哦……对哦,这个时代还没有西红柿呢……”雏正在跟他瞎聊,彼临突然开口说:“雏,在这里等我。”
“是,大人。”因着千年相随的默契,雏一句话都不问的朝他挥手告别,只见彼临身形一闪,很快就消失在熙攘的人潮中。
“嘿……”商人脸上再度泛起那种诡异的笑容,“他肯定去找赫丝了。”
“赫丝是谁?”
“就是刚才坐牛车经过这的那个美人。”
“是这样吗?”雏回首望向彼临离去的方向,迷惑说,“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呢?我也想看看大美人啊。”
“我说过了,你是见不着她的,去了也是白去!”
“为什么?”
商人尽量说的很含蓄:“因为……她只接见男人。”
“为什么?”
看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商人额头冒出了两滴冷汗,这姑娘还真是喜欢提问题。正在尴尬时,一个黑衣人走过来,轻拍了下雏的肩膀说:“孩子,算命吗?”
“算命?”眼前的这个人个子很高挑,全身笼罩在黑布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瞳仁也是纯黑色的,听声音应该是个不算太老的女人。雏问:“你是占卜师?”
“我比较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命运的指引者。跟我来吧。”黑衣女人顺手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旁边不远处的小帐篷内。
帐篷里很暗,当门帘放下后更是漆黑一片,只有方桌中央的一只水晶球,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请坐。”黑衣女人盘膝在桌对面坐下,隔着水晶球,她的眼睛仿佛也被渲染成了幽蓝色,神秘而诡异。
“你会占卜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的寿命,你的未来,你的希望……一切的一切,我的水晶球都可以告诉你,并且,帮你实现。”
“那么神奇?”这还是雏第一次遇见女巫,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虽然彼临并没有禁止她与通灵人士接触,但平常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没机会碰到这类人。她早就听说水晶球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亲自尝试。
“当然。来,把你的手贴到这儿……”柔软暗哑的嗓音像调了蜂蜜的巧克力,诱惑逼人。雏依言照办,将双手贴到水晶球上,浑身蓦然一凉,她被吓了一跳。
女巫呵呵的笑:“别怕,这是正常现象。现在,告诉它你想问什么,什么都可以。”
问什么好呢?寿命吗?彼临说过,她是永恒的,那么也就无所谓死与不死;未来吗?如果提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连惊喜和意外都没有了,日子岂非更加无聊?怎么办?她对水晶球充满好奇,可面对它时,她居然都没什么问题可以问。
看出她的迷茫,女巫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软:“你甚至还可以问问它,你命定的恋人是谁……年轻女孩都对这个感兴趣的,不是么?”
“恋人?什么是恋人?”
“……”女巫无语了一阵子,然后回答,“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你爱他,甚至胜过爱你自己。”
雏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弯起唇角笑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用的着说么?当然是彼临,也只有彼临。“好吧,那我就试试吧!”她捧起手中的水晶球,满含感情的轻问道,“请你告诉我,我命定的恋人是谁?”
水晶球的蓝光徒然亮了十几倍,放射出圈圈光晕,将整个空间都染上了一层幽光,在幽光中,球心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头戴皇冠,额套圣蛇浮雕,颔留长须颈围项圈。尽管他眉眼模糊看不清晰,但从着装打扮上看,很明显不是彼临。
雏猛的站起来,怔怔的望着水晶球,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是彼临?怎么可能不是彼临!这个人又是谁?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手也跟着发抖,“不准,不可能,不是真的!我不信……”
“看的出你很失望,但是,水晶球是不会说谎的。”女巫搭住她的右手,她身上传来一股令人安定的温柔力量,使紧张感慢慢消失,雏怔忡了一会儿,疲软坐下。
“他是谁?”
“他?”女巫瞥一眼已经黯淡了的水晶球,“不知道。即使是水晶球,也无法完全解读命运。”
“那怎么找他呢?”
