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楠说:“打水去了。”
薛琳‘哦’了声,“聂静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倒垃圾么?”
孟盛楠笑笑,说:“不知道,她应该背书去了吧。”
“我和你去吧。”
“不用,很轻的。”
说完就提上垃圾桶下楼。
那时候晚自习预备铃刚刚打响,孟盛楠借着倒垃圾的名声慢悠悠的走在小操场上,远处有男生还在打篮球,听到铃声也是一溜烟的跑回教室。
天色已经黑透。
她在外头多磨蹭了好一会儿,然后踩着铃声回来。
提着垃圾桶上五楼多少还是有点累的,她楼梯上的慢,整个教学楼特别安静,没什么声音。孟盛楠好不容易上了五楼,拐弯,从窗子外头看进去,数学老师坐在讲台桌边低头备案,她正猫腰准备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感觉垃圾桶被人拽住,孟盛楠慢慢转头。
“帮个忙。”
男生脸色特别淡,眼睛漆黑,声音很低。因为凑得近,孟盛楠可以闻到他身上全是烟味。此时他一只手握着垃圾桶的另一边,就这么抬眼看着她。


、○-○-5

孟盛楠第一次感觉到心跳。
他发型乱糟糟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连说‘帮个忙’那三个字都懒懒的。因是低着头,借着教室里头的光线她可以看清他蹙着的眉头,有些不耐烦。但他并未再开口,只是眼神询问。
孟盛楠在那眼神中慢慢点头。
俩人一左一右,握着垃圾桶的一边,就这么进了教室。分开的那一转头,她看见他走向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女生,女生旁边早已准备好空座位,笑容满面。教室里忽然一片轰动,数学老师突地咳了几下,又安静了。
孟盛楠刚坐下,聂静低头压低声音。
“刚刚那个男生你认识?”
孟盛楠摇头。
聂静看了孟盛楠好几眼,然后又将头低下了。过了一会儿后,数学老师开始讲课后题,晚自习渐渐过去一半了。教室里有些躁动,老师刚好讲到最后一个题,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有些严肃。
“那个学生——”
他抬手指向后面,几乎所有人都转头。
女生挨着男生坐的特别近,一只手还挽着男生的胳膊,侧头和男生悄声说着话。男生懒散的靠在后桌上,漫不经心。右手闲闲的平放在桌子上,食指曲起,轻轻扣在桌面上。听到老师的声音,女生立刻坐正,低着头。男生像是没反应似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说的你,站起来。”
女生微抬头,用胳膊轻轻撞了男生一下。男生这才慢慢抬眼往前瞥了一眼,慢悠悠的站起来,吊儿郎当。孟盛楠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回头去看的,从进了教室后第一次转头。
“说说这个题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知道。”声音也懒。
“你再说一遍?”
他闲淡的扯了个笑,“老师,真不知道。”
那样儿,孟盛楠真是第一次见。
聂静凑近她低声说:“他是我高一(1○)班的同学,老师都管不了他。”
“你叫什么?”老师声音压着怒气。
男生这次连嘴都懒得张了,五十来岁的男老师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混的学生,简直就一是一不学无术目中无人的流氓,气的就连胸膛都不住的起伏。
“班长站起来。”老师厉声,“他叫什么名字?”
“老师,他不是我们班的。”
“不是?”
“嗯。”班长语气肯定,推了推眼镜。
老师视线又落回男生身上,“你哪个班的?”
男生手插兜吊儿郎当站着,没接话。
“问你话呢,哪个班的?”
他旁边的女生坐不住了,慢慢站起来,声音娇弱:“老师——”
“你想说什么?”
“他是我同学,过来找我。”
“教室是随便让外人进的?”
“对不起啊老师,下次不会了。”
“那还不出去?”
老师刚道出那个‘不’字,男生已经离开座位大爷似的走了出去,没几秒就不见人影。孟盛楠早就瞠目结舌,薛琳夸张的‘哇’了一声。晚自习的这出风波随着数学老师气愤的离开并没有消散,反而更甚。直到放学话题度仍是只增不减,后排那片女生哄闹。
“李岩,你男朋友太帅了。”
“他就是池铮啊,刚刚真是太让人大开眼界。”
“…”
孟盛楠收拾好书包往出走。
薛琳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这么man 的男朋友也此生无憾了。”说完,使劲的又叹了口气,忽然转了话音:“孟盛楠你今晚怎么走的这么积极?”
孟盛楠停住步子:“嗯,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淡定?”
“什么?”
“池铮啊。”
“谁?”
