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往地里一缩,戚淮转瞬消失,却是用土遁之术一路拱回了自己屋前窗下。
此刻,江枫桥第三次敲门,并且喊了一声:“戚淮师弟,在吗?”
戚淮站在窗下,伸头往里面一望,想要立刻答应,却转瞬想到他之前应该已经喊过了,所以戚淮装出一副睡意迷茫的样子,“谁啊……困着呢……”
一边这样说,一边翻身进屋,在看到屋子里那混乱的场景的时候——
麻雀:妖哥表示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妖都不好了,整个腰都不好了,整棵树都不好了!唧唧喳唧唧喳耶……
“叽……”
脸色青黑的戚淮一根手指瞬间变成奇长树枝,将那死鸟戳出窗外,同时无数的树枝出现,风卷残云一样开始收拾屋子。
卧槽,树生第一次知道上千只手的好处,尼玛啊收拾屋子速度一级棒!
千手树妖戚淮,家政棒棒哒!
“……白日里见你们修炼体术似乎都受了些伤,来为你们送些药。”
“啊,原来是大师兄,大师兄稍等一下!”
这一回,是忽然之间清醒的声音。
戚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精神分裂了,被子,叠好!桌子啥时候跑到那边去了?墙上挂着的画呢?屏风的位置不对!
江枫桥只隐约听见里面跟排山倒海一样,啥声音都有,心里想了一下查房的事情,却是会心一笑。
他把之前的疑点给忘记,只剩下促狭了。
新弟子都怕查房,他也不急着进去,给这孩子收拾的时间。
过了大约五息时间,相当短,门便开了,戚淮衣衫不整站在门里,祖母绿的眼眸里映着外面霞色和江枫桥的身影。他讷讷道:“师兄久等了……请进——”
刚刚进屋,江枫桥就差点没绷住。
这屋子,干净整洁得跟没住人一样。
只是当他的目光转到那窗台上的时候,却发现了上面带着的一点泥土,还是湿润的,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之前敲门的时候无人应门,应该是没人在屋子里的。
江枫桥念头一闪,却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看戚淮束手束脚站在一旁,只温和一笑,道:“你坐下吧,脱。”
戚淮听了他前一句,已经依言坐下,听到一个“脱”字却险些蹦起来:卧槽,十几年没跟人类交流,人类都这么奔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宿管员大师兄江阿(帅)姨(哥)的日记:今天我去查房了,这些寝室干净得像是没住人的,管了寒山学校学生宿舍这么多年,我还不明白这些幺蛾子?
但凡是寝室太干净的,一律打零分。
哼,傻逼学生,就是针对你们,有种告我啊!告我啊!
╭(╯^╰)╮

第6章 刻字

江枫桥回身的时候,只见戚淮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挑眉:“怎么了?脱啊。”
脱啊。
戚淮有些忸怩起来,“大师兄……”
“都是同门师兄弟,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枫桥从托盘里拿了一瓶药酒,拔了瓶塞往里面看看,一副随和模样,“白日里我看你练习体术的时候最苦,身上伤最多,现在留下的药酒,约莫是够了吧……”
……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啊。
戚淮脸有些发绿,“哦”了一声,终于还是慢慢地将手指放在衣领上,又往下面移去,最终还是脱了上半身出来。
江枫桥只走到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腰背,让他坐下低伏了身子。
戚淮弓着背,双手手肘压在膝盖上,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想说话,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尤其是在江枫桥走到他视线之外了以后,就有一种平白的紧张感觉。现在的戚淮,已经很丢脸地忘记了自己是个树妖了。
这身体还是少年人的身体,肩膀不算很宽阔,瘦削得很,不过能看得出身体很是柔韧,并不给人一种弱气的感觉。充满了生机与朝气,蓄着一股力,似乎只待着喷薄而出的一日。
不过他背上和手臂上有很多青紫的淤痕,手腕上也有一些痕迹,“体术的怜惜很吃苦,你身板子比不得其他人,一开始肯定吃亏,不过时间久了便好了。当初我上山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再过两年身子骨锻炼好了,修行反而有益处。此时,正是吃苦的时候。”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手掌抹了药酒,按在了戚淮的背上伤处。
也不知道是江枫桥的手太重,还是戚淮的伤太重,在他手掌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便看戚淮狠狠地颤了一下。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眼底露出几分奇怪的难堪来,眼珠子再转转,又硬挺着不动了。江枫桥的手掌很温暖,因为常年习剑,掌中有一些地方带着老茧,有些粗糙。
药酒需要用力道揉进伤处,才能更好地吸收,所以江枫桥手上力道不轻。
他看戚淮难受得耳根子都红了,便说话分散他注意力:“我听说今日,你跟齐宣闹起来了?”
