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大为得意,“这是图恒那老不死的交给你的任务吧?你要是完成不了的话,月底评级时,大概就升不上白衣了吧?所以,快求我啊,跪地道歉,我就帮你……”他的话还没说完,景源突然转身,打开了房门,朗声道:“琼华在这——”
里字没出口,琼华已吓得一把丢开江夜白扑过去,紧紧扣住他的嘴巴,把他死命拖回来,脚也没停,勾住房门啪的合上。
“你疯了!要被别人知道老子在这里,老子等会还怎么脱身?”
景源不知怎么一闪,就从他手下滑了出去,静立一旁淡淡道:“还要我磕头吗?”
琼华权衡了一下处境,不得已哼了一声。
景源微笑:“救他。否则,出卖你。”
“汝母婢的!”
景源作势开门,琼华忙改口道:“我救,我这就救!”说罢,把丢在地上的江夜白重新捡了起来。
江夜白无比庆幸自己此刻只是亡魂,否则刚才那种摔法,她肯定再死一次。
琼华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一股寒气顿时从额头钻了进来,江夜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紧跟着,那寒气顺流而下,四下扩走,所到之处,身体一寸寸的被寒气冻结,而原本飘荡荡的魂魄,也跟着冻住了。
寒气之后,紧跟着暖流。
寒气如雾,暖流却如针。
如针尖那么一点大小,却以极快的速度疯狂扩散,将原本冻结的身体戳了个千疮百孔,就像马蜂窝一样。
琼华手中没停,嘴里更没停,喋喋骂道:“汝母婢的,老子果然跟蜀山合不来,连你这种蜀山叛徒、奸细、恶棍、小白脸、龟孙子都敢威胁老子,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今天非劈了你不可。汝母婢的……去!”
最后一声去,却不是对景源说的,随着那一声轻叱,江夜白身上的毛孔同时开裂,新鲜的空气哗啦啦涌入,一下子充盈了全身。
她刷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发现——琼华不见了。
琼华当然没有离开,他只是穿着隐身衣。之前江夜白能看见他,是因为她是亡魂,而此刻,恢复了肉眼凡胎的她,就丧失了那种感应力。
江夜白将目光转向景源,景源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开门。
他的前脚刚迈出门槛,江夜白就看见一个光溜溜的屁股突然浮现在空中,还时隐时现的,她不禁“啊”的尖叫起来。
那屁股跳了跳,迅速消失不见。景源回头,朝屁股的方向也狠狠瞪了一眼,脚下不停,走了出去。
江夜白颤声道:“那、那、那个是、是……”
“你知道的,他的袍子被劈破了,看起来破的位置不太好呢……”一九在她体内,含蓄的答道。
江夜白顿时很想死。
男人的……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宵夜奉上
正所谓吃到八分饱,刚刚好。
撒花,江夜白同学活了~
饥饿


但是,比起自己身体里还藏着一个男人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江夜白沉下脸:“你要在我体内待到什么时候?”
一九依旧不急不躁,“等阴谋曝光时。”
也就是说,没弄个水落石出,他是要赖着不走了!江夜白咬牙。
“琼华跟蜀山的恩恩怨怨,与你何关?”真是狗拿耗子!
一九呵呵笑了起来,“如果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那样东西是我的……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呢?”
“什么东西?”
“呵呵。”
“你的东西怎么会在蜀山派的后山里?
“呵呵。”
“你跟琼华到底什么关系?”
“呵呵。”
“你可以不再呵呵吗?”
“O(∩_∩)O~
“……”面对千年后的语言,江夜白败下阵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自己身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只能一个字——先忍。
她决定不再理会别人的事情,改为思考自己。这一转换目标,顿时吓了一跳。
“我、我我、我的手……”她瞪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双手。
之前琼华施法让她元神归位,她睁开眼睛和站起来时,都行动自如,因此很理所当然的认为已经康复了。可此刻定下心来一看,才发现,身上依旧是焦黑一片。
江夜白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找镜子,却发现屋子里一样可以用来照影的东西都没有。
一九见她急的团团转,便吹出一口雾气,白雾穿出身体,在空中凝聚,变成了一面镜子。
江夜白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一种由衷的绝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娘啊,爹啊,孩儿对不起你们啊……
变成这个鬼样子,可怎么有脸回去见你们啊
一九劝慰道:“其实……也没什么。”
“你变成这样试试!”
