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涌进院子,都想看看这命理是怎么个改法,也幸好人多,让愤怒的瞿家生没机会对小花下手。
培叔将小花放在街沿上,便准备起身离开,有人喊住他,“喂,培三,你不看看这怎么改命理的么,回去也好给自己看看呀…”众人又是一堂哄笑。
“就是呀,改了命理说不定还能娶上一个女人给你生娃带崽暖被窝呢…”几个汉子纷纷附和。
培叔叫傅培,是十多年前他父亲带着只有几岁的他逃难到这里来的,两父子相依为命,不久父亲重病撒手人寰,他独自一人过活。种了几亩山地,农闲去山林打些野物换银钱过日子。像他一样年纪的人都娶了婆娘了,而他,一方面是因为家里太过贫穷,没人家看的上,再则貌似他自己也不紧张,便成了村里人的笑话。
傅培没说话,挤开众人,出去了。
魏氏一把将小花抓到梅姑面前,急切道:“梅姑,您老再帮我好好看看,现在给她手上划一刀吧…多划几刀也行。”
小花心中轻嗤,呵当真是重男轻女呢,还多划几刀,要是对方说用自己的血去祭神能得子嗣的话,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放血吧…
梅姑抓住小花的手,入手冰凉,因为恐惧而不自主地颤抖着。梅姑看着小花,语气轻柔道:“别怕呵,我就是看看…”转头对魏氏说道:“这娃子怕是饿得慌了,这气血不足,恐怕是看不准的…”
魏氏一听,连忙对旁边的林氏说道:“快,快去…去把给韩氏炜在灶膛里的蛋花羹拿来…”自从韩氏怀了身孕被乡邻的有经验的媳妇婆子看来肚相,说很有可能是个男娃后,魏氏便每天都给韩氏开小灶…今天便宜了小花。
小花听了梅姑的话,没有那么恐惧,端过罐子直接往嘴里倒…略微有些烫,不过热热的让身体也稍微暖和了起来。小花有些不舍的放下空罐子,被梅姑温柔地拉到身前,让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歇歇。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都想看梅姑怎么改命呢,见她只是拉着小花的手轻轻揉搓,翻来覆去地看,始终没啥动静,就有些急躁起来。
梅姑对魏氏说:“唉,这外面实在太吵了些,我把娃子带到房间里去,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这…我去给你打下手吧。”魏氏始终有些不放心,想跟进去看个究竟。梅姑面色一沉,“你去能打什么下手,我看相最忌讳嘈杂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帮你看看的。”
魏氏触了一鼻子灰,连声“唉唉”的应诺。而后将梅姑和小花引进她住的那间卧室,临走恶狠狠地挖了小花两眼,“你可千万听话哈,要再敢跑的话就打断你的腿!”
梅姑将门窗都关上,这才来到小花面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惊心,这果真是带了大运数的人,可惜她命理狭窄,就看闯不闯的过去了…不过,倘若真的要将这运数给改掉的话,她就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好么能活个二三十岁。
梅姑看到小花左手掌心有个印记,以为是脏污,擦了几次都擦不掉,原来像是石头铬出来印子。她眉头皱了皱,因为这个印记,她总觉得这掌纹有些怪异,看着看着,竟然看不出什么来了…最后她长长叹口气,对小花说道:“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这天呐,它每天要看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还是要靠自己的。”
小花心思通透,毕竟身体里面装的是有着三十多年生活阅历的成年人,一下子就懂得对方的意思,看样子她是不准备给自己改命了,从刚才对方的行动看来,就是在若有若无地帮她。小花感怀,当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咚给梅姑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泪眼花花的了,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梅姑大惊,但还是坐在原位理所当然承了大礼。
两人出了房间,众人立马围了上来,魏氏急切道:“梅姑怎么样?可还有转圜的法子?”
梅姑笑着,拉过小花的手拍了拍,“你们呀,可算是遇到贵人了,这小花就是你们的贵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魏氏听到有解,连忙道:“可是已经将命理改了?”
梅姑有些不悦地咦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说过么,这改命理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怎能随便在手上划一条口子呢?你也不看看像你们自己手上,谁又没被割伤弄伤过?也没见命理改了什么?”
