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妈妈立马道:“哪能啊!谁都知道,能到英国公府当差是天大的好事。我那个二闺女想去还去不成,是她没造化。”说着她就走到于阳的跟前,恶狠狠地道,“你给我听话些!送你去英国公府上那是你的造化,别不识抬举!”
妇人再次看了看于阳。样貌还算端正,黄瘦的脸庞,双眼满是不信,被自己人捏搓得动也动不得。她回头命小丫头拿了个锦袋丢给桑妈妈:“就这个数。”
桑妈妈忙拣了起来,在手中掂了掂,瞧这个份量大约有二十多两的样子,她打开一看,却是细丝足银,心里不禁一喜,只是面上仍为难地道:“您再加点,再加点?”
小丫头在妇人的眼色下,又摸出一串钱丢了过去:“爱要不要!”
桑妈妈立马拣了起来,收进怀里:“要要要!”
这里于阳被人拖上了马车,而这里桑妈妈却跟着签卖身契画押。
那卖身契自有人写了,桑妈妈看也不看,只问了人在哪里按手印,便心急火燎地按了。
突然从边上跑出一个人,撞开桑妈妈,挤到被押在车辕上的于阳身边,对着于阳喊道:“阳妮子!这是怎么了?”被压上马车的于阳立即扭动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请来人救救自己。
来人是悄悄跟过来的妞儿。
桑妈妈乍见到跳出来的妞儿,顿时吓了一跳。她是怎么来的?

第一卷 进府 第三章 自卖自身的妞儿
原来妞儿见桑妈妈急急地带了于阳走,还让她换上了桑喜的衣裳,便有了疑心。t先前她又听到桑妈妈同桑喜的谈话,周家来的有体面的客人,把桑喜赶回来了,连亲闺女做月子都不愿意提只母鸡上门的桑妈妈居然急急地拎着两只肥鸡带着桑喜过去…这一来一去的三次,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放心于阳悄悄的跟过来,却听见桑妈妈要把于阳卖到英国公府。
“奶奶,求求你放了阳妮子吧!我求求你,放了她吧!”妞儿突然转身快步走向那个体面的妇人。她方才在边上瞧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妇人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立马奔到那人面前,给妇人跪下。
桑妈妈见妞儿居然求着把人放了,立马给了她几下:“你胡说什么呢?你不快给我滚回去!你作死啊!”
妞儿不管桑妈妈地捶打,拼命地在地上磕着头。周太公为了表现着跟旁人不一样,自家门前专门修了一条青砖甬道。脑门再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不一会儿,妞儿的脑门便磕破了。
妇人轻扫了桑妈妈一眼,瞄了一眼妞儿:“这是怎么回事?”
桑妈妈笑着蹲了半身道:“这是个傻子!”她头也不回的连踹了妞儿两脚,“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妞儿不顾一切地跪行到妇人跟前,伸手扯出妇人的裙角:“奶奶,你行行好,放了阳妮子吧!”
妇人轻皱眉头推开了,她身边的一个穿蓝衣裳的妇人走了过来,将于阳的卖身契甩给了桑妈妈,冷笑道:“放了?她已经签了卖身契,二十两一吊钱,你要赎也可以,拿五十两银子来!”
“五十两?”妞儿镇住了,她从没听过那么多的银子,五十两,她上哪里去挣那么多的银子来。她突然又磕起头来,“奶奶,您行行好。您生儿子各个点状元,生女儿各个封诰命,您子孙满堂,福禄寿三星照。”
妇人被妞儿这一串儿乡间吉祥话惹笑了,却是没同妞儿说话,还是那个蓝衣妇人她却是也笑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她是卖到英国公府上,那是去享福!你看周家的月香也卖到了咱们府上。看看她表姐月荣,也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如今不是穿金戴银?”
桑妈妈拉扯着妞儿:“你个失心疯,冲撞了贵人奶奶,我这就揭了你的皮,我看一日不打你,你就皮痒了!快给我回来!起来!啊!”
桑妈妈冷不妨被妞儿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惨叫着甩开了妞儿。甩手止痛。
而妞儿却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地爬到妇人地跟前。
“你要做什么?把这个疯子拉下去!”蓝衣妇人立马拦在妇人面前,指挥着随同人把妞儿拖下去!
妞儿挣开两个妇人的牵制。冲到妇人面前。重新跪在那个体面地妇人跟前。“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奶奶。您行行好,行行好。也把我买了吧!”
蓝衣妇人笑道:“我们英国公府又不是慈济堂。想来就来啊!”