“据说,遥远的某个地方,那里所有的人,都是你这副样子的。”
“你骗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地方?”
“是真的,那个地方叫做‘非洲’。”一九一本正经的说,“琼华在若干年前,一直待在那修炼驭雷术来着。”
“那地方的人太惨了!”听闻有人跟自己同命运,而且还不止一个,江夜白觉得好过多了。
就在这时,镜子突然散化,与此同时,房门开启,景源走了进来。
“你感觉如何?好点了吗?”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卷轴递过来。
江夜白连忙接住,展开一看,密密麻麻都是字,她拉啊拉,一连拉了几百下,都没有看到尽头。
“这是什么?”
“你被天谴所劈,又强行还魂,身负巨大罪孽。所以,需先修习《承负心经》。此心经一共十层,每到一层,身体便能恢复一分。”景源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极为诚恳可亲的笑容,“小师妹,为了早日康复,不要怕吃苦哦。”
如果江夜白之前不曾目睹他和琼华的暗中勾结,肯定会被此人如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气质所折服,可惜,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因此,他这番说辞在她看来就只有四个字——
假惺惺!
“师妹现在这样,不便回去跟新进弟子同住。这间屋子就先借你,你可在这修习。七日后,流冰会来接你。你就好好利用这七日时间,突破十层吧。”景源又是极尽温柔的一笑。
江夜白见他笑完后转身想走,连忙叫住:“等一下!”
景源回头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我、我我……”江夜白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一狠心,还是问了,“请问,我去哪吃饭?”
然后就看到景源完全呆滞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景源才神色古怪的回答:“蜀山弟子……不用吃饭。”
“我知道修真不吃饭,但作为一个新人,总不会一下子就辟谷了吧?不应该照顾一下,弄个饭厅,让大家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吗?”
景源沉默。
江夜白眼巴巴的看着他。
景源只好谨慎的选择措辞:“一般……上得蜀山后,就开始辟谷修习了。除了露水,不再进食其他东西。而且,此处的仙灵之气,普通人闻到后,就不会再有食欲……”
“可我很饿……”江夜白舔了舔嘴唇,“我现在几乎都想把地上的这张草席给吃了。”
她是真的饿。
身体里,名为胃的那个器官像被引燃了火苗般,急于蓬勃燃烧。而食物,无疑就是它的助燃物。
景源忽然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江夜白顿觉一个激灵,被他碰触的地方,像注入了一捧冰雪,冰雪再顺着十二经络流下来,那种狂躁炎热的感觉顿时消融,凉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服。
她这边正在享受,景源突然狠狠将她一推,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表情震惊。
江夜白差点被推到地上,连忙扶墙。
“你……”景源目光微闪,“你刚才,差点将我的功力也吸走了。”
“怎么会?!!”
景源镇定下来,沉吟道:“你这种情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吧,你先试着修习一下心经,看看能否缓和。我去找长老商量一下对策。”说罢匆匆离去,脚步还有点踉跄。
江夜白待他走的看不见后,开始发怒:“你刚对他做了什么!”
不消说,怒吼的对象是体内的一九。
一九无辜的申辩:“什么也没做呀。”
“骗鬼哪,你是不是刚借用我的身体趁机吸食他的法力来着?”
“大姐——”
“我才十六!”
“那么小妹。”
“你占我便宜?”
“那么……美女?”一九极为识相地改口,“我虽然藏在你体内,但完全没有操控你的能力。”
“真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问心无愧。”
江夜白只好先作罢。她的目光扫来扫去,无意中又扫到了草席上,不知为何,那朴素的都有点发白了的草席,看起来竟是无比美味。
景源法术的撤离后,身体又开始饿的难受了……好想吃……好想吃啊!
怎么办?难道真的吃草席?。
江夜白几经挣扎,最终还是食欲战胜了一切,舔舔发干的嘴唇,朝草席走了过去……
怪物
草席看起来很美味。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一口咬下去,就会发现又紧又干,根本咬不动。
然而想吃的欲望是那么的凶猛,以至于虽然啃不动,但江夜白并没有放弃,继续手脚并用的撕扯着。而每吞下一口,从舌尖到咽喉再到胃,就像被什么暖流熨了一遍,舒服的不得了。
至此焉有惜命哉?
