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林氏就拿了戒尺抽了罪魁祸首柳沛晴一顿,顺带让管家妈子拿板子揍了帮凶流霞一顿。
第一回主仆二人各十下。
第二回二十下。
按照林氏的说法,这第三回被发现了,就得四十下了。
林氏心疼女儿,估计四十下下去也就给柳沛晴扰扰痒。
但是流霞不同啊,四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废了!
流霞越想越后怕,看着柳沛晴,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小姐…这该怎么处理啊?!”
柳沛晴这会子和林熙闹翻了,也不好再找他帮忙,只能咬咬牙,对流霞说:“待会儿你把这肉包起来,等夜深了埋到后花园的树底下。”
流霞掂量了一下风险,觉得可行,当即就行动起来。
流霞先收拾了食盒,掏出自己的手帕要装东坡肉的时候,非常识趣地停顿了下来。
“小姐你还要再吃一块吗?”
流霞很上道地问了柳沛晴一句。
柳沛晴刚刚吃了三块,嘴里已经有些腻味了。
可现在想想此番同五花肉君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相遇,柳沛晴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我再吃一块!”
在流霞催促的目光中,柳沛晴又往自己肚子里塞了两块东坡肉,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让流霞收拾现场。
流霞刚刚清扫完毕,林氏便前来书房检查女儿的课业了。
一进屋,林氏就皱了皱眉头:“怎么屋里头这么重的肉味?”
柳沛晴镇定自若地回答:“刚刚熙表哥来了。”
方才林熙在席上一气儿吃了五块东坡肉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林氏扭头过来,静静地看向柳沛晴。
柳沛晴呼吸平稳面色如常,林氏瞧不出什么问题,便将此事揭过去了。
“那我布置你的课业写完了吗?拿来我看。”
林氏又问。
柳沛晴再次淡定地将责任往林熙身上推:“刚刚熙表哥来,我陪他说话去了,没得空写。”
他俩感情好,林氏是喜闻乐见的。
和蔼地对着女儿一笑,林氏过来摸摸她的头,道:“今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就明日再写罢。下去洗洗睡了。”
柳沛晴温顺地回答:“是。”
送林氏离开后,柳沛晴对挡箭牌林熙的好感度提升了两个档次。
虽然不待见他,但是有他在,还是有点好处的嘛~
————
林熙这一场火来得突然,持续得也挺久。
柳沛晴掐指一算,他已经一连三日不理自己了。
这个不理是完全地将柳沛晴视作透明,不看、不听、不说话,仿佛柳沛晴就是空气。
难得清闲几日,柳沛晴突然有些淡淡的忧伤。
这样没人斗嘴耍脾气的日子,好像也有些无聊。
不过这无聊也没持续太久,因为…
东窗事发了。
————
那天是一个刚刚下过小雨的清晨。
柳沛晴陪母亲林氏用完早膳后,母女二人到后花园去散步消食。
没走两步,就看到几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围在一株桂花树下,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沛晴见状不由得有些好奇。
林氏瞧着女儿神往的模样,有意成全她,便带着她往那边走去。
当家主母驾临,小丫头们忙起身跪拜迎接。
免了她们的礼,林氏往桂花树根处一看,问:“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丫头们当中最为年长的那个站出来,回了林氏的话:“回太太的话,我们在看蚂蚁搬家呢。”

“蚂蚁搬家有什么好看的…”
林氏方说完这句话,突然面色一沉,指着树根道:“荣云,叫她们把树下的泥巴挖开!”
原本觉得有趣的柳沛晴听到母亲这突来之语,愣了愣,心中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荣云当即就让那几个小丫头去寻小铲子来,扒那树下的土。
柳沛晴心中忐忑着,回头看向跟着前来后花园散步的流霞。
果不其然,她在流霞脸上看到了“心如死灰”四个字。
柳沛晴只觉得心头的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花擦!
没那么惨吧?!
好不容易吃上一顿肉,还能让母亲撞上抛尸现场?!
呜呼哀哉,阎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啊!

第 7 章

小丫头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将树下的事物挖了出来。
只见那是个块白色的手绢,里头依稀还包着些东西。
林氏瞧了荣云一眼。
荣云会意,上前拿了小丫头手里的铲子,轻轻地扒开那手绢包裹。
“太太,里头包着四五块肉。”
荣云回禀了一声,便站起来,给林氏让开视线。
虽然这几块肉已经腐烂了大半,但是林氏只瞧上一眼,便看出来就是她生辰那天晚上,厨房做的五花肉。
想也未想,林氏扭头就看向柳沛晴:“你怎么解释?”
