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还是位曾经见过的警官,那位曾经处理过克拉拉家庭暴力的中年男子,名字叫艾伦。另一位叫奥斯顿的警察非常年轻,面目英俊,跟在艾伦身边。

艾伦道,“很抱歉打扰克莱尔小姐,因为街区30%的住户联名要求您搬出街区,我不得不过来,同您对这个问题进行一些礼貌性的交谈。毕竟,生活要以舒适愉快为目的,如果不能给生活带来舒适,这将是十分遗憾的事。”

艾伦非常强调“舒适”的与褚韶华说。

褚韶华道,“我与夏洛特小姐有正式的租房合约,按合约履行租房的责任与义务,并没有违反合约的地方。请问,波士顿的法律能保证租户自由居住的权利吗?”

“当然。”

“那就是了,我有权利住在这里,并不准备搬离,我在这里住的很舒适,非常开心。”

“克莱尔小姐,有30%的邻居并不是这样认为。他们不喜欢你住在这里。”

“为什么?”

“很抱歉,因为您的肤色,小姐。您是东方人,他们不欢迎您。”

褚韶华压住心中的怒火,笑容越发温和,她道,“帕布森,如果是这个理由,我一定要搬离吗?”

“当然不必搬离,法律会保证您在街区一切全法权利。”帕布森一直坐在褚韶华身畔,褚韶华向艾伦介绍,“这是我的法律援助帕布森先生。您知道的,我来波士顿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法律并不完全了解,所以,我请了专业人才。帕布森先生现在就读哈佛大学法律专业,对这方面的法律非常清楚。”说着,褚韶华看了帕布森一眼。

帕布森接过褚韶华递上的眼神,对艾伦微微颌首,道,“先生,请立刻停止一切对我雇主的不礼貌的言辞。我的雇主是一位有身份的高贵女士,她来美利坚是为了求学,在这里居住有法律支持的租房合约。30%的邻居向佻提出抗议,那说明,还有70%的邻居并不介意我的雇住住在这里。您为少数人的意愿来驱逐一位身份高贵,受法律保护的女士,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失礼了。”

年轻的奥斯顿道,“据我们所知,现在楼下咖啡店都不肯再将咖啡卖给克莱尔小姐。这样的情况,对克莱尔小姐本身也是一种不便,不是吗?”

“一百年前,就是因为一部分白人的狭隘才引发了南北战争。现在,历史告诉我们,狭隘永远只是历史性的短暂存在,而不可能永远存在。社会的意志应该由智者引导,而不是听凭愚者的叫嚣。”帕布森道,“不要再与我们讨论逾越法律的问题,我的家族大部分人都在从事法律工作,你们应该清楚,东方人一样能在这片土地上享受应有的权利。”

帕布森那种独属于法律行业的知识性的傲慢,令他那在褚韶华看来有些散漫的中长短发也格外独特起来。艾伦和奥斯顿只是过来试着和褚韶华交流搬出社区的事,褚韶华态度强硬,还请来法律援助,两人也只能礼貌告辞,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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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远航之杀人事件

褚韶华死都不肯搬走, 连警察去说都没用,怀特太太气个半死。据夏洛特说, 气的脸都绿了, 像青蛙一样。

不过,显然怀特太太不肯就此消停, 她颇具组织才能, 立刻组织起第二次抗议。

怀特太太去教堂拜访牧师先生,一脸温和的牧师先生听着怀特太太炸毛鸡一样的抱怨, “那个没有礼貌的东方人, 她见到我们竟然毫不谦恭, 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查理牧师你难道没有看到?”

查理牧师问, “怀特太太, 别的邻居见到你都非常谦恭吗?”

怀特太太的绿色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她大呼,“那是东方人!查理牧师!那是东方人!哦,天哪!我的上帝!”