江夜白啃、啃、啃,用力啃。
她体内的一九叹了口气:“好吃吗?”
“不好吃,但没办法。”江夜白含糊不清的答道。
“其实……我想提醒你一下,这屋子里有比草席好的选择……”
一九的话没说完,江夜白已目光炯炯的看到了所谓的比草席更好的东西——景源给的那卷经文!
在放弃草席扑过去的时候,江夜白心中还闪过了“如果把这个吃掉的话,就不能恢复容貌了”,但在手指抓到经文的一瞬,容貌顿时成了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
“咔呲——”一口咬下去,卷轴顿碎,卷入口中,果然是比草席好吃很多。

当景源再次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人形焦炭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身边一张残破的草席,边缘处坑坑洼洼的像被老鼠啃过一般;而她手中,抓着个木轴正在大快朵颐。
那木轴相当眼熟,定睛一看,不就是《承负心经》么?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边江夜白看见了他,顿时跳起,将木轴一丢,砰的撞开窗户,从窗口爬了出去,身手竟是不可思议的敏捷。
“等一下!”景源连忙叫道。
江夜白却跑的更急了。她跌跌撞撞的冲出院子,见路就冲,见人就躲,见林就入,满眼都是绿绿葱葱的植物,便又是食心大动,随手摘了点花花草草边跑边吃,最后跑到一条瀑布前。
瀑布下,碧潭清冽,湖底一览无遗。当然……鱼类也一览无遗。
江夜白的两眼顿时放光。
一九意识到不详,连忙喊道:“等一……”刚喊两个字,就听扑通一声,江夜白已跳进了水里。
第三次毫不新鲜的落水、呛水、溺水。
一九叹息——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敢往这么深的潭里跳,壮士啊!
他正要施法相救,突见岸旁有人出现,便收了心念静观其变。
来人是景源。
他看到了在潭水中扑打挣扎的江夜白,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指尖轻弹,五色华光匹练般飞出,卷起江夜白,嗖的拖回岸旁。
“咳咳咳……”江夜白吐出几口水,手中还死命抓着一条鱼,待气息恢复些后,便抓起鱼大咬了一口。
景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江夜白一连啃了三口,才抬起头来,唇角边又是水又是血,模样极尽狼狈。
景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朝她走过去。
江夜白却抓着鱼连忙后退,眼神里满是戒备。直到她的背撞到了一颗大树,这才停止。
而景源已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一息尚存的鱼,最后抬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瞳倒映出她的模样。
江夜白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可怕。羞愧与彷徨一股脑的涌上来,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次,鱼熟了再吃。”景源的手指在鱼身上轻轻一抹,原本腥气逼人的死鱼突然变成了酱红色,仿佛名厨精心烧制的佳肴一般,香气扑鼻。
江夜白呆了一下,看着手中的鱼,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我、我……”她浑身颤抖,几乎连鱼都拿不住,“我……我是……怪物吗?”如此嗜吃,如此疯狂,如此陌生的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你只是生了病,还没康复。”景源温柔的说。
“那么……我会康复么?”
“会的。”景源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很快就会康复了。”
纵然知道此人的温柔不过是种假象,纵然知道如此古怪的症状绝非“生病”那么简单,然而,这样的回答还是让江夜白瞬间感动,她颤颤地将头朝对方怀里靠了过去,哽咽道:“谢、谢谢……谢谢景源师兄……呜……唔……”
景源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对了,小师妹……”
“嗯?”江夜白埋在他怀里语音不清的答。
“你吃到了我的衣服……”
江夜白的动作顿时僵硬。
景源将自己从她面前缓缓抽离开,只见江夜白维持着那个扑在他怀中的姿势,手里紧紧抓着那条鱼,嘴巴更没闲着,塞满了鱼肉和布片。
而他胸前的衣服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肌肤。
江夜白抬起头,笑的极为尴尬:“啊哈,啊哈。误伤,真的是误伤……不过,师兄的衣服味道挺不错的……”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他胸口的那个洞,眼睛又在闪闪发光。
景源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真正想吃的,恐怕不是衣服,而是更里面的……肉吧?

