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向我扑了过来,我见势不妙,来不及检查流沙月的伤势,却是退向的门边,幸好他的脚镣与床脚相连,活动空间有限,冲了几步之后,便没有办法再冲过来了。

他转头向荣婷,利声道:“还不赶快找东西为我将铁链除了?”

荣婷显然被此时的情景吓得怔住了,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处,被他一声利喝,才猛然醒悟,周围望了望,便想依他的言语来做。

我却是道:“荣婷,别傻了,你以为你能帮他逃得出去么?”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铁球,摇了摇,只听得里面传出了如金玉相击一般的响声,而与此同时,夏侯烨却是忽地痛得弯下了腰。

“皇上,你体内的毛细针还没有解呢,刚才你蓄积了全身的力量所做的一博,想般已然使尽了这么多日来养精蓄锐的成果吧?你只知道,我的母妃善用精铁之精锻制兵器,可做这些江湖奇巧也是一把好手,这个球,母妃将它起名为断魂铃,而深扎入你体内的,却是断魂针,普通的毒物伤不了皇上,可这深入体内的细小兵刃却能制皇上于死地,臣妾可从来不敢忘记皇上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我笑了笑,再摇起了手里的圆球,却是道:“这两样东西,说穿了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磁石而已,用这样的锻造方法炼出来的断魂铃却可把磁石的力量增加许多倍,便刚好与皇上体内的断魂针相吸,便会使你体内的断魂针在血液之中急快的窜走…这许多日,皇上相必想尽了办法脱身吧?皇上武功盖世…其实臣妾是一刻都不敢忘记的。”

急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葬身之地

随着我摇晃的动作,他痛得弯下了腰,脸上却是布满了汗殊,几乎摊倒在了床上,见他如此,荣婷怎么还敢造他的吩咐办事,却是扑通一下跪下了:“公主,皇上当真伤势严重啊,公主…”

我冷冷一笑,继续摇动着断魂铃,却道:“如果流沙月有什么闪失,拼着出不了中朝疆域,此处,也是你的葬身之地!”

我缓缓地走近了流沙月,与此同时,自是也走近了他,断魂铃离得越近,他却越是痛得直不起腰来,竟是开始在床上打滚,胸口的伤口便绷裂开来,缓缓地流出了鲜血。

而流沙月,此时却是面色发青,嘴唇已然发紫,躺于地板之上一动不动,我蹲下了身子,颤抖将手指放在了流沙月的鼻端,却是一丝一豪的气息都没有,我急怒攻心,倏地站起身来,道:“夏侯烨,我要了你命!”

我急速地开始摇动那个断魂铃,他原就痛得全身都已蜷缩于一处,此刻却是痛得将头往床栏杆上直撞。

我却是从流沙月的胸上拔下了那把刀,道:“流哥哥,他用这把匕首害了你,我便拿这把匕首为你报仇,你们黄泉路上也有人相伴!”

我缓缓向他走近,却被荣婷拉住了:“公主,不,你不能杀了皇上…”

我一脚踢了过去,将她踢开,冷冷地道:“他是你的表哥,他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未流过,还为他求情?”

她被我踢开,却是又膝行上前,抱住了我的腿:“不,公主,你不能杀皇上,他是我们的夫君啊…流沙月,他怎么会是我的表哥,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他家买来的奴婢而已,为了把我送进宫,才认作亲戚的。”

我被她抱得动弹不得,却是将手里的匕首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荣婷,你还在说谎,退一万步来说,他既使与你没有亲戚关系,他在宫内也屡次三番地救了你,他现在身亡,你不帮他报仇便罢了,怎么还拦着我?”我指了在床上翻滚的夏侯烨,冷声道,“这个男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她却是涕泪交加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反复地道:“不,公主,你不能杀他…”

“你以为你能拦得了我么?你为了我背叛了那么多次,早就该死了,既如此,我便让你和他一起命归黄泉,让你们在路上也有个伴儿!”

她愕然地张大了眼睛望着我,看着我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地逼近了她,居然已不懂得避开,不自觉地,她便松开了抱住我的双手,跌坐于地板之上。

我淡然一笑:“等我先为流哥哥报了仇,再来处置你!”

