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渐渐滤去琐碎的杂质,寂寞有意无意地被回忆填补,而回忆,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甘美。回忆里最甘美的一幕,许垚,就这样将她的心填的满满当当。

陷入回忆的池晓菡脸上有着恬静温柔的迷蒙,似静水中的一弯明月。路边的霓虹灯色影到她的眼中,闪烁出一种动人心魄的波光潋滟。申辰斜扫了一眼,很想点上一只烟。

“过年回家吗?”

池晓菡从迷蒙中醒来,应了一声:“回啊,你呢?”

“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省得我挤火车。”池晓菡从大学起就习惯了和他一起回家,寒假暑假他都是她的搬运工兼保镖。现在他买了车,就成了专职司机。池晓菡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八年的情谊已经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比同窗更深的类似兄妹的亲情,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彼此之间无须客气。

车子停在奥特曼家楼下,申辰抱起他,又看了一眼池晓菡,说道:“再喂几次,这孩子都赶上你的重量了。”

池晓菡横他一眼:“你抱过我吗,瞎说。”

“目测,懂吗?我经常做肉菜的。”申辰一本正经,只是眼睛贼亮。

池晓菡听明白了,使劲踩了他一脚。

申辰呲牙咧嘴地叫着:“这可是踩刹车的脚,你脚下留情好不好?”

奥特曼神秘地趴在他耳边说:“女人都喜欢踩脚。我妈妈老踩在我爸爸脚上跳舞。”

申辰笑了:“乖孩子,女人踩两只脚是高兴,踩一只脚是生气。”

“真的吗?女人真复杂。”奥特曼突然冒出一句成人化的总结,不知道是听他爸爸常感喟,还是自己突发灵感。池晓菡笑不可支。

申辰也笑得喘气:“是啊,女人心是海底针,我们男人要大海捞针,很辛苦的。”

奥特曼懵懵懂懂地点头。池晓菡瞪了一眼申辰:“女人是定海神针,有本事才拿的走。”

奥特曼一听这个很兴奋:“我也要定海神针。”

“你太小了。”

“我现在就想要啊。”

“乖孩子,你生不逢时啊。现在不准养童养媳的。”申辰笑嘻嘻地摸着奥特曼的头。

“我让妈妈去买一个。”奥特曼几步跨上台阶,对着楼道叫着:“妈妈,我要金箍棒!”

“再见,申辰!”池晓菡忙去追小人儿,顾不上看他一眼就匆匆跑上台阶。

申辰慢慢走到车前,靠在车上,点上一只烟。夜风料峭,他手里的一点星火象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忽明忽暗。过了一会,二楼的临窗亮起一团橘色的暖光,映着窗帘朦胧如雾。他灭了烟,驾车而去。

相亲
转眼就是春节前夕,池晓菡辞了工作,收拾东西打算回家。说是家,其实是她舅舅家。她九岁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她一直就住在舅舅家。舅舅舅妈对她很好,但总是少一种感觉,一种自由和安全的感觉。她在家里很克制自己,总是站在舅妈和表姐的立场回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长此以往,她养成一个慎独克己的好习惯。

奥特曼知道她要离开,很不舍,拉着她的手,掉了许多小金豆。池晓菡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忙安慰他:“姐姐会经常来陪你玩,你想吃好吃的,姐姐就带你去找申辰哥哥,好不好?”
奥特曼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提起申辰,池晓菡突然想到春节前正是饭店最忙的时候,他这时候离开,不是要老板的命吗?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申辰:“喂!申辰,我不急着回家,你什么时候走的开,什么时候走。别让你老板为难。”

“老板是不是贿赂你了,一会让我多接些活儿,一会让我晚走。”

“你家老板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你安排时间,到时候给我电话。”

“好。”

申辰的声音在电话里懒洋洋的,可以想见他此刻正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心不在焉地接电话。

他白天很闲,下午五点才出门,池晓菡常笑他,工作时间与某种职业很象。申辰一扬浓眉,撇撇嘴道:“我长成这样,一出山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池晓菡笑着踢他一脚:“我以后一定送你一面巨大的镜子,让你经常可以照照自己的样子。”

“我要白雪公主后妈那样的镜子。”申辰笑的非常灿烂,似乎完全听不出池晓菡的隐语。

池晓菡肉麻的一哆嗦,碰见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隐晦的嘲讽是没有用的,要赤 裸 裸的打击才勉强见效。

腊月二十八,申辰开车过来。

池晓菡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看到后备箱里满满一堆礼品。笑道:“真孝顺。”

