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悦耳童声忽然插入。我一口咽下未说完的话,眨眨眼。一个女孩跑了过来,约莫四五岁左右,美丽得仿佛童话里的小公主,而齐瑜也立时缓和了神色,亲昵地抱起她。
“爸爸。”女孩腻在齐瑜怀里,亲了亲齐瑜的额头,扭头看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霎是好看。
我咽咽口水,心想:刘薇和齐瑜的女儿果然是继承了父母优秀的遗传因子,漂亮得仿佛精灵一般,真是想不喜欢都难。不由自主我对她微笑。
可小美却没有回我以笑容。可爱的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嘴巴,她很无辜地对我眨了眨眼睛,天真的眸光里闪烁着些许疑惑,仿佛看进我的灵魂。我不禁心慌起来:怪不得人家都说,小孩有时比大人还聪明。
逃避般地将视线稍稍从小美身上移开,我看到了跟在小美后面走来的女子——容貌秀丽,衣着得体,端的是仪态万千。她直接走到齐瑜面前,很自然的整了整齐瑜的衣领,又摸了摸小美的头发。
“秀茵,你怎么把小美带到这里来了?”齐瑜问她,带着些许的责备,但并不像刚刚对我那么凶。
“哦,刚好路过,小美说要来看爸爸。”她斜睨我一眼,对着齐瑜的笑容美丽而自信。
金童玉女,加上可爱的宝宝,真是一幅天伦之乐。这是我之前幻想过的刘薇一家夫妻团聚场景,不过女主角换成了一个叫秀茵的女人。第三者?!明知自己没有必要卷入这不属于萧唯的婚姻旋涡,心里还是莫名的不是滋味。
无措地转首,耳边依然传来两人的家长里短。
“你呆会儿先带小美回去。”
“我知道。跟她谈了吗?”
“......”
“我明白的。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这最后半年我会继续等下去。”
如此情深似海,我若是齐瑜,也会为之动容吧。不禁回头看了看他,俊美的脸庞冰冷依旧,看不出丝毫感情。而小美还在好奇地瞅着我,然后两人发觉了小美的异样,齐齐看向我。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美,她很可爱。”
无疑,我又说错话了,再有两人看我的眼光如同我是外星人。
这时,小美指了指悬挂在餐厅一角的电视机:“爸爸,看电视。”
我跟着转头看向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昨天下午约5点左右,路面监控摄像机拍摄到一名女子以奇特的方式破坏了公共垃圾箱。请看画面......”
......画面里的女子很面熟,那个绿色的箱子更为面熟,我瞪大眼睛看着昨天的自己如何坐上那个绿色的箱子......电视依然继续报着新闻,我却感觉四周寂静非常,仿佛被数百条视线紧紧地锁住,我的脸蓦地红到了耳根。
慌措着埋下脑袋,诅咒着那个太过漂亮的垃圾箱,承受着众目睽睽的压力的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餐厅。

“唉,怎么办才好?”我一步步挪回12楼,躲在墙角四处观望,确定暂时没人经过。立即奔进更衣室,松了口气。
然,“刘薇医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倒吸口气,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衣服上工作牌显示是麻醉科的金医师:“你,你好。金医师。”
“手术快要开始了,你不用去13楼准备吗?”
手术?!
“是你休假前预约的手术,下午两点,由你主刀。虽然回来第一天就手术有点不合情理,可你的作风一贯如此。病人现在已经送上去了。”
主刀?!叫我这个只会打字的文员给病人开刀?!而且是回来的工作第一天?!无法了解半年前刘薇为何这样安排,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她。
我马上摇头:“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
“严重吗?根据规定,得赶紧通知你的上级医师。”
什么?!还要通知上级医师?眼看她就要拨通手机,我急忙阻止:“不,不用。我意思是,我刚刚吃坏了肚子,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吗?”她打量我,点点头,“那我们赶紧上去吧,病人在等着。”
说完,她往前迈了两步,见我纹丝不动,问:“怎么了,刘医师?”
我灵光一闪:“我还没有拿病人的资料。”
“病人资料?”她惊疑。“现在系统都是电脑联机,随时随地都可查阅,13楼也行。而且按规定,书面病历会跟随病人送进手术室,你要拿什么病人资料?”
“哦,对,瞧我都忘了。”我敷衍地答,边暗喊:糟!