我走到床边,而此时,夏侯烨却是痛得昏迷了过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拿起手里的匕首,出尽了全力向他身上刺下,却未曾想,又被荣婷拉住了胳膊…

她涕泪交加:“公主,你当真要为你的杀母仇人报仇么?”

急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客

我缓缓地转过身来,朝向她:“你说什么?那些潜入落迟富的刺客,不正是他所派么?”

她的鬓发已然散乱,眼泪纵横,却是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连连摇头:“不,公主,不是皇上派的,是他,是流沙月啊,公主,您还记得那一日,是谁要你去藏书阁的吗?藏书阁的门为什么会无故反锁了呢?公主,您还记得辰妃娘娘死的时候说过的话,她说…她说,流沙月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因为她为保你的性命,将待铁秘笈交给了他,他便承诺,会好好地照顾你…那些宫人并不是皇上派人杀的啊,是他…”她指着流沙月,“是他派人杀的,公主,奴婢害怕他,从小就极害怕,您知道有多少个我们这样的孤儿为完成任务死在了他的手上么?大婚那夜,并非奴婢要争宠啊,奴婢不过奉命行事,为的就是在你与皇上之间挑拨,使你恨皇上,流沙月说过,只有让你保持恨意,才能将计划周密地完成…你知道么,公主,因皇上宠幸了你,我的家人,已全被他杀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手里的刀刃不能刺进夏侯烨的胸口,我却是定定地站着,隔了良久才道:“荣婷,为了救他,你真是什么谎话都说了出来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相信吗?”

“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奴婢所述,句句是真,所以奴婢才甘冒奇险,想在普仁寺刺杀他,可却没有想到,功败垂成…公主,你再仔细想想落迟宫发生的一切,青天白日之下,那批刺客居然什么人都没有惊动,你就不怀疑?流沙月和那些人激斗过,剑头上有血,如此,都没有惊动其它人?还有,宫里面所有的宫人都被灭了口,如果真是皇上派的刺客,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你在说谎,在为了救他说谎!”我忽地崩渍大叫,“他是流沙月.是从小便护我周详的哥哥,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公主,你还是不相信么…”她忽地爬到了流沙月的身边,急慌慌地开始解他的腰带,“就在这里的,奴婢偷看到的…他从辰妃娘娘手里拿的那张铸造秘笈,就藏在他的腰带里。”

她手牙咬着,用手撕扯着解下来的那根腰带,一边撕扯,一边道:“公主,你等等奴婢,别急着伤害皇上,奴婢会找到证据的,公主…”

她终于找到了腰带的入口之处,将那张薄绢拉了出来,上好的双斜纹织锦缎,只是小指拇大小,展开来了,却是有桌布那么大,上面的字迹我看得清楚,却正是母妃的手迹。

那本册子上的内容,端正是被书写在了这张薄绢上面,加上母妃自己平日里铸造的秘笈心得,一笔一画,全写在了这薄绢上面,而那上面,尚有一两滴干涸变色了的血迹…这血迹是不是母妃的?

我终感觉到眼泪从眼框里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薄绢之上,那字迹却不曾润开,依旧娟秀美丽,如许多个夜晚,在琉璃灯的照射之下,她独坐于床头,手里编织着给我的暖手笼子,温柔的脸宠在灯光的衬托下,那样的美万,

急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楼船

我只觉天花板开始摇晃,整座楼船如在狂风暴雨之中航行行驶,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便又来了,我隐约听见了当的一声,那断魂铃便从手里跌落了,我却管不了那么多,竟是有一个疯狂之极的想法,想这舱里所有的人都灰飞湮灭。

我的头越来越痛,痛得几乎要裂开了,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都不能动,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狂呼,让这艘船,这世上所有一切,全都毁灭吧,沉入海底,淹没了这所有的恶罪。

倏地,我却听见有人大喝:“住手,你千什么?”