申辰没吭,坐到车里。

池晓菡扣好安全带,一抬眼见到眼皮下他递过来的一个长盒子。

“你舅妈的生日礼物。”

池晓菡一愣,他连她舅妈的生日都知道?池晓菡接过盒子,打开,一条素雅的丝巾。她正想说声“谢谢”,一看牌子,“谢”字吞了回去。和陆颦同窗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认识各中名牌。

“这个,太贵重了。还是送给你妈妈吧。”

“我妈妈也有。这个,你就说是你送的。”

“那怎么行?我买的有礼物。”

“你跟我很见外啊。要不,把这一路回家的油钱也算清给我好吧?还有,我在风和日丽楼也请了你好多次,那个钱也得算算。还有很多,我得好好想想。”

池晓菡没脾气,这人就是这样,翻脸比翻书快。他的脸色有些阴,倒比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显得英气逼人。算了,收了吧,下次他过生日,再送他一份大礼就是了。

池晓菡包好丝巾,放进自己的皮包里。申辰余光扫过,嘴角扬了起来。

车子在高速公路一路呼啸而行,半个时辰就到了C城。

申辰把车停在杨家门口。池晓菡的舅妈房韵已经闻声从屋里出来:“晓菡回来了!”

一眼见到申辰从后备箱里大包小包地往外拿东西,她又笑又嗔怪:“这丫头,人家申辰可不是你的搬运工啊。怎么次次麻烦人家。申辰,改天来吃饭啊。”

池晓菡抱着胳膊看着申辰,笑道:“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那个啥嘛。”

申辰一个冷眼横飞过来,到房韵跟前又生生转成笑脸:“嘿嘿,一日为徒,终生为奴。”

“阿姨,小心别让她长胖了,过完年要找工作,身材和姿色都很重要啊很重要。”说完,车一溜烟儿的跑了。

房韵笑着打量池晓菡:“晓菡,你好象是胖点了。”

“申辰常请我吃饭。”

房韵一脸戒备:“他,没别的意思吧?”

“把他和我放在荒岛上,才有可能会有别的意思。”

“那就好。”

收拾好东西,房韵的晚饭也准备好了。池晓菡拿起碗筷,心里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咬牙下了筷子。果然,咸的嗓子疼,淡的咽不下。

看来是被申辰惯刁了,以前勉强可以不动声色的吃完饭,今日居然要暗下恨心才能面不改色的吃完。多年前,房韵因病失了味觉。但她一直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所以,池晓菡和她舅舅很配合的不去打击她,一直让她以为自己的厨艺一如既往。

“怎么样?可口吗?”

“可口,好久没吃到舅妈做的菜了,很亲切。”

“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过年后再找,应该比夏天时好吧。”

“晓菡,其实你张阿姨已经问过你好几次了。她儿子最近从国外回来了,要见见你呢!”

池晓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顿了一下说:“舅妈,我不打算在C城工作。”

房韵叹口气:“你呀,都23了,我着急啊,女孩最美就这几年了,一晃可就是三十。你上学时我怕你谈恋爱,现在我是怕你不谈恋爱,哎,我容易吗?”

池晓菡扑哧一笑:“舅妈,等我找到工作马上下手去落实男朋友的事情,有情况马上汇报。”

房韵笑道:“你要是和张阿姨的儿子谈成了,工作也就好找了。“

“为什么?”

“张阿姨的丈夫是市委的。”

“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你好歹去见见,她跟我说了几次了,我推也推不掉。哪个女孩子没相过亲,我和你舅舅还是相亲成的呢,别先排斥,姻缘天定,什么途径认识的不重要。”

池晓菡实在不想第一天回来就和舅妈闹个不愉快,爽快的答应了,见是见,见了一面之后随便找个借口不见第二面就是了。

房韵和张阿姨很雷厉风行。当晚就将池晓菡推到了风荷小筑。

雅致的茶社,是天然的相亲场所。

“刘正” ,池晓菡默默念着相亲人的名字,眼光在茶舍里扫了一遍。茶社里很少有单身一人埋头喝茶的,大多是三两一桌,便聊便品。有个单身的男人面对门口,正在翘首。应该是他吧。

遥远地看他一眼,池晓菡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艰难地挪动步子走过去。

“请问,你是刘正吗?”
“是,你就是池晓菡吧?”
无味的开场白,池晓菡已经做了很坏的打算,但是她此刻开始后悔,应该做最坏的打算的。

他叫刘正。是的,几乎方方正正的象个麻将牌里的白板。

他站起身伸过潮呼呼的手想与池晓菡握一握手。池晓菡飞快的沾了一下,然后坐下,很客气很礼貌得和他聊了十分钟。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池晓菡抱歉地从包里拿出电话,接通:“喂!对,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不好意思啊,我有个同学突然食物中毒,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真的吗?严重么?我送你去吧?”