一路我屡次想拔腿而逃,但我不可能把病人晾在术台上不管。脑子里转了几圈,我只好再次装病:“我说,金医师,我好像又不舒服了。”就不知我这装的功夫能否瞒过上级医师。
岂知,已经先瞒不住这位麻醉师了。金医师非常生气地回转身:“刘医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医师工作守则了吗,即使你不舒服,也得先看了你的病人,交接完工作才可以走。”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是必须先看了我的病人才能逃;因此,这回非进手术室不可了。
欲哭无泪我来到了13楼,先是着装。衣服,帽子,手套,鞋子。。。。。我全副武装地走进无菌手术室。满室蓝绿,仿若置身海洋,明明是极舒适的色泽,我却几欲窒息。除了躺在床上已被麻醉的病人,室内还有四个工作人员。
手术台中央悬挂的无影灯,亮得我一阵恍惚,仿佛看到刽子手手中那把尖利无比的斧头,一刀落下,犯人的头颅便在地上滴溜溜的打滚,带起一阵凉飕飕的阴风扫过我脖颈。
我正自毛骨悚然间,耳边响起:“刘医师。”
“是!”
唰!本来在各自忙碌的四双眼睛齐齐看向我。讶异的目光让我霎时间汗流浃背。天!这里简直是一地雷区,一句“是”都会引发地球爆炸?!
一时间不知所措,背后却传来“噗嗤”一笑。这个潇洒的笑声很是熟悉。我小心翼翼地转回头,一看来者,不由吓了一跳:他怎么跑手术室来了?!
忆起当时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男子,自己才不得不到三楼的员工餐厅去和齐瑜谈离婚,事後还为再没遇见他而暗自庆幸。岂知他竟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手术室,怡然自得地靠在门边笑得鬼死美。
“若磊,你在这里做什么?”路过的一名男子听他笑得诡异,不由问道。
他顿了顿,向同伴招手:“于凡,你过来看看。”
温文而雅的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看室内的情形。
几秒後,“看来这里的手术要开始了。”他如此说。
“是呀,要开始了。”黎若磊笑眯眯地摸摸下巴,朝手术室里的人潇洒地挥挥手,“你们继续,当我们俩是透明人就好。”
透明人?怎么可能当这两个人是透明人?!不安地绞着戴着手套的指头,我期望手术室里其他工作人员将他们赶走。这里毕竟是手术重地,怎么可以敞开大门让人随意旁观?
然而,半天过去了,大家都更加努力地埋头苦干,竟无一人发出抗议。
其中一人站到病人左侧,开始向我简要介绍患者的情况:“患者为男性,今年56岁,两年前出现心绞痛症状,一直服用□□现在要进行微管探查手术。因为患者的特殊要求,所以术中采取了全麻。”说罢,迟疑地望着我,“刘薇医师,您不上来吗?”
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看了看在麻药下酣睡的病人,算是履行了金医师口说的亲自看看病人的任务。
趁现在尚未铸成大错,清清嗓子,我豁出去了:“很抱歉,我一开始就跟金医师说了,我今天不能给病人做手术。所以,请你们尽快帮我呼叫其他医师过来!”
语毕,我松口气,跳下台阶,只想快速逃离这里。可刚走迈了两步,就见黎若磊在墙上某处一摁,哗啦一声,手术室的门瞬间合上三分之二,而他和那位叫于凡的男子,正站在那未合上的三分之一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仰首悠闲地做双手抱胸状 ,一个则垂首专注地扯着手套,都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好似来历不简单,以至于手术室内的人员没有一个敢主动跟他们说话。而且看到我的困境,他们都不主动帮忙?!
皱皱眉头,我正言道:“请让开一点。”
“唔。”黎若磊摸了摸下巴,道:“我们为什么要让开?”
刹那间我瞪大眼睛,注视着他嘴角那个两个醉人的酒窝,实在是难以理解在一百多年後的文明世界里还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你们不让开的话,我怎么出去?”我质问。
“当然可以,你只要推开我们就行了。”他悠然地边答边不停地刺激我,“刘薇,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向男人投怀送抱了,一般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那是刘薇,不是我!这话我几欲出口,却迫于现实唯有强自忍下。
他却恍然大悟地拍拍额头,大笑起来,“噢,我明白了,你半年後回来,这第一个拥抱定是想留给齐瑜的吧。——你等等啊。”
说着,他按下了墙壁上的对讲器。里面传出冷冷的声音:“我是齐瑜。”
“齐瑜呀,我是若磊。刚刚看到你的助手把病人推走,你的手术该是结束了。过来吧。”
“有话直说。”
“这个没办法说,你过来看看就行。”
“看什么?”
“你老婆。”
“。。。。。。”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她,可是你不觉得她中午有点奇怪吗?”