查理牧师试着向怀特太太传递“上帝平等爱人”的理念,怀特太太一定要查理牧师拒绝褚韶华去社区教堂做礼拜,不然,她将拒绝再向教堂捐款,而与她同在抗议书上的邻居也是这个意思。

查理牧师无法说服怀特太太,只得亲自来夏洛特家找褚韶华说话, 希望她能暂时体谅一下社区其他邻居的心情, 可以适当的暂缓做礼拜的时间。

管家先生端来芬芳的茶点, 两人坐在花园里的苹果树下聊天。

褚韶华道,“上帝不会对每一个信奉他的子民存在任何偏见。上海的若瑟主教主持的礼拜,华人、白人、黑人,一起在若瑟主教的带领下诵读祷文,没有任何种族的偏见。牧师先生,你们派神父千里迢迢去东方传教,是因为什么呢?”

褚韶华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礼貌的问,“如今东方人来到西方的土地,我想聆听上帝的教诲却做不到,我想这并不是上帝的旨意。如果你们的教堂这样对待我,我将写信回我的祖国,向我的朋友们讲述我在教会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我的家族有上千年的历史,我的祖先是位公爵大人,我相信我的影响力,能向东方讲述一个真正的西方教会是什么样?”

牧师连连摆手,“不不不,尊敬的克莱尔小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同是上帝的子民,我身为神的仆人,怎么能拒绝你去教堂聆听上帝的旨意呢?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小姐。”

褚韶华端起红茶漫饮一口,牧师先生望向姿态高贵的褚韶华,他试探的打听,“不知道您的祖先是?”

“唐时河南郡公爵大人,他除了是一位了不起的公爵,还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书法家。”褚韶华放下精致嵌金边的骨瓷茶杯,望向牧师先生,姿态高贵,“我的家族现在以经营庄园为业,在上海,我经常去的是圣依纳爵教堂。若瑟主教是位学识渊博、胸怀开阔的长者,深受信徒尊敬。”

牧师先生对褚韶华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哪位东方人有褚韶华的高贵气质,这种高傲完全不逊于白人。所以,褚韶华说自己出身贵族家庭,牧师先生没有半点怀疑。

沉甸甸的苹果缀在枝头,阳光下闪烁着即将丰收的喜悦,微风送来草木清香。牧师先生认为,不能对这样一位高贵的东方贵族失礼。只是,他的困局也不能解决。牧师先生面露愁苦,“我希望我们社区的教堂如同克莱尔小姐所形容的那般,没有种族之分,所有上帝的子民都可以过来听从上帝的教导。现在有许多邻居的观念不能改变,对小姐您充满偏见,他们还要去大主教那里抗议,我十分为难呢,小姐。”

“这样的小事,并不值得您烦恼啊,牧师先生。”褚韶华笑的优雅,“我已经写信给波士顿教区主教。教会怎么能和目光短浅的政客一样无知,来排挤东方人呢。在欧洲文明还如同刚发芽的嫩草时,东方文明已经像这棵果树一样结出沉甸甸的果实。美国社会对华人的排挤随处可见,教会却不能这样。就是美国政府出台的排华法案,终有一天会因今日的无知而悔恨的。不论哪一个国度,都不该对某一人种做出这种无知的排挤,这是肤浅、短见、狭隘、最终让子孙后代蒙羞的做法。”

褚韶华安抚住牧师先生,然后找街区的店铺探讨做生意是不是要受邻居威胁的命题。褚韶华的本领,只看突然间波士顿教区助理主教到了社区教堂,向信众传达上帝平等爱人的思想,就知道了。

褚韶华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连牧师先生都很好奇。

主教放出接纳褚韶华的讯号,邻居们也就没别的话好说,怀特太太的排挤阴谋彻底破产。决定再不捐助教堂,也不去社区教堂做礼拜了。褚韶华在夏洛特的花园中剪了几支玫瑰花,裁掉几张旧报纸,将玫瑰花包好,亲自送给怀特太太,万分欣喜的表示了感谢,“我正不想在教堂里看到您的脸孔,多谢您主动离开,能让我过的舒服一些。”