众人连连应和,“是是…”
“那…”魏氏看看小花。
梅姑道:“这办法就是,把她寄养出去,在生出男娃之前不能回来。有她在,便可挡住劫运,略微远离,也不会影响下面的兄弟。”
“就这样?”魏氏愣了一下,旋即又觉得不对,“这,这要等生出男娃来,啥时才能有…”
“呵呵,魏大姐莫急…”梅姑其实很想说把这个女娃带到自己那里去的,想到以这个家主婆的狠辣恐怕舍不得把已经养了几年正好可以使唤的丫头送人,所以还是不说。
梅姑将银钱揣进兜里,看了看小花,恐惧,畏缩,一点也没有在房间里乍一看见的通透,许是自己眼睛花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也算积了阴德了。
第六章 我亦非我
晌午,林氏做好饭,梅姑就着两个和了玉米面的馒头,喝下一碗稀粥便告辞离去。
至于小花,因为有梅姑的一席话,不仅逃脱一顿棍棒之苦,更解了改命理的烦忧,只不过她这次竟然敢忤逆长辈逃走,本想一棍子戳死的,魏氏想到梅姑的话,心道还要让她将气运过继给弟兄再说,所以将她关在猪圈棚上面。
小花不愧为重生加穿越女,生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又是落水又是挨冻受饿的,待这口气缓过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回想穿越来的这两天,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命悬一线来形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瞿童生是最郁闷的了,本想着回来沾沾运气,没想到惹来一肚子的火,要不是有那老虔婆说这死妮子是“贵人”不能动,否则他早就两扁担砍死她了。在家里看见黄脸婆就倒胃口,那个韩氏挺着个肚子,也让他感到索然无味,索性一把抄了林氏积攒的银钱,拿了米粮,准备又回到镇上的私塾去了。
小花虽然被关在猪圈上面的柴棚上,但是小院子里的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只能说原主的父亲太…小花说不出来,前世,她的父亲也是个秀才,虽然对她十分的冷淡,但是还没有到要将她打杀的程度。唔,至少现在还没有。小花收回心思,还是说前世的自己还是太过懵懂,根本就看不懂这些…
幸好肚子里还有早上那一罐子蛋花羹垫底,小花只有缩在草堆里面尽量保存体力。下半晌林氏在喂猪的时候丢给小花一块米糠干馍,干扎如同木屑,但是小花仍旧合着水噎了下去。
院子里响起说话声,听魏氏直喊亲家,应该就是原主的“外婆”咯。
外婆毫不掩饰对这个外孙女的关心,奈何榆树沟离这里有四五十里山路,一听到外孙女落水的消息,连地理的红薯都来不及收就急急的赶了过来,没成想还是错过许多“好事”。
魏氏听了梅姑的话,本来就是想将这个灾星送出去的,现在已经五岁多,已经能干活了,再过几年就能许配人家,即便不能,也可以卖个几两银子…所以,把小花送到亲家那里去寄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那她还要好好拿捏拿捏。
魏氏拉着和也氏的手,语重心长的样子:“唉,亲家啦,你不知道那妮子掉水里了我这心里多担心咯,好在菩萨保佑,总算没事,这次我算是狠下心来了一定要好好关她一下,给她一个教训。”
和也氏就是林氏秀兰的亲娘和也艾香,是漠北的一个小酋长的女儿,嫁到这里来几十年只回娘家去过一次…那里和这里正好相反,男女都一样的宝贝。和也氏心领神会,“小娃子就是比较皮,让您们费心了,要不送到我那里,我来带带,等你什么时候想了我再送过来?”
“唉,这怎么好意思啦…我是真舍不得大丫呢,但是你看,又要添小了,就是怕照顾不过来…哎呀,亲家母呢,难呐…”一大堆的寒暄,就是说自己多疼爱这个孙女,多舍不得之类的。
躺在草铺上的小花心中思讨开了,前世的记忆中貌似也是在外婆家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莫非其中也如眼前这般场景?
