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南宫晔厉声打断,她定要将他的心剖开晾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再无处可藏?而她,明明知道他的心,为何还要背叛他?

如今,竟然,将他的情,当做是要挟他的筹码!

从不曾对谁敞开过心扉,生平第一次,为她!而她回报他的却是致命的一击。如此残忍,他,还要爱吗?

“好!很好!将本王的在乎,当成是要挟本王的筹码。陌儿,你,真的很…残忍。”一次背叛还不够,还要在他的心里狠狠地捅上一刀。这,便是他爱的女人!当他盈满痛意的双眸转为坚定的冰冷,出口的话语再没有丝毫的感情。“你说要跟我回府,接受我给你的惩罚。好,到时,不要后悔!”

仅此一次,他接受她的要挟。从此,他再不会对她柔情以待。他会给她最残酷的惩罚,让她跪倒在他的脚下,为她的所作所为向他忏悔。

今日这笔帐,他会让她一并偿还。他怎能让她死,她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背叛的痛苦,才能承受他赐予她的惩罚——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惩罚

辰王府,朝翔苑寝室。

精美的屏风外面多了一张简单的小榻,那是南宫晔命人为如陌所准备的,他要她看着他夜夜春宵。

她静静的立于屋中,一脸淡漠,她从未想过,他给她的惩罚,竟是…南宫晔轻袍加身,斜靠着雕花大床,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结实的胸膛,性感的魅惑。怀中搂着一个女子,轻纱蔽体,酥胸半遮半掩极尽性感妩媚,正是昔日伺候她的丫鬟水月,趴在他的身上有意无意的摩擦,引起他发出阵阵轻笑,唇在她的脸侧流转,温言轻语调笑,视如陌为透明。

“月儿,你真是个美人儿,本王从前怎就没发现。”

水月娇笑道:“王爷眼中只有辰王妃,哪看到得奴婢呀,但只要王爷喜欢,奴婢愿意永远留在王爷您的身边伺候王爷。”

南宫晔两个手指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笑道:“好。月儿以后不必自称奴婢,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月侧妃,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宠妃,可好?”

语未落,手已经抚上怀中娇儿的柔软。

水月哪儿经得起他的肆意的挑逗,整个身子顿时绵软无力,双手紧紧攀附着他的身子,娇喘不息:“妾身…多谢王爷。”

这就是南宫晔对她的惩罚么?用他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热来惩罚她的欺骗和背叛!惩罚她为了另一个人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如陌好想笑他的幼稚,用如此最愚蠢而低级的方式来伤害她。可是,她,笑不出来,只因这么愚蠢的方式真的伤到了她。

即使强迫自己对此不听,不看,可是那淫耳乱语却那么清楚的进入,心真的是…好痛。

南宫晔,他定是要用此种方式来报复她么?

如木偶般侧过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不知黑夜中的雨与白日可会有不同,她忽然向往,若能站在雨里,是否就听不见他们的调笑,听到不到他对其他女人吐出的温言细语,看不到他们火热纠缠的身躯?

南宫晔斜眼看她,见她侧着头看着外面,沉声道:“如陌,不要想着离开本王,否则,本王会不惜一切代价,杀尽天下所有与你有关之人。你可明白?乖乖待在本王身边,为你所做过的事情赎罪。”

言语时未正脸对这如陌。手在水月身上来回的摩擦,轻笑道:“月儿,你的身子好软。”

赎罪?她做了什么需要向他赎罪?!她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他。她不需要他能理解,但他也不应如此对待于她!

水月娇声道:“王爷…你取笑妾身!”接着又是一阵娇喘连连。

“本王就喜欢你这样儿,今夜,本王就让你成为本王的女人。”他边说着边拿眼角扫向如陌,只见她面色一白,美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他勾唇残忍一笑,她也会伤也会痛?但是陌儿,这才刚开始。

水月媚眼瞟过如陌含羞道:“月儿愿意。”

然后慢慢的转头看向如陌,小手轻推南宫晔,却如娇弱无力的拂过,撒娇道:“王爷,王妃她在这呢!”

南宫晔笑对着她,轻快说道:“月儿不喜欢吗?”