妞儿忙又爬到蓝衣妇人的跟前,冲着她也磕了三个响头:“我跟阳妮子打小在一块,求你了。我什么都会做,我会烧饭会做衣裳会砍柴…”
蓝衣妇人笑道:“我们府上自然有人会做这个!”
妞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磕着头道:“我还会带孩子。也会针线。”
蓝衣妇人还要笑,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身边的妇人,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我叫妞儿,今年十…”妞儿停顿了一下,“今年十三了。属羊的。”
听着妞儿说自己属羊,那个体面的妇人开了口:“哦?你也属羊?”
妞儿死命地点着头:“是,我属羊,五月生的。”
压在车上的于阳一听到妞儿说自己属羊,立马扭动起来,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说自己属羊啊。她就是属羊才被桑妈妈给卖了,那个妇人听了自己是属羊的才要了自己,是要做什么么?她记得当时听先生讲课,说过孔明南征归还,有一条河内有阴魂,术士称要祭百名阳年出生之人入河,才可平息阴魂。难道说英国公府要属羊的,也是我饿哦了这个?不行,不行!妞儿你千万千万不要来,这是要送命的!
于阳身边的仆妇见到她挣扎,当头给了她一记,伸手按住她的颈项,将她死死的压住:“老实点!”
于阳不住地磕着车辕,希望妞儿能听见自己的提醒:妞儿,妞儿,你快走啊!
“属羊?”妇人打量着妞儿的身形,这明显地跟于阳的身形有差别。虽然两个人都瘦弱的很,可眼前的这丫头却有了丝少女的味道。她将眼转向了桑妈妈。
妞儿见妇人的目光转向了桑妈妈立马道:“是。我绝不敢骗你!”
桑妈妈听了连忙否认道:“您别信她的鬼话!她今年十五了,是我儿子媳妇。”
妇人双眼顿时露出不悦的色彩。
妞儿并不属羊,她比于阳大两岁,属蛇,今年确实是十五。但是她在旁边偷听了,属羊居然卖了那么多银子,这里面肯定有门道。她一定要抓住这机会,打死都不松口。
她再次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响头,额头上的血沾在青石砖上:“我是她家傻儿子的童养媳,并没有圆房。原先我爹妈卖了我,怕我年纪小旁人不要我,因此多说了两岁。我却是属羊,若不是,就叫我日后化了血水烂死在这儿。”
妇人不理会妞儿的毒誓,也不理会桑妈妈,却是把头转向了周太婆:“她说的可是真的?”
周太婆道:“却是桑家傻儿子的童养媳,八年前就来到我们这了,那时候瘦的一嘎嘎,当时说她七岁了,大伙都不信。后来桑家花了二两银子把她买了做童养媳的,却是没听着圆房。”
妇人摆摆手,却是问妞儿:“你愿意卖了自个儿?”
妞儿忙磕头哭着道:“我愿意我愿意。”
“你知道是卖到哪么?”
妞儿摇摇头。
妇人笑道:“你连买到哪都不知道,还愿意去?”
妞儿死命地点着头:“只要不把我跟阳妮子分开,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愿意。奶奶,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打小就在一处,相依为命。您就把我买了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说还见,两行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落在青石砖上,渲染出几朵泪花。
妇人见被压在马车上的于阳,虽然被捆住了手脚,口中不能言语,却也是不住的挣扎,虽有人压着,还卖力地拿额头触碰车辕。
她眼见着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女孩儿生死离别的情景,双眼一热,心里微微酸楚,想到自家陪嫁到英国公府上,娘家的姐妹再也见不着了,便伸手让身边的小丫头取了十两银子出来给了桑妈妈:“这个也签了吧!”
桑妈妈一愣:“这是我家媳妇…”
“娘!”匆匆赶来的桑喜忙跺脚制止了桑妈妈,赔笑着给妇人行了礼,拉着桑妈妈悄悄的道,“就让她走吧!”
桑妈妈跺着脚道:“你死脑子啊,走了她,我再花钱给你大哥买个媳妇?”
桑喜没好气地道:“你好糊涂。她现在大了,心思也多了,你看看大哥,这些日子瞧着她都变了脸色,还不知道她在咱们瞧不见的地方,怎么对待大哥了。要我说,不如趁着把她卖了,拿着钱再买个更老实的。十两银子,够买两三个了。”她凑到桑妈妈耳边道,“日后的那些个月钱打赏的物件,不比一个媳妇值钱?日后再让金儿顶了她的名儿…”
桑妈妈立马明白了,眉开眼笑地道:“幸而你来了,要不就亏大了。”她忙跑到妇人面前,“这个要在哪画押?”
