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改嫁的公主,弃妇而已,都是皇上兜着才没跟着纪家一起遭殃。何以鸠占鹊巢,把咱们少爷一早就定下的新娘子秦小姐的名分都给挤了?”西晏的思绪被窗外的议论声打断了,那人声音有些尖刻,听起来是在打抱不平。
“就是,秦小姐温柔又漂亮,对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我可听说这个三公主是有名的爆脾气,连顔贵妃也时常被她奚落,可是个难缠的主儿。”另一个声音有些沙哑,在跟她一唱一和。
“连贵妃娘娘也被她奚落?”刚才的女声似乎难以置信,“那她进了咱们府,岂不是让大家都遭殃?尤其是秦小姐…”
“嘘!”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提醒她,立即放低了声音,“咱们小声点…这窗子后的房间,就是公主的新房…”
后面她们还议论了什么,西晏听不清,外面熙攘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其间有送嫁的喜娘进来东拉西扯了一通。
西晏却冷笑了两声:“您莫非不知道本宫是再嫁之身?这些祝福本宫早在两年前就听过了一遍,现在再听,索然无味。不如您留着这些到偏院说给秦姨太听,她会比较受用。”
西晏的几句话让喜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听出公主暗含了讽刺,只是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那个秦小姐。

喜娘一脸灰灰的出去,柳絮才开口道:“公主,您别动气,外头那两个丫头明摆着乱嚼舌头,您别放在心上。新驸马能娶到公主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西晏摇头,直接将红盖头摘去,柳絮吓的赶忙拦她,却没制止住。
“别讲那些虚礼了,我这次嫁人,心境远不如从前,是吉是凶我早不在意了,这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或者那个秦小姐还真是委屈,到手的国舅公子的正室位子,偏偏被我这个程咬金占了。”西晏无奈的要扯头上的凤冠。
柳絮急了,上去抓住她的手:“公主!宫里宫外,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多少人说,意气风发的三公主也有今天。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无依无仗,公主越应该好好的,让他们的笑话都见鬼去!”
西晏看着柳絮说的郑重,忽然有如醍醐灌顶,怔怔的愣了几秒,忽然醒悟到了一些东西。
柳絮是个聪明的丫鬟,论年岁和西晏同年,甚至还大了她几个月,多少年来,一直站在她这边帮她,不管她得势还是失势。

安静的坐了很久,直到外面渐渐安静,大约宾客已经散去了,可迟迟没见到顔子昭的身影,喜娘自从被西晏骂走了以后,再没敢进她的屋子。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柳絮两个,时间久了竟开始犯困。
“柳絮,你猜,顔子昭今夜会不会去了秦小姐那边?”西晏倚着床框,开始准备就寝。
“不会,您是正室,新婚头一夜,他有什么理由到偏房那里。即使他不讲僧面,也要讲皇上的佛面。”柳絮分析的头头是道。
西晏只是笑而不语,夜逐渐深了,依旧不见顔子昭的身影,事实上,这个新驸马是圆是方,她完全不知。而这一次,她也完全没有两年前成婚那种期待的感觉。

西晏除了衣服钻进锦被里睡了个香甜,柳絮却在一旁无奈的叹息,大概在气愤顔子昭今晚的过分行为,尽管她一直在帮他找借口,为了不让西晏觉得难过,可时间越久,她越难自圆其说,也许顔子昭真的去了偏院。
梦里一切都很美好,有从前的欢乐,有慈和的母后,有宠爱她的父皇,还有纪尧尘…蓝天,白云,亭台,楼阁,好像呼吸也忽然顺畅了。
下半夜的梦很奇怪,有人在跟她争被子,她觉得忽冷忽热,被子里很挤,像塞了一块又大又热的东西,和她贴的很近。
待到早晨醒来,顺着锦被的轮廓,她看到有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她的旁边,皮肤光洁,蜜色肌理滑腻而有质感。有力的手臂搭在软软的被子上,被边上方还□了半截胸膛。那男人睡的很熟,微微侧向她,姿势暧昧。
她醒来后,瞬时惊的睁大眼睛,控制不住,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留爪啊留爪留爪

 


4

4、嫡庶之争 ...


