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很多菜。”

于是江小湖不再言语,埋头猛吃。

这是家名气颇大的老店,有上等的鲍鱼,上等的燕窝,还有陈年的好酒,普通百姓都很难光顾,因此没用的江小湖就显得格外特别。

原来江小湖真娶了个漂亮老婆!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人指着他脸上的青肿之处,面露同情之色,可惜,是只母老虎。

兰大小姐有些不自在,碰他:“喂,你斯文些啦。”

“我是怕下顿就没得吃了。”

“我有银子,怎么会没得吃?”

“……”

饭毕。

“掌柜,结帐。”

自从二人进门点菜起,掌柜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闻言立即报出了帐单:“……一共是四十八两七钱。”

“什么?!”兰大小姐失声,“这些菜我天天吃,哪有这么贵?”

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态度却还是彬彬有礼:“姑娘说笑吧,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小店做生意一向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姑娘不信可以看牌子,价码都在上头写着的。”

在家天天都吃的菜,到外头竟然这么贵?兰大小姐翻了半日菜谱,只得乖乖地付了帐,走出店门时,身上只剩了五十多两银子,她开始担心,这点钱还能买多少东西。

江小湖呢?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江小湖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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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湖——江小湖——”兰大小姐又急又火,边走边呼唤,寻了好几条街也没见江小湖的影子,正准备回江家找,却突然听得周围一阵喧哗,街道两边,人们都一窝蜂从楼里奔了出来,不消多时,街上已挤满了人。

“水风轻!”

“水城主亲自出来采办货物啦!”

水风轻?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年轻有为的天水城主?兰大小姐又惊又喜,立即放弃寻找江小湖的念头,在人堆里占了个高地,准备好好瞻仰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

远远的,一支整齐的队伍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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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称不上庞大,仅仅由二三十个人组成,然而,绝没有人敢轻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因为人人都知道,天水城主手下有四大护卫、八大水神、十二近身侍从、三十六杀手,皆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

几辆马车载着物资,不疾不慢,有序地前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辆宽敞的马车。

顶棚十分精致,亭亭如华盖,其上镶嵌着无数明珠宝玉,四角璎珞轻垂,只是这辆华丽的马车并无车壁,只垂着几面洁白的纱帐,偶尔被风掀起,其中人影若隐若现。

里面的人是谁,每个人都不得而知。

帐外四角各立着四个侍女,脚尖轻点横木,却稳如泰山,神情自若,显然都有极高的轻功造诣,更何况她们的容貌都美得很,娇俏、妩媚、清秀、冷艳,气质各异,且都身着一色的白衣,随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微微晃动,飘然若仙。

人群中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眼看着队伍就要过去。

突然——

“水风轻,纳命来!”随着一声大喝,旁边楼上突然窜出个人影,手中寒芒亮起,如闪电般,径直向马车上的人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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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发生在意料之外,众人纷纷惊叫逃窜。

马车没有停,马车上的人也没有动静,车上四个侍女甚至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仍旧保持着先前漠不关心的神态,亭亭而立,好象根本就没注意到主人的危险。

剑尖已将触及纱帐,行刺之人狂喜。

然而下一刻,他就像支中途脱力的箭,软软地掉到了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再看时,咽喉处已经多了个血洞,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

队伍依旧有条不紊地行进,其中每个人都面不改色,根本看不出是谁动的手。

没有人再去理会地上的失败者。

天水城主果然名不虚传,连手下的人都这么厉害,兰大小姐羡慕地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冷不防一张脸突然从面前冒出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婆在看谁?”

“江小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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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远远消失,人群也渐渐散去,先前那具尸体孤零零地横在街道中央,三十多岁,看那身打扮,应该是个职业的刺客,估计是收了谁的银子前来行刺的。

猩红的血汩汩地淌,地上已形成了几道纵横的小河。

兰大小姐拽紧江小湖的手,声音发颤:“他……死了。”

江小湖也在发抖:“这人胆敢行刺水风轻,莫非是疯子?”

