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说:“陛下自三月前起龙体不预之事,除了冯太医,陛下还跟谁说过?”
好吧,在外地出差的宰相都知道了,太后肯定也知道了。
这不能怪冯太医不够忠心嘴巴不够严实。
朕每次召他来问诊,都把门窗大开,门外排上一溜儿的太监宫女。
带长舌八卦碎嘴属性的优先。
朕恨不得张个皇榜昭告天下朕不举。
不然朕哪能安安稳稳守身如玉地过完这三个多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朕安安稳稳守身如玉地过了三个多月。
现在麻烦来了。
朕要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了。

第四章

其实在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和跟妃子们困觉生儿子之间,朕宁可选择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
但是这话不能跟宰相说。
说了朕怕他现在就把朕从龙椅上拱下去。
宰相跟朕是一个利益集团。
朕坐在这个位子上,代表的就不止是朕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高处不胜寒。
权力的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朕都懂的。
朕好歹也是看过三百篇宫斗文的人。
朕虽然看得多,但除了常常觉得智商受到碾压、换了朕肯定活不过第一集之外,并不会学以致用。
朕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宰相:“卿有何妙策?”
宰相说:“臣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但还需些时日。”
朕没有问他到底在布置啥。
反正到时候宰相肯定会告诉朕的。
没到时候说了也没用。
宰相看朕的眼光告诉朕他也是这样想的。
宰相说:“臣真担心万一哪天臣不在陛下左右了,陛下自己该怎么办呢?”
语气颇是宠溺。
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宰相看着朕,打了哈欠。
朕觉得不太妙。
宰相说:“臣日夜兼程,一回京师就直奔宫城,车马都还停在宫门外头,连自己家都没回。”
朕说:“哦。”
从江南到京师,高铁三五个小时的事儿,有什么好卖惨的。
要怪只能怪你们技术太落后,还得靠马这种原始交通工具代步。
宰相发现跟朕委婉没有用,直接不要脸地说:“臣能不能先在陛下这里睡一会儿?”
朕吓得花容失色:“不行!”
宰相没想到朕反应这么大。
宰相说:“哦,那臣回去睡觉了。”
然后他就磕了个头走了。
朕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宰相走了,朕好像也没有必要留在办公室里。
于是朕后脚跟着他往外走。
宰相走出门口又回过头来:“陛下真的不留臣多呆一会儿?”
朕愈发觉得菊花嗖嗖凉。
朕说:“宰相一路风尘劳顿,还是快回家去好好歇息吧。”
宰相似乎有些遗憾,微一叹气,这回真走了。
朕觉着,朕这个皇帝貌似还算有地位。
起码还没到被宰相压制必须卖身求存的地步。
朕心甚慰。
朕刚回到寝宫想去床上躺一躺,高总管又来报:“礼部侍郎求见。”
——朕现在把宰相叫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啊。
叫宰相回来肯定是来不及了。
因为礼部侍郎说在宫门口碰见宰相了。
朕现在才知道宰相不是要睡朕,是确实想为朕排忧解难。
爱朕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
还有点小傲娇和小心机。
这么一想朕居然觉得宰相略萌。
朕要是个无关的吃瓜群众,说不定就站了这对CP。
可惜朕的内心是个笔直笔直的直女。
朕喜欢男人。
宰相是男人。
还是个挺英俊的美男子。
但宰相是弯的。
宰相也喜欢男人。
朕现在好像应该算男人。
等等这事情有点复杂朕好像被绕进去了。
现在不是站CP的时候,礼部侍郎还在等着觐见汇报呢。
朕继续在办公室里接见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说的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大事。明天陇西王就到京师了,他建议朕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还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哦对了,礼部侍郎是太后的侄子。
就是陇西王的表兄弟。
这一家子外戚欺人太甚啊!
马上就要把朕拱下皇位了,还要朕腆着老脸亲自去接那个把朕拱下去的人!
按朕阅览宫斗文三百篇的经验,皇帝的威胁不外乎三种:外戚,权臣,王爷。
当然这么说也不是很严谨。
有时还有想当太后的皇后妃子。
有时还有起义造反的草根领袖。
有时还有虎视眈眈的境外势力。
有时还有奴大欺主的专权宦官。
当个皇帝真不容易。
朕的智商实在拎不清那么多,姑且认为只有前面那三个吧。
这叫抓住主要矛盾、抽象化建模,这很科学。
现在外戚联合了王爷来搞朕,朕必须牢牢抓住权臣这个盟友。
可惜权臣刚刚被朕打发回去睡觉了。
外戚和王爷欺人太甚!