“。。。。。。”
“于凡也在。齐瑜,我们都认为你老婆今天不是一般的奇怪。”
咔嗒,对方挂断。此刻,我心中慌乱已达极点——我漏陷了?!不,不会的。我的指纹,我的身体,都是刘薇的。他们不能否认。只要我咬死不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就在我不断给自己打气时,齐瑜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病历,边走边阅,显是非常的不情愿:“黎若磊,有话直说。”
“是,知道你很忙。”黎若磊笑着夺下他手上的病历,扔到一边的车床上。俨然一副指挥员的架势,“来,于凡,我们让开些,齐瑜你站中间。”
齐瑜被迫站在半合起的门中央,皱起好看的眉,冷冰冰地扫了我一眼。我想起了他中午和那个叫秀茵的女子的对话,心头不禁五味杂陈。
黎若磊这时又向我招招手,“刘薇,来,现在你可以推你丈夫了。”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咽死!
“怎么不推?”他再次恍然,“哦,差点忘了。你以前那都是看准机会再冲上来的。必须有人站在齐瑜身后,齐瑜若想避开你,还得考虑身后人的安全。”于是他拍拍齐瑜,“来,齐瑜你站前面一点,我和于凡给你顶着。刘薇,可以了。现在你尽可放心地推你丈夫。”
“黎若磊!”齐瑜这回火了。
我相信,如果我只是个旁观者,肯定会对这出闹剧大笑不已。可是,我却是那个倒霉的主角。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三人的身份,不知道几位助手们为何都是一副想笑而又不敢笑的表情,一个个都憋在那里比赛装木头人。
唯一笑出来的,只是那个叫做于凡的男子。他脸庞柔美,只一丝淡淡的微笑便可让我一瞬间看得痴了起来。
他扯落手套,轻声道:“齐瑜,我跟若磊可以向你保证,现在的刘薇绝对是不敢推你的。”
此话一出,他们疑虑重重地望向我。
我简直透不过气来,只想大声尖叫,仰头转过脸,看到了那紧闭的三分之二的门板。一个灵光闪过脑海。
我在门边摸索,回想着黎若磊刚才的动作,双手尝试着去操作控门系统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按钮。
“齐瑜,你看着。我保证,她打不开门。”
我诅咒,更是埋怨这百年後的先进设备。最为糟糕的是,他说的话的确没错,以我这颗在21世纪也不算聪明的脑袋,确是没能力打开这个22世纪安全而复杂的设备。
沮丧地垂下双手,我强忍屈楚。这里容不得我哭!带着残存的自尊,我挺胸走到那三人面前,极度的愤怒使我口不择言:“你们这群流氓,究竟是想怎么样?”
黎若磊的反应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发火,嘴角还是噙着那抹笑:“你说的没有错。我们的行为是有点过分,但我们没有碰你,你也没有碰我们,这最多也就是给个口头警告。可你刚刚的行为可就不同了。”
“什么行为?”我傲然抬起下巴。
“你没经过上级医师批准,就想离开术台。这个要是上报到医师局委员会,你可是要准备坐牢的。”
记起了那把刽子手白亮亮的斧头,我打了个寒颤。
一旁黎若磊刹有其事地拧起眉毛,似是在帮我想方设法,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除非你可以说出离开手术台的充分理由。理由吗,无非这么两个。一是外界因素。”琢磨一番黎若磊向手术室里叫唤,“李力辉医师。”
“是。”手术台对面担任助刀的男医师答话。
“病人生命体征怎么样?”
“很平稳。”
“肾循环呢?”
“尿量很好。”
“心脏情况?”
“到现在为止药物控制良好,没有任何发作的征兆。”
“手术室的机器怎样?”
“一切运转正常。”
我听着他们两个噼里啪啦一系列的医学术语,头晕脑涨。
这时黎若磊问完话了,转过头看向我:“刘医师,我看不出有什么外界因素使得这手术停止实施。一手术室仪器良好,二你的几个助手情况都很好,三病人也未发生可让手术中止的状况。”说着他居然举起手指头给我掰理由,“刘薇,既然外界因素不成立,你刚刚在台上也说了,那么是你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我——”我张大口迟疑住了,毕竟我现在面对的可是三个真正的医师,随随便便掐个病名肯定混不了。
这时黎若磊摸起下巴盯住我的腰部,悠悠说:“女医生一般上不了手术台都是那么个原因。想着齐瑜苦等了四年,你可总算愿意帮他戴绿帽子。”
“什么绿帽子?”我讶叫。
他笑眯道:“你今天穿了宽松的衣服,所以我还真看不出来有几个月大了。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可想而知我当场气结:“你?!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抱过男人!更何况,你凭什么资格替我检查?!”