“不了,谢谢,我先走了。”

池晓菡飞速离开茶社,步下台阶。

申辰手插裤兜,靠在车上。看了她一眼,道:“池晓菡,你长的是很好看。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谦虚把赫本穿在身上吧,这么一对比,算了,我不说了。”

看他那眼神,算了,池晓菡也不说了,把涌到嘴边的一个“谢谢”吞了回去。这个电话是预先约好的,十分钟,一秒都不多。他很尽心尽职。但是相亲时随意穿的一件衣衫犯得着他这么损一下么?

一年一见
池晓菡坐在车里,低头看着胸前的赫本,然后又看看申辰,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申辰斜目看她一眼:“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相亲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去,对得起那一杯好茶吗?

池晓菡一阵语哽,还以为他要说对不起刘正或是自己,原来是对不起那一杯茶。

“申先生相亲的时候很敬业吧,下次让我瞻仰一下?”

“相亲干吗要带个灯泡,现在号召节能省电。再说,我用的着相亲?”

自恋!池晓菡不去理会他,看着窗外。车里放着一只曲子《城里的月光》: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渐渐那曲子穿过耳朵直入心扉。池晓菡又开始神游太虚了。

车子在静默的夜色里弛过。到了杨家,池晓菡坐在车上不想下来。

申辰作势左顾右盼的看着窗外:“快下车啊,恋恋不舍的,咱俩可不是恋人,别让邻居们误会。”

“我在想,怎么回复我舅妈呢,待会儿肯定问东问西。”

“就说我肚子痛,给你打电话让你去医院。”

“这样,行吗?”

“踢到我这吧,实在招架不住了,就说我是你男朋友。反正你当我女朋友有些年头了,也该我为你上阵厮杀一番了。”他说的很仗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比喻,将情爱演绎的血淋淋的。池晓菡叹口气,下了车。

果然,房韵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候着佳音。池晓菡不想在背后说刘正不好,只说是谈了一会,申辰突然生病让她过去。

房韵有些失望,又问:“那你对刘正印象如何,下次再约?”
“还是随意吧。”
“积极点。你表姐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挑来挑去,挑到最后,被小张捡了漏。”

小张是池晓菡表姐的丈夫,房韵对女婿期望太过,所以对小张失望很大。

本以为刘正是个精明人,能看出池晓菡的态度。没想到,他很上心,第二天,一天都在给池晓菡发短信。从诗词到谚语,从天气到笑话,从文字到图片,生生将池晓菡的手机费到没电。这事没完,当晚,再次约请她去吃饭。

房韵笑的合不上嘴,六点就催着池晓菡出门。池晓菡心里叫苦,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回绝,正头疼,申辰发了一个短信过来:晚上同学会聚餐,来不来?

救命观音啊,池晓菡喜滋滋的汇报给房韵,又给刘正回了个短信,去找申辰。

见到他,第一句就是:“申辰,你以后该叫及时雨宋江得了。”

“呵,我有那么黑么?你不是说我身子很白吗?”

池晓菡脸一下子红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色情。当年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红着脸叫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身子,白了?”

“全校师生面前,要证人吗?今晚上就有一桌,待会儿咱落实一下。”

“行了,你还记仇呢?”

“那能记你的仇呢?不过被一美女赤 裸裸的夸过,记忆深刻罢了。”他嘿嘿奸笑着,眼睛贼亮。

越说越离谱。行,算你脸皮黑。

同学聚餐是池晓菡每一年最期盼的事。因为可以见到许垚。

许垚是高二转学过来的。其实班上很多男生暗恋池晓菡,奈何学习不怎样,人却长的天人共妒的申辰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所以,许垚被分到她旁边的时候很多男生都松了口气,他除了个子高长相清秀之外没什么特殊。

第一天就有人欺负许垚,课代表发作业的时候故意叫:许三土。班里的哄笑震的耳膜都痛。一个男生更是阴阳怪气的叫:“三土,真多土啊,怪不得这么土。”池晓菡看不下去,站起来说:“你要是不认识这个字就去翻字典。”

许垚淡淡地看了一眼池晓菡然后低着头看书,好象这事和自己无关。池晓菡对许垚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真沉的住气。

