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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下邳※

沂水静静地在深夜流淌,横跨沂水的圯桥之上,一名青年男子正仰着头看向璀璨的星空。

这名男子身形瘦削,肩上披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袍,他比一般人要瘦上许多,脸部的颧骨都瘦得微凸了出来,更显得他的五官分明。他的面容清俊,但也架不住他的不修边幅。他的长发因为懒得打理,只松松地系在脑后,脸颊边还有未刮净的胡茬,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又让人不容忽视。

没有人知道,这名男子曾经在博浪沙行刺过秦始皇,虽一击不中,却全身而退。

这名男子遥望星空,许久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星象紊乱,乱世又将重启…”

※会稽※

操练了一整日的魁梧男子走进屋内,把手中的虎头磐龙戟随意地放在了兵器架上。这柄虎头磐龙戟是他少年时在战场上捡到的,用起来顺手至极,便一直没有离身。

不过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在意床边的花花草草。

低头欣赏了一阵后,魁梧男子拿起一旁的水壶,一边细心地浇着水,一边温声唠叨道:“多喝点水,早点发芽哦!”

※龙城王庭※

顺利逃回王庭的冒顿王子,此时正亲手雕刻着一块雪白的狼骨,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支已经做好的骨鸣镝。

每当他制作一支骨鸣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起草原上被他戏弄的那个小兵。

好像…是叫什么韩信来着…

也不知道最后死了没有。

寥寥几刀修整了骨孔边缘,冒顿王子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刚刚做好的骨鸣镝,用渗着血一般凛冽的语气缓缓道:“从此以后,本王的骨鸣镝所射之处,尔等也要齐箭射之!”

“诺!”帐篷中的亲卫们,低声整齐地应喝道。

※咸阳※

胡亥站在铜镜前,伸开双臂,任凭内侍一件件地为他穿上皇帝冠服。

中衣中裤、罗縠单衣、玄衣绛裳、襭夹…因为他登基得太仓促,织室并没有为他准备合适的冠服。据说织室的首席织婢若是在的话,一晚就可以用现成的皇帝冠服为他改好尺寸。只可惜据说那位首席织婢因为急症已不幸身故,织室那边还在加急做他的冠服。

所以他便只能拿来父王的冠服应急。在最外面的衮服穿好之后,就更显得宽大而不合身,铜镜中的人影透着几分滑稽,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就像是他偷来的皇位一般。

胡亥至今还有些茫然,他就这么轻易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不知道第几位被命名为孙朔的内侍转到了胡亥的身前,为他系上内侧的深衣腰带,然后理顺了衣服的褶皱,最后缠上刺绣上滚云纹的黼黻腰带。

另外旁边的小内侍手中的托盘之中还放着通天冠,和只有帝王才能佩戴的五彩绶,黄地骨、白羽、青绛缘、五采、四百首…还有秦始皇的随身佩剑,长七尺的太阿之剑。

胡亥头一次身上被挂着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还比较新奇,被折腾到现在就只剩下厌烦和劳累了。

“如此足矣。”胡亥瞥了一眼墙角的青铜漏壶,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也要去骊山为父王送葬,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内侍们纷纷加快了速度,但他们都是第一次服侍皇帝穿戴服饰,这样一着急反而更加手忙脚乱。

“不须如此,汝无须去了。”一个身穿五彩鱼鳞绢深衣的男子信步而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听起来好似无害,但胡亥身周的内侍们早就熟知其暴虐,捧着托盘的小内侍不禁都颤抖起来,其上的饰品配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尔等暂且退下。”此人淡淡地吩咐道,等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屋中就只剩下他与胡亥两人了。

胡亥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虽然贵为皇帝,但他身边的人却在他没有发话的时候,就已经擅自听从别人的命令而离开。

头一次,他开始觉得当这个皇帝,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好玩。

要不…等他大兄从上郡归来,就还给对方吧,反正他大兄也一直包容他的任性…

胡亥的脑中胡乱地转着念头,口中却问道:“为何孤无须去骊山为父王送葬?”