——那朕就多忍一忍。
朕爽快地回答:“行!”
礼部侍郎走后,朕终于回到自己寝宫里,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了。
朕躺在龙床上思考了一会儿。
朕觉得可能得改变一下固有的僵化思路,另辟蹊径。
朕为什么要和古人宫斗,朕应该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长处呀!
比如前面提到的技术问题。
朕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来到这个蒙昧落后的时代,还成为最高掌权者,难道不应该大刀阔斧地推广现代科技、加速社会发展进程、开辟一个全新的辉煌时代、改写人类历史吗!
然后朕就可以碾压四方称霸全球成为一代雄主了!
说不定还能比哥伦布先发现美洲,把小龙虾和辣椒提前引进过来!
还管什么陇西王、生不生得出儿子!
想到这里朕不禁有点小激动。
可惜朕大学里学的是影视编导,除了指导一下舞姬们排练,并没有什么卵用。
然后朕回忆了一下中学里学过的基础科学知识。
朕觉着朕可能穿越的时候忘记带上它们了。
遂放弃了以上计划。
其实对于被人从龙椅上拱下去这个事儿,朕的心态是非常平和的。
听说被废的皇帝要么被杀,要么过得很惨。
朕恰恰就知道这么一位被废的皇帝——汉废帝、海昏侯刘贺,因为朕前不久刚刚参观过他的陵墓考古展览。
据说他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就因为昏庸无度、恐危社稷而被当时的权臣霍光给废了,贬到地方上当了个王侯。
朕感觉膝盖一痛。
他的那个展览啊,满目黄澄澄的金饼子、金板板、马蹄金、麟趾金,一堆一堆的,朕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此外还有十吨重的钱币,展览实在放不下,只好拍个照片给大家看看。
如果说这就是皇帝被废后的凄惨生活。
朕希望现在就被废。
至于被杀。
朕其实一开始有过寻死试试能不能变回静静的想法。
因为胆子太小不敢杀自己而放弃了。
如果有人愿意帮朕一把,朕也不介意尝试一下。
朕只求杀得别太疼就行。
如此一想,朕觉得朕实在没什么好担忧的。
于是朕抱着被子愉快地会周公去了。

第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朕领着百官浩浩荡荡地去洛阳西城门迎接陇西王。
这一大早还真是早。
平时上朝,这些人寅时就在宫门外等候了。
寅时就是凌晨三四点钟。
五点钟上朝。
朕甚是佩服他们。
朕反正是起不来。
不过一想到这时候的人天黑后没事干七八点钟就睡觉了。
早上五点钟上班好像也很正常。
你要问朕早上起不来怎么上早朝。
说来惭愧,朕还没上过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昏君三个月不上朝,这很符合逻辑!
朕以前还有过半年没上朝的记录呢。
所以百官们都觉得很正常。
明朝有个皇帝二十几年不上朝,国家也没亡。
这说明这个国家的政治制度很完善,百官各司其职,没有皇帝也能运转。
朕心甚慰。
要是国家的命脉系在朕一个人身上。
那才是药丸。
平时百官凌晨三四点钟就在宫门口等着上朝。
今天他们就更积极了。
寅初就把朕从龙床上拱了起来。
卯时朕领着一大群人顶着凛冽的西北风守在西城门。
也就是早上五点钟。
朕缩在锦帽貂裘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周围心热如火欢欣雀跃翘首以盼新boss的众臣。
朕觉着甚是悲凉。
只有宰相黑着一张脸骑马立在朕的御辇旁。
果然只有宰相才是和朕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儿。
不不不,朕不想和他穿一条裤子。
那肯定是拿错了。
据说陇西王昨天午后就抵达洛阳城西了。
为了显示其庄重,特意等到今天早上再进城。
大冬天的早上五点多钟两拨人黑漆抹乌谁也看不清谁在这里碰头。
朕不是很懂他们古人的庄重。
黑漆抹乌中对面来了一群人。
高头大马,蹄声撼地,整齐划一,很有气势。
朕迎着晨曦的微光往当先领头的那人一看。
朕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个夸奖的词:“陇西王真是……英姿飒爽啊。”
来之前朕曾经脑补过陇西王的样貌。
首先,“陇西”这两个字就给朕一种尘土飞扬掉渣渣的赶脚。
十几年前就去支援西部大开发,年龄当然也不会太小。
听说陇西王最早是袭父爵位,封的陇西郡公。
后来跟党项人打仗,守卫西疆有功,进为陇西王。
所以陇西王还是上过战场的。
在这样一个看重脸的国度,连朕都是选美冠军,却从来没人提过陇西王的相貌,想必是貌不惊人。
所以在朕的脑海里,陇西王大概就是个土里土气、外形粗犷、其貌不扬的中年胖子。
不要问朕胖子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
此刻朕瞧着晨光里马上那道发梳高辫、肩背纤细、腰身玲珑的人影。
朕的心情甚是复杂。
朕以为像朕这样养在深宫、不事生产、陷在脂粉堆里的超级纨绔公子哥儿外形有点娘炮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征战沙场的武将也是这种style?