早在同流霞交换眼神的时候,柳沛晴便打定了注意咬死不承认。
现在母亲兴师问罪,她便摆出一脸无辜神色,迷茫地说:“阿娘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还嘴硬?”林氏笑了笑,吩咐下人,“荣云,你把那手帕拿出来瞧瞧,是谁的。”
柳沛晴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蛋了。
————
经查看,手帕是流霞的。
铁证如山,柳沛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便直接被林氏拎着去了祠堂。
从后花园到祠堂,还有好长的一段路,柳沛晴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法子来,便认命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待会儿任由阿娘发落罢。
好歹保住流霞,别让她受皮肉之苦就是了。
拿定了主意,柳沛晴就不再心慌。
横竖都是一刀,怕死也没用。
谁知道柳沛晴才做好视死如归的心理建设,半路里杀出了个程咬金。
就在一拐弯就看到祠堂大门的抄手游廊上,林熙远远地迎上来,一把拦住了母女俩的路。
“姑姑。”
林熙长身玉立,望着林氏抱拳施礼。
看到侄儿,林氏收了刻板表情,慈祥地对着他笑:“熙儿回来了?今儿玩得可好?”
“今早上逛了夫子庙,买了不少东西。”林熙说着,又看了柳沛晴一眼,道:“刚刚一回到府里,我就听说姑姑你在后花园的桂花树下挖出了稀奇东西来…凑巧碰到了姑姑,那我就多嘴问上一句——那土里埋着的,可是几块东坡肉?”
林氏微微一怔,然后收了笑:“让熙儿你看笑话了。府里人爱嚼舌根,回头我一定从重发落他们。”
这是柳家的家事,林熙不好置喙,又笑了笑,说:“想来姑姑还要查证一番是谁如此浪费粮食…侄儿虽然惭愧,但是怕姑姑冤枉了好人,特前来自首——这几块肉,是我命身边随行小厮旺儿埋在树下的。”
————
没料到林熙会说出这样的话,柳沛晴一时没准备好,愣住了。
林熙也不瞧她,只静静地等待林氏开口。
柳沛晴回过神来,悄悄地瞧了母亲一眼,只见她一脸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熙甘愿给自己顶包,柳沛晴很是感动。
但是她也明白,这黑锅不是你想背,想背就能背的…
从东窗事发到现在不过一刻钟时间,想来府中人只传了林氏在桂花树下挖出东西的消息,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大家应该都在云里雾里,不知道。
结果林熙一上来就说是东坡肉…
只怕这黑锅背不成便罢,她柳沛晴还要加上一条唆使表哥共犯的罪名来!
柳沛晴此时大有哀大莫过于心死之感。
这一回,真是栽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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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林氏沉吟良久,开口说的却是:“原来这是熙儿你埋的?”
林熙一早就打好腹稿,脸不改色地瞎掰起来:“是…前日晚上,我做梦梦见一个貌美的女子。她说她是咱们府上后花园里的花神,此次任期已满即将飞升,在离开前想尝尝人间烟火,拜托我为她置办。我醒来后一想,觉得这东坡肉是金陵一绝,便在当日晚上让旺儿准备了好酒好肉,前到这树下祭拜。”
说完,林熙再次静静地等待林氏回复。
一旁的柳沛晴已经为之叹绝了。
林熙同学你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这么扯淡的理由,你居然能如此淡定地说出来…
金陵城的城墙都没你脸皮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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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又沉吟一番,扭头过来轻飘飘地瞧了柳沛晴一眼。
柳沛晴赶紧十分狗腿地赔笑。
林氏也不搭理她,只转去同林熙说:“既然是熙儿你办下的,那么我就不再去查证了。只是拿两块东坡肉来祭拜花神,未免让她觉得我们怠慢了。”
说着林氏顿了顿,转去吩咐荣云:“荣云,后天就是十五了,你下去准备准备,给花神弄一趟丰盛的祭拜礼。”
眼前局势风云变幻,荣云犹自镇定如山:“是。”
柳沛晴看看母亲的大丫鬟荣云,再看看自己那个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小丫鬟流霞,不由得在心中轻叹一声。
林氏这态度,就是要给林熙面子放柳沛晴一马了。
柳沛晴心头一松,不由自主地去看助人为乐的雷锋林熙。
正巧林熙也看过来了。
难得柳家表妹的目光这般自觉的落在自己身上,林熙有些忘形。
林熙正习惯性地想要给柳沛晴抛个媚眼,突然想起这时候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十分紧急地止住了脸上的筋肉。
于是乎,柳沛晴看到的是,一张俊脸扭曲成了麻花的林熙。
连眼神都在抽筋。
柳沛晴心里那点感激被林熙这怪样子给气飞了。
毫不犹豫地,柳沛晴眼珠子向上一翻,朝着林熙翻了个白眼。
林熙原本对柳沛晴的那点火气本来都要熄灭了,柳沛晴这举动简直就是往他心火上加了一把干草。