一说起这件事,戚淮就生气,只是背后那手掌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让他气息都跟着不稳了起来。戚淮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地握起来,这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他来找我的麻烦。大师兄你要偏袒他……嗯……吗?”
江枫桥收回手,又倒了些药酒入掌心,以灵力将之化开,再次在戚淮身上按摩起来。
“你若不言语挑衅齐宣,他怎会跟你闹起来?”
江枫桥笑了一声,手掌之中药酒匀开,在戚淮背后淤青上揉按,又道:“日后你莫要惹他,执事弟子很少插手下面弟子的恩怨,你若是自己吃了亏,莫要找人诉苦便是。”
戚淮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被旁人占了便宜去,只是想反驳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说出来一定会让江枫桥不高兴,也就没说了。
好歹他也是树妖,竟然在这里因为一个人类给他上药,就心猿意马起来。
不对,什么心猿意马!
戚淮又掐了掐自己的手掌,树皮脱了之后,整个人身体都敏感了起来。
偏生江枫桥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只感觉戚淮身体在他掌下微微颤抖,以为他是痛的,却不知道戚淮已经脸红极了。
“我知道了……”
戚淮随口应了一声,却不想再谈这些事情,他反倒是对江枫桥比较感兴趣,所以问道:“大师兄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处理新弟子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要大师兄你管吗?为什么我看别人都在修炼?”
这师弟的话,怎么忽然就多了起来?
江枫桥手上动作一缓,已经抬了手,离开了戚淮的背。戚淮只感觉背后的温度一下便离开了,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却刺激得快要颤抖。
看不清江枫桥的表情,却感觉那时候他似乎是笑了笑,接着才说道:“我是门内大师兄,自然事事都该我操持。”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江枫桥自己心里很清楚,想起闻道长老说的话,他心情有些阴郁起来。
嘴唇一勾,他懒得再多想,不过是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重新倒了药酒,他笑戚淮道:“你上山时候资质是我检验的,若是你熬过体术这一关,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商百尺一样厉害的人物——”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戚淮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江枫桥手指屈起来,便敲了他头一下,提醒他道:“什么这个人这个人的,要叫师兄。”
商百尺还是师尊的弟子,哪里是这小子随便称呼的?
商百尺这人平日里看着什么也不在意,可真若是被他听见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这人的性格,很难捉摸。
袖子一摆,却落在了戚淮的脊背上,那刺绣的云纹带着一种凹凸的质感,让戚淮觉得痒酥酥的。他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却被江枫桥问了一句“怎么了”。
戚淮哪里敢说有什么,只讷讷道:“没什么。”
于是江枫桥继续了,戚淮手指一直掐自己,才能忍住立刻化成本体直接把后面这愚蠢人类给捆起来的冲动。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道:“大师兄,明日是要跟商师兄比剑吗?”
“嗯。”
江枫桥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看他手臂,便过去涂药。
这个时候戚淮转过脸来,就能瞧见江枫桥的侧脸。
看着其实是很寡淡的一张脸,眼帘低垂,给人一种很温文的感觉。嘴角微微翘起来,那笑弧似乎从来没下去过。
忽然觉得不舒服,因为戚淮知道,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温文的态度,不仅仅是对戚淮自己,对那个什么齐宣之类的,也从来是关怀备至。
真伤脑筋——
“大师兄跟商……师兄,谁厉害啊?”
戚淮看着像是什么也不懂,用很天真的口气问了一句。
江枫桥道:“自然是商师弟比较厉害。”
“……”戚淮忽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他忽然之间沉默,江枫桥倒觉得有些稀奇,“怎么了?”
