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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用油布包着三件血淋淋的东西,跪下叩拜,起而急去。何道里又咳嗽起来,一面咳着,一面又掏出另一条雪白的丝中抹去手上的血迹。

农叉乌这时才从树上一溜烟地闪了下来,道:“只怕…盆氏兄弟也…不易回来……

何道里淡淡地道:“我本来就没想让他们回来。

农叉乌垂首道:“那么这人…“他指的是纤月苍龙轩。

何道里丢掉了染血的丝中,淡然道:“把他剁成碎肉,倒在血池里喂土八。这里的死人,全要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要抹去,树要砍掉,一条毛发也不能留。…”他一面说,一面辛苦地喘息着,又转成剧烈之咳嗽,好像一个喷火风箱在胸中急促地拉着般剧烈。

不过他知道他所吩咐的话,他们都必会一一做到。纤月苍龙轩从此在人间消失,而李布衣他们仍不知情,最多,元江府的人们只是奇怪怎么少掉一株驿道上可作纳凉的树而已。

然而,春日水心、龙堂寺次郎、松山阳一、萨摩虚无僧这等高手…一阵激烈的咳呛,使得何道里义掏出了一条白丝巾…

纤月苍龙轩离开了众人之后,大色微亮,李布衣沉声道:“时兄受伤大重,元江府城西木栅里咏和巷里,有一间茅舍,门口无门扉,门前的对联加起来只有两个字,只要拍手三下,一定会有一头小花犬出来……

飞鸟望着他,像看到李布衣的鼻子变成一条猪肝似的:“想吃香肉?”

李布衣道:“那便是‘医神医’赖药儿的住所。”

白青衣喜道:“原来赖药儿在元江府!

傅晚飞奇道:“为什么他叫做‘医神医’?”

藏剑老人道:“因为天下所有神医患不治之疾时,都只有找赖药儿想办法。

白青衣道:“就怕赖药儿不肯医。”

李布衣道:“不会的。赖药儿是一位不世良医。你们去到,提我名字,他一定会出手的。

白青衣即道:“我背他去。他的轻功纵连李布衣亦自叹弗如的。

叶梦色即欣然道:“哥,我们去…”叶楚甚闷哼一声,强忍痛楚,实在无法接话,其实断肢之痛,纵是铁镌的汉子,也一样不能抵受的。

李布衣道:“还要大师、道长、谷兄前去为叶兄护法才行。”

白青衣诧道:“李神相不一道去么?

叶梦色也向李布衣报了微诧与失望的一眼,李布衣道:“此地毕竟是衙门,长久制住衙里公差们,总是不好,也会有碍百姓的安个,我还得先把他们穴道一一解了.然后再赶去。

叶梦色这才目光较为释然,但仍有一丝凄楚的幽怨不自觉的流露。

藏剑老人忽道:“我也留下,多一个人吓吓李鳄鱼,好教他不再鱼肉百姓,也是好的…说到唬吓这种狗官,我可能是比李神相更适合的人选吧。

李布衣笑道:“这倒要借重谷兄的神威了。

叶楚甚忽呻吟道:“这次我…的事,只怕碍了大家闯…闯五遁忍术…唉…”

叶梦色:“哥,你那一阵,我去也是一样,其他四阵,原班人马。又有何碍?”

飞鸟大声道:“对呀!”

枯木冷沉沉地道:“何况我们此刻还多了李神相的强助。”

傅晚飞抢着道:“还有我…我也可以效劳啊。

众人不禁微微笑了。李布衣道:“还是先送叶兄到赖神医家去,攻打五遁阵之事,再从详计议吧。

白青衣道:“好!背起叶楚甚,足不沾地的飞掠出墙,飞鸟。枯木一先一后,为他俩开路殿后,叶梦色睫传微微颤着,跟着白青衣而行,李布衣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他望过去的时候,只瞥见叶梦色纤小的背影。心中偶然若失。

傅晚飞看看去者轻功奇速,生怕自己追不上,便跺足道:“李大哥,我留在这儿跟你一道,好不?”