自有人拿出卖身契让她画押,妞儿则是爽快地摁上自己的手印,这里妇人又让人拿了二两银子谢了地保,因为他要做个中人。
一切办好后,那位妇人便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周月香也收拾了两个包袱同她那位表姐上了第一辆马车。于阳跟妞儿则被带到第三辆马车上。
一上马车,妞儿便把于阳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关切地问道:“阳妮子你没事吧?”
于阳摇摇头:“妞儿,你好糊涂,你怎么要答应把自己卖了!”
妞儿警惕的看了下外面,凑到于阳耳边小声的道:“你才糊涂。这是我从桑家跳出来最好的机会。”
“那也不能…”
“你没听说周太公把月香都卖到英国公府上,他家缺钱使么?为什么还要巴巴的把月香送去?还不就是看着英国公府体面!你看看她那个表姐,身上穿的戴的,还有那个说话的奶奶,插金戴银的。”妞儿说着说着,沉默下来,,“阳妮子,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我想吃肉,吃饱饭,有新衣裳穿,我不想再…再遇上…”
妞儿说不下去了,她不想再在村里走的时候被人指点说是傻子的媳妇,也不想就跟着个傻子,不想整天吃不饱饭还被打骂。
于阳听着妞儿的话也伤心起来:“妞儿。”
“所以!”妞儿抹干了眼泪,笑着道,“英国公府对我来说就是天上,我一定要好好的干,要吃肉,要像她们一样,我们俩一起不好么?”
于阳摇摇头:“我…我…”
“你不想天天吃肉,穿新衣裳么?”
“现在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觉得奇怪么?英国公府为何听到咱们属羊就要咱们。”
“那你说是为何?”
于阳担心的道:“先生说过这世上有些奇怪的东西,是不是要咱们消什么阴魂?”
妞儿笑道:“你怎么这么想?若是这样,周家还会把周月香送去么?”
于阳想了想却是这样,周月香那个曾经在英国公府做事的表姐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如果要真是那样,周家怎么会把周月香送去。不过…
“可是,英国公府有多少下人,家里还找不到属羊的丫头么?怎么还要上外面买。”
“我哪里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知道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妞儿看着于阳那忐忑不安的样子,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也知道你是舍不得桑寿!可是我要劝你一句,你还是把他忘了!”
于阳极力地否认道:“不会,不会的,寿哥会接我回去的,他会接我…”
妞儿一把捂住于阳的嘴巴:“阳妮子!你没听说要赎你回去要多少银子!五十两,我这辈子连这个数都没听过,桑家会出这个钱把你赎回去么?有这个钱他还可以买旁人!”
于阳拼命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寿哥不会的,他…
妞儿一把抱住妞儿,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若是她怕寿哥心疼,她哪里会把你卖了?阳妮子,咱们该感到庆幸才是,桑喜想要到英国公府上都去不成,这就是命,知道么?咱们命里是要到那里的。”
于阳趴在妞儿的怀里失声哭了起来,这次妞儿没有制止她,轻轻地为她拍了背,外面坐着的婆子被哭的心里烦,挥手拍了车门:“嚎什么嚎,死了汉子还是没了儿子?哭什么?小心娄奶奶把你们卖到窑子去!”
窑子二字吓着了于阳,她不敢哭出声,而是咬着嘴巴小声的抽泣着。寿哥,寿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随着马蹄砸在路上的时间越久,于阳的心里便越难受。
妞儿的胳膊被于阳抓得生疼,她知道她心里难过,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谁叫她们被别人摆布?她轻轻地说道:“你放心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追来的!”
是啊,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追上来,可是他怎么还没来?
是啊!自己卖身的二十两银子,可以让桑贵桑康桑万都去读书,还可以让给他们准备娶媳妇,这是她一个人在桑家拼命干都挣不出的数目,卖了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
寿哥!若是真的卖了我能让你好过些,我愿意被卖到英国公府上。
只是以后,他还会不会记得给自己烤鱼吃?还不会不会记得他们在池塘边的树下说的话?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于阳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里还有他送给自己的红头绳,她只戴过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扎上给他看?
哭累了的于阳,在不断摇晃的马车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妞儿听见于阳的呼吸声平复下来,知道她睡着了。特地调整了身子,能让她睡得舒服点。可她却睡不着。今天的一切太让她出乎意料了,她没想到自己放手一试居然会成功!居然成功了!她摸了摸磕破的额头,生疼,可是却是值得,能从桑家逃出来,什么都值了!
她挑开车帘,朝外面瞧了眼,现在应该是上了大道,清一色的青石板路,两边都是楼牌,她第一次见到城里的模样,吆喝声,马蹄声,一声声地传进耳朵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就连外面的日头,妞儿也从未觉得夏日的太阳是那么的美好。
她握住了于阳的手,暗暗地道:桑家,我跟阳妮子再也不会回去了!英国公府,我们来了!阳妮子咱们要好好的做下去!