戚淮气血有些翻涌,正想要说觉得大师兄更厉害,可转过眼,便撞见江枫桥抬眼的那一刹,他像是被什么击倒了,整个人都有些昏沉起来。
江枫桥倒是没在意,只是随意一抬眼,便已经重新低下头去。
只听戚淮声音是断断续续的,“我觉得大师兄比较厉害,大师兄会赢的。”
手上一顿,江枫桥自己笑了一声,“输赢又有什么要紧?修行之人,若将输赢看得太重,也就失去了平常心,你天资聪颖,莫要自误。”
擦,这说教说教的。
戚淮嘴角一抽,终于忍住了反驳他的心思。
江枫桥手指很修长,搭着剑的时候是很好看的,这个时候指尖顺着他肋骨这一侧滑下来,看到他腰上有伤,便要抹药,不过这个时候就发现了那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戚淮的左腰处,似乎刻着不知是字还是图的什么东西,像是一块伤疤,又像是烙铁留下的痕迹。他正待细看,可戚淮跟受惊了一样,一下跳起来,转身便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左腰,那祖母绿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惊愕,又有几分恼怒。
见戚淮瞪着自己,江枫桥倒有些不明白了。
这烙印一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的身上?
他还没看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戚淮就已经有过度的反应了。
腰上还没涂药,戚淮却已经将那衣服穿起来,抿着嘴唇,脸上的表情真是说不出地奇怪。
这孩子自打上山来就特别古怪。
江枫桥只当是这里面可能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就像是他之前推测,戚淮可能被别的门派收为弟子过,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又到了寒山门,他只当自己是冒犯了他,便解释道:“我并非有意,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并没有看清,药酒留在这里,剩下的地方你可以自己上药。明日晨钟,不许迟到。”
他收拾了东西,便走了出去。
戚淮愣愣站在屋里,好半晌没动静,过了约莫半刻钟,才狠狠地一踢桌子腿,几乎是哀嚎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啊,他就应该把自己脱光了给江枫桥看!
无语的戚淮趴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待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才翻过身,感觉自己身上的伤似乎真的好了不少,又坐起来,回想起江枫桥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时候的感觉……
咳,想歪了。
抬手在自己左腰处一摸,却是一片没画完的枫叶,带着“上邪”二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戚淮只恨不能削去下面这字迹,忽然又觉得恶心,可恶心完了又想起江枫桥,一时种种心绪交织在一起,却是今夜无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湿胸:到底刻着什么?
戚淮:羞耻play,就不要看啦。
大湿胸:……(不给我看我就盯你)
戚淮:……看吧看吧
于是掀开衣服,看到戚淮左腰刻着“xxx到此一游”七字。
一摸下巴, 大湿胸望了望天,这xxx有些耳熟啊。
戚淮:呵呵

很想丧失地写这个,但是……OJL太丧失了,所以还是没用,这么奇葩的梗,不能我一个人脑洞!

第7章 云台会

这一夜,江枫桥只是打坐静心。
有关于云台比试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寒山门,不管是执事弟子,还是长老们座下弟子,都在谈论这件事。
不过他们谈论得最多的,必然这一战的胜负。一个是掌门座下的大弟子,一个是寒山门这几十年之中遇到的天资最出众的弟子,同样是掌门座下,这两人要比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寒山门弟子辈比试的最巅峰了。
此前莫回已经败在了商百尺的手上,江枫桥的胜负却还很难料。
刚刚敲过了晨钟,江枫桥睁开了眼,所有凡俗的念头已经完全从心头消失。
比剑,必得要心静。
藏雪剑被他放在双膝之上,出了鞘,拿过一边的白布、蘸了酒,缓缓地从长剑上抹过。收剑之时,只见见光如雪,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格外动人。
这一把剑,乃是他从上山时候便带着的,并不像其他师兄弟一样,等到了下山历练才会选择属于自己的剑。藏雪剑,陪了江枫桥太久。
九州十三仙之中,有九仙乃是以剑成名。剑仙之名,早已经震动九州。
那是一个遥远的境界,现在的江枫桥不过还是引气入体的巅峰期而已。
他归剑还鞘,起身,便推开了门。
清气,从门缝之中涌出来,带着早晨的雾气,湿润得很。
江枫桥笑了一声,回身关上门,照旧先去初霁阁转了一圈。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起来了,今日负责教习他们的依旧是执事弟子。
十九人的列队之中,戚淮老老实实地站着,只是在看到江枫桥的时候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想到,已经马上要跟商百尺比试,江枫桥却依旧往这里来——怎么感觉,江枫桥根本没将跟商百尺之间的云台比试放在心里呢?