怀特太太当时险没把玫瑰花摔在褚韶华脸上,一头圆圈卷羊毛似的卷发几乎要炸了,瞪着褚韶华的眼睛似是要喷火。褚韶华是带着帕布森一起去的,她一指帕布森,“这是法律专业高材生,也是我的证人。您碰我一下,我立刻报警,保证能得一大笔赔偿金。”

怀特太太简直要被可恶的东方人气疯,她为了不让可恶的东方人占领社区教堂,也坚决要守护自己在教堂的席位。

查理牧师见邻居们又回到教堂重新做礼拜,在胸前连画十字,感谢上帝的保佑。

褚韶华就这样强势的在街区站住了脚,虽然以炸毛鸡怀特太太为首的一些人依旧不喜欢褚韶华这样的黄皮肤的东方人,却一时对于驱赶褚韶华的事全无头绪。

夏洛特很为褚韶华高兴,认为褚韶华有才能。

容臻过来给褚韶华补课结束后都说,“这样的上等社区非常不容易接纳华人。”

褚韶华不以为然,“我们国人都太老实,容易被白人欺负。我就不走,他们也没法子。”

容臻莞尔,“你成天高高在上的模样,简直比白人还要高傲。”

“治他们这种瞧不起人就得比他们更瞧不起他,他们看不起咱们,我还看不起他们哪。有什么了不起的。”褚韶华说,“你在大学也会这样被白人学生看不起么?”

“多少总会有一些的,不过,韦尔斯利一直有华人女子就读,也有黑人学生。其实在哪里都会有歧视,在我国,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会看不起贫寒子弟。”容臻道。

“美国是社会整体性对华人的歧视,甚至还出台法案。”褚韶华道,“不知这些白人是自信还是不自信。”

褚韶华也和帕布森讨论过这个问题,帕布森道,“我个人非常反对种族歧视,这是历史性的错误。都不知国会当时是不是昏了头,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反对这种种族歧视的法案。”

褚韶华第二次见到克拉拉,是七月的时候,她仍是蒙着面纱,更加瘦削了,眼睛带着伤,站在教堂巨大的耶稣受难像面前问牧师,“先生,上帝会保佑我吗?”

牧师的眼神充满怜悯世人的慈悲,他回答,“是的。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

褚韶华看牧师一眼,随着人群离开,褚韶华没急着走,她慢慢的踱步教堂外的一株七子花树前,佯装欣赏树上一簇簇沉甸甸的花,待克拉拉经过时,褚韶华突然说了句,“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克拉拉惊愕回头,褚韶华看她一眼,举步离开。

“东方小姐,请您稍等。”克拉拉快步上前,追上褚韶华,小声说,“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

褚韶华摇摇头,那次之后,隔这许久才见到克拉拉,肯定是回家又挨揍了。而且,像约翰这种没人性的男人,可能褚韶华报警的事会更加激怒约翰,打克拉拉打的更加厉害。

克拉拉问,“我要怎么才能救自己。”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褚韶华说,“问问你自己的心吧。自己不救自己,没人能救你,包括上帝。”

阳光自七子花树的树冠中洒落星星点点,微风拂动树叶的哗哗声传来,褚韶华离开很久,克拉拉仍没有动,站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这是第一次有人戳破她的幻境,没有人会来救你,除了自己,上帝也不能。

对于基督徒,不可能去否定上帝。

但是,对于褚韶华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每当牧师先生充满怜悯的对克拉拉说“上帝会保佑你”时,褚韶华就觉充满讽刺。她不是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但是,克拉拉每次鼻青脸肿的纱巾都不能遮挡的模样,总是能激起褚韶华为数不多的善意。

不过是对这个可怜的美国女人说一句实话,褚韶华就这样做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塑像能保佑谁哟,能保佑你不再被丈夫打吗?