就这样,江夜白还是被他带回了屋子。
景源匆匆交代了句不可再乱跑后,就闪人了。
江夜白极其无聊的看着四面墙壁,吃了几口的草席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如今这屋子里,可真称的上是家徒四壁,啥也没有。她正在研究墙皮能不能抠下一点来尝尝时,景源突又回来了。
“景源师……”还没招呼完,景源在她额头一拍,江夜白的眼睛顿时全黑,啪的倒了下去。
“出来!”景源从袖子里抓出鸡蛋大小的一个人,往地上丢。
“干吗干吗干吗?老子这才走了多久啊,就又被你强拖回来!警告你哦,不要每次都跟丢垃圾一样的丢我!会受伤的!汝母婢的!”伴随着这句具有独特代表性的口头禅,不消说,琼华童鞋再次登场。
他显得相当、非常、极度不满:“老子还急着赶去修补我的隐身衣呢!”
“你看看她。”
琼华随随便便朝地上的江夜白看了眼:“她不是活了么?”
景源踢了他一脚,他就咕噜噜的滚到了江夜白的胸前。
“你再看。”
琼华的眼神顿时直了:“好大的胸……”
“谁让你看这个!”景源再踢一脚,鸡蛋就滚到了胃前方。
琼华一看之后,大吃一惊:“啊!”
“你看出来了?”
“嗯,从这个角度往上看,胸部更伟岸……”话没说完,一个巨大的靴子已踩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大家一致反对《美食总动员》这个书名,认为不太符合本文的定位、主题,且也没有达到实际上的陈列美食的效果,所以,今天苦思冥想了一天,最后,感谢阿摩同学友情献计,将之改名为《仙雷滚滚来》。
让我们一起感谢阿摩吧~~~
忍耐
“别别别!”琼华连忙从靴底滚离,嘭的一声,恢复了真身。
果然,换回真身后,再看地上的那具焦炭,胸部就一点都不壮观了。
琼华连连摇头叹气,好生遗憾。遗憾过后,倒是想到了正事,仔细观察了一下江夜白的肚子,刚要伸手摸,景源嗯了一声,琼华吓得连忙缩手,讪笑道:“我只是看看,看看……”
“以你的功力,不需要非得接触才可吧。”
景源明明颇带嘲讽的一句话,在琼华听来却是赞美,当即神采飞扬道:“那是当然。看我的!”说罢,从隐身衣内掏出一块圆水晶,对着江夜白从头到脚细细照了一番,越看越吃惊,越看越凝重,最后,当他停下来时,已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奇怪……”
“嗯?”
“被我的雷劈中不死的,她是第一人,虽说是我一手救回来的,可她这种状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看——”琼华指着江夜白的胃部,“她的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洞。我刚用元息进去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个洞深不见底,仿佛没有尽头。”
“体内如果有这样一个洞,我们的身体就会自主性的选择填补,这就是她为什么如此饥饿的原因……”景源沉吟。
琼华点了点头:“而为了满足这种永无止尽的需求,她的饮食也发生了变化,变得什么都可以吃。”
景源的眼瞳由浅转浓,“如何才能填上这个洞?”
“大概……就是……吃饱为止吧。”琼华无奈地摊一摊手,忽又神秘的笑,斜睨着景源道,“我说,你对这个新弟子怎如此用心?就算是那图恒老不死交代下来的任务,也有点不太寻常了啊……”
景源突然伸手一抄,分明跟他差不多高度的琼华立刻又变回了鸡蛋大小,被他抄住丢进袖子:“你没用处了,可以回去了。”
“汝母婢——”琼华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消失在了他的衣袖中。
景源回手将江夜白拍醒。
江夜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景源站在前头,便叫了声景源师兄。
景源露出一个十分亲切的笑容:“你醒了。”
“……”江夜白心想,明明是你把我敲晕的啊!
“醒了就好,跟我走。”
江夜白也没问去哪,反正对于此刻无比饥饿的她来说,能离开这个一无所有的屋子,就是最好的事情。
走出房门,外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之前狂奔出去时慌不择路,也没来得及细看都有些什么,这会儿得空一看,跟屋子一样,也是一空二百。
景源将一个小包递到她面前。江夜白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粒粒的颗状物,当下拈起一颗就往嘴里送,却被他伸手拦住。
“这是种子。”
“欸?”