我只觉脖子缓缓转动,仿佛听见了脖子发出卡卡的声音,转过头来,却看见荣婷拿着那把匕首,一步步向我走近,恍惚之中,我又听见了喝止之声:“住手,朕命令你住手。”

我隐约看见她嘴唇开阖:“皇上,臣妾帮你杀了她,杀了她,我们便好逃了出去…只要能保得皇上的安全,臣妾就算背上个抗旨之罪,又算得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船舱狭小,背却贴在了舱板之上,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逼越近…也许,死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和母妃在天上相遇?在人世间不能求得的一切,到了天上,是不是就可以有了?

我忽地笑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我便不会再挨下去了,我看着那发看寒光的利刃,竟是感觉那刀刃终能将一切解脱。

我合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却听见有人在一旁大喝:“东宫锦,你忘了冰儿是怎么死的吗?是朕丢在虿盆处死的,你不想找朕报仇吗?”

“死了,也许比活着好。”我淡淡地道“那你的奶娘呢,你就不管她了吗?你死了,她会怎么样?孙长忠会将她卖入青楼,做那最低等的官妓!”

他的话如一支重锤一般击于我的胸口,使我幡然而醒,不错,我不能让奶娘陷入如此境地…倏地,那把匕首迎面刺来,我一侧身,便躲过了,荣婷刺入的力道极大,竞使那匕首深深地插入了船壁,她拼命地拔着,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冷冷地道:“荣婷,我如若想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她崩渍地从船壁之止缓缓滑下,却是喃喃地道:“皇上,臣妾这是在救你,你为何到了这种时候,想着的,却始终是她?”

听了这话,莫名地,我-心中便升起了一股难言之意,转头向夏侯烨望了过去,却见那缚住他胸,步的铁链子紧紧地嵌在他的脚踝之上,他整个人却是向这边倾斜,想必尽了全力想要走了过来,可却终是不能,我看清了他眼里的焦急之色,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如释重负…那样瞬时变幻莫测的眼神,却使我想要避开。

他却重坐在了床沿上,向荣婷道:“朕的生死,自有天命,哪需你的救护?”

听到他的话,荣婷却是勉强又抬起了头,眼里有略微的希望,却是对我的:“公主,您看看皇上,他尽了力的想来救您…奴婢不求您的原谅,您放了皇上好不好?您恨奴婢,奴婢便在您面前自裁,但是,您放了他,行吗?”

她居然从地上拿起了匕首,想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我一抬腿,便将她踢倒,冷冷地道:“你的命,值得了什么?”

急风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泪痕

她脸上泪痕相错,望了我:“公主,那皇上…”

“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再者…你真以为流沙月死了么?”

她不敢相信地望了我,又转头望着彻躺在地上的流沙月,隔了良久,才幡然而醒:“这,这,这…是你们为了套出我的话做的一场局?”却是转身对着夏侯烨,“皇上,您早就知道了?”

这个局是真的,流沙月的死是假的,可施于夏侯烨身上的断魂铃却是真的,他所受的痛苦也是真的,看着他筋疲力尽地坐于床头的样子,不知为何,我心中又升起了淡淡的异样,却是不由自主地转开了视线。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是因为已没有力气接她的话了么?

娘亲说,断魂铃与断魂针相配,此等奇巧之物如用在人的身上,可比得上这事上任何的酷刑,酷刑还有能使人昏迷的时候,可这断魂之刑却能刺激穴位,让人永远地醒着爱那万虫钻心之苦。

可在我生命处于险境的时候,他为什么还竭尽全力出声阻止?在忍受那钻心之苦的同时?

正如荣婷所说,这个时候,不是他逃跑的最好时机么?

一定是他深知这断魂针没办法从体内取出,所以,深思热虑之后才不敢轻举妄动吧?

可为什么,我想的这个理由,却是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

不,我不能再想下去,不能让自己有了希望之后再历经那么惨痛的失望。

从此之后,我绝不能再受这样的痛苦!

“不错,这是我们设的一个局,可我未曾想到,你当真上了当,为了夏侯烨,当真什么都不顾了?”我轻声一笑,走到她插匕首的那个船壁,轻按上边的机簧,那把匕首便从船壁之上脱了下来,刀刃缩入了刀鞘之中。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荣婷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却是连望都不敢望向躺于地上的流沙月。“那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当真极为害怕他,怕得深入骨髓…他温文尔雅的背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样的面具竟让我多年都没有看穿?