褚韶华是真的可怜克拉拉。

只是,褚韶华之后听到的消息并不好,有一次是听菲丽小姐说克拉拉被打断了胳膊,待教堂外的七子花树的果实成熟时,褚韶华看到养好胳膊的克拉拉,她脸上依旧带着伤,却没有用纱巾遮盖,她穿一身黑色丝绒长裙,同褚韶华说,“我准备和约翰离婚了,东方小姐。”

褚韶华点头,“你可以叫我克莱尔。”

“克莱尔,谢谢你。”

“如果你要离婚,最好先保护好自己,远离能伤害你的人。”褚韶华道。约翰在波士顿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商行,在外颇受好评,街区中也不会无故伤害任何人,所有的暴力都发泄到了克拉拉一个人身上。

在褚韶华看来,约翰的行为不是正常人能揣度。

然后,褚韶华听到克拉拉被约翰砍了七刀的消息。夏洛特在家把约翰臭骂一顿,约褚韶华一起去医院看望克拉拉。褚韶华夏洛特到医院时,警察刚刚离开。克拉拉收到鲜花和水果,躺在病床上向夏洛特和褚韶华道谢,克拉拉的姐姐凯特琳见褚韶华是位东方人,微微皱眉。

褚韶华对于这种人都是视而不见,她以为克拉拉没有亲人在身边呢。既有亲人在身边,缘何还让她被丈夫这样欺负?

克拉拉面色苍白,唇瓣没有半点血色,她说,“谢谢你们来看我,克莱尔小姐,你能借我一些东西吗?”

“你需要什么,克拉拉?”褚韶华俯下身问。

克拉拉枯瘦的手自被子下面伸出来,褚韶华握住她的手,克拉拉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请借给我一些你的勇气,克莱尔小姐。我还想继续活下去。”

褚韶华不明白克拉拉为什么要向她借勇气,还是顺着克拉拉的意思说,“好,我将勇气借给你,请你一定要快些养好身体。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有很长。”

“谢谢你,克莱尔小姐。”克拉拉眼圈儿泛红,苍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感激。

褚韶华永远难忘那一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雪停后,褚韶华、夏洛特、管家先生、菲丽小姐,大家一起清理花园里的积雪,还顺带堆了个大雪人,夏洛特会画油画,雪人堆的极好,褚韶华没玩儿过这种游戏,在一边帮忙。就见炸毛鸡怀特太太一身保暖服踏飞地上积雪,大呼小叫的跑来,“克拉拉把约翰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197章 远航之律师

克拉拉一枪打死了约翰。

妻子杀死了丈夫。

这成了整个街区最为轰动的新闻, 在第二天就轰动了整个波士顿。

街区的邻居们都在讨论着克拉拉杀掉丈夫的事, 连排挤褚韶华的事都顾不上了。怀特太太消息最是灵通, 听怀特太太说, 法院很可能判处克拉拉死刑。

褚韶华翘着二郎腿, 在咖啡店外的休闲椅中一面看报纸, 一面等咖啡, 听到怀特太太在旁边乍乍呼呼的说起此事, “克拉拉的娘家不肯拿出钱来给克拉拉请律师, 她只能用警局提供的免费律师,那些律师是不行的。克拉拉这回危险了!”

侍者端出咖啡, 褚韶华已经把报纸头版印有约翰死亡现场的妻子枪杀丈夫的新闻一字一字的读完。喝着咖啡, 褚韶华又换了几份报纸, 所有的报纸都以“妻子枪杀丈夫”为标题, 用惊悚来吸引读者的眼球。褚韶华喝完咖啡, 把报纸整理好, 放回咖啡店的放报纸的地方,起身离去。

褚韶华找来帕布森, 向帕布森请教这件案子。帕布森道, “我们班今天刚以这件案子做了讨论,我比较了解克拉拉的情况, 向教授说明克拉拉曾长期遭受丈夫暴力的情况,如果给她请一个好律师, 不是没可能免除死刑。”

夏洛特惊喜, “如果真能这样, 那简直太好了!”