然后陇西王侧身朝后方说了句什么。
朕看见他居然还有胸!
穿着盔甲都那么明显!
起码有C杯!
“这是陇西王的侄女清河郡主,陛下有八年没见过她了吧?都不认得啦。”高总管笑呵呵地说。
——哦。
晨光中的郡主沉默地抬起手,前排的骑士们齐刷刷停下,然后跟着她一起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利落,就像一个人复制粘贴出来的。
几十人的方阵队伍,除了盔甲窸窣,别无杂音。
效果参见国庆阅兵。
治下有方的女将军,不要太帅!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朕把之前说的话全都吞回去。
高总管继续笑呵呵地说:“老奴还记得上次见郡主,她才十四岁,还是个粉雕玉琢娇滴滴的小姑娘,玉人儿似的。没想到去边关这些年,居然都能带兵打仗为国立功了,气概不输男儿啊……变化真大……”
高总管的声音越来越低。
和蔼慈祥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因为郡主解下佩剑向朕这边走过来了。
朕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向朕走来的郡主。
当初粉雕玉琢娇滴滴的玉人儿。
变化确实好大。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要说郡主颜值不高、身材不好,其实也不是。
郡主的五官称得上端正漂亮,浓眉秀目、挺鼻朱唇,挑不出毛病。
郡主的身材也高挑修长、凹凸有致,胸是胸腰是腰的,穿着盔甲都能有C杯效果。
就是这眉眼间的神态气质、走路的架势,有点怪怪的。
朕盯着她琢磨了半晌,想到一个名人。
如花。
不不不,朕不是说郡主和如花形似。
郡主的颜值当然比如花高出百倍。
郡主也没有胡子。
身份高贵的郡主更不会抠着鼻孔出场。
朕说的是那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神韵。
虽然郡主的神韵像如花,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在军中多年,带兵打仗日晒雨淋,西北风沙又大,糙一点很正常。
细皮嫩肉描着眉涂着粉像从深闺里走出来似的才不正常,那是拍电视。
要降得住手下、震得住敌人,那更得有比男人更雄健的气魄。
北齐的兰陵王因为长得太俊美没有威慑力,还故意戴上丑怪面具上战场呢。
何况郡主还是个女子。
郡主为国为民牺牲太大了。
朕这样安慰自己。
郡主走到朕的御辇前,跪下双手抱拳,中气十足地喊道:“皇兄!”
震得朕差点从御辇上滚下去。
朕觉得她下一句很有可能就要接“从你的龙椅上滚下来,把皇位让给我叔叔!”
朕抖抖索索地从御辇上爬下去,亲自去扶这个远房堂妹。
朕把她扶起来一看。
郡主比朕还高小半个头。
其实郡主并不是特别高。
好了后面的推论不用说了。
朕握着郡主的手把她扶起来。
郡主的手和她的人一样朝气蓬勃、火力十足,非常暖和。
比朕的暖手炉还舒服。
朕握着有点舍不得放开。
朕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还有点毛茸茸的扎手。
朕在依稀的晨光里低头一看。
郡主手背和指节上的汗毛也和她的人一样朝气蓬勃。
朕的手和郡主的手交握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一男一女在握手。
虽然我们确实是一男一女在握手。
只不过男手是郡主的。
女手是朕的。
郡主一定是常年在军中和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荷尔蒙受到了影响。
就像朕常年在宫中和妃子、太监、宫女们混在一起,荷尔蒙也受到了影响一样。
郡主为国为民牺牲实在太大了。

第六章

这时旁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插进来问:“陛下亲出城门相迎,却只见郡主而不见陇西王,莫非陇西王尊驾比陛下还要矜贵?”
是宰相。
哦差点忘了朕和宰相才是一拨的。
郡主当然是和她叔叔一拨。
朕不该这么依依不舍地和郡主握了这么久的手。
宰相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醋意了。
朕感觉后背好凉。
郡主不卑不亢地说:“不是宰相昨夜忽然传讯说叔父带两千骑兵入城有率兵袭京之嫌吗?所以叔父连夜率众将士后撤七十里至新安驻扎,怕陛下空等,才命我先行觐见。”
宰相说:“陇西军骁勇善战,陇西王麾下近卫想必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两千步骑,没有个一万禁军臣都没信心能挡住,臣担心得不对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朕上去和稀泥:“好了好了,朕知道诸位爱卿都是爱护朕,不必为这些小节伤了和气。啊对了,一来一回又要多走一百余里,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皇叔呢?”