李布衣笑着拍拍他的头故意地道:“不好。

 

 

第十八章 晨 鼓

 

这时天色渐明,晨雾升起,像夜色的蝉衣留下一层薄纱似的。视野仍不清晰。

李布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里留下的血迹还得弄妥才是…”忽见得一个背影,甚为眼熟,又颇为萧杀,心中一震,才看清楚那悬在衙堂“公正廉明”的横匾,被擦得通亮,借着点晨色,映出自己孤寞萧杀的侧面背影。

藏剑老人干咳道:“我们这回去刑室———”忽然全身发颤,牙齿似咬着十数块碎冰一般,蟋伏在地上,脸色黄得泛青。

李布衣吃了一惊,趋前问:“谷兄,你———”

藏剑老人强振精神。艰辛地道:“我…我…以前断手之时。血流大多,且长脓结疮,治好之后,此症时发,实在…痛苦…一会儿…就好———”

李布衣一跺足道:“我还是先把谷兄送去赖神医处好了。”

藏剑老人脸肌不住抽搐,但坚持道:“不必…不要让赖神…神医…分心…麻烦…小飞去…去街角那家养蛇的店子…去买一些…硫磺…回来给我服了…就能熬过去了…”

傅晚飞几乎跳起来道:“硫磺!”

藏剑老人惨笑道:“也…只有以毒…攻毒…了。”

李布衣不放心道:“硫磺行吗?”

藏剑老人苦笑道:“行,…只要不服太…大多…压得住”

傅晚飞仍不敢置信:“可是…硫磺是毒物呀!”

藏剑老人碎道:“你懂什么!买来…就是了…”

李布衣挥手道:“小飞,你快去快回。

傅晚飞这才道:“好,我有多快,就回多快!说罢一鼓作气。借冲力奔上围墙,跳了下去。

藏剑老人仍蟋伏地上,十分辛苦,李布衣凑近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温厚的内功输了进去,一面道:“谷兄,以毒攻毒的药,还是少吃力妙,不如还是给赖药儿看看,最好能药到根除…”

藏剑老人哑声道:“我的病根。是治不好的了。

李布衣温言道:“但赖药儿的医术…”

藏剑老人即摇头道:“我的病就算赖药儿也医不好,除非…”

李布衣关怀地问:“除了什么?”

藏剑老人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冷硬、空洞、涩哑:“除了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双手陡自身中拔出,红白双剑,一齐刺出,李布衣只来得及仰了一仰身子,两剑已刺人他双臂里,直深及骨,李布衣向后一翻,也等于自剑锋拔身而出,血溅飘空,藏剑老人如住附影,在李布衣还未来得及作任何应变之前,他的双剑,突离臂肉射出,“扑,扑”两声,钉人李布衣小腿内里,李布衣“叭”地倒地。

只不过一刹那间,李布衣双手。双脚俱伤,双剑仍嵌在腿肉里,而两条细巧的链子仍连着双剑剑锷。

这眨眼之间,李布衣四肢俱伤,失去了抗敌之力。

藏剑老人粹施暗算,李布衣始料不及,不及闪躲,但李布衣也算在千钧一发电光石火间聚力以抗,若是否通兵器,绝伤不了他。但“铜雀”、“太阿”双剑,何等淬厉?不过,若换作旁人。可能早已四肢尽被穿断而废。

李布衣连受四创,跌在地上,他没有立刻爬起来。只间了一句:“为什么?”

藏剑老人的抽搐痉孪,已像奇迹般完全消失了,换上的是迟钝而木然。冷峻而无情的神色。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五年前,在大熊岭上,我曾刺伤你一臂,但那是因为你夺剑杀人,并且向我施加暗袭,我才逼不得已出的手,我看你倒不似要报这伤臂之仇的人…”

藏剑老人道:“你虽伤我一掌,但在我掌中刺了个洞,又教我如何能再握剑?左手又被‘龙凤双侠’削去四指,岂不等于双手全废?我若不能使剑,结仇天下,不如自拢好过。故此,我宁愿自斩双手,嵌入‘太阿’、‘铜雀’.手剑合一,重新练剑…”

他于涩地道:“不过在杀无辜,劫宝作孽。也确为事实。这件事你一直未在江湖上传扬,无疑是给谷某一个清白名誉。老夫十分感谢…可是,你伤了我的手,我止血后挣扎口到山道,已然迟了,我的兄弟何埋剑已丧命在司马公孙手上,这可以说…”

他声音转而激厉:“是你害死他的!他脸上全是森森煞气:“你伤我之事,我不敢说报仇,但你等于间接害死我的兄弟…这些年来,我用这一双脚,天天为死去的兄弟…打扫坟墓。每一次,我都对黄土里的兄弟说———”

藏剑老人幽森森的,有气无力的,像风前的烛。随时都要灭了,“我一定杀了司马拳、公孙谨、李布衣三人。替他报仇!”说到这里,一口浊痰上咽喉,“喀吐”一声,咯地在上,胸膛一阵剧烈起伏。

李布衣苦笑道:“那么,你患病要用硫磺…那是假的了?

藏剑老人道:“我只想支开傅晚飞,免得他碍手碍脚,也不想多造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