于凡为此笑了起来。
“于凡,你从来不在刘薇面前笑的耶,而你今天已经笑了两次哦。”黎若磊不满地提醒着他。
“没有。”于凡忍住笑,“只是在想,我与你同事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质问你刚刚那句话。”
黎若磊点头:“也是,今天的刘薇有点不一样,也许真的生病了。说吧。我们很通情达理的,说出病因你可以回家休息。”
“我干吗要告诉你?”我皱眉。
“是哦。”黎若磊大度地指向对面,“那告诉于凡吧。他是你的直属顶头上司。”
我艰难地呼吸两下,看看黎若磊,又看看于凡。后者尖锐的审视让我立即垂头。
“不然告诉你丈夫也行。”
更是不可能去直接碰撞那座冰山,会粉身脆骨的。
“哦,连丈夫都不能说?也对,你以前犯老毛病也是这样的,突然毫无防备就来个360度大旋转,接着姿势优美地扶着头额:‘我头痛。’脚上还穿了一双量身订做的十寸金莲之鞋,美其名曰360度金鸡独立旋转。”
经他提醒,我感觉头愈加晕沉了,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中午谈离婚而没吃上饭。
“奇怪,你今天怎么换了上术台时的拖鞋。记得你从来是绝对不换拖鞋的,怕影响旋转效果,为此还专门为你的鞋子消毒。怎么了,刘薇,不转360度了吗?”
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表演可笑的金鸡独立,一肚子火我气得快炸了。
这时,黎若磊却是忽然敛起了面容,向我摆摆手:“既是你没能说出充分的理由,你的上级医师也不会批准你离开术台,上台继续吧。”
这一刻,我无疑被逼到了极限,很想一吐为快:我不是刘薇,所以不能为病人开刀。然后呢,又遭他们的恶意取笑?或是直接被送进疯人院?
喘了两口气,我脑子快速转了转,生出一计,虽说那是很笨很俗的计谋:“嗯咳。我实话实说好了,因为出了点意外,我失去了部分记忆。”
“失忆?!”黎若磊果然又是绝对不相信地摇头,谑笑道,“那为了证明你的部分失忆是否与手术操作有关,你上台演示一下吧。”
俨然,我若是说我不是刘薇,他们也不会相信的了。想到了疯人院的森严大铁门,我又一个寒战。
而在我苦恼地思索万全之计时,一名台下助手遵照他们的指示把我拉回了术台上。
“刘医师,要几号针管?”护士问道。
针管?!我呆滞地望望四周的墨绿色。什么是微管探查?针管是要做什么用?居然还有几号几号之分!这些我都不懂啊。。。。。。不行,我必须装晕!无论他们如何扯笑,人命关天,先装晕吧。。。。。。主意一定,却觉得头上真的有光圈在转,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中午谈离婚而没吃上饭。
就此,我的手欲扶向额头。
身旁的护士抢先不满地瞪了瞪我:“刘医师,术台医师晕了可没人扶。算了,就给你平常习惯使用的四号针管吧。”
装晕都不行?!努力稳定心神,考虑另外的对策,一支针管却已是递到我的手中。
瞅着这如同圆珠笔芯般细长的针管,我哑然了。实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何用途,印象里电视中那些手术医师们都是很帅气地吩咐:给我XX刀子,然后很利落地划开病人肌肤。难道百年之後手术刀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改用这圆珠笔芯般细细长长的针管?!
我紧张地左摸摸,右看看,揣测着:这笔芯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开关,按下就会有尖锐的刀锋冒出来也说不定。但仔细研究许久,什么机关都找不见,我泄气。
正自万般沮丧中,对面助手出声,“刘医师,您。。。。。”
“怎么了?”我问他。
“您把针管拿倒了。”
“噗嗤!”该死,背后的两人定是笑得前仆后仰。
齐瑜火怒的视线则几乎把我的后背烧出个洞:“你给我下台!!!”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声称不能给病人开刀吗!俨然,那个叫黎若磊的家伙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的。
强忍住所有的屈楚,我放下针管,不知接下来他们又将把我怎样。可是,惶惶乱的心未能理出头绪,却是头上旋转的光圈越来越强烈。转身时我脚步一个踉跄,紧接身子一软,慌然伸出手却捞了把空气,眼前蓦然全黑了!
砰!没有人扶我!