郡主说:“叔父丑时便已出发,急行一个时辰可达新安,想必已经在回程中不远了。”
原来陇西王起得比朕还早。
朕心理平衡了。
朕瞧见宰相皱起了眉头。
朕猜他又开始就郡主说的这几句话盘算琢磨了起来。
有人帮朕操心的感觉真好。
朕觉得甚是放心。
毕竟宰相比朕靠谱多了。
于是朕执起郡主的手:“来来来,别在这儿干站着吹风,多冷啊。到朕的车辇上去,车上有暖炉,来跟朕好好说说这些年你在西北的事儿。”
郡主居高临下瞥了朕一眼:“陛下冷吗?洛阳比西北暖和多了。”
郡主的盔甲下只穿了一件单衣。
朕觉着朕又被鄙视了。
为了证明朕的男子气概,朕豁出去了。
朕陪着郡主站在地下吹着冷风拉着家常。
大冬天的早上五六点钟天刚蒙蒙亮。
这年头还没有温室效应全球气温还没有上升,冷得非常纯天然。
朕觉得朕快要被冻死了。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陇西王回来了。
陇西王比郡主还要任性,随行一共只有四个人。
朕往那远处飞驰而来的四人四马一瞧。
个个身姿矫健神采飞扬骑术精湛力与美的结合。
没有灰头土脸的中年胖子呀。
不会是陇西王又搞什么幺蛾子吧。
四个人在离朕十丈之外停下。
他们和郡主一样,都穿了护身轻甲,没戴头盔,腰间佩剑。
四人的盔甲样式差不多,身高体型也很接近,一水儿的高个宽肩大长腿的帅小伙儿。
还是制服系的。
效果参见国旗仪仗队。
陇西王挑的这护卫队颜值都很高啊。
尤其是左起第二个,朕远远看了两眼。
糟,是朕的菜。
朕的少女心开始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朕琢磨着,能不能跟皇叔打个商量把他要过来当朕的贴身护卫?
一个护卫而已,皇叔应该不会吝啬吧。
大不了朕把皇位给你交换嘛!
朕就是这么爱美人不爱江山。
关键是这个美人他值啊。
朕看着他朝朕走过来,朕的少女心跳得都快心肌梗塞了。
朕第一次见到吴彦祖真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爆裂。
可是朕把他要过来了,朕也不能干啥啊。
朕现在是个男儿身。
想到这里朕觉得颇是懊恼惆怅。
造化弄人啊。
反正都架空了,朕为什么不能穿成一个女皇呢。
那朕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朕瞧中的美人收入后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更不用担心生不出儿子的问题。
朕可以自己生。
朕默默地在脑内懊恼惆怅YY着。
美人已经走到朕面前了。
美人一撩袍裾对朕单膝跪下。
美人的每个动作都帅出宇宙冲破时空。
朕觉着朕说不定就是被美人帅得穿越过来的。
就着这个单膝跪地的动作朕已经脑补出十万字女皇和忠犬将军的故事。
可惜朕不是女皇啊。
然后美人说:“臣敕封陇西郡王、代陇西道行军长史、代凉州观察使……”
后面报了一长串的头衔朕没听清。
朕也没心思听。
朕被美人性感的低音炮轰晕了。
不不不,朕不是被美人性感的低音炮轰晕的。
朕是被美人性感的低音炮说出来的内容轰晕的。
美人说他是陇、西、郡、王。
皇叔你这么年轻是闹哪样?
十几年前你是穿着开裆裤就奔赴西部搞建设了吗?