“唰”地一声,火势一蹦三丈高。
冷哼一声,林熙猛地把头扭向一旁。
柳沛晴不甘示弱,也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把头扭向一旁。
林氏原本还欣慰着两人感情好呢,看现在这样子,不由得在心底摇头连连。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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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睡前。
柳敬元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们下去了,这才同妻子说起家事来:“两块肉也值得你兴师动众?晴儿想吃让她吃便是了。”
“这不是吃的问题,是自制力的问题。”
林氏替丈夫挂起官袍,解释到。
关于女儿的教育问题夫妻俩已经吵过很多次,今日柳敬元觉得有些累,便没有继续与妻子争辩,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脱鞋。
林氏扯了扯袍摆,抚平褶皱,开口道:“不过今日熙儿出面替晴儿抵了罪,我不好拂他脸面,这事就揭过去了。”
“哦?”柳敬元将手中鞋子扔在地上,沉吟一番,抬头看向妻子,问,“你有没有感觉到,林熙对咱们女儿不一般?”
柳敬元提到点子上,林氏不由得带了笑:“何止是不一般。你想想,京城到金陵一个月的水路,他十三日便走完了…哪用得着这么急的?还有他瞧咱们晴儿那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呢。”
柳敬元心里头有些不太舒服,随意地应了一声,抬脚上了床。
林氏整理好衣袍,走到床边坐下,攀着丈夫的肩膀说:“要不要我修书同我大哥说说,探探他们那边的意思?”
柳敬元横了妻子一眼:“得了得了,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哪用得着这般上赶着?林熙要是真有意,自然会让你哥遣人来提亲的。”
“是是是。”
知道丈夫心中别扭,林氏应和着,便将此事按下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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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今日在案发现场和林熙闹了个不愉快,但是作为一个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大好青年,柳沛晴还是十分自觉地在写完作业之后,去找林熙答谢。
彼时林熙刚刚洗完澡,随意地在中衣外批了件雪白的外袍,就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晾头发。
月色姣好,月下之人黑发白衣,耀眼更甚月辉百倍。
柳沛晴一不小心就被帅了一脸。
帅得步子都迈不动了。
片刻之后,林熙似有所感,扭头看向院门。
两人的视线就在半空中赤果果的交汇上了。
林熙没想到柳沛晴会来,微怔过后,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可是又碍着这会子自己还在生气,这笑不上不下的,又成了个抽搐的状态。
柳沛晴见状,默默地把目光移开了。
…刚刚居然还觉得他帅,一定是我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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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沛晴就站在门边不动,林熙又好面子不肯先低头,两人这又僵持上了。
就在两人相互较劲的时候,柳沛晴的二哥柳沛沂闯了进来。
看到妹妹和表弟两个跟牛郎织女似的一人一头,柳沛沂乐了:“你俩这闹什么呢?”
哥哥看着,柳沛晴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到林熙跟前:“咱们到屋里去说话。”
林熙顺势就点了头:“好。”
说上话,两人就算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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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林熙屋,柳沛晴自觉地倒了杯茶,双手捧到林熙跟前:“今早上有你帮忙,我才得逃过一劫…大恩不言谢,我就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林熙也不接那杯茶,只低着头,目光沉静如水,看着柳沛晴:“一杯茶就想把我打发了?”
“你这人…”
柳沛晴要气,但想想自己是来感谢的不应该发脾气,便按住性子压了怒意,放柔了声音问:“那你想怎么样嘛~?”
这一个尾音酥酥软软的,听得林熙不由得心头一颤。
“我…”
林熙有些心乱,赶紧收回了放在柳沛晴身上的目光,四下张望着,想要掩饰自己略有些上涌的气息。
柳沛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回答:“嗯?”