“不是疯子,”兰大小姐想了想,冷静下来,“他必是为生活所迫,或者有不得已的缘故,否则再厉害的杀手也不敢贸然接下这笔生意的。”

江小湖点头:“他真可怜。”

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兰大小姐突然放开他,跑到街对面,拦住正要进门的那个棺材铺掌柜:“你帮他收尸好不好?”

掌柜不耐烦:“姑娘,如今小店的生意也不好做……”

兰大小姐不笨:“要多少银子,我给。”

“二十两。”

“这么多!”看着剩下的五十多两银子,兰大小姐为难了,该不该给呢?她兀自犹豫,却不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从她手上抓起一锭银子就丢给掌柜,笑嘻嘻道:“好掌柜,就收了他吧,算你功德一件。”

掌柜认出他,也笑了:“江小湖,原来是你。”

早听说这小子是个不爱惜钱财的,公认的没良心,当初老子老娘一大家子人死了,他屁都不曾放个,如今居然肯替毫不相干的人收尸,真他妈有大功德,像他这种东西能活下来就已经是老天不开眼了,如今居然还娶了这么个漂亮又笨蛋的老婆,真是没公道啊!

心底虽是嘲笑,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点头应下,招呼店里伙计将尸体抬去收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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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布庄。

掌柜原本靠着柜台打瞌睡,突然发现有客进门,急忙笑嘻嘻地站起来招呼生意,不过待他看清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之后,立即变作不耐烦的模样:“江小湖,你来做什么,莫非也要做衣裳?”

江小湖懒洋洋地笑:“我不买。”

“我就知道你不买,出去出去!”

“我不买,但有人要买。”

闻言,掌柜上下打量了二人几遍,嘲笑:“又搭上哪个楼的姑娘了,肯花钱替你做衣裳?”

“我才不是什么楼的姑娘,我是他老婆!”旁边的兰大小姐忍不住生气了,“我要给他做衣裳,不行吗!”

遭遇抢白,掌柜傻眼。

哟,江小湖这小子果然娶了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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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粗糙的缎子,也拿出来卖?我家那些粗使丫头都不穿,必会磨破皮的!”

“这月白纱……看着倒是光鲜,摸着却不够细腻,不算上品。”

“绣云罗还好啦,就是颜色差些。”

“……”

面前布匹越堆越高,掌柜的嘴巴张得也越来越大,我们的兰大小姐犹自品头十足,显然对这些货都不怎么满意。

终于,掌柜擦擦汗水,狠心从里头屋里抱出一匹银红的缎子来:“姑娘果然是识货的,这是小店的镇店之物,江南绮云庄的货,若还不入你老人家的眼,就请往别处去吧。”

“你也有这个!”兰大小姐来了精神,两眼发亮,伸手抚摩,“细密轻软,色如烟霞,果然是绮云庄所出,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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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两?”兰大小姐惊叫一声,缓缓缩回手,好半日才低声问,“这……有没有便宜些的?”

掌柜一愣,明白过来:“这绣云罗也不错,只要三十两银子一尺。”

“还有没有……呃,更便宜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更便宜的?掌柜看了她几眼,态度顿时傲慢许多,冷笑:“买不起还这般挑剔,姑娘下次再买衣裳,怕是要认准我这门再进了!”

“你……”

“劳了我半日的神!”掌柜自顾自抱怨一声,不再理会她,抱着布匹走开了。

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兰大小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江小湖叹了口气,拉她:“我们走吧。”

银牙一咬,她恨恨地甩开那只手,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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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别跟着我!”

“我们去买些灯油吧……”

“买什么灯油!”兰大小姐倏地转过身,红着眼睛,捏起粉拳就朝他身上招呼,“我的夫君怎会这么没用,都是你,都怪你!”