水月把脸埋入他的怀中,轻轻说道:“只要王爷喜欢,只是担心王妃…”

南宫晔冷冷打断,已有一丝不耐:“担心什么?你只管做好本份之事,其它的,自用不了你担心。”

水月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戾气,忙应道:“是,妾身谨记王爷教诲。”

南宫晔这才放柔了声音,笑道:“还不快过来为本王更衣。”

唇勾起邪魅的笑,眼底却是不变的寒意。他痛,她自然要陪着痛。

怎么可以看她一脸的冷淡,在那无动于衷,怒火蔓延在严重燃起毁灭的青焰。

他一个起身,扬手推开水月,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她却听到那砰然的脚步声踩在她的心中,不知他又要如何,直觉的恐慌于他眼中疯狂的火焰。

却无法后退一步,他的手就这样捏住她的手臂一甩,她的身子顿如狂风下的残花吹起又重重的砸在那雕花大床之上,砸落了一床的明黄色床幔,书画出一瞬的流水行云,最终的姿态却是绝望。

铺着柔软锦被依然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撞击声响,疼痛从脊椎骨处伸展出来,用力咬住的唇齿,把疼痛忍成只有自己听到的闷哼,脑中的昏眩,眼中的凌乱银光。心中却是那么的清楚,好痛,身心皆惫就是如此吧!

南宫晔俯在她前面挥手间,她的衣衫片片飞舞,渐渐裸露的身体下是感觉寒冷的心。

她大惊,他南宫晔究竟想做什么?慌忙扯过床幔遮住裸露的身子。怎知,她的动作更是惹恼他,一把扯过床幔,禁锢她的双臂,不允许她的任何反抗。

“南宫晔,你究竟想怎么样?”双眼怒视,恐惧掩盖在最深处,强装上的镇定,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冷笑道:“想怎样?是你说,只要本王放了莫残歌,你便任本王处置。现在,后悔了?”

“你…”她未完的话淹没在他狂肆得虐夺中。狂乱中,是谁咬破了谁的唇,一股血腥味在两人的交缠的唇齿间肆意蔓延。她拼了命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半分,失去了武功,她竟变得如此无用。

他的吻一路往下,她为自己渐渐升起的渴望而感到羞愧,却无法抗拒。她怎能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南宫晔忽然顿住,双眼直直看着身下染上粉红的身子,迷离的水眸,心中却满是懊恼。

水月肆意的挑逗都无法让他升起一丝欲望,而他的身体,却在撕扯她的衣衫时就已经有了反应,狂热的燃起,令原本只想羞辱她,折磨她的动作变成了对她的强烈渴望。他不要,这种无法驾驭的冲动,令他惊恐,怎可以为这样的她再失控。

迅疾的离开她的身子,一脚将她踹到床下。拉过呆愣一旁的水月,把被她引起的欲望尽数在水月的身上发泄。

而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是如陌早已痛到麻木的身体。为何心还没麻木,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撕痛,好似要把她四分五裂。

他突然停下动作,转过头紧盯着如陌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如一把锋利的剑要深深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方块。“本王的爱妃,你可看仔细了,多跟月儿学着,以免将来再伺候本王时,还同那夜那般生涩无味。”

他当真是残忍无情!羞辱她还不够,还要用如此狠绝的话语伤她的心。让她亲眼看着他与另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欢爱,让她向另一个女人学习欢爱的技巧?这便是她深爱的男子!

心,似被强硬的撕裂开来,刻骨的疼痛迅速蔓延…生涩无味?!这便是她为之失去武功最终的评价!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南宫晔,他究竟要将她置于何地?究竟——是谁将谁的真心,放到脚底下无情践踏?

她紧攒双拳,指甲陷入娇嫩的掌心,洁白染上艳红,凝结成珠滴滴落下,那是她滴血的心开出的一朵朵孜然绽放的花。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惩罚!南宫晔,在用她亲手奉上的刀凌迟她放下防备的心,一刀一刀…欢爱的糜烂的味道充斥鼻尖,令她只想呕吐,抓起地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套在身上,急步而出,再也无法停留半刻,这是仓惶的逃离。她,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雨水砸落在她的脸上和她毫无防备的单薄背脊,浇灭了燃起的激情和渴望。

那响彻天际的雷鸣,为何仍掩盖不了回荡在耳边的低喘和娇吟?天边耀眼的紫色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却照不到她暗沉的内心。