赵高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窗外已经开始发白的天际,缓缓道:“因为今日前去送葬的那些人,是务必要把始皇送到黄泉之畔的。”

胡亥震骇地脸色发白,一时无言以对。

【敬请期待《哑舍·零》之汉朝卷】

后记

“哑舍”又完结一本!撒花~~

这回不同于“哑舍”的正篇,我写了一本“哑舍”的前传,被命名为“零”。嗯,挺好的,符合我要书名整齐的强迫症…

不过说到整齐,我本来想一本写完“哑舍”的前传的,结果…果然低估了我自己的写作热情…挖坑什么的,一挖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哑舍·零》不止一本哦…接下来是汉朝卷,而汉朝卷的卷名我还没想好,暂时空着吧。

看完《哑舍·零》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这篇前传讲的就是老板之前的故事了吧,对于这一段故事好奇的同学们,希望你们喜欢。

我虽然写得开心,但过程真的非常痛苦…

这还是我首次尝试“哑舍”通篇十二个故事连续性地在一个时间轴上进行。虽然大长篇几十万字的故事我也写过好多个了,可“哑舍”这个故事本身就与其他故事不同,毕竟是在真实历史上构架的。

所以我在写的时候,查了许多资料,考虑了许多方面。

举例来说,其实我最开始写“哑舍”正篇第一章鱼纹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把对话写成古文。因为生涩的古文会不利于流畅阅读,但还是接受了当时编辑的建议,把“你”、“我”等称呼改成“汝”、“吾”“虽然有了点古风的意味,但行文上却有些不伦不类。

因此在《哑舍·零》里,我尽量避免了这种称呼,只有语境符合才会使用。而为了行文流畅,大家就当古人对话的时候就是如此吧,否则就真不能写了…

还有成语问题,我几乎在用一个词之后,只要想起来,就会查一下这个成语的来源,

在秦朝的语境下是否已经出现。如果没有出现,就努力替换成其他已经出现过的词语。但后来发现这样简直太过于约束,如果大家如此通篇看下来的话,肯定会以为我全篇都是错字。

例如“伙伴”一词,古代军人以十人为火,共灶炊食,故称同火时为火伴,所以只能用“火伴”。哦,如果再细研究的话,这个词在元魏时才出现,秦朝时根本没有。

不光词语,物品也是如此。

但我最后还是释然了,我写的是小说,并不是教科书,也不是历史书。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我的故事好看,文笔流畅舒服。所以大家若是在文中看到什么不该在秦时出现的词语和物品,请多多谅解。

说起查资料,我顺便就唠叨一些这回的收获,史书里面自相矛盾的地方非常多。

例如魏王假,《史记》上说他没有死。但《资治通鉴》上却写的他是被杀的。这一点就令我非常纠结。

也许有人会问了,这个人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毕竟不管他是不是当时被杀,对于现在来说,他也已经死了。

可是这个涉及到很多问题。例如之前秦灭的韩国、赵国,甚至之后的燕国、齐国、楚国,这五国的国君,全部都是灭国之后被俘虏的。没有一个人被杀,那么为何魏王假语焉不详甚至史料都互相有矛盾昵?

【《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资治通鉴》;始皇帝下二十二年(丙子,公元回国二五年),王贲伐魏,引河沟以灌大梁。三月,城坏。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

魏王假到底是降了还是被杀了,这是一个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史记》上没有记录他被受封在哪里,所以司马光也就脑洞大开,直接写了“杀之”。

另外,上述《资治通鉴》的这一切之中,“三月”这个翻译,有的资料上说是水淹大梁城三个月。这在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从《资治通鉴》的通篇行文来看,这只代表着是三月份而已,按照农历的计算方式,正好是春汛的时间。

否则随便举个例子:【二十五年,五月,天下大酬。】

酬是指饮酒,古指国有喜庆,特赐臣民聚会饮酒。那么按照前面的翻译方法,那就是君王赐大家饮酒五个月…这科学吗?

不过貌似也不能怪司马光巨巨,关于项燕之死,在《史记》中就有两种不同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