褚韶华不满足于只是免除死刑,她问帕布森,“约翰那样的恶徒,难道不该死吗?”

夏洛特道,“克莱尔,约翰虽然是个恶徒,但他毕竟是克拉拉的丈夫啊。”

“她曾经要求离婚来离开约翰,约翰砍她七刀,她杀了约翰,目的只是想自己活下去。这是自我保护,不是蓄意杀人。只有克拉拉无罪,才能证明,法律是正义的存在。”褚韶华正色道。

夏洛特惊呼,“克莱尔,你怎么知道克拉拉要离婚?”

“克拉拉跟我说的。她想活下去,她不想被约翰打死,想离婚。”褚韶华问夏洛特,“结果你也看到了,约翰非但不同意离婚,他还用刀砍伤克拉拉。”

夏洛特惊呼,“上帝啊!”

褚韶华问帕布森,“想不想参与到克拉拉这桩案子?”

帕布森当然想,他以一位大二学生的身份,能当与到当时代的热门案件,这对于他以后的律师生涯也将是极宝贵的经验。

褚韶华有着一流的逻辑,“克拉拉的情况,我们比外面的人知道的要多。我会为她请一位律师,而且,我想达到的目标不是免除死罪,我会竭尽全力,让克拉拉无罪释放。这其中,会经历许多困难,也要耗费精力做很多辛苦的工作。帕布森,我要省下钱为克拉拉请律师,所以,你的参与是无薪酬的,这样你也愿意吗?”

帕布森问,“克莱尔,我不介意没有薪酬。只是我有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克拉拉请律师,那可是不小的花费?”

“因为我也是女人啊。”褚韶华道,“我痛恨一切加诸到女人身上的暴力。”

夏洛特突然说,“我也可以帮忙。我和克拉拉是多年邻居,我可以做证,克拉拉这些年一直被约翰殴打。”

褚韶华点头,看向夏洛特、帕布森,“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为克拉拉的案子努力了。”

第二天,褚韶华在波士顿区警局见到了克拉拉,克拉拉的神色比在家时还要更好些,脸上没有了旧伤,露出旧时清秀容貌。克拉拉说,“克莱尔小姐,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褚韶华道,“有三件事要告诉你,克拉拉小姐。第一,我会为你请一位新的律师。第二,不要丧失意志与正义,你多年饱受约翰的暴力,你的行为并没有错,你只是为了要活下去,才杀了他。你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触犯法律。第三,我的目标是最终让你无非释放,而不是只令人免除死刑,所以,一切认罪的文件都不要签。我会让你恢复自由。”

克拉拉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良久,方道,“克莱尔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褚韶华道,“仅活下去是不够的,还要活得漂亮,才算人生。”

褚韶华把带来的东西在交给警官检查后,送给克拉拉,让克拉拉安心等在警局,她会在外面为克拉拉的官司尽力。

褚韶华先是到医院拿到克拉拉的就诊记录,然后,她到警局调克拉拉的报警记录,却是遭到拒绝,理由是褚韶华没有调阅警局出警记录的权限。

褚韶华开始思考给克拉拉请律师的事,夏洛特惯用的威廉律师是一个街区的大律师,在波士顿都有名的。不过,威廉律师经手的多是经济官司,刑事官司经手有限。威廉律师收费不菲,而且,克拉拉官司不是一时能解决,褚韶华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威廉的律师费。

不过,褚韶华也不可能放着威廉这个熟手不用。褚韶华用夏洛特的关系,到威廉律师家去拜访。

褚韶华想到那位威廉家的儿子威廉姆斯很喜欢吃中国菜,就做了炸鸡块和炸虾当礼物送过去。威廉太太起码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有种族歧视的,很热情的接待了褚韶华。