江小湖一边躲,一边委屈地叫:“我本来就没用,你不是早知道吗。”

兰大小姐呆了呆,缓缓收起拳头,垂首不语。

半日。

“是我错啦,不该打你,”她突然抬起头,擦擦眼睛,笑了,“不怕的小湖,我们现在去赚钱,只要你赚了钱,今后就没人敢笑话咱们了。”

老婆鼓励,江小湖也觉得意气风发:“好。”

“我这里银子不多,只剩二十几两……”话没说完,兰大小姐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如土色,“糟了,银子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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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首饰!”江小湖惊叫。

“首饰?”兰大小姐马上摸摸脑袋,头上的簪子首饰果然都不见了。

“该死的小偷!”

“下次叫我遇上,必定揍个稀烂!”

“……”

全身上下除了衣裳裤子还在,值钱的东西一件不剩,连腰上的玉佩都没了,这次打击着实不小,相对于二人先前窘迫的困状,无疑是雪上加霜。

兰大小姐踱来踱去骂了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也不顾脏,丧气地往旁边石阶上坐下,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小湖:“我们没钱了,怎么办?”

一直不作声的江小湖此刻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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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里来的?”兰大小姐喜得跳起来。

“我把昨日那支金簪拿去当了。”

“难怪方才找你不见,”兰大小姐恍然,接下来似乎又想起什么,惊叫,“那簪子是你们江家送我的聘礼,怎能当了它!”

原想着拿它当本钱再去赌几把的,这句实话江小湖没敢说:“我怕你的银子不够。”

这次兰大小姐只嘀咕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再计较,东西当了今后可以再赎,目前还是银子最重要。

“我好象又饿了。”

“先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交替更,多谢朋友们支持
最近天气热,居然不太想动手打字了
灵牌和怪东西
红日渐沉,晚霞满天。

兰大小姐痴痴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呆了一下午,她无趣得打了好几个盹,江小湖拿了银子去赚钱,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白天的江家比晚上好多了,虽说仍有些阴森,不过那金灿灿的阳光倒也为它添上了几许亮色,院子里居然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其实家里还挺漂亮的,怎么昨天就没发现?兰大小姐好奇地朝门里张望了半天,终于从台阶上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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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野花插上窗台,煞是可爱。

见惯了房间瓶里那些精致的牡丹、茶花、梅花、海棠、雏菊,丫鬟们几乎日日都能变出新鲜花样,兰大小姐从没想过野花也会开得这么漂亮,瞧着自己的成果,她越发沾沾自喜,前前后后仔细端详,心想江小湖回来看到一定会高兴吧?

不经意间,脑后,一缕细微的风声划过。

寒意迅速从脊梁上升起,兰大小姐打了个寒战,她自小习武,当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动静,好好的院子里哪会突然来风?

说时迟那时快,她倏地转过身,瞪大双眼,厉声喝道:“谁!”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如先前那般寂静,遍地杂草懒懒地晒着太阳,连叶尖都没有半丝颤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手心渐渐有汗水沁出。

兰大小姐缓步退至院中央,尽管头上有暖暖的太阳照着,身子却忍不住一阵阵发抖,脖子上的寒毛也都根根竖起——刚才她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个人就在她的身后。

是人是鬼?

想到昨夜的怪事,兰大小姐冷笑一声,暗自运起内力:“我知道昨天晚上就是你在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快给我出来!”

砰!隐约传来窗户开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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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阁楼!兰大小姐想也不想,脚尖一点,娇小的身体便如燕子般掠起,眨眼间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栋阁楼上。

阳光照着阁楼,触手处满是灰尘。

两扇窗户犹自颤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果然是有人在故意捣鬼!兰大小姐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同时不忘记凝神防备,嘴里冷冷喝道:“谁?出来!”