旁边的男人被她的惊叫吵醒了,两人钻出锦被,西晏才发现他是光裸着身子,一种羞辱感袭来,下意识的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男人没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愣了几秒,俊美的唇部线条勾勒出一种难以意会的神情,健硕的胸膛显露无余,本来睡眼惺忪,此刻被西晏的举动搅的彻底苏醒了,眼里还藏着点不满,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酒香,这一切让西晏终于意识到这已经是新婚的第二天。
床边放着大红的婚服,华美艳丽,腰带拖再地上很长,一室温暖惬意。
“宫里有规矩,公主嫁人的第二天要掌掴驸马吗?”那男人好像揶揄的口吻,微微掩着被打的发麻的半边脸。
西晏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确定这男人就是顔子昭,他似乎和自己原来想象的不一样。她一直以为,像顔家这种市井人家出身,顔姬那种女人极力推荐的驸马人选,必定是歪瓜裂枣,故意用他来羞辱自己这个落魄公主。今日一见,竟然是个英俊爽朗的男人,眉毛浓密,眼眶极深,看起来有一丝魅惑力。这样的男人让她着实惊奇了一下。
“你怎么进来的?”西晏防备的质问。
“走进来的。”顔子昭回答的异常平静。
“谁允许你到被子里来的?!”西晏的声音明显是动了怒。
“奇怪了,我爹能睡我娘的被子,为什么我不能睡你的被子?”
“粗俗!”
顔子昭这回真的乐了,索性平躺下,作势继续睡:“你刚才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尚且没说你粗俗,现在你反而倒打一耙。怪不得同雨街开狗肉店的小二说,这世上有两种女人不能娶,一是母夜叉,二是公主。”
西晏听出他在骂她,扬手欲再赏他一巴掌,这次他学了聪明,果断的抓住她的手腕,箍的她不能动弹:“我爹说,打丈夫的女人都是悍妇,我娘说,娶妻要求淑女,要懂三从四德。”
西晏不听他废话,用衣服掩了身子要起床,被顔子昭一把抓了回来,只是这次他的声音比刚才正经了许多:“姑母从宫里派的人还在外面,如果你想见那些人,现在就尽管出去好了。”
西晏转头看向他,确定他说的郑重,才微微收回了脚步:“你也知道是你姑母从中作梗?”
“如果不是她,我何至于被圣旨逼着娶个再嫁的悍妇?宫里宫外,无人不晓你是个母老虎,连戏班子里跑龙套的小戏子也在笑我。”
西晏窘迫,知道他说的这些也并非子虚乌有,自己名声不好,素来就是这样,她也从没想过去连累谁,现在也确实有些愧疚。可转念想到顔子昭在和他新婚的同一天,已经兼顾娶了个姨太太,想必也并不亏本,何况她从没想过和顔子昭做一生一世的夫妻,只等条件成熟,她要亲自去北岳。这才是她的终极目的。到时她离开后,顔子昭完全可以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扶正。
“怪不得昨晚你迟迟不露面,想必娶了我,你也是挣扎了很久。不过你的挣扎可以结束了,过了今天,你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可以以后都在偏院,从丫鬟口中得知,秦姨太应该就是你想要的淑女夫人,正好合你心意。”
西晏说的清晰顺畅,末了还轻轻笑了笑,只是顔子昭有一刻怔忡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你说的是晓渔?”
西晏虽然不知道那个秦小姐闺名是什么,可听他叫的亲切,判定必是她无疑:“听说你和她指腹为婚,天作之合,倒是父皇疏于体察,才错点鸳鸯谱。委屈了秦小姐。”
顔子昭没再说话,目光却较先前有很大改变,唇边泛起一丝不屑。