执事弟子秋恒也愣了一下,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江枫桥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只是笑笑,道:“比试不过是寻常事,其余一切依然照旧的。今日上午,我与商师弟比试完之后,会来后山看你们,不许偷懒,不许迟到,不许不到。”
每天都要将这几个词组念一遍,众人已经能背下了。
不过想想江枫桥竟然要跟商百尺比试,这里诸多新弟子的心里都带了几分兴奋。毕竟在他们的眼底,寒山门便是仙宗,厉害的人都跟仙人一样,现在是神仙打架,下面的人都很好奇。
众人齐声应了“是”,声气明显比前几日大得多。
说了这一些话,江枫桥手中拿着剑,转身便走远了。
黎明已过,旭日初升,从初霁阁的东头,那日光照过来,戚淮整个人的身体都舒展起来,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惬意地打了个呵欠,果然还是早上最舒服。
人类是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妖族大体也是一样,只不过树妖这一种比较特殊。
戚淮的目光,追着江枫桥的背影去了很远,不过前面的执事弟子已经准备出发,他只能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想着一会儿怎么才能从后山去前面云台看比试。
对那个商百尺,戚淮没有半分的好感。
后山有一片小广场,他们要去的是炼体场,每日在这里打拳,推掌,甚至怜惜举石头,成为胸口碎大石表演团的预备役团员——+戚淮觉得自己的树生从来没有这么丰满有趣过。
炼体练到你想吐,仙人之梦纯浮云了。
只是今日,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便是前面教习的三名执事弟子也找不到事儿干,莫回乃是掌门座下三弟子,刚刚过来看这边的情况,便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又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名执事弟子立刻站端正了,却讷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莫回一挑眉,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该修炼的人都在这里给我修炼着,再怎么想去看,你们也是看不到的。”
众人心中对着莫回比了中指,三名执事弟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秋恒出来说话。他小声道:“莫师兄,大师兄跟商师兄的比试,乃是门中少有的大事,一定会很精彩,错过这样的比试……大家心里都有遗憾的……”
话还没说完,小胖子齐宣就冒着星星眼上来说:“是啊是啊,也好让我们新入门的弟子见识一下师兄们的本事,以后好向师兄们学习啊。”
莫回闻言,看了看这惯会油嘴滑舌的小胖子一眼,却没说话。
这里这个念头一起来,众人都已经闹腾了起来,看样子都是很想去。
莫回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要他自己不去看,也是很难忍耐的。只不过这件事,毕竟苦的是这些人而已,莫回心一硬,就什么也不管了。
他正要走,没想到最后面,忽然起了一个有些低,有些涩的声音,“大师兄曾说,修行分两种。一种是自己独自修行,可光靠这样的修行很容易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所以便产生了第二种修行,便是与他人比试,或者是观摩他人来寻找自己的缺点,相互印证之下方能有所进步。”
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隐约觉得这个人,是要顶撞莫师兄,都捏了一把汗。众人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那个一向不合群的戚淮,表情淡淡,看着莫回。
莫回觉得有意思,笑了一声:“所以呢?”
戚淮不是什么会怯场的人,他就是想去看比试,所以不可能待在这里。
既然是大家都想去,那就是法不责众,他说出来的话肯定也是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戚淮只顺着莫回的话,便道:“所以我们修行体术乃是一种修炼方法,而去看大师兄与商师兄的比试,便是第二种修行方法。大师兄常说,修行是艰苦的事情,若不将修行之希望树立给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又有多少人能坚持到最后?”
他们希望能看到,他们刻苦修行,最后能到什么地步,只要去看了大师兄跟商师兄的比试,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憧憬。而这样的憧憬,便是他们心中的理想境界,有理想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多有说教感觉的一番话?
莫回简直觉得这戚淮是大师兄附体了。
一口一个大师兄,这新入门的弟子似乎是把大师兄当成是偶像了啊?
他倒是没想到。
三名执事弟子,这个时候也大着胆子道:“我们也想去看看……毕竟听闻大师兄乃是内门之中修为最高的人,而商师弟乃是近百年以来修行最快的人,若错过这一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莫回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这寒山门上下很少有人知道,商百尺已经跟他交过手了。
早在新弟子入门的那一天,他便去挑战商百尺了,不过下场很惨就是了。
到底大师兄跟商百尺哪个厉害,莫回也想知道。
不过一起去之前,有的话得说在前头,莫回向着那戚淮一笑,有些阴森森地:“小子,你满口都是大师兄说,大师兄说,回头大师兄若是追究起来,我们只说是你说的。至于到时候大师兄会对你‘说’什么,那我们——可管不着了。“戚淮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有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
大师兄说过这么多的话吗?