不知道是感觉还是无意识的举动,于阳挣扎了下,也回握着妞儿的动作。

第一卷 进府 第四章 进入英国公府的于阳(上)
一路上又接了两个女孩子,于阳依旧趴在妞儿的身上,一动也不动,什么也不做。
两个女孩到是先熟了起来,妞儿悄悄的听了那两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子话,知道她们一个叫凤儿,一个叫翠香,而且都是属羊的,都是六月生的。
妞儿不禁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属羊的?都是属羊的?都是六月生的?英国公府丫鬟怎么都是一个属相的?是啊,就像阳妮子说的,那么大的英国公府,怎么会找不到属羊的丫头呢?还要到外面买。难道真的是要拿她们祭阴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禁推了推于阳,想要于阳帮着想一想:“阳妮子,阳妮子!”可是于阳没有理她。她只得罢手,见凤儿跟翠香都望了过来,勉强对凤儿跟翠香道:“她离家难受。”
凤儿笑着道:“有什么难受的。我看她家比我家还差许多。我若不是我姨妈家的表姐就嫁给英国公府上当差的,我想来还来不了呢!”
翠香也道:“是了,远房亲戚家是给英国公府上当差,才得的信。你们呢?”
妞儿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却是问道:“真的有那么好么?我听说有人家打的很厉害。”
凤儿道:“不打人的主人家哪里有,无非是厚道些,不过我听我表姐说,只要不做错大事,也就过去了。你不知道我表姐嫁人后,过的才是好。可馋坏我妈了”
翠香打趣道:“这回你进来了,就不用眼馋了。”
凤儿得意地道:“那是。我表姐说,有一回儿,宫里的人来传圣旨,是皇帝下旨赏英国公的,恰是我表姐夫开的门,结果夫人就命人赏了十两银子给我表姐夫。”
翠香点着凤儿的脑门道:“就十两银子你就动心了?真是没见识的。”
凤儿不服地道:“十两还不多么?我到要听听。你家亲戚得地是什么?”
“其实你不知道,这府里做什么的都不如丫鬟来的东西多。近身伺候主子。得赏也多。我那位亲戚家,有好几位姐姐就在府里当差,每个人都能得到主子的赏赐。那些个金银首饰衣裳不比外头的强。”
“这样啊?那可真是我地好造化了。难怪我表姐每次回家都带许多东西。原来是这样。”
翠香笑道:“那是,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什么都有了。”
凤儿忙道:“好姐姐。这府里伺候什么人最体面?我听说有许多主子呢!”
翠香冷笑道:“多?这英国公府上只有两位主子,就是英国公跟英国公夫人,其他的都是跟咱们差不多的人。”
翠香不解的问:“不是说有什么姨娘…”
“对着英国公同英国公夫人,那些人都跟咱们一样。以后还有小世子姑娘们,那才是咱们的主子。”
妞儿听了慢慢地问道:“翠香,你亲戚在英国公府上既然那么有体面,可知道为何这次要的丫鬟都是属羊的?”
那个叫翠香的女孩才要说话,马车忽然停了,她们都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帘子,不一会儿,就有人掀了车帘子,叫她们下去。
四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欠了身子依次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人拉着站成一排。那个穿着体面的妇人看着于阳双手还被绑着,皱了眉头道:“还不解开。”
有人连忙上前帮于阳解开。于阳揉着被捆绑得生疼的手腕,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青砖路面,一色水磨灰砖墙,朱红的门…这里静静地的,又让于阳觉得压抑的狠,抬起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
不一会儿,从门里急急走出了一个穿着身半旧不新衣裳的丫头,看见了妇人,忙跑了上去:“娄婶子,您回来了!尹大娘叫我来接您。”
娄妈妈点点头,却是道:“你同尹大娘说我要向太太复命,就不过去了。这五个是外头买的,比不上咱们家生的,要好好调教。”又对那丫头道,“她们都是六月生的。”
那个丫头笑着道:“知道了。”
娄妈妈把于阳五个人交给那个丫头后自己便带了人又坐车走了。
丫头把这五个人瞧了瞧,她特地在于阳的脸上打了个转,这才招着手道:“跟我来吧!”