冷!瞬然身子跌落到冷冰冰的高级地板。
感觉眼皮沉重地压着,可我却没能完全睡去。残存的意识告知无能为力的自己:他们都在旁边看着,却没有人愿意过来扶我一把!只因为我寄住的身躯前身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但是,谁又知道,现在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刘薇!可笑,我居然将在先进的22世纪的医院冷死?
黑暗吞噬着我时,突然走近一个陌生的男声:“诶,刘薇又晕倒了吗?”
我惊喜,或许是救星降临。然那人的手指头碰了碰我的肩膀,动作生硬,使得我浑身又打起一个冷战。
“晕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黎若磊答复着他。
“你们三个傻瓜,不会是想一直站在这里等到她清醒吧。”嘲笑完同伴,接着那人竟然狠命地推起我的身子,边学着戏剧里的人尖利地叫唤,“刘薇,刘薇,醒了没?”
我无力反抗,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他一个用力,身子在地板上滚动了两圈。停下时心突然一丝无力的绞痛,仿佛灵魂刹那间欲飞出这副皮囊。于是在我渐渐消释的意识里传来那人的惊呼:“不是吧?我一掌居然把她推死了?!”
有人马上跑了过来,开始拍打我的脸,掐我的手。可我不能回应,依然在黑暗中快速下沉。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简单而不用思考的事情,只需任跳动的心逐渐停止之时——猛然一道砰!一个拳头狠狠地撞击上我的心,一下子把我扯回了讨厌的皮囊。
我意识顿然恢复,全身仍酸软乏力。直至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脉搏,有人说:“脉搏平稳了。”
随着这话,我感觉死亡的阴影离开了自己。拼命吸入气体,我撑开双眼。先是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子,见我醒来他宽松地吁出口气:“还好,还好!”至此,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刚才差点误杀我的人。
我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却见又有人走了过来。
“咿咿?你们四个在这里干吗?”来者左瞧瞧右瞧瞧后,爽快地大笑起来,“你们陪刘薇演戏呀!”笑了会儿见没人回应,他疑问道,“怎么了?”
“她晕倒了,老马。”黎若磊耸耸肩。
“哦?”被叫做老马的男子兴致地看着我,“360度金鸡独立旋转?”
“不。0度。”黎若磊摇头否决。
“180度?”老马俨然不信。
“不,0度。直直地这么倒下去。”
“不错嘛,刘薇,搞新花样了。”说着老马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你们四个都被她骗了?”
“她晕倒后,瞿正阳就走过来了。接下来的你问瞿正阳吧。”
因此,那个推我的男子站了起身,拉住老马,走到门口,指着我晕倒的地方有摸有样地讲起故事:“老马我告诉你啊。——那时刘薇倒在这里,而他们三个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你说他们三个傻不傻?假若刘薇真是打算躺着不动一万年,他们是不是也站一万年?我这人最愿意助人为乐了。”
“那倒是。”老马点点头,不知是同意说他们三个是傻子,还是首肯瞿正阳的助人为乐。
瞿正阳没答理他们,径自说下去:“总之,我很好心地帮他们一把,想把刘薇叫醒,结果一掌推过去,她就死了!”
“你——”老马听到这咳笑两声,“你这小子真以为自己练了如来神掌呀!”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掌上功夫比如来神掌还厉害!”瞿正阳叹着气摊开双手,“她就这么在地上滚了两圈,四肢摊开,像死人一样不动了。”
“嗯。装得挺像的。”
“是呀。我们上前一摸,颈动脉搏动没有了。齐瑜给了她一拳。”
瞿正阳话完,老马意识到什么敛住笑,迟疑地问:“真这么神?”
“要不要你也来一掌。我想你的掌力也不会输给如来佛爷。”
接受瞿正阳的建议,老马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大眼看着他的手伸了过来,就好像刚走了的死神举着镰刀归来,不由恐惧地大喊:“不要!我不要死!”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齐瑜,她真是你——老婆?”老马撞撞齐瑜。
齐瑜没有答话。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是个讨厌麻烦的男子,而且巴不得早一刻甩掉我这个拖油瓶。可我为了在22世纪生存不得不厚着脸皮赖死他。
黎若磊则相反,有添油加醋的喜好:“老马,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中心的工作人员身份验证仪是多少CASH?”
“黎若磊,你这建议不错。若验明刘薇是假冒的,我们上法院告那家公司,可获的10倍赔偿是大CASH。”老马勉强地干笑两声。
听到这里,于凡起身走到我跟前。我惊恐地望着这个不喜言语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