第一次期中考试以后,没人再取笑许垚,他考了年级第一。许垚的话很少,一副气定神闲,宠辱不惊的样子。多年后,池晓菡想起他总是在窗前默默的看书,阳光下一脸淡定从容,让人心动。
两年的同桌,不知不觉中,许垚的一切都在默默影响着池晓菡,给她动力,不想和他之间拉开距离。也给她压力,他总是那么优秀,虽然坐在一起却感觉遥不可及。

到了饭店,池晓菡一眼看见许垚。他在一群同学中卓而不群。他长的并没有申辰出众,然而他的气质却能让人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他。他微微笑着,清朗的象晨风。

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池晓菡的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不自然的微笑,心开始跳。他,一年不见骤然出现时,如风吹开了湖面,风不息,心不止。

申辰已经狂笑着扑到同学中去,很快打成一片。

许垚席间并不多话,一如既往。只是在池晓菡无意中视线扫过他时,似乎他也都在看她,池晓菡的脸色微红,心里微醉,却又隐隐有些自卑,听说他要出国了,而自己,工作尚无着落。

聚餐结束,一个同学倡议大家都毕业了,以后天南海北的可能难以再这么聚首,合影留念吧。
于是,池晓菡被群星捧月般的围在中间,她心里期盼着许垚能和自己站在一起,但是没想到他选了一个角落静静的笑着,池晓菡勉强撑着笑容,心里一片冰凉。

照完合影,池晓菡借口有事先走。申辰去了卫生间,久久不出,估计是去躲酒。正好,她想一个人走走。

C城的夜晚,街上行人很少。晚风无头绪的吹着,微有寒意。池晓菡的眼里开始有了酸涩的感觉,她很想借着风流一次眼泪,那种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种悄悄放在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的牵挂,被许垚一个靠边站的动作撕的粉碎。这份感情越来越看不到希望,池晓菡的步子也越来越重。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铃声,还有一声轻呼:池晓菡!池晓菡的心抖了一下,但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她轻轻的转身,许垚推着自行车走到她的眼前,月光下他的眉目那样柔和,头发随着风轻轻的扬起,她看的有点呆了。

许垚轻轻一笑:“看来你真的有点喝多了,还认得我吧。”

她笑了:“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许垚坐到车上,说:“我送你吧,同学们布置给我的光荣任务。” 她听到前半句,心里一暖,然而,片刻的暖意立即就被后半句冻上。

一路上她默默无语,曾经在心里幻想和期盼过无数次的单独相处竟是这般的相对无言。风缓缓的吹着,带来许垚身上的气息,清新的象树叶一样。她有点贪婪的呼吸,这样的时光恍然如梦。

到家了,她从车座上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夜幕中路灯散着温暖的光,许垚的笑也显得十分温柔,他的眼睛闪烁着星光,很难得,笑的有些促狭:“是不是考上大学之后就放任自流了?看把我的车子都坐没气了。”

池晓菡心里哽了一下,仗着夜色她幽怨地说了一句:“胖了也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许垚愣了一下,低头说了一句:“胖了也好看。”转身走了。自行车在夜色里飞快隐去,他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看着他的背影,池晓菡的心开始抽痛,怎么会这样呢,曾经那样的默契,那样的亲近,怎么变的这么的陌生和疏离?

谁是谁的黑锅
回到家,池晓菡坐在桌前,却不想开灯。刚才的一幕象窗外昏黄的月色,看似就在掌心,却握不住,合上手指的瞬间,它已成遥远的一抹记忆。

手机有短信,轻轻响了一声,她半天不想去看,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刘正。

手机再响,提醒有短信。池晓菡无奈的打开,却是申辰:你到家了吗?走的时候怎么没叫我?

池晓菡回了一句:我不想再去男厕所。

很快,电话响了。

“丫头,谁送你回去的?”

“我这么大了,还用人送吗?”

“再大,也是个女人啊,不怕劫财的就怕劫色的。谁送你回家的?”他是不是喝多了,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语气还有些奇怪。

“许垚。”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申辰的声音有些懒:“哦,他没说什么?”

“说了。”

“说什么?”

“说我胖了,把他车子坐没气了。”

他哦了一声之后,嘿嘿笑了两声,听着格外奸猾。

“笑什么?”