她带着她们在这个青砖砌成的巷道里走着,从她们下马车的地方走到现在怕是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条巷道依旧没有走到尽头,也没有出现拐弯的地方。于阳跟妞儿平日里是走惯的,一点事也没有,凤儿跟翠香倒也还好,独周月香有些受不了。她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周太公为了彰显自己还旁的农户不一样,特地从城里请了人给她裹脚,因此这一段路走的她是香汗淋淋,叫苦连天。只是那个丫头根本就不理会她,一直带着她们走,在略过几个从旁开的小门之后,丫头终于带着她们朝右拐了。
这里的路变得比方才的窄了,四周却显得富丽不少,来往的人也不少。妞儿忍不住心里的兴奋,羡慕地张望着,不时地扯着于阳:“阳妮子,快看啊,都是大瓦房。还有那,那还画着画呢!”
在妞儿的拉扯中,于阳打量着这个日后要成为她容身的地方。这跟先前的格局差不多,仍旧是青砖路面,朱红色的门,只是门环是亮澄澄的黄色,应该包着的是铜,门框的边儿也是涂了黄色的颜料。
来来往往的人总不见停下脚步,每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即使她们这样大呼小叫东张西望的也没有人特地注意着她们。偶尔有相熟的人与那个丫鬟遇到,停下来说几句,又立马地走开了。
周月香却是挺直了腰身,一扫先前的疲惫不堪。她目不斜视的走着,时不时地露出她那一双小巧的金莲。开始她还有些得意,越走她就越颓废,她以为今天这一身已经是自个儿的极限了,这还是表姐给的一套衣裳,平日里都没舍得穿,却没想到从这路过的有的跟她差不多,有的比她穿还要好,无论是谁,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她。
偶尔,丫鬟会悄声带着她们退到墙边让路,给几个打扮体面的仆妇的让路,等她们过去才走路。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的一切又不一样,这里的门变大了许多,墙也变成了雪白的粉墙,七彩廊檐,那上面画着许多精致的彩色图案。只是这道门却是关着的。
突然听到那边一阵跑声,就看见一个仆妇飞地跑了过来,口中道:“老爷来了,老爷来了。”跟着跑进旁边开一处门。
此时路过的人才显得快而有序,一个个挨着墙边躬身而立。领路的丫鬟也忙命她们都停住,轻声道:“都靠墙站,不许抬头,不许出声!”说着自己站在她们前头,双手垂立在身旁。
于阳她们学着她的样子一个个都低了头,双眼盯着自己的裙角。
不多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等这阵子脚步声消失在那门里,挨着墙边站立的人们这才又动了。于阳她们这才敢抬起头来。
周月香急着想看看老爷,伸长了脖子,踮起脚望着,可惜只有个背影,她觉得有些丧气,不过又安慰自己:“不过是个老爷,见着英国公才是真的。”
丫鬟听了周月香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在我们府上唤英国公为老爷。”
一听方才过去的就是英国公,周月香又伸了脖子去看;妞儿也拉扯于阳道:“阳妮子,是英国公,你瞧!你瞧!”
顺着妞儿的手指去,于阳也分不清那个到底是英国公,只是看到最前面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淡淡的云白衣裳,另一个穿着的鲜艳的紫色。
周月香立马道:“那个穿紫色的就是老爷么?”
丫鬟笑着道:“穿云白色衣裳的是老爷,那个紫色道袍的是赵天师。”
“赵天师?”周月香急急地问道,生怕旁人抢了先,“那是什么人?”
丫鬟打量着周月香,见她穿着同于阳她们不一样,知道她家世算是不错的。
周月香上前拉着丫鬟的手:“我姓周,叫月香,原先在时姨奶奶跟前伺候的月荣是我表姐。”
丫鬟笑着道:“原来你是月荣的表妹啊!她可好?嫁人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
周月香道:“不知道姐姐是…”
“我叫迎儿。”
周月香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就是迎儿姐姐啊,表姐同我说过,说姐姐为人最是公道,让我好好同姐姐亲近。”
迎儿只是笑了笑:“难为她还记得我。”
“当然了。表姐常说府里的事。”周月香亲热地问道,“迎儿姐姐,那个赵天师是什么样的人?”
“赵天师,是上清宫的道士,最是能掐会算。今日是为时姨奶奶开送子坑,老爷特地把他请来来瞧瞧,好选个吉利的地儿。”继而她深深地看了她们几眼,“你们是有造化的。”
听着她这么句半半拉拉的话,于阳忍不住泛起了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赵天师身上扯着她们是有造化的?
周月香是最守不住地,忙问道:“好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迎儿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个啊,到了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走这里。”
她们并没有从那个门进去,而是继续走,只是在越过摆在门正中央的大插屏时,她们看到在对面的门外,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衫的男子,正同人说着话。
他身形修长挺拔,因为是背着他们,看不到长什么样,只是他右手上提着一把宝剑,让于阳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