颓然跌坐在地上,忽然间好喜欢这雨,在雨中,没人能看得到她喷涌而出的眼泪,和她悲愤心碎的无声哭泣。

喜欢黑夜,在黑暗中,无人能看穿她倾泻流转的脆弱,可以不必用笑容伪装出快乐。

握拳的双手砸在青石砖上,雨水顺着她的肌肤在地上宛然成线,血丝交杂是在黑暗中无人看到的绝望姿态,用力仰这头,雨水冲开她脸上粘着的黑发,穿过她洁白纤细的玉颈,紧绷的线条拉出她最脆弱的伤痛。张开的唇,形成最悲愤的呐喊姿态,却无一丝声响。

这是无法言语的悲伤,这是郁结心中的悲痛,这是无声的孤独的一人宣泄,这是一出名为情殇的哑剧,却不知何时才是落幕——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微澜之死一

雨停。清晨的第一束光,照亮天空,如陌只觉得筋疲力尽,缓缓走进屋子。看屏风一侧的地上,凌乱散落的衣裳,她眸光微闪,却再无波澜。径直在小榻上躺下,感觉十分的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屏风后,南宫晔凭窗而立,眉间紧蹙,星眸暗沉。他以为看着她痛苦,他便会觉得畅快,可床前地上遗落的血花,为何让他的心痛得快要窒息。她雨中的背影,纤细而单薄,令人心疼,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可他不能,他是南宫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随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不能如此轻易的原谅她的欺骗和利用,更不能容忍背叛。他永不能忘,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那是对他的感情,最大的侮辱。

回头望了一眼雕花大床上熟睡的女子,眼中厌恶顿显,自行穿好衣裳,步了出去。路过屏风外的小榻时,他顿了顿脚步,那绝美却满是疲惫的容颜,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欲抚平她紧皱的黛眉,却停在了半空。

他在做什么?!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吐出,然后快步离去。

如陌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叫她,撑开沉重的眼帘,却见到沁贞一脸担忧而焦急的神色。皱眉道:“沁贞,不是交代过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来王府,宫中有事,一律交由卓长老处理。”

沁贞低头道:“属下知错,属下一时情急,就…”

“什么事?既然来了,就说吧。”

沁贞抬头急切道:“小姐,微澜不见了!”

如陌一怔,问道:“她不在朝惜苑?你去看过了?”见沁贞点头,略微沉吟,冷笑道:“南宫晔为掌控我,竟将微澜藏了起来?!”他不知道吗,若她真要走,一个微澜又如何能阻挡得了她的脚步。

“我知道她在哪里。”一道娇柔的嗓音响起。

如陌朝来声望去,只见水月一身华装姗姗而来,清秀的面孔化了浓重的妆容,眉间尽是妩媚之气,对着她微微行礼。名义上,如陌是王妃,而她是侧妃,并且南宫晔还未正式娶她。

沁贞连忙问道:“她被关在哪里?”

水月只是看着如陌,对于沁贞的问题,仿如未闻。沁贞急了,伸手就去抓水月的手臂,却被水月一个闪身给避了去。沁贞大惊道:“你会武功?!”她与水月一同伺候过如陌,竟没发现她会武!

如陌望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嗜血楼左使巫临月,可不只是会武,且是武林高手。”

水月面色顿变,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如陌淡淡的笑了笑,道:“因为你接连三日的嗜血魔音,精心为我准备的那碗能让伤口恶化的药,以及‘无意中’带我路过的花柳巷,还有在我中了媚毒之后,南宫晔的及时赶到。”

巫临月心中一惊。“你那时就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揭穿?难道那晚的魔音,也是你破的?不对啊,魔音只有拥有三大神功之人才能不受控制,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若揭穿,如何能查出你背后之人?”如陌扫了一眼布满血痕的掌心,状似随意道:“你为了南宫晔,背叛了嗜血楼,可惜了巫邪,到死都不能瞑目。”

“你说什么?”巫临月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立即向她冲了过去想要确认,却被沁贞拦住,她二人武功相当,巫临月只好做罢,眼中有着明显的惊痛,激动道:“你说他死了!怎么死的?是你杀了他?”他身负煦和神功,怎么可能会死?!