“我的天,你不知道?”
孟盛楠是真不知道他是池铮。印象里模糊的回忆起来,好像有几次学校升旗通报批评,的确有那么一个人,通报次数简直比中奖率还高。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孟盛楠问她。
薛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看又耍酷的男生谁不喜欢啊。”
“他有女朋友。”
薛琳又笑了,低声说:“他交女朋友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不信你看着吧。”
聂静插嘴:“跟你有关系?”
薛琳:“…”
孟盛楠对这些话题没兴趣,又赶着回家。离开教室的时候,回头看被一群女生围在里头的李岩,女孩笑的甜甜的满脸红晕。也是,这样一个好看又耍酷的男生谁不喜欢。
至于三个月——
洒满香芒色灯光的中央街道上,她推着掉了链子的的自行车往回走。这样经历的夜晚总是很常见,身旁会有很多男生女生经过,你一笑我一笑。
那才是青春里该有的样子。
身后又一波嬉笑怒骂由远至近。孟盛楠还未踏出下一步,人就一僵。有女生撒娇的声音,男生低低的笑。接着一群男生起哄。
“池铮,你看看他们!”
男生载着女生,笑了一声:“他们就那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女生坐在后座,将头歪向一侧假作生气状。
“别呀李岩。”一男生打趣道。
一群男生又开始哄笑,其中一个直接嚷:“池铮,听说你今晚在人家李岩班上出的风头不小啊,给大伙说说乐乐呗!”
“就是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岩没害羞吧?”
女生低着头,抱紧男生的腰不说话。
被抱的男生扬声浅笑:“差不多行了啊。”
那会儿,孟盛楠正经过十字路口。那群人包括一个小时前还在她们班和老师对闹的男生,都从她身边骑车撒欢经过,青春的像风似的。她就像是这十字中心摆的一圈又一圈阶梯型的小盆金□□,早已没了原来的味道,寂寥在这夜里。
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一千多年前的白居易写赋白菊的那首诗不正是应了今夜这幅场景。男生载着女生荡漾在这个晚自习后的中央街道,她不小心撞了进来。那天阴历九月初九,正当重阳。
已经隔了些距离,还老远听到有人喊:“唉我说下个月魔兽比赛…?”
街上渐渐变得冷清了。
回到家,孟盛楠很奇怪,总觉得有股气憋着出不来。
上□□,江郎才尽发过来一行消息:干嘛呢小孟?
孟盛楠:没干什么。
江郎才尽:前两天和周宁峙聊,你猜这混蛋干什么去了?
孟盛楠:不知道。
江郎才尽:去675号审稿子了!!!
孟盛楠:啊?
江郎才尽:惊恐吧???他都拿了三届新概念一等奖了,评委老师对他比儿子还亲,专门让他帮忙审稿子。嘿嘿,不过这是好事,咱可以走个后门哈哈哈…
这个时候,孟盛楠似乎才有些清醒。
江郎才尽:你写多少了现在?
孟盛楠:○个字。
江郎才尽:卧槽,来真的?
孟盛楠:真的。
江郎才尽:乖,摸摸头。
俩人聊了会,江郎才尽又鼓励她别急着写,这东西吧没灵感得自己找些灵感。临睡前,孟盛楠关了电脑躺床上,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灵感依旧一天一天的在找,日子也是一天一天慢慢过。
眨眼,已是十一月初。
班主任老湿提到的模拟考也很快来了。
前一天下午,孟盛楠正在复习语文,默背着谭嗣同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薛琳凑上来问:“默写会考这个么?”
“不知道。”
“我怎么现在有点紧张了孟盛楠。”
“你紧张?”
“啊。”
孟盛楠还没说话,傅松淡淡的开口了:“从生物学上来解释,紧张是由于分泌系统延迟造成神经系统混乱不能及时供应信息。简单点来说,就是,”他停了一秒,说:“你脑子里没装下东西。”
薛琳:“…”
孟盛楠:“…”
考试是按照开学分班名次排的考场。那天的最后一节课,老湿过来拿了一沓准考证让学委发下来。聂静看她的考场:“你在哪个?”
孟盛楠说:“第九考场。”
聂静‘哦’了声,“我在十四,哎,第九是哪个班?”
孟盛楠摇头。聂静又转身问后头傅松和她同桌,傅松肯定不用说是第一考场,他同桌和聂静一个考场。聂静激动了,问起座位号来。
教室里不算安静,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
第三节课下了之后就放学了,戚乔过来和她一起去找考场。这姑娘叽叽喳喳个不停,说宋嘉树答应她考完试一起去乌镇玩,又问她:“你初赛准备怎么样了?”