这莫回,分明就是要整他的节奏啊。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去简直是亏了。
眼看着太阳已经完全出来,莫回不再废话,直接袖子一挥,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出现在他脚下,只道:“你们慢慢去,我得先去了。”
众人:……
原本以为你不急,结果——跑得真快啊。
执事弟子修为不到,无法御剑,只能跟着从下面跑着走。
待他们到了那云台下面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周围闹闹嚷嚷,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一战的胜负。
云台十丈之上,已经站着江枫桥了,天边一道剑光划过,众人定睛再看的时候,商百尺已经出现了。
黑袍的商百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若一定要说有,兴许是万年的冷漠。
江枫桥知道他身世凄苦,师尊也格外偏爱他,只是这样的秘事,门内别的弟子都不知道。他来得早,早已经听见下面的人说的话了。
因为商百尺行事过于冷僻,不与人亲近,所以门中上上下下少有人对他抱有好感。只是对他的天赋,却是即便不想承认也只能赞叹了的。
人,若不能以自己的实力完全让旁人闭嘴,让他们丧失传播流言蜚语的胆子,便只能与之为善。
商百尺跟江枫桥,是两种处事方式。
此刻,商百尺执剑而躬身,“大师兄久等了。”
其实这人,对他还算是很客气和恭敬的——不对,他对谁都有这样的客气,只是不曾有人知道而已。
江枫桥执剑回礼:“商师弟言重。”
二人已经行过执剑礼,便各自退后三步。
所有人屏息,知道这一刻便是开始了。
江枫桥左手大拇指推着剑柄,右手却垂在身侧,只有一个蓄力的姿态,似乎不准备此刻出剑。
而商百尺,他的剑——很快。

第8章 此时此剑

商百尺的剑,名为星辰剑,乃是师尊亲自从剑阁之中为之挑选出来的。
星辰挂于夜空,却是高高在上,非凡俗人所能触碰。
正所谓,剑如人,人如剑。
商百尺修炼这剑,最合适不过。
只是,他的速度——太快!
众人之间一道流星一样的剑光在空气之中划出一道绚丽痕迹,那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长剑,便已经之刺向了江枫桥。
江枫桥依旧没有出剑,只是眉头一皱,便已经极速后退。
这云台之上的空间不大,高达十丈,方圆却不到五丈。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之中,速度过快,一个控制不好就可能冲出去。
一般来说,只要掉下云台,便算是败了。
所以江枫桥的急退,并没有退出多远,只在云台的最边缘处忽然之间顿住。
下面所有观战之人几乎齐齐惊出一身冷汗。
商百尺的杀心,很重。这不过是同门师兄弟的比试,他甫一出手,竟然就是杀招,这般地不留情。
只见江枫桥整个人的身体悬在半空之中,脚尖还勾着那云台的边缘,身体是仰着的,商百尺星辰剑整个时候已经逼近!
迫在眉睫的危机!
这一把剑,像是要刺入江枫桥眼中一般,那冰冷星光一样的剑光,几乎要将江枫桥眼底所有的神光冻住。
方才的一退,江枫桥已经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他从不愿意轻易出剑,因为剑能证其心。
寒山门上上下下修炼的乃是一样的基础功法,共有四层,普通弟子一层最基础的,内门弟子算一层,长老辈的又有一层,到掌门便是最高层。
在这一方面,上上下下只要实力达到就可以修炼。
可是剑不一样,寒山门上上下下修剑,可是每一人的剑诀都不可能一样。剑不一样,便有不同的坚决,而不同的剑诀便衍生出不同的剑招来。
江枫桥的剑,乃是藏雪剑,藏雪者,藏冷。所以留在外表的,便是一派的温和,甚至也可以说,雪冷者已藏,而余者宽厚。
他的剑,不是杀人的剑,却以浑厚沉稳为要。
商百尺恰恰相反,追求的便是一个尖锐。
所以商百尺一出手便是杀招,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而江枫桥不然——他出剑,很慎重。
横剑一挡,江枫桥以剑鞘挡住商百尺这一剑。
那剑鞘上的铜制花纹卡住对方剑尖,江枫桥却觉得手指指尖一麻,乃是商百尺这尖锐的星辰剑气已经顺着剑鞘到了他手上。运力于掌,江枫桥用自己身上的灵力抵消掉了他的剑气,只是与此同时,他右手终于用力一握,五指一紧,便已经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