不不不,现在不应该纠结皇叔奔赴西部时是不是穿着开裆裤的问题。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朕瞧中的美人是朕的皇叔。
不不不,这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是朕瞧中的美人是个男人而朕也是个男人。
不不不,这仍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是朕瞧中的美人他要来拱朕的皇位。
不不不,这依旧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有点多朕有点晕。
朕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朕就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哦不,皇叔。
地上的皇叔也抬起头来看着朕。
朕被他一看就更晕了。
朕觉着朕这回是真的心肌梗塞了。
旁边的郡主低沉地叫了朕一声“皇兄”。
朕转过去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郡主看了看朕,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陇西王。
郡主大概是站久累了,扭了扭脖子,嘎嘎作响。
郡主的表情好像在说“再不让我叔叔起来别怪我当众对你不客气”。
朕让皇叔跪太久了。
郡主以为朕在故意给皇叔下马威。
朕都心塞得快得心肌梗塞了,还得含泪咽下这份无法申诉的冤屈。
朕刚刚亲手扶起了郡主。
陇西王比郡主的身份更高,还是朕的长辈,朕当然更应该亲手去扶他。
于是朕向皇叔走了两步。
话说皇叔跪着的姿势真帅啊。
跪了这么久还一动不动,连高举的双手都纹丝不颤,当真是姿态如松。
真想看他再跪五百年。
不不不,朕不会让他真的跪五百年。
朕也舍不得。
于是朕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朕摸到了皇叔的手。
皇叔的手真热啊。
比郡主的手热一百倍。
如果郡主的体温是37度的话。
那么皇叔的体温就有3700度。
——这只是一种修辞手法不要太较真。
3700度连花岗岩都熔化了。
朕的少女心当然也熔化了。
这个时候朕又想到了一个人。
朕觉着只有她才真正懂朕的心情。
朕想静静。

第七章

朕想了一天的静静,都没静下来。
静静比朕还要躁动。
静静兴奋地跟朕说她又多了一个新的老公。
这个老公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静静要立他为正宫。
连吴彦祖都只能屈尊做二姨太。
朕甚是羡慕静静。
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老公。
不不不,朕羡慕的并不是“这么多”。
朕把自己瘫成一个大字躺在龙床上。
床太大,朕觉得甚是孤单。
张爱玲——也可能是仓央嘉措——曾经说过,穿越女不谈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恋爱,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朕是应该掰弯自己和妃子们百个合呢。
还是顺水推舟和宰相耽个美呢。
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掰弯皇叔乱个伦呢。
朕把以上几种的可行性都想了一遍。
朕觉得朕还是安安分分做一条咸鱼吧。
朕在朕的那张几百平米的龙床上——并没有——从这头滚到那头,高总管进来了。
高总管笑眯眯地说:“陛下果然在寝宫呢。”
这个“果然”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高总管又说:“太后已备下宫宴,就等陛下主座。”
啥?
高总管孜孜不倦地提点朕:“陇西王初回京城,陛下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呀。”
太后真贴心。
怕朕情商欠费不通人情,备好了宴席还说是朕请客。
朕能不能不去啊?
朕嘴上说着不想去,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去了。
朕一想到又能见到男神皇叔。
朕的脚就不听大脑的使唤屁颠屁颠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此之谓色令智昏。
朕跑到太后设宴的御政楼。
太后果然周到,全都准备好了,朕只要往中间一坐就行。
据说朕五岁到十五岁期间都是太后摄政。
十六岁时在百官的一再要求下,甚至有人撞柱血谏,太后还政于朕,退居后宫。
太后当政时大朝小朝从不缺席,偶有身体不适也抱病处理政事。
朕亲政后上朝看心情,一般每月不超过三次。
那些提要求的人不知道现在后悔没。
撞柱子的那个是不是天天在家里画圈圈撞墙。
此宴名为陇西王接风洗尘,皇叔和郡主当然是主客。
皇叔换了身衣服,和早上的银甲武将兵哥哥造型不太一样。
玄色盘领窄袖常服以细细的金线绣出蟠龙纹,金冠玉带,端肃沉稳。
那感觉就像……兵哥哥褪去制服戎装,换上燕尾服与你共赴晚宴。
朕被自己的脑补激出了一腔鼻血。
然后皇叔往侧方一让,露出后面被他挡住的郡主。
朕一个激灵,顿时感觉灵台一阵清明,绮思杂念一扫而空。
郡主真是提神醒脑。
郡主没有穿宫装,而是一袭男女皆宜的雪青色圆领袍,勉强算是……长身玉立吧,如果她好好站着不动的话。
朕以为出席这种半正式的宫廷晚宴,郡主会穿个符合她封号的礼服啥的。
朕脑补了一下她穿裙子的画面。
朕也觉得应该摒弃这些古板的繁文缛节,女人不穿裙子挺好!
除了皇叔郡主,太后居然还请了宰相。
宰相黑着一张脸坐在朕的右手边阙下。
宰相从早上开始脸就没有白过。
朕觉得甚是对不起宰相。
宰相对朕忠心耿耿,互穿一条裤子的情谊,朕居然默默地就倒戈劈腿了。
不不不,朕并没有劈腿。
劈腿那得和第三者勾搭成功了才算。
朕顶多也就是个劈腿未遂。
朕盯着皇叔痴痴地瞧。
皇叔回我以慈爱的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