孟盛楠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回答——没想法,○个字,没灵感。
戚乔敲了下她的脑袋。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乌镇玩吧,反正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孟盛楠白眼:“我去干嘛,当电灯泡?”
“可以呀。”
“滚吧你。”
戚乔笑,突然‘哎?’了一声,“那不是你的考场?”
她们已经走到理科楼下,附近都是学生在找考场。孟盛楠抬眼看过去,一时愣住。教室门口的墙壁外头挂着的那个大大的牌子上,黑色字体理(1○)铿锵有劲。她将视线挪于门上,贴着张大白纸,写着——第九考场。
她缓缓吐了口气。
戚乔说:“我的考场就在我们班,后天考完政史地你等我一起走。”
“知道了。”
回到家,盛典刚从里屋走出来,还系着围裙。
“回来这么早?”
“嗯,明后天考试。”
“书包放下你康婶刚叫过去,你看看去。”
“干嘛?”
隔壁康婶家院子里摆满了银桥酸奶那么大的箱子,水果和蔬菜分开着放。康婶给巷子里熟人都散一箱,孟盛楠过去的时候,康婶已经忙的满头大汗。
“盛楠呀,快来把这一箱给你家抱过去。”
“康婶,这都什么呀?”
“你康慨哥寄回来的,都22的人了净干这些事儿。”
“从学校寄回来的?”
“可不是么,你说北京到江城这么远,邮费都不知道多少!”
孟盛楠感慨万千,抱着一箱蔬菜和康婶打完招呼回到家。盛典正在厨房忙活,看到孟盛楠抱着一大箱子进来,吓了一跳,“什么呀这是?”
“康慨从学校寄回来的。”
盛典一瞧,“呦,这孩子怎么寄蔬菜呀?”
“不止,一屋子二十来箱呢。”
盛典一惊:“北京寄回来的?”
孟盛楠将箱子放在厨房地板上,在洗菜池洗了洗手,‘嗯’了声。听见盛典道:“康慨就是懂事,比你也就大个五六岁吧,人家十七岁上北大学医,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孟盛楠洗完手,趁盛典还在琢磨赶紧溜了出去。
那时候虽已十一月初了,但未过冬至,也不算是很冷。孟盛楠第二天早早就起床,套了件毛衣。在家里复习了语文,又背了一会单词,因为是八点考试,她去的比较晚。
在步入理(1○)班的时候,竟有些小紧张。监考老师已经在教室里了,她低头找座位——19号。从第一组过道往后走,S型排列下去,是第一组最后一排的那个挨着窗户的位置。
预备铃打响,监考老师已经拆封考卷,看了底下一眼。
“抽屉里不允许有任何书本,一旦发现当作弊处理。”声音严肃。
当时考前各班学生都会打扫清理,按说应该很干净。孟盛楠没在意,随意瞥了一眼抽屉。
嚯——
一片狼藉,乱七八糟一大堆书,还塞着校服在里头。
老师已经开始发试卷了,她才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将其整理在一起往讲台旁边专门放书包的地方走。书又重有多,还有一阵烟味的校服,孟盛楠抱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堆置好,正要转身,校服从一堆书上滑了下来。孟盛楠看了一眼老师,赶紧低头去捡,衣服里面掉出一个身份证。
1987年1月1日,池铮。
孟盛楠猛吸一口气,将视线移至男生照片上。看模样这照片应该有些时间了,和平时懒散的样似乎有点不同,这个上头的人看着很精神,像个阳光大男孩朝气蓬勃,眼睛炯炯有神。头发极短,又有点稚嫩。
她没时间多想,将证件塞回去,又把衣服塞到那摞书最里头,确认它掉不下来才回到自己座位——不,应该是他的座位。
语文考试两个半小时,孟盛楠写完作文还剩十来分钟,趴在那乱想。不过倒也没乱想什么,只是随便小文艺一下——比如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下午考英语又得到验证。那时候,孟盛楠正在涂答题卡。
距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
她答得比较慢,在涂第6○个E的时候,肚子开始疼了。起初没在意,可越来越疼。终于涂完,她已经疼的趴在桌子上,一手捂着肚子直冒汗。监考老师过来收试卷并未有意识到什么,只以为这同学答累了在休息,收完试卷检查了人数后就离开了。很快,教室里的学生断断续续走了。
整个教室里,空空荡荡。
孟盛楠趴在那儿有气无力,想等这个劲儿过去。因为整个脑袋歪倒在胳膊肘里,桌子也就贴的特别近,近到可以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不浓,还有校服里残留的男性味道。
她思想正专注着,然后耳边传过来一个低哑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同学。”

、○-○-6

窗外头,风声滚上走廊。
孟盛楠又怔又晕,慢慢从臂窝里抬起头。
“能让一下么。”
他对着桌子扬了扬下巴,又道:“我拿东西。”
教室里夕阳余光落进来,衬得他高大挺拔。
孟盛楠认清来人仍有些恍惚,又想着抽屉早就被自己清理干净了,她迷蒙着眼睛,忍着心跳和疼说:“不好意思,我整理好都放讲台上了,你去那边找吧。”
男生听完,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转身走向讲台。
孟盛楠看了一秒他高高瘦瘦的背影,又趴倒在桌子上,心底竟有些起伏不敢抬头。只听见那处隐隐约约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接着听见外面有人往这儿喊:“池铮,身份证找到没有?”