“哦,许垚同学一贯坦诚。”

池晓菡稍微有些恼,心情也不是太好,索性挂了电话,蒙头大睡。

第二天清晨,手机一开,六个短信。全是刘正的。池晓菡立刻开始犯晕,看着六个短信竟一个字也想不出来怎么回。直接说对他没感觉?好象太打击人了。委婉的说,又好象阻止不住他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想来想去,打算让房韵从中回个话。房韵听了之后,又将刘正的条件重复了一遍,但是池晓菡仍是微微笑着,很坚定地说不合适。无奈,房韵只好给刘正的母亲回了短信,终于婉转地结束了池晓菡的痛苦。

然而新的痛苦来了。房韵似乎有意要将这个寒假充分利用起来,日程紧凑又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
池晓菡呐呐地不知怎么回绝。如果这是她的母亲,她会很痛快的说不去,但是这是她的舅妈,养了她十几年,她没有办法拒绝,也不能很坦白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不情不愿,只有暗自苦恼。

于是,不情不愿地去了第二次,无疾而终。然后,迎来了第三次。看这势头,池晓菡终于知道,如果不定下个男朋友,这个寒假就成了相亲假期。

想起申辰信誓旦旦的担保,池晓菡决定让他上,临时客串一把。

果然,池晓菡说出申辰是她男友之后,房韵的嘴半天没合上,然后恍然大悟,然后心情有些不好。

“你叫申辰来家吃饭,我有话和他说。”

申辰在电话里听说池晓菡终于对他委以重任,大笑了三声,然后悠悠说道:“我要好好打扮,再好好买些礼物,再好好背背台词,再好好研究一下心理学!你舅妈到更年期没?”

池晓菡被他一系列好好弄的头晕,有这必要?这规模有些大了。

“申辰,你不用投资这么大,你来吃个饭,一口咬定和我的关系就成了。”

“做事要尽量完美,全力以赴。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情有独钟啊。”

“申辰,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借用你几天。”

“那么多同学,单单借我,可见我在你心里的重要地位,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厚爱。”

属猴的,爬竿快。池晓菡赶紧挂了电话,再说下去,就绕进去了,成了不清不白,打情骂俏。

第二天晚上,申辰如约前来。池晓菡开门的一瞬间,廊前的灯光正罩在他的身上。朦胧的光影下他越发高挑俊逸。咖啡色毛衣外一件米色的大衣,随意又洒脱,手里还有一束香水百合,人和花都属于比较醉人的一类。即便无视他的美色很多年,池晓菡在这一刻仍是有些惊艳。

他笑的一本正经,竟有些脉脉含情的意味。池晓菡心里莫名一跳,竟隐隐有些脸红。她一转身,说了声:“请进。”他今夜格外有些不一样,平时的嘻嘻哈哈荡然无存,文质彬彬居然也有了几分书卷气。

见到房韵,他居然也随着池晓菡甜甜地喊了一声舅妈。池晓菡倒吸一口凉气,已经看见舅妈头上的两道黑线。

“申辰,来,吃饭吧。可别嫌弃我做的不好。”

“舅妈太客气了。”他倒是不客气,把百合花插在餐桌上,然后和池晓菡紧挨着坐在一起,还不忘侧头温柔地问着:“你喜欢吗?”

他的语气险些让池晓菡笑出声来,她很不习惯他这么的温柔,他一向以毒舌打击她为乐,乍一改变风格,她有些起鸡皮疙瘩。她强忍着笑意,打算给他使个眼色,一抬眼却险些沉溺在他的眼波里,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眼睛这么黑。她有一刻的恍神,赶紧收回目光,恩了一声,决定等会儿私下建议他去考中戏。

“申辰,我没记错的话,你上的是专科吧?”

“是,和晓菡一个学校。”

“哦,那你毕业一年多了。你父母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吗?”

“舅妈,我在T市有工作。”

“你那工作总是不安稳吧,你父母在C城也挺有能力的,怎么不给你操操心呢?”

申辰看了一眼池晓菡,笑了:“这个,我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

房韵不再吭声,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池晓菡偷眼看着申辰,暗暗佩服他的忍耐力和定力,以他这样一个对食物极其挑剔的人居然也能神色如常地吃完舅妈做的一顿饭。不容易!

饭后,池晓菡去洗碗。房韵和申辰在客厅喝茶。房韵考虑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决定要直言不晦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申辰,如果晓菡是我女儿,我可以接受你,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晓菡一直寄养在我家,我对她,比自己的女儿还要上心,就怕被人说闲话,说我这个做舅妈的对不起这孩子。女孩最紧要的就是找对象。你的学历,工作都不太合适,我要是同意了,以后别人问起,一定说我这个做舅妈的不负责任,胡乱给晓菡找了婆家。C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闲话很多,你能理解我吗?”

申辰的笑容隐在茶杯后,他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厨房,笑着点点头:“我理解您。晓菡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所以舅妈觉得我配不上,我只能说尽自己所能让她幸福。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立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