在新房里耽搁了很久,两人洗漱完毕,一起出了卧房时,已经日上三竿,原本早该起床拜会父母,可因为西晏是公主,府里没人敢乱开这个口。顔子昭也不惧怕这些繁文缛节,悠闲的和西晏款步进入府里的大厅,那里已经许多人在恭候,包括顔国舅夫妻和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妇,粉红色的衣襟,楚楚动人的模样。西晏猜想那应该就是秦晓渔。
西晏曾经远远的见过顔国舅,今日才得以细看。一个人从前的出身大约真的能决定其气质,他的感觉竟是粗俗的商贾气息未脱,整个人谄媚而浅薄。只是大约对权贵是前倨后恭的,见到西晏过来,忙起来要拜。
顔国舅一生潦倒,没什么作为,倒是有个姿色颇为出众的妹妹,一举成了贵妃,加上儿子受了荫庇而得以娶了公主,原本想都没想过的富贵,忽然唾手可得。西晏忙制止了他的拜跪,她不喜欢周围的人虚礼太多,尤其目前的情况,她还要暂时把顔家当做自己的栖身之地。

秦晓渔乖巧的像朵兰花,在西晏和顔子昭坐下后,盈盈的端了杯茶,恭敬的递了过去。西晏不喜欢一家人将她奉若神明的感觉,只是点头,却没有接杯子。秦晓渔不肯放弃,带着露光的眸子微抬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恭顺的启齿:“请姐姐用茶。”
“不用了,我早晨不习惯喝茶。”西晏依旧没接,找了个借口婉拒。
秦晓渔怔了一下,赶忙垂下眼眸,眼圈竟渐渐泛了一抹湿意,尴尬的不知道该起来还是继续。在场的人没有敢言语,气氛却明显让人觉得秦晓渔受了刁难。
气氛僵持中,一个原本站在顔夫人旁边的女孩,忽然打破沉寂站出来,声音却透着气恼尖酸,上前扶起秦晓渔:“爱喝不喝!用的着摆这个臭架子?即使公主也罢,嫁到咱们颜家,就休想仗势欺人!”
西晏从小任性,几乎很少听到这样尖刻的批判,目光落到那个女孩身上,见她眉眼都澄澈的很,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圆圆脸,个子不高。却极力护着秦晓渔。
“子晴!休得胡闹!快给公主道歉!”顔国舅忙对着那女孩呵斥了一句。西晏才终于明了那个女孩是顔子昭的妹妹。
“女儿没有胡闹!公主就是欺人太甚!晓渔姐和哥哥才是一对,她却横插一刀,再嫁之身不知道收敛,还想依仗身份给晓渔姐下马威!”顔子晴口直心快,说了一连串打抱不平的话,气鼓鼓的腮帮,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西晏。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留爪啊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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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婚骤变 ...


西晏从小到大,从没有被人这么尖刻的骂过。此时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怒反笑。
顔国舅被女儿气的脸色发绿,站起来叫下人拿家法伺候。秦晓渔赶忙抱住了身旁的顔子晴,惶恐的认错:“求国舅开恩!子晴还是个孩子,她都是无心的!刚才都是我不好,才惹了了国舅和姐姐生气…”
顔夫人见这情形,怕女儿和自己中意的儿媳秦晓渔受了罚,忙一脸和气的笑容,凑过来和西晏商量:“公主,子晴年纪小,确实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行了,我本来就什么都没说,更不希望刚进门就有人因为我受到责罚,往后都是一家人,和气当然是最重要。国舅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西晏不喜欢看人委屈的求饶和哭啼,何况这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故意作深明大义状,把球踢给顔国舅。
他自然是买账的,和顔夫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
西晏笑了笑,随即将眼神转向秦晓渔:“妹妹不必委屈,我确实是早晨不习惯喝茶,仅此而已。不是给任何人下马威,如果让妹妹和其他人误会了,那姐姐向你赔礼道歉。”
秦晓渔忙跟着摆手,经过刚才的一吓,眼角竟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晶莹的泪痕:“不不,妹妹不敢当。”
西晏觉得旁边似乎有一双眼睛朝这边望过来,虽然不明显,可她感觉到那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而那个方向只坐了一个人——顔子昭。
刚刚的情况,他竟然一个字也没说,从始至终不表态,不透漏任何情绪。这一点让西晏感到微微的诧异,他在想什么,实在让人费解。