男生没回话,孟盛楠以为他走了。
外头模模糊糊传来对话——
“找到没?”
“嗯。”
“那赶紧走,一会儿约好他们打魔兽。”
“…”
声音已经远到听不清了,孟盛楠才抬起头往外看。肚子抽的难受,她连站起来使力都不行。没过一会儿,戚乔就来了,看她这模样一惊:“怎么了?”
孟盛楠皱着眉,忍疼说:“可能岔气了,肚子突然就特别疼。”
戚乔:“中午吃什么了?”
“糖醋里脊,还有辣椒酱——”
“怎么办,我也想吃。”
孟盛楠:“…。”
俩人在教室里又坐了十来分钟,孟盛楠总算是缓过劲了。那股疼意渐渐散去,人也比刚才精神了一点。那时候考试结束没多久,天还大亮。
戚乔和她闲聊,分散她注意力:“孟盛楠同学。”
“嗯。”
“你这头短发都留了好几年了,也该蓄一蓄了吧。”
孟盛楠伸手拽了拽戚乔的长发,说:“好麻烦。”
“你就是懒,女孩子留长发多好看啊,很多男生都有长发情结的懂不懂?”
“宋嘉树也是?”
“那当然。”
孟盛楠脑海里突然闪过李岩的样子,长发披肩,眉清目秀,笑起来特别活泼,更何况声音又甜又软还会撒娇,怪不得男生都喜欢。
“想什么呢?”
孟盛楠摇头。
戚乔突然笑了:“对了,你猜我刚碰见谁了?”
“谁?”
“咱九中的混蛋加流氓。”
孟盛楠没明白。
戚乔:“就知道你不懂,你一个乖乖女整天规规矩矩的肯定没听说过。”
“谁啊?”
“池铮呗。”
孟盛楠一愣。
戚乔:“我刚过来找你看见他好像要回教室,可我进来他又走了。他不就这个班的么,一群男生整天混网吧玩通宵,那味道想想就觉得恶心。”
孟盛楠看了看窗外头,没搭腔。
那天晚上,戚乔骑车送她回来。盛典喊她俩一起吃晚饭,戚乔拐了个饼就走了,孟盛楠也没吃多少,整个人困得不行,天还没黑透就回屋睡觉去了。
盛典和孟津在客厅看电视,盛典看了一眼二楼,忍不住问孟津:“这孩子怎么了,睡这么早?”
孟津:“你上去看看。”
结果,盛典被吓了一跳。
孟盛楠浑身烫的厉害,盛典轻声叫她:“楠楠?”
孟盛楠迷迷糊糊,翻个身又睡。盛典好不容易叫醒她,孟盛楠还混沌着,孟津直接背着她就去了街上最近的卫生所。那会儿已经深夜了,折腾了好久,直到孟盛楠挂上水俩口子才放下心。
点滴打了一夜,凌晨四点孟盛楠才退了烧。
盛典打着手电,孟津背着熟睡的她三人蒙天亮才回了家。俩口子一晚上要给孟盛楠换药都没睡,这会都困得不行。盛典催孟津赶紧睡去,明儿还要上班。她便陪着女儿睡在孟盛楠的房间。
孟盛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早上九点了。
盛典已经做好饭过来叫她,孟盛楠正急着穿衣服。
“慢点穿,我打电话给乔乔让她帮你请假了。”
孟盛楠‘啊’了一声。
盛典:“啊什么啊,大半夜的发高烧差点没吓死我和你爸。”
孟盛楠抿抿唇:“可我今天考试——”
“不就一个模拟么,多大点事,行了,洗洗下来吃饭。”
吃完饭,盛典又陪孟盛楠去挂了半天的水。
卫生所里,盛典刚换下药。
孟盛楠抬头问:“妈,你今天没课么?”