想起前世的外婆,小花心中一阵痉挛般难受:外婆有儿有女,自己一个外孙女,强要照顾的话反被说成偭规越矩…也怪当时自己太过懦弱,没能让她安享晚年…思及此,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滑落。
大概是商量妥了,林氏竟然给小花舀了一碗红薯糊糊,像是仇人一样盯着小花,恶声恶气说道:“明天你就跟外婆过去,好好听话,荏大的人了,该做啥莫要耍懒,女娃子家家的,一副懒相没哪个见得…”
小花对这个身体的娘亲没有一点好感,对方的冷漠和自私让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一直低着头,装作乖顺的样子。她在想,为什么前世自己就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呢?还是说这些也只有等经历了许多事情才能明白生活的真谛?恐怕对于林氏而言,就像前世对自己说的那样,她把一辈子都交付在了瞿家,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家…
只不过在她的观念里,家的含义仅限于她的“天”,她的夫君,瞿家生而已。而孩子…她也只想生几个儿子,赢得夫君的欢心罢,所以,自己的到来,不仅没有为她赢得婆母和夫君的欢心,反而各种迁怒于她,甚至连结发妻的地位也因为小妾的到来而岌岌可危…所以,她恨瞿小花,念在还有一丝骨血亲情的牵绊才没有下狠手的吧。
这些道理,都是前世几十年生活的积累,用生命换来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说是重生,却一点也没有重生的优越感。小花先前还想着可以凭借记忆为自己谋得利益,而现在,这一切既是自己人生,却又不全是:前世的自己只有一个爹娘,没有姨娘;前世的自己,在六岁的时候是娘生了一个弟弟,也没有生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前世自己虽然并不受待见,但是娘亲却没有那么下狠手地打自己…
所以,重生,虽然有着记忆的优越,但是命运却让这一世的人生加强了难度。
小花早就有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觉悟,严苛的礼教,男主天下,三从四德将女人从出生到死都箍的死死的,女人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没有独立的人生,更没有拥有独立财产的权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好吧,如果祈祷没有儿子便可以由的自己了吧,可是母凭子贵这一条就让女人拼了命也想生一个儿子…
就像这具身体的母亲一样…她无法确信林氏是否对这个女儿有感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正是因为这个女儿而直接导致了她在婆家如今的地位。以她的认识,肯定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至少她现在还想不到那里去。即便没有这个女儿,即便她头一胎就生的是儿子,她的童生夫君仍旧有很多理由纳妾,她的婆母仍旧把她吃的死死的…
所以,前世的生活阅历并非完全无用,至少现在她就很能分得清谁是真的对自己好,谁是真的厌恶自己。应该说“自己”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恨也不至于除之而后快吧?但是依照这两天这个林氏的种种反应来看,因为她没有生男娃,男人因此纳了新的女人进门,除了将她当劳工使用,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迁怒到这个大女儿身上…
在林氏看来,倘若“自己”是个男儿身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说,她的幸福都栽在这个女儿身上,婆母的怨怒,丈夫的薄幸,生活的重担,生育时生死一线的痛苦…所有这一切将这根脆弱的血脉亲情压断了,变成了最深的怨毒。
所以,现在面对林氏,小花能感应到对方不管是内心还是表面都恨笃了自己,恐怕也正是惦念到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才没有直接弄死…小花找到自己在这个家庭的正确定位,心里非但没有丝毫失望,甚至还轻松了不少。
原本的小花已经如他们所愿自动跳塘淹死了,而自己穿越而来的灵魂在上一世也用生命偿还所有,所以这具没有任何牵绊的灵肉结合,我亦非我,这让她感觉分外轻松。
唔好吧,这具身板实在太小太瘦弱了,要想活下去还的加把力!
第七章 寒心
两世为人,因为对生命真谛的洞悉让小花变得睿智起来,她不想再过那种被别人拈来挥去的生活了,再也不要被人步步算的死死的,自己的命,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次小花再也不想懦弱地跳进别人为自己挖好的火坑了,即便?凉嬖骄赜秩绾危?骱驮苟家?愕那迩宄??攀恰?p>但是,前世生活阅历也告诉她,这一切,都的她在保住小命为前提。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呵,小花,加油吧。
魏氏踩着一步三摇的小脚,拄着被摩挲的光滑的桃木拐杖来到小花面前,微微佝偻着腰,一副慈悲哀痛的样子,伸手在小花枯草般头发的脑袋上装模作样爱恋摩挲一下,“大妮呀,这都是命呀,家婆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了,只想你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这才去请梅姑来改命呢,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在你身上了,你却这么不懂事…”说到这里,恰如其分用衣袖抹了下眼角,“以后你到姥姥家去,一定要听话懂事,莫要再这么违逆了…唉,你看我,一说就说了这么久,你们快走吧,等会天暗了路上不好走了…”
现在才知道天暗了?二十多里山路,现在还叫人家回去,这还是亲家吗?