“你知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种子嘛,当然是用来种的啦!“种……吃的?”原谅她此刻可悲的大脑,只能围着吃字转。
景源点头一笑:“是。那你知不知道身为人类,与其他物种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能吃的东西最多?”
“不。是人类会选择,更会等待。”景源说着,从她手中拈了颗种子,轻吹口气,种子自行没入了前方的土壤中,然后迅速发芽,破壤而出,抽长出叶子,开了花,最后结成果实,果实变红,娇艳欲滴。
“你尝一尝。”他终于说出了天籁般美妙的话。
江夜白立刻摘了一颗红果放入口中,红果入口即化,汁液香浓软滑,几乎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好吃吗?”
江夜白只能呜呜的点头。
“与草席经书比,如何?”
“这、这个好吃!”
“如果有这么美味的东西,为什么又要去吃草席呢?”
江夜白一怔,突然醒悟过来——景源这是在点悟她。其实,她何尝不知食物有好坏之分,只是饿字当头,又岂能想那么多。
“同样,狮子饿了猎食,狐狸饿了偷鸡,动物们都在为食欲而活,可人类之所以与他们不一样,就在于人类能忍。如果连基本的忍耐都做不到,就将优越于其他动物的特性都丧失了,又如何谈修真成仙。”景源双瞳灿灿如星,温柔的注视着她,唇角一抹笑意,更是宛若春风中盛开的花,圣洁而美好,“小师妹,忍耐住,不许输给一个‘吃’字。”
江夜白只觉一股冰水从头浇下,让她极尽狼狈的同时,却又特别特别的清醒。没错,她此来蜀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出丑而来!
否则,让她有何颜面去见父母?又有何颜面,面对此刻站在三步之内的以“她配不上他”为由退亲的景源?!
一念至此,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底升起,盘旋到胃部,强行将饥饿感压了下去。江夜白走到菜地前,将种子一颗颗的学景源的样子埋进土壤里,每埋一颗,就强忍一遍想吃掉的冲动,如此一共四十八颗种子一一埋好。
她虽是千金小姐,但在家时也种过一些芳草名卉,因此做起这个来,并不生疏。
一旁的景源露出欣慰之色。
江夜白抹了把额头的汗,起身道:“我去担水。”
“出院右拐,过树林,直行一里,就是瀑布。”
江夜白在那溺过水抓过鱼,景源一说,她就想起来了。见墙角放着一个水桶,便拿起来,朝外走去。
景源一直跟着她。
江夜白按着他提示的方向走,一路上又见花花草草,各种诱惑,甚至连手里提着的水桶,都显得那么可口,她一边走一边吞口水,一边死命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许吃。原本不长的一条路,却是费了极大的心神才走到。
瀑布旁,水花依旧。跳耀着,远远望去,宛若一朵朵纷飞的白花。
完了,江夜白想,她现在连看着水花都想吃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力忍耐着走过去打了桶水,正要返还时,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景源忽然面色微变,左手扬起,空中一道华光落下,竟是降下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他们罩在里面。
江夜白不明所以,正要询问,景源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过没多久,一个声音依稀从密林那头传了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商量,还非要出来说!”
声音粗犷沙哑,却是女人所有。
如此独特的声音绝对是过耳不忘的,因此江夜白一听,就听出了那是白莲的声音。
只见前方树影摇动,两人先后走近,其中一个果然就是白莲。
而另一人楚腰纤纤,婀娜风流,也是个熟人——花阴醉。
江夜白自被雷劈中,就与此二人失去联络,此刻再见,恍如隔世。不管怎么说,她们也算是同窗,因此一见之下,不由得涌起几分欢喜:这两人居然也来了瀑布这啊。
只见花阴醉掩唇一笑,甜甜道:“叫你来此,自然是怕隔墙有耳。”
“哼,我人正不怕影斜,不怕人偷听。”大义凛然,果然不愧是白莲。
“我且问你,你难道就不怕一个月后的拜师大典出什么意外么?”
白莲睁大眼睛:“会有什么意外?”
“你知道的,我们这次上山的一共九个人,除去那生死未卜的江小夜,我们八个中,你看谁最有可能被三大长老挑中,成为嫡传弟子?”
白莲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当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