午后的光景,西晏跟着轿子进了宫,顔子昭和她同行,只是到达宫门后,就分乘两轿。顔子昭是有官位的,只是因为是世家子弟,和那些不成材的纨绔一起,顶着闲职,却很少去衙门里认真做事,更多的是提着鸟笼子,逛逛戏园子。
西晏从心里看不起那些不务正业的贵公子,对于顔子昭也满是不屑之情。所以进了宫,她就直奔了后宫,让顔子昭在前殿。

后宫里有从前服侍纪皇后的袁夫人,还有四公主西曦,加上太子妃等几个相熟的女眷,都聚在西晏未出阁前住的清燕斋里。西晏一路上款步盈盈,尽量表现的自然平和。而一进清燕斋的门,一阵想哭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
索性在迎过来的袁夫人怀里哭了个彻底。袁夫人看着西晏长大,看到她的样子,心疼的“心肝儿,孩子”的乱叫,招惹的一屋子女眷都跟着长吁短叹。
“大喜的第二天,一屋子聚在一起哭哭啼啼,传出去让人以为父皇怎么亏待三妹了一样。”二公主西暖来的甚迟,声音却极具穿透力,此刻才倚着门框道,“当年三妹刚要嫁纪尧尘的时候,喜的是手舞足蹈。如今发现嫁进纪家是个错误,亏了父皇替你考虑的周全,将你改嫁顔子昭,你该躲到一边烧高香才对,何以哭成这样?要知道,听我们二驸马说,顔子昭可是个才啊!”
四公主西曦倒是单纯,下意识的接着问:“怎么个有才法?”
二公主掩口轻笑:“自然是赌坊、戏园、茶楼…还有咱们不便开口的某些去处,几乎都能见到顔公子出没,连我家二驸马爷也不得不感叹顔子昭精力旺盛,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西晏原本憋屈的心情,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抑制不住要爆发。被一旁的袁夫人拦住,只是轻轻的劝了西暖一句:“二公主失言了,自家姐妹,何必冷嘲热讽。”
西晏从前和这个二姐就有诸多矛盾,两人同是要强的个性,遇到了总是水火不容。当年西晏自己挑了驸马,并且先于二姐出嫁,闹出不小的波澜,西暖一度心里愤愤不平。所幸现在二驸马官位一升再升。而三驸马出了这档事。西暖忽然觉得平衡了很多。
“袁夫人,我也是好意提醒三妹,从前她在纪府一家独大,现在改嫁顔子昭后,人家的后院可还有个侧室,想是妹妹没经历过,得空的时候,妹妹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如何在同一屋檐下和另一个女人相处比较好,哭是没有用的。”西暖说的字字珠玑。
西晏听得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反而淡定了,反唇相讥道:“这些以后还要向二姐请教,听闻二驸马短短一年出头,已经纳了两房小妾,想必二姐经验甚丰,以后还请不吝赐教。”
西暖像被说中了心事,冷冷的瞪了西晏一眼,转身出了清燕斋。

从纪尧尘降敌那天开始,西晏始终没见到皇上,尽管他有很多话想跟父皇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她想大约顔姬对父皇的蛊惑甚深,再或者是父皇不忍见到她哭。
纪家上下几百口人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已经全部压入大牢,而案子却被压了下来,没有审下去。西晏想起太子所说的,皇上内心是想保纪家,只是降敌罪责太大,可能没有转圜的余地。
顺着宫里长长的走道一路穿过去,心思早已神游到远处,冷不丁有人拉了她一把,惊的一个激灵,才看清竟然是顔子昭。
进宫的时候就果断的甩了他,以为他找了相熟的几个人耍一番就会乖乖的回府,现在看来他根本没走。
“刚刚据别人说,你在勾栏瓦舍,烟花柳巷的地方混的极好,怎么今天能在枯燥无聊的皇宫大内呆这么久?莫不是忘了出宫的路?”西晏语气里明显带着讽刺,不顾他跟着,只自己加快步子朝前走。
“那些地方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早就在笑我,我躲还来不及,可能这辈子没脸再去那里混了。”顔子昭说的委屈,到末了一摊手,显得极其无奈。
“我西晏论相貌也算是中上成,又贵为公主,怎么顔国舅和夫人都觉得风光无限的事,到你那里就成了羞耻了?要知道我也并不情愿嫁给你。不过如果因为这个歪打正着,帮你改了从前的恶习,我也算功劳一件。”西晏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药包,从包装上的纹路来看,像是宫里的东西,转念想到从府里出来的时候,秦晓渔似乎脸色不好,隐隐有丫鬟说她昨夜吹了风寒。西晏猜想顔子昭迟迟没离开宫里,大约是找御药房的管事寻些特效药去了,看他仔细的收着,想必是对这事上心。