没有回应。

“不肯出来?”她冷笑一声,踹开门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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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排着几张供桌,其上蒙着厚厚的尘灰,几乎看不出桌子的本来颜色,供桌前摆着一个大大的铜香炉,炉中已无半点烟火气,灰灭烬冷,满目凄惨。

熟悉的寒意袭来,兰大小姐禁不住花容失色,“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然后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一切。

几列供桌上,赫然列着数十位灵牌!

江家的灵牌!

颈间,一缕凉意如毒蛇般窜过,好象有人就站在身后,故意朝那里吹气。若是此刻突然转过去,会看见什么东西?

兰大小姐握紧粉拳,颤声道:“谁?”

砰!身后房门突然关上。

又惊又怕,她终于回过头。

整个房间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又或许说……他们已经不算是人,是冤魂!莫非他们已知道了什么,所以不平?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忍住眩晕的感觉,兰大小姐一步步退到门边,终于惊呼一声,飞快地打开门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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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翠楼。

天还没黑,赌桌旁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汗流夹背,面色或红或白,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骰子,庄家倒是气定神闲,左右还缠着两个漂亮的姑娘。

“江小湖!你看见江小湖没?”兰大小姐嚷了半天,终于失去耐性,直接拎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对着他的耳朵大吼,“我问你,看见江小湖没有!”

那人赌得正起劲,莫名被打断,顿时大怒,不过待他看清面前是个漂亮姑娘之后,满面怒气立刻变成了色迷迷的笑:“姑娘有事?”

兰大小姐顾不得许多:“我找江小湖,江小湖呢!”

“江小湖?”那人诧异,上下打量她,“找他做什么?”

“他在哪儿?”

“他赌输了银子,此刻怕是正在环姑娘的床上快活呢!”那人暧昧地笑了笑,眨眼,“姑娘找他,不如……”

环姑娘?兰大小姐这一气非同小可,顿时双眼圆瞪,银牙暗咬,也不理会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倏地将那人丢开,三步并两步就朝楼上跑。

“江小湖,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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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开门,兰大小姐怒气冲冲,径直奔到床前,一掌掀开那个目瞪口呆的娇弱女孩子,将床上惊慌的江小湖拎起,揪住他前胸的衣领。

“你好啊,让我在家苦等,自己跑这儿来鬼混!”冷笑。

“老……老婆!”

“还认得我这个老婆,”兰大小姐火起,“银子呢?”

江小湖脸更白,不敢看她,垂首支吾:“这……”

“银子呢?”

“输了。”

兰大小姐眼前一黑,丢开他不说话了。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母老虎?”旁边的女孩子明白过来,掩口嘲笑,故作惊慌之色,“哎呀!也难怪,男人最怕母老虎了,看你,都把他吓成这副模样……”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你……你敢打人?”惊呼声里,女孩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净的小手迅速捂上脸颊,整个人都怔住,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小湖,她……”

兰大小姐不理会,抓起床上面如土色的江小湖,从窗口丢了出去。

楼下大街上顿时传来惊呼声。

她拍拍手,转身就朝门外走,待走到女孩子身边时,又停下脚步,冷笑:“教你明白,今后最好不要惹母老虎。”

说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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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江家惨叫声不绝于耳,惊得周围家家户户紧闭了房门,无人敢作声。

“老婆饶命!”

“哎哟,我再不敢了!”

“我要死啦!”

“老婆别生气。”

“你叫我怎么不生气!”兰大小姐只顾抡起拳头拼命往他身上招呼,口中气得大吼,“银子赌输就算了,你竟然还敢去那种地方!”

“老婆,你饿了没?”

“……”

见她住了手,江小湖也不顾身上的伤疼,赶紧爬上前,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双手递到她面前,顿时房间里香味四溢。

“老婆,先吃点东西再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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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小姐直直看着他,呆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哪里来的?”

江小湖垂首,懦懦道:“我怕银子输光你没得吃,就先去买了半只鸡替你留着。”

拳头缓缓放下。

沉默片刻,兰大小姐突然扑上前,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抽噎起来:“小湖,你变得有用一点好吗?”