盛典坐在床边:“下午有一节,刚好能伺候你。”
孟盛楠吐吐舌头,狡黠一笑:“您辛苦了。”
“嘴贫。”
孟盛楠笑。
盛典又问:“稿子写的怎么样了?”
孟盛楠撇撇嘴:“写了点,又删了。”
“你就是想太多了。”
“妈。”
“嗯?”
“你当初为什么支持我写东西,不担心我荒废学业?”
盛典笑着看了她一眼:“这就有的说了。”
孟盛楠:“说什么?”
“起初我不赞同,这事儿还多亏你爸。他说你现在这个年纪能有这个理想是特别难得的一件事儿,做父母的必须得支持到底。至于学业,目前看来你并没有荒废。当然你要是能像康慨那样考个北大的话——”
孟盛楠:“…”
话题又扯到这个上头,孟盛楠只能装睡。那天从卫生所回来后整个下午她坐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这日子过得简直了。天也蓝,云也白,什么都好。
生场病,人倒懒了。
第二天去学校,早读。傅松没出去读书,就呆在教室里做题。孟盛楠怕冷,也缩在自己座位上。教室里没几个人,过了会,傅松用笔轻轻戳了戳她的背。
孟盛楠转过头,傅松看向她。
“没来考试怎么回事?”
“哦,发烧挂了一天水。”
“要紧么?”
“我都坐这儿了,你说呢?”
“好彻底了?”
“哲学大神降落凡间关心起老百姓了?”
“可以这么理解。”
孟盛楠:“…”
傅松是班里公认的第一才子,可这人英语还真是一般。老湿的英语课上,学委将批改的试卷发下来。聂静盯着孟盛楠面前的卷子,那表情简直了,“孟盛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让你做英语课代表了,你这成绩简直是要逆天啊。”
孟盛楠不好意思的笑笑,缺考两门全班倒数吧——
薛琳从后排凑近:“我靠,139分!你这成绩是咱班英语第一吧,全校第一都有可能。”
事实证明,猜测在某些时候是正确的。老湿在英语课上特别表扬了孟盛楠的英语成绩,不仅是全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一。不过她除了英语拿得出手,数学真的只能用一般来解释。
课后,聂静讨教。
“你英语怎么学的啊?报的什么班?”
“没,就自己看书做题什么的。”
“那怎么这么好?”
“呃——可能和背诵也有关系吧。”
那是初三那个暑假。孟盛楠和戚乔去少年宫学书法,遇见一个参加过全国英语朗诵比赛的大神。戚乔当时问大神怎么学好英语。大神笑笑:“回去背2O篇阅读再说,内容随便找。”
于是,她俩真回去找阅读背了。
一个暑假出来,英语真是突飞猛进。自那以后,每回考试结束,两人都会挑英语试卷里比较好的阅读去背,然后互相对话提问背诵默写,久而久之也养成一个习惯。
聂静听完,惊讶:“真的假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那个大神是谁?”
孟盛楠笑笑:“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名字,就一面之缘。”
“听起来像是济癫点化一样。”
“他可比济癫帅多了。”
“比池铮还帅?”薛琳插话进来。
“啊?”
姑娘笑而不答,反问:“你就没有想过谈男朋友?”
“——没。”
“不是吧?”这话是聂静问的。
“真的。”
那个时候,孟盛楠还太单纯。
后来,临上晚自习,她从外头背书回来,傅松将自己的数学试卷递给她。
孟盛楠问:“给我干嘛?”
“我不用这个,你拿去复习吧。”
“你不用?”
“嗯。”
“那我把题抄下来到时候还给你。”
“随便。”
孟盛楠笑着开始翻试卷,聂静刚好也从外头进来,凑近她。
“傅松的数学卷子?”
孟盛楠‘嗯’了声。
聂静小心翼翼的说:“我能看看么?”
“好啊。”
她当时没成想聂静看那份试题足足能用将近一晚自习,等回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快放学了。孟盛楠心里感叹了几下,聂静转头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没精神啊。”
孟盛楠咳咳,笑了笑,“没事啊。”
因为大病初愈,戚乔自告奋勇这几天当车夫免费接送。于是她便顺理成章的在教室里乖乖等戚乔。那姑娘来的时候,她们那一片就剩下聂静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