“不用着急,既然是命定的恋人,迟早会遇见的。”女巫在说这些话时,手依旧覆在她的右手上,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些,“再让我帮你看看手相吧。要知道,手上的纹路通常也暗示着一个人的命运。”
说着将她的手翻转,喃喃自语:“瞧啊,多么漂亮的手,真让人艳羡。孩子——”
“嗯?”雏依旧沉浸在水晶球的预言所带给她的震撼中,浑然不觉女巫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变得无比炙热,如同火焰在燃烧。
“把你的美丽给我好吗?我亲爱的——精灵。”几乎是话音刚落,女巫就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雏顿时惊呼,想要推开她,但左手里的水晶球再度变亮,让她无法动弹,只能僵直的坐在那里,感觉血液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流出,被那女巫尽数吸掉。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她全身,面前的女巫抬起眼睛,那双眼睛在蓝光的映衬下竟泛呈出鲜丽的红色,就像血的颜色。
这个人想要她的美丽?她是怎么看出她的身份的?精灵如果失去了血液,会不会死?她好害怕,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救……救、救我……”她张开嘴巴想求救,但声音却好象全都挤在了胸口,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几句呜咽,“救救我,彼、彼临大人……” 就是这种感觉!
他不会弄错,是她,她在附近!
彼临在人群中飞奔,追着那抹已经寻找了千年的熟悉气息,到了一间石屋前。乳白色的土坯墙、枣椰树叶盖着的屋顶、屋外搭着葡萄架、墙角还放了几只陶土的蓄水罐……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幢平民的屋子,但屋子前却停了一辆贵族才配拥有的牛车。
房门紧闭着,偶尔有女子的娇笑声从门缝里飘出来,彼临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只手已经伸出去准备推门,却又迟疑的僵在了半空中。
会是她吗?会是她吗?会是她吗?
如果不是,最多不过是又一次希望过后的失望,他早已习以为常。最起初时,每回以为找到但后来却发现不是,气苦、愤怒、悲痛、耿耿于怀;到后来,逐渐变得麻木、淡然、一笑置之、接着找;再后来,寻找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像喝水睡觉一样简单,不见得是生活必需,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接近于普通人类。
千年寻觅,他已习惯,他已不报希望,不存在幻想,之所以坚持着没有放弃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此生寂寞,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可命运真喜欢玩弄人,终于在最意外的时刻里让他毫无准备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是她,没有错,她就在这道门后面。
欧若拉,他的千年追寻,千年执著,一半的生命,毁灭的幸福,曾经崩溃了的信仰……她就在门后,终于找到了……
彼临眼中流露出很复杂的思绪,多少前尘旧事扑面而来,令得双手都开始颤抖,推与不推,竟成了异常艰难的抉择。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中不禁泛起淡淡嘲讽:原来我也有这样害怕的时候,果然,欧若拉,你仍是我的死穴。
彼临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不再犹豫,手指已贴上门板时,一道寒流突然滑过心间,他听见了雏的求救声:“救、救我……”
雏出事了!几乎是想也没想,他立刻转身,朝声音来源处回奔。 
“救……救命……”血液和力量的流失使眼前的世界都开始摇晃伸缩,雏的瞳孔开始涣散,默默的想,她大概是要死了。
原来所谓永恒的生命,也是会结束的。
但是,她不想死啊!她还要去加勒比海看海鸥,还要去喜玛拉雅看雪山,还要去南极看企鹅……最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和彼临大人在一起!她不要离开他,不,不要!
“放、放开我!”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拼命将手里的水晶球掷出去,球身撞上地面,哐啷碎裂。女巫一惊,抬起头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鲜血犹在唇边滴淌,人已啪的倒了下去。
雏顿觉整个人一松,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软软朝后栽倒,一只手及时伸过来,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彼临颇显焦虑的眼睛。
她悸颤,身躯依旧在发抖,眼前的一切,因发生的太过突然,反而不像是真的。这,不是幻觉吧?
彼临的拇指轻摩过她右腕上的齿痕,伤口开始迅速愈合,她的手脚原本是冰冷的,但现在却重新变得温暖起来——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彼、彼临大人……我好害怕……”
“没事了。”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