“好好,”江小湖慌了,连连点头,“你别哭,我再不去拥翠楼了。”

“也不许找环姑娘鬼混!”

“好。”

哭了好半天,兰大小姐这才放开他,轻轻掀起他的衣裳仔细检查,然后心疼地摸摸他身上那些青紫的伤痕:“还疼不疼?”

因为哭的缘故,眼睛略显得有些肿,其中还隐隐含着泪花,衬着灯光,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从身上抚过,麻麻的,还有点痒,江小湖几乎连骨头都要酥了,立即摇头:“不疼,一点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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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果然又自动熄灭,除了能根据那一线清光分辨出窗户的位置,整个房间都黑沉沉的,看不清什么东西。

二人偎依在稻草铺上。

想到白天的怪事,兰大小姐紧张地拉拉江小湖:“我怕……”

黑暗中,江小湖叹了口气,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搂住:“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今日怎的怕起来?”

紧贴着温暖的胸膛,兰大小姐悄声道:“我今天看见了很多灵牌。”

“灵牌?”惊讶。

“是啊,就是旁边的阁楼上那些,”兰大小姐说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全身僵硬,说话的音调也陡然变了,“你……莫非没看见?”

“这里的房间不都是空的吗?”

熟悉的冷意袭来,兰大小姐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窖里,身子开始发抖:“不会……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明天我们再去看看?”

“好,”江小湖并不在意,安慰她,“你是我老婆,也是江家的人,他们不会害你的。”

“恩。”低低的。

.

“小湖,你爹娘,还有江家那么多人都不明不白地冤死,你就不想报仇吗?”

“报仇做什么?”江小湖吓一跳,“我不敢杀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娘为什么会死?”

“不知道。”

“你个呆子,笨蛋!”兰大小姐生气,“他们分明就是想要你们江家祖传的‘白日惊风剑’谱,还有那件……宝贝。”

“对啊对啊,”经她一提,江小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当年他们把我抓去问过几次,不过我记得爷爷的吩咐,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再没来找过我了。”说到这里,他仿佛有些后怕:“我亲眼看见,他们想要用烧红的铁烙我的脚……”

兰大小姐拍拍他的背,叹息:“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两件东西在哪里?”

“剑谱我见过,已经被爷爷烧掉啦。”

“烧掉了?!”兰大小姐失声。

“是啊。”

“那……宝贝呢?”

“什么宝贝?”

见他装傻,兰大小姐气得推他:“就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你出生时,掉到江家的那件异宝啊。”

“这个嘛……”

“怎么。”

“不能说。”

“我是你老婆,也不能说?”

“对,”江小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爷爷吩咐过,那件宝贝死也不能说,否则就不准我再进江家大门,老婆你看,我现在不住江家的话,就没地方去啦。”

“随你,我才不稀罕这个。”兰大小姐哼了一声,拿开他的手,翻身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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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耳畔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兰大小姐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白天阁楼上的怪事,她心里暗暗发毛,那些灵牌自己看得真真切切,绝不会有假,莫非真是江家祖宗显灵……

越想越害怕,她不由拿胳膊碰了碰身旁的江小湖,轻轻唤:“小湖!”

没有回答,他仿佛已睡沉了。

熟悉的凉意又袭来。

不对,房间里有人!这种直觉越发强烈,兰大小姐又惊又怕,警惕地睁大眼,努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是了,那东西应该就站在门边!

“小湖!江小湖你快起来!”她着急不已,使劲推着掐着身旁的人,无奈江小湖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已经睡死过去。

绝望地放开他,兰大小姐颤声问:“谁!”

没有回答。

“你到底是谁!”

那东西还是没有回答,然而,兰大小姐接下来却发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它开始移动,而且正朝着二人的床缓缓靠近。

听不见呼吸,听不见足音,和鬼魂一样轻飘飘的,又或者,它本来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