褚韶华送上礼物,威廉太太客气的道谢,请儿子带褚韶华到楼上书房说话。

威廉律师的书房充满学者的气质和律师的严谨,褚韶华坐在威廉律师面前,向威廉律师请教有关克拉拉的官司问题。威廉律师是位有着金色短发的白人,相貌英俊,请褚韶华坐在书桌面前的椅子里。威廉律师道,“夏洛特说,你有关于克拉拉官司的问题要问我。”

褚韶华道,“我知道您是美利坚有名的律师,威廉先生,不知道约翰家族是否有意请你做他们的代理律师。”

“他们家族已经向我发出过邀请,出于同一个街区的原因,我拒绝了。”威廉律师向褚韶华透露一个消息,“现在负责约翰官司是波士顿最有名的奥德里奇律师,他是波士顿最有名的大律师,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一场官司。”

褚韶华眼中神光一闪,看向威廉律师,“这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奥德里奇律师可能要面临他职业生涯中最为失意的一次官司了。”

威廉律师耸耸肩,褚韶华道,“恕我冒昧,您的律师界的地位与这位奥德里奇律师相比,如何呢?”

威廉道,“克莱尔小姐,奥德里奇律师是波士顿法律界神明一样的存在。你刚来波士顿,没有听闻过他的传奇。我在哈佛大学念书时,他是我的导师。”

“我们中国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褚韶华用流利的英文翻译,“冰来自于水却比水更冷,青色由蓝草中提取出来,却比蓝草的颜色更深。后辈胜过前辈是早晚的事,只有老的传奇倒下,新的传奇才会诞生。”

威廉律师的年纪可以做褚韶华的父亲,不会被这种话鼓动,虽然这话很合威廉律师的心意。威廉律师道,“克拉拉的官司,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克莱尔小姐?”

褚韶华取出医院的就诊记录,“我需要为克拉拉请一位律师,但是,我的律师费有限,我需要这位律师配合我所有的命令,所以,他不能任何的人种歧视。哪怕我是一位东方人,他也要听从我的智慧。因为,只有我,才能打赢这场官司!”

威廉律师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望向褚韶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为克拉拉的官司尽心竭力,你们是朋友吗?”

“并不是。但我是一个女人,我认识克拉拉,我亲眼见她受到这种不人道的伤害而求救无门,警察都没有办法帮助她。她想继续活着,她杀了她的丈夫,并不是因为金钱与仇恨,而是因为,她想活着。法律不能不给这个可怜女人一条活路。”褚韶华认真的说,“威廉先生为什么会拒绝约翰家族的邀请呢?难道不是因为人道主义的光辉吗?我们都知道,克拉拉其悲可悯,其情可宥。”

尽管威廉律师没有接受约翰家族邀请的原因是他不想给奥德里奇做助手,不过,未尝没有褚韶华说的原因。威廉一向不喜欢约翰对克拉拉的暴力,这也是他拒绝约翰家族的原因之一。

威廉律师问,“那么,克莱尔小姐,我可以帮你介绍律师,只是,我不能确信哪些是合适的律师。在波士顿,谁愿意在刑事官司上和奥德里奇律师成为对手呢?克莱尔小姐,请告诉我,你能出多少律师费?”

“一千美金。”褚韶华道。

威廉律师认真道,“您是位慷慨正义的小姐。我尽力帮你找到合适的人。”

褚韶华道,“您能不能帮我调取到克拉拉的报警记录?”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褚韶华自威廉律师家告辞时,夜幕已完全压下,天空刮起鹅毛大雪,威廉太太递给褚韶华一把大伞,对褚韶华道,“克莱尔小姐,这把伞给你,可以挡风。”

灯光下雪片狂舞,褚韶华撑伞顶住风,雪片伴着海风打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褚韶华一步步踩着没脚踝的雪,吱嘎吱嘎往家走。

“褚小姐。”有人用古怪的中国话唤她。

褚韶华回头,见一个人跑来,戴着帽子,浑身上下围的只露出一只灵活的绿眼睛,褚韶华问,“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说,“我送你回去吧,天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