林熙眼睛扫过自己的手,想也没想就开了口:“你…你给我修剪一下指甲吧…”


第 8 章

听到林熙这个要求的时候,柳沛晴不由得嘴角一抽。
就这么点要求…还真是意料外的好说话啊。
话说出口,林熙突然有几分期待来,又强调了一边:“嗯,你给我修修手,我指甲都长得受不了了。”
“…哦。那你等等。”
柳沛晴说着,快步出了门。
林熙在屋里坐不住,也跟着她出来了。
站在廊下,柳沛晴对着守在柳沛沂屋前的小厮招招手:“阿确,把二少爷修手用的东西给我拿来。”
“欸~”
阿确应了一声,掉头去拿工具了。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莫名地有些微妙起来。
好在阿确动作快,不一会儿就拿了个小匣子回来了。
柳沛晴接了阿确递来的匣子,对他点点头:“你忙你的去吧”
阿确轻轻地应了声“欸”,就十分识相地走开了。
柳沛晴将那匣子举到齐眉高,转身来同林熙说:“好了,我们…”
不想他靠自己靠得这么近,柳沛晴这一回头,几乎要撞到他怀里去。
一股独特的气息刹那间充斥鼻间,柳沛晴一个不甚就失了神。
这味道说不上来像什么,也不香,但是闻着就让她心安。
就像晒过太阳的被子的味道一般,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低头看到柳沛晴就站在自己跟前,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林熙一阵心猿意马,真想当即就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但是林熙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清咳了一声,林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提议:“我们进屋去?”
柳沛晴脸上那一层红突然厚重了两分:“嗯…”
说完,柳沛晴绕开林熙,先进屋去了。
————
给人修手这种活,柳沛晴经常干。
不知道林氏是为了培养柳沛晴什么品质,自己的手都让她来修。
故而柳沛晴往桌前一坐,便轻车熟路地将袖子里的手帕拿出来铺在桌上,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一把小金剪子,然后对着林熙招招手:“傻愣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林熙这回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牛脾气表妹真的是要来伺候自己了,一时不查嘴角又翘上了天。
柳沛晴就是看他这嘚瑟劲儿看不过眼,但是想着自己是来报恩的,便忍了。
林熙端着架子,在柳沛晴身边坐下,然后将右手伸出,摊在手帕上。
柳沛晴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干干净净的手横在眼前。
五指修长,肤色均匀透白,珍珠一般色泽的指甲一粒粒圆润饱满。
这是一只少爷的手,也是一只漂亮的手。
看到柳沛晴只盯着自己的手不动,林熙勾勾食指,笑道:“怎么?我太美了看傻了?”
柳沛晴“切”了一声,粗暴地将林熙的手连同手帕一起拉到自己跟前,操起剪子就下手。
柳沛晴这金刀大马的模样看得林熙心里咯噔一下,握拳将指甲藏在掌心。
“你行不行啊!”
林熙突然有些担心。
“放心啦,这活我干得熟。”
说着,柳沛晴将林熙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拎起拇指就开始修剪。
林熙皱着眉头看她手脚麻利地从自己大拇指上剪下一块半月形的指甲,这才放下心来。
柳沛晴的动作很轻柔,就像羽毛一般。
两人指尖交触,林熙不知道柳沛晴那边是怎么想的,他只感觉到,表妹的手指凉凉的,指腹软软的,托的好似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心。
难得柳沛晴待自己温柔如斯,林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怕吓着了她。
柳沛晴干活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林熙光顾着看她,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对坐着,也有一种和谐的宁静。
可惜好景不长。
过了一会儿林熙就感觉到自己指尖一痛,紧接着听到柳沛晴“哎呀”了一声。
“哎呀哎呀,出血了。”
柳沛晴两指托着林熙的食指,好比托着烫手的山芋,左右不是。
这是她头一回失手,一时慌张,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熙毫不犹豫地将柳沛晴眼下的举动当做是在紧张自己,几乎要将嘴角笑到耳朵边上去。
随手扯了肩上袍子的袖子压住伤口,林熙柔声宽慰柳沛晴:“一点小伤,没事的。”
柳沛晴的眉头还是蹙着的。
“不行,还是得去给你拿伤药。”
说着,柳沛晴便起身,出门。
柳沛晴走得快,林熙还未来得及出声,她已经走到门边召唤刘沛沂的仆人了:“阿确!林家表少爷割破了手,你去找伤药来!”
————
在柳沛晴这儿,包扎远要比剪指甲熟练多了。
看着柳沛晴小题大做地将自己的食指包成了一粒圆子,龟毛如林熙居然还是笑吟吟的。
“记得小时候我受伤,多半都是你给上药包扎的。”
林熙低低地说。
柳沛晴正要翻白眼,可一想自己低着头他也看不到,就省了这力气:“你小时候整一个猴精,三天两头地爬树上房顶的…竟然没摔死,真是没天理。”
林熙闻言,捧心做受伤状:“嘤嘤,晴妹妹你嫌弃人家!”