小花一直低着头,要不是两世为人的人生阅历和心性,恐怕她真要被这老太婆的两句话感动的无地自容了。也难怪,魏氏要不是有如此拿捏人脾性的手段,也断然不敢给儿子纳妾,还在两个媳妇中左右逢源,都不敢违逆她,甚至处处讨好…是方圆几十里出名的婆母“典范”。
小花的默不作声让魏氏许多言情声色都浪费了,心中愠怒难抑,将拐杖在地面上杵的咚咚响。
林氏本来想把自己娘留这里过夜,明天再走也不迟,现在婆母一发话,就不敢开口了。开玩笑,现在正好有个得**的小妾,得罪了婆母,自己在这个家即便是当牛做马恐怕都很难待下去了…
恰好瞿家生背着书箱以及一应食物用品等等,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院中场景,很是不悦,连一声丈母娘都没喊,只跟魏氏说了一声“娘,我去私塾了哈。”便气哼哼地朝院门口走去。
和也氏心中酸涩,她对女婿待不待见自己无所谓,她只是心疼女儿。当着自己的面都这样,在没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样糟践呢…想归想,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爱莫能助。
林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在围裙上揩揩手,快步走过来拉住瞿家生胳膊,“生郎,你今天才回来,不如就在家里休息两天再去吧,现在天色渐晚…”
瞿家生一把拂开林氏,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把我娘照顾好,慧英有孕在身,你莫要使性子累着她了。”
林氏嗳嗳叠声应诺,心理苦涩,闷闷的堵得慌,眼睁睁看着夫君走出院门外。
韩氏站在原地轻飘飘说了句“相公慢走啊。”
林氏回头狠狠挖了韩氏一眼,后者脑袋一拗,抱着肚子到一旁歇着去了。
林氏三两步走到小花旁边,一把拉过小花塞到和也氏怀里,瓮声瓮气道:“要走快走,省得杵在这里碍眼。娘,这死妮子性子倔的很,不对的地方你就给我狠狠的打…”
尽管这具身体是“捡”来的,但是这话落到耳中仍旧感觉到挖心般的痛,小花微微偏头看向声音来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看到林氏眼中红猩猩的潮湿一片,借着推搡她的档口连忙用手抹了一下。
和也氏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不规矩的,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虽然性子火爆了一点,但是心肠好是没话说的,能够到今天这一步恐怕还和这个很会做人的婆母有很大关系…当然,其中很大原因恐怕也和这个“女儿身”的大妮有关…
记得当时秀兰刚生下大妮的时候,她就听说这婆母很是不喜,连带着也苛待了月子中的秀兰…后来也多次听到相邻说这大妮被打骂。其实打骂孩子很是平常的事,更何况是个一不能传宗接代而不能光耀门楣的女娃子,只不过这的确是打的有些狠了,连整个上弯下沟的都有些看不过眼…
所以,这也是和也氏这次一听说大妮差点淹死便急急赶过来的原因…看着魏氏的一番做作只能维诺应和,心中却很是难过,连给女儿帮衬句话都不知道从何搭口,反倒让对方死死拿捏住自己女儿的“错处”。
和也氏顺势揽过小花,说道:“呵,那好,我这就将大妮领过去,你们什么时候想念了我就给你们送过来。秀兰呀,你是大妇,现在慧英有了身孕,你就担待一点,等为瞿家带个娃子就好了…”
林氏嘴硬,也只有在自己母亲面前可以死犟一下:“我知道了,快走吧娘,再不走天黑了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和也氏还想说什么,见女儿的样子,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为了赶时间,牵着小花枯柴一样的小手在魏氏又一番做作的拉扯和不舍中终于走到院外。
和也氏看了一下天色,心里有几分焦急,这里距离榆树沟还有二十多里山路…偏偏那魏氏只在院门框上站着,期期艾艾的,却连一句假意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她叹口气,算了自己走快一点应该赶的回去的,强留在这里的话怕是又会让女儿为难了。
韩氏在一旁假意喊了声慢走,更是连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
小花回头瞥了一眼,面对这初来乍到便被其至亲视为不祥之人,被视为可以改变家人命运而牺牲掉的工具的“家人”,她感到透彻心髓的寒意。如果说上一辈子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话,她觉得恐怕真的和改命有关。
似曾相识的命运,不尽相同的人生,小花知道自己的命运正一点点偏离原本的轨迹。
小花终于理解为什么小孩一定要有童年,一定要有童真童趣,没有童年的小孩,当大人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而用最真实的面目以对,而他们却能够理解在那副表情下所表达的真实意义,那该是多么的…悲哀。
所以,孩子,还是应该懵懂一点的好…
第八章 夜路
山道崎岖,上坡下坎,九曲回肠。
刚才在瞿家,魏老婆子为了将过场做作足,硬生生将时间拉的天擦黑了才放和也氏和小花离开。
和也氏一手牵着小花的手紧赶慢赶,加上心中也很是为自己女儿愁苦,一时间竟然忘了跟自己身旁的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娃。
小花的小脚板狠狠踢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身体一下子扑飞出去,要不是一只手被牢牢牵着,铁定要栽到旁边的山沟里去。
和也氏大惊,连忙将小花扶起,急切道:“大妮,摔到哪里没有?哎呀,都怪我,只顾着赶路…来,让姥姥看看…”
嘶——
和也氏一手摸到小花的脚,只觉黏糊糊的沾了一手,趁着月色看到一手黑乎乎的血,顿时惊呼出声:“哎呀,这,这脚趾头都跌破了…这这可怎么办呢?”