回顔府用了晚膳,西晏一直没见到秦晓渔,她的丫鬟出来禀报说她身体不适,顔夫人只是吩咐了个下人给她送了些晚饭。
大约早晨的事,大家都觉得西晏明着不计较,暗地里已经拿秦晓渔当了仇人,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对秦晓渔过多的关心。除了顔子晴依旧笃定的爱憎分明外。
西晏进宫了一天,感觉浑身疲惫,晚上泡了个澡,预备踏实的睡上一觉。新婚已经过去,照着顔子昭白天的态度,今晚必定是去偏院的。西晏忽然感觉到一种解脱,她要的原本就只是暂时的栖身。
果真不出所料,院子里一直寂静的很,西晏卸了妆,放下如瀑的长发,独自钻进被子里享受这种尽情休息的感觉。她的脑海里随着思绪飞上天,她在等待时机,等着所有人都放松的时机,等着她把钱粮路线都准备妥当的时机…

半夜里睡的正香,翻过身后又开始觉得被子里有拥挤的感觉,熟悉的状况让她想起了前一天,这次她警觉了,想要推开他,却结结实实的触到了他健硕的胸膛。顔子昭似乎比她睡的死,抬手用胳膊压上她的腰间,西晏忽然急了,低头想咬他,却被他掩住嘴巴,忽然间低声道:“别动,外面有声音。”
西晏听到他的提醒,便也不敢乱动,屏住呼吸认真听外面的动静。果然渐渐的有脚步声,隔着窗外,似乎还有火把的光亮。
过了一会,有人敲卧房的门,是柳絮,贴在门边上说:“公主,宫里的张公公来了,说太子忽然病重,想请您进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留爪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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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内院争斗 ...


西晏心急如焚,换了衣服忙跟着轿子进宫。太子的病情一直是她最关心的,自己这个大哥是现在唯一真正和她贴心的亲人,母后过世了,父皇变了,驸马也离开了。孤零零的感受让西晏觉得无比悲凉。只剩下大哥,现在似乎身体也每况愈下。
夜晚的风很冷,尽管轿帘做了加厚的,寒风依旧能从缝隙里钻进来。“通幽阁”里点了碳炉,暖暖的让人感觉压抑。
内室的锦帐里不时传来咳嗽声,一声比一声痛苦。屋里有丫鬟来来去去的服侍。却惟独没看到太医的身影。
西晏走近了,由太子妃引着走到床边,据她说,今天本来太子精神很好,午后阳光也充足,就由贴身的小太监扶着到外面走走,谁知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
太子的声音显得极憔悴,脸色煞白,见到西晏后,却挤出了一丝的笑容:“三妹,难为你这个时候来看我这个病人。”
“大哥,快别这么说,你好好养着,很快就康复了。等你好了,又可以跟我一起玩了,和小时候一样。”西晏握着太子的手想安慰她,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太子虚弱的摇摇头,似乎每个动作都很费力:“三妹,我从一生下来就是太子,整整做了二十六年,父皇的细心栽培,给予厚望,我永远不敢辜负。可这几年,我这身体确实让人着急,我恨自己怎么会忽然这么虚弱,并且无论服什么药都没有起色。其实人都是希望能被人瞩目的,也许我的病拖的太久了,父皇已经放弃我了…”
“不会的!”西晏想制止他的猜想,忙否定他的判断,“父皇不会的!”
太子摇了摇头,自失了笑了起来:“今天我偶然听到,六弟被父皇带进了我从前的书房,亲自找师傅辅导他的功课,并且那些师傅几乎都是从前教过我的。这次祭天大典的名单,父皇特别吩咐六弟随扈,他才七岁,南川国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子中,除了太子,从来没人在十四岁以下的年纪参加过这种大典。父皇是何用意,不言自明。”
西晏对这些也有耳闻,听到许多宫里的议论,说皇上有改立六皇子为太子的意向,现在似乎这种意向更加明显了。
“大哥,你不必多想,好好养病,你才是真正的太子,没人能撼动。”西晏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安慰他,虽然心里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了问题,可她不忍往最坏的方向想。
“我今天看见顔子昭了。”太子摇摇头忽然换了话题,这让西晏微微怔了一下。
她想到今天顔子昭也宫里晃荡了一下午,想必兜转了不少地方:“他今天是陪我进宫的。”
“他和我从前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总觉得,他是个不简单的人。”
西晏“嗤”了一声:“大哥,他是无赖气未脱,暴发户上位,所幸一具皮囊生的不错,其他也毫无可圈点之处。”
“哦?成婚才两天,你对他的了解这么深刻?”
西晏想起他这两天均是先斩后奏,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和她钻进同一条锦被里。并且都是在她睡着以后。她简直恨极了他这种做法,无奈他将夫妻名分,周公之礼的大道理一搬,她竟然找不到名正言顺反驳他的理由。脸不由的红了一阵,暗地里攥紧拳头。