荣婷却是膝行到了我的跟前,拉着我的衣襟:“公主,你别告诉他,我已经和盘托出…”她慌乱不已,又松开了我的衣襟,“不,不,公主不会原谅我的…不如,我还是死了的好…”

难道说,死了,反而比面对着他强吗?

我望着躺于地板上的流沙月,身上忽起了阵阵寒栗…我的周围,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对看我的时候,是一张面具,而私底下,却是另一张面具…这世上,还有我能信任的人么?

耳边传来荣婷阵阵抽泣的声音,我忽地感觉精疲力竭,低声道:“只要你听话,我怎么会告诉他?”

一听这话,荣婷却是停止了抽咽,反而声音之中有了一些希望,却是道:“公主,不如我们趁机杀了他,就说,就说…有刺客上船…这么一来,公主接收了他的属下,我们再回西夷…又或许,我们放了皇上,求得他的帮助…”

急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属下

我冷冷一笑:“荣婷,无论什么时候,你总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夏侯烨会帮我们?别开玩笑了!我能接受流沙月的属下?他隐忍潜伏多年,想必已想尽了办法去控制他的属下,怎么让我轻易地接收他的人马?”

“为什么,你不相信朕?”夏侯烨疲弱的声音响起,“朕可以答应你,甚至可以立下凭证…”

我淡淡地道:“立下凭证?然后派侦缉如附骨之蛆般地追杀?不,皇上…

臣妾不冒这么风险,再者,您比地上的这位,又好得了哪里去?”

“公主.可皇上为了救你…”

“别开玩笑了,他不救我,他能出得了这船舱,能除却体内的断魂针吗?你可别忘了,他现在武功全失,能从流沙月的手下逃生么?”

荣婷切切地道:“公主,为什么你不相信他,奴婢能感觉到…”

“荣婷,你别说了,一切照他说的办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朕…”

我浅浅笑了,抬头望他:“既如此,那请皇上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既不是杀害我母妃的仇人,又助我查清了当年的真相,我会承你这个情的,我的野心不大,不过想恢复西夷江山而已,只要你助我重获临桑城,那么,我便会毫发无损地放了你,还有你的宠妃…”

我指了指荣婷。

他却是虚弱地笑了出声:“锦儿,可你也是朕的宠妃呢!”

每当他脸上现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我总想一巴掌打了过去…为什么他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在口舌上占便宜的习性?

荣婷对他的话,却是照盘全收的,竟是伏地磕首:“臣妾遵旨。”

可转头望向躺于地上的流沙月的时候,脸上惊慌神色便又浮现了,仿佛一名未曾长大的孩子,在人潮之中迷了路,只顾着抽泣,全失了主意。“公主,那我们怎么办?我一切听您的…”

我暗暗生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我也想如荣婷所说,将利刃插入他的胸膛,便会一了百了,但如此,却是便宜了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夺走他长年谋划设计的一切,却是会让他更痛不欲生!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我在他的吃食里面下了特殊的迷药,因而他脸上才会呈现了青色,嘴唇紫黑,尤如死了一般,而且,这迷药有特殊的功效,会消除人的短时记忆,当他醒了之后,便会只记得进了船舱…这迷药的时效是两个时辰,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夏侯烨插嘴道:“如此,便布成有刺客行刺的假象,在舱里吹上迷药,如果我们都已昏迷,等到天明之时,他的属下发现异样,他醒之后,便不会怀疑了…

…”

自设下这个局开始,我和他便结威了短暂的联盟,却未曾想我们之间的配合是那么的默契,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便能领会,竞使这心机深沉的流沙月丝毫都没有察觉。

听得他接过了我的话,却是说出我心底隐藏的所有计划,我忽然问心底有些不痛快…他什么时候,成了最了解我的人?

我想要反驳他的述说,从中挑出一些错儿来,却是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只觉他的想法仿佛从我脑内直接掏出来一般,丝丝入扣,分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