小花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光脚赶路,双脚早就被地上的石棱子划烂,被荆棘戳破,疼的都麻木了,但是这突入起来的重创,其疼痛还在所有感官之上。她只恨自己两世为人,这精神力太过强大了,竟然没有痛昏死过去。
小花咬着牙花说道:“姥姥,我我没事,快走吧,晚了怕姥爷和舅舅他们担心的。”
和也氏一阵唏嘘,“你这傻妮子呢,这脚都踢烂了还尽担心别人。来,大妮乖,姥姥背你回去哈…”见小花不哭不闹,连忙将其拉到背上,一路小声安慰着小花,一边小跑着在山林间穿梭。
山林寂静,山风拂面,传来细碎的西索声,虫鸣蛙叫,还有间或的倦鸟归巢啼鸣…宁静而祥和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气息相随。
大概和也氏也觉得两个老弱在这荒郊野外有些不妥,不过她是大人,不敢惊慌,免得更加吓着了孩子。只是嘴里安慰小花的话变成了祷告各方神明保佑…
跌破的脚趾头已经痛的麻木,刚才姥姥直接用布手绢给她包扎起来,现在血已经将手绢浸透,随着晃动,一滴一滴在身后落了一路…
“大妮乖哈,这个山岭翻过去就能看到家了…”和也氏对小花说,也是给自己打气。
浓密的山林如同一个张开了黑色巨口的怪兽,正静静地潜伏在山阴处择人而食!
初时,月光还能透过稀落的枝桠投射到杂草铺面的山路,渐渐的,月光被密林层层遮挡,视线顿时黑了下来。
和也氏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下半晌的时候不管那老婆子待见不待见都该在瞿家留一晚再说,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好在背上的小花还算听话,不哭不闹的,偶尔跟自己搭上两句话,让她安心不少。
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且一直以来就营养**,小花现在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了,她能感觉到姥姥心中恐惧,所以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休克过去。朦胧中,安草总感觉左手掌心又传来一阵阵进入骨髓般的钝痛,想到当时穿越附身在这具身体上时,左手无意间铬在尖锐的石锋上,虽然当时并没有划破口子出血,但是那种铬伤的印记一直没散,钝痛也一直没有断过。后来又遇到“改命”一事,竟将手上的事情忘了,现在手心传来突突的钝痛,让萎顿的精神又警醒了几分。
嗷呜——
怕什么来什么,崇山峻岭中人烟稀少,时有野兽出没伤及人畜,即便是大白天也时有野兽出没伤及人畜。
和也氏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也幸好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民风粗犷,女子不用包小脚,如此崎岖的山路也没摔着。
小花想说下来自己走,但是自己干柴样的身体,小胳膊小腿,全速跑起来也不一定有姥姥走的快,所以心里只是祈祷快点到家…
蓦地,旁边山林中一阵悉索声音窜向前方,紧接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前方。和也氏惊得啊一声,猛地止步,因为跑的太过慌张,收势不住,一个趔趄,两人顿时栽倒在地。
山路一边是斜坡,长满荆棘杂草和树木,再往下就是深深的山沟。
和也氏惊慌叫道:“小花,小花…”
“姥姥,我在这,我没事。”幸好草木繁盛,两人身体被荆棘缠住,又被树木挡住,没有直接滚落山崖。
和也氏在荆棘中一边挣扎,忍着痛和心里的恐惧安慰小花:“小花呀,别怕哈,有姥姥在,你就在那里别动,等下姥姥帮你把刺儿藤摘掉…”
小花应诺,因为野狼带来的恐惧让她对身上荆棘的划伤变得麻木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身上的刺儿藤给摘掉,免得干扰自己的行动。
扑簌簌…缠绕在身上的刺儿藤尽皆化为细碎的渣渣落在地上。身上的禁锢和刺痛顿时一松,小花愣了一下,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钝痛消失了…
小花心思通透,猛地想到什么。这两天刚刚穿越过来便遇上各种命运抉择的大事,还没来得及细想。
小花看着自己的左手,莫非这左手便是给自己的异能…植物杀手?!
可是自己现在该怎样使用自己的异能,用干柴棒的左手抓住狼?抑或是捡起枯树枝跟狼对峙?小花苦涩笑笑。
尽管异能鸡肋,但是小花仍旧感觉脑袋里闹哄哄一片,好一会才平复下心中激动。
这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也难怪,原本人生就是一大悲剧,注定的悲剧,而现在,在这加强版的悲剧人生格局下,要是没有异能降服,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