和太子畅谈了一番,直到东方既白,兄妹俩的精神反而更好了些。西晏还是担心太子的身体,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皇宫。
一路回到府上,已经有早起的下人起来扫院落里的叶子,沙沙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进内院,柳絮就从屋里迎了过来,像是盼了很久。“公主,您可回来了!”
西晏觉得乏,边朝房间里走边问:“怎么了?府里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不见得有,就是偏院的秦姨太昨儿半夜里不舒服,说是晚膳吃的不对付。公主您进宫以后,偏院的大丫鬟美婵就把驸马爷叫走了。”柳絮说到最后,跟着撇了撇嘴,似乎表达不满。
“这也算稀奇?我人都进宫了,难道顔子昭自己在我这边独守空房?即使美婵不来叫人,我看他也会自己跑去。”西晏一路走进卧房,疲惫的准备补个觉。
“驸马爷倒没有,您进宫以后,他也没睡,起来让我到书房帮他找了本书看。估计是公主您进宫的阵势让秦姨太知道了,她见驸马爷过了半天还没去偏院,才急的想出这个理由。”柳絮帮她分析着。
“别一口一个驸马爷,把这个称呼加在顔子昭身上,我可听不惯。”西晏赶忙纠正,“何况他和秦姨太算是青梅竹马,怎么说交情也比和我深。秦姨太叫他去偏院也算理所应当。”
“公主难道忘了?田老二说,驸马爷被拐子拐走了八年,两年前才被找回来。如此说来,也并不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那点交情怎么能作数呢?”
西晏见柳絮言语中有针对偏院的意思,顺着她拿帕子的手看去,发现其中一根手指包了纱布,像是受了伤:“你的手怎么了?”
柳絮忙要把手往后藏,西晏一把捉了回来,看到上面已经红肿了一片,柳絮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公主,想咱们在宫里,从来没被人欺负,从前在纪府,也没受过这种委屈,顔家就仗着一个顔贵妃才有了今天,随随便便拿家法训人,子晴小姐当着您的面辱骂您不算,听说秦姨太身体不舒服,晚膳进的不香,特别把咱们炖的当归鸡粥端走了,我到厨房寻不见,就问烧火的丫头,她才告诉了我实情,我去偏院找,看到美婵端着,就跟她理论,谁知子晴小姐出来了,说是这些食材都是府里的,谁最需要就给谁,还说公主已经这么壮,吃了也浪费。我说咱们那头的主子可是公主,怪罪下来谁都当不起,可子晴小姐说,他们那头的还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呢,连公主也一样惹不起娘娘。我要伸手拿美婵手里的砂锅,谁知被她掀翻了一半,滚烫的汤正好撒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