“嘤嘤个鬼啦!”柳沛晴不耐烦地在林熙手背上掐了一下,一边收拾包扎的东西,一边扭头去问林熙,“还…”
问题还没说出口,柳沛晴又被灯下脉脉含情看着自己的林熙给惊出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还要什么?”
林熙软软地反问。
柳沛晴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着,几乎是吼出来的:“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
看着林熙嘴角一垮,柳沛晴赶紧转移话题:“你还要不要剪指甲了?!”
林熙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要!”
————
后来,柳沛晴又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将林熙十只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好。
收剪子的时候,柳沛晴同林熙说:“晚上我伺候了你一场,早上的恩情就算还清了!”
看着林熙眼睛一眯,柳沛晴知道他这狗嘴里又要吐些不中听的话来,直接打断他:“随便你耍赖,反正在我这儿是两清了!”
林熙还是眯了眼睛,笑了:“谢谢晴妹妹,你真好。”
林熙说得一派诚恳,可柳沛晴听着,怎么都不觉得是好话。
狐疑地打量了林熙好几眼,柳沛晴心里直纳闷。
这姓林的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吗?整个儿就像撞了邪似的,发什么神经呐!
林熙不知道自己自以为多情的举动落在表妹眼中是吃饱了撑着,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一直到目送她离去。
————
是夜,林熙失眠了。
在床上烙了好几百个烧饼,林熙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柳家表妹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地给自己剪指甲。
脸上带着婉顺的微笑,同他说话也是娇羞可爱,不像今天晚上这样面无表情,例行公事一般。
突然间,她剪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惊慌得像一只小兔子,着急地将自己的手拉到嘴边吹了又吹,然后…
樱唇轻启,低头含住那流着血的手指…
都说十指连心,林熙只觉得在柳沛晴合上双唇的那刹那,一股热浆从他心头迸出,滚烫而澎湃地往他身下奔腾而去!
“赫——”
林熙沉闷地低喝了一声,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
守在外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小厮旺儿被林熙这一声震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然后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少…少爷!怎么了?”
此刻的林熙一脸躁红,眼色迷离,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呼吸急促。
好不容易平缓了气息,林熙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下了床:“我去冲个澡,你把床上的被褥都给我换了。”


第 9 章

柳沛晴觉得林熙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且不说不如以往一般没事找事地寻自己麻烦便罢,就算是吃饭喝水走路,都是干到一般突然打断,放起空来。
尤其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抽风频率及其地高。
比如这一次,林熙单手托着一碗吃了两口的绿豆沙,又进入了神游状态。
不过目光倒是定格在柳沛晴脸上。
柳沛晴经过几次锤炼,已经对林熙这样的状态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地慢悠悠地吃自己碗里的绿豆沙。
此时艳阳高照,但二人坐在水榭当中,偶尔有夏风吹过湖面,送来阵阵清爽。
按理说水榭里是凉爽舒适的,可是林熙只觉得有一股燥热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他的视野中只有那两片红唇,娇嫩得似花瓣一般,轻启,含住盛着绿豆沙的白瓷勺。
绿的汤水白的勺子,越发衬得唇色潋滟,红得要跌入他心底去。
柳沛晴吃了大半碗豆沙,吃得有些撑了,这才抬头去看林熙:“干嘛光看我?你自己没有吃的吗?”
林熙搁了手中碗勺在桌上,道:“你那碗看起来好吃些。”
柳沛晴简直是要跪服了:“…我的和你的,是一个锅里煮出来的!”
说着,柳沛晴搅搅碗里的绿豆沙,又盛起一勺来。
林熙目光一动,突然探头过来。
瞧着一张俊脸猛然在面前放大,柳沛晴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就在两人鼻子都要撞上的时候,林熙反倒低头,一口含住柳沛晴已经举到嘴边的勺子。
“嗯…你的的确比我的好吃。”林熙斯斯文文地咽下那一口绿豆沙,抬睫看向柳沛晴,眯着眼睛笑了,“不过吃你一口绿豆沙,晴妹妹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柳沛晴只觉得自己脸上烧得慌,干脆将手中碗勺一把塞到林熙手里:“…觉得我的好吃就全给你吃得了!”
林熙笑吟吟地接了柳沛晴的绿豆沙,居然真的吃了起来。
柳沛晴热得有些烦躁,拿起绢扇扇了两下,站起来望向湖面。
“我已经和姑丈姑姑说好了,五日后咱们就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