如陌并不答她的话,只自顾自道:“听说巫邪有个妹妹,是你吧!为了他,背叛自己唯一的亲人,值得吗?我很好奇,煦和乃金国振国神功,历代只传皇族继承人,巫邪既不是金国太子,何以习得煦和神功?”据她所知,金国太子好好地待在金国,绝非是巫邪。

“值不值得?!”他也问过同样的话。巫临月目光顿显茫然,仿佛痴了般。过了许久,方平复过来,望着如陌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有些诡异,道:“你想知道那个假的辰王妃在哪?我告诉你。她被王爷废了武功,扔到军营做军妓去了。”

如陌一惊,还未来得及确认,沁贞已经抓住巫临月的手臂,惊道:“你说的是真的?军营,哪个军营,在什么地方?”

“北郊的护国军。”

沁贞回头看她,期盼道:“小姐…”

“巫临月,你说的是可是真的?”

巫临月笑道:“不信可以去问依颜,虽然王爷封锁了消息,但如果是你去问,她一定会说。军妓可不是好当的,这都第三日了,也不知还活没活着。”

如陌心中一震,微澜跟着她已有三年,不只对她忠心耿耿,更是以性命相交。若她真被南宫晔废了武功,扔到军营做了军妓,那她便有着无可推脱的责任。看巫临月也不似说假,再看沁贞焦急的面容,再不犹豫,带着沁贞就出了王府,门口侍卫未加阻拦。

巫临月望着如陌的背影,目光射出怨毒的神色。口中低喃道:“哥哥,你为了她,真的舍去了性命,你问我值不值,那你的性命,牺牲的可值?不过,你放心,临月很快就会为你报仇。”

如陌叫了辆马车,两人朝着北郊疾驰而去。马车的颠簸,令她感到头有些晕眩,眼皮异常沉重,浑身乏力。定是淋了一夜的雨,未得到很好的休息所致。她强打起精神,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座肃穆庄严的军营门口,里面传来激昂而振奋人心的口号。

沁贞先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见来了个女子,便叫道:“你是什么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沁贞道:“我们找三日前送进来的女子。”

“女子?军营里只有一种女人,那就是妓,你一个女子,找她们有什么用?”说完周围的几个士兵哈哈大笑。

沁贞顿时刷红了脸,恼怒之极,正欲动手,被如陌喝住。那些士兵一看如陌都愣住了。白衣胜雪,长发轻舞,绝美的脸庞,出尘的气质,让人觉得多望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她,莫不是仙女下凡!他们还从没见过如此美人,不由看痴了。直到沁贞大声咳嗽,他们才缓过神来。笑着问道:“这位小姐来军营有何贵干?”

沁贞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找三日前送进来的女子,你快说,她在哪个营帐?”

那守卫望着如陌道:“你们还是别找她了,找到也没用。进了这里的女人,多半都是出不去的。这位小姐,看你也应当是有身份的人,还是快快离去吧。”

沁贞道:“还算你有点见识,我们家小姐可是…”

“沁贞!”如陌厉声打算她,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暴露身份。再转头对那守卫温和道:“请问齐先生可在里面?”护国军归南宫晔掌管,齐澈是辰王府幕僚,在护国军中充当谋士的角色,虽不是每日都来,但也可碰碰运气。若他在,她便可省了一番功夫。

见守卫兵点头,又道:“麻烦通禀一声,就说是…故人有要事找他。”

那人倒没再说什么,便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就见齐澈走了出来,见到她,身子明显一震。

如陌先开口道:“齐先生,微澜…她还好吗?我想见见她。”

齐澈望着她绝美的面容泛着不似正常的红润,脚步虚浮,神情极为疲惫,心底竟隐隐有些疼。面对她的请求,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历来军营之中,女子禁入,可他,怎忍心拒绝于她!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微澜之死二

齐澈终还是带着她进去了。有他的帮忙,寻了几个地方,得知微澜被送进来的那夜便让人给带走了,说是上头的命令,让她去伺候几位将军,便再也没回来。

如陌心中一惊,一种不安的微妙感觉在心中冰冷的蔓延。直到此刻,这才终于相信了微澜真的被南宫晔废了武功,扔到这里做了军妓。她的欺瞒当真如此可恨吗?可恨到要给予与此有关之人比死更残酷的惩罚。

在齐澈的命令下,那人带着他们绕便整个军营,最终在最偏僻的后山一角找到了人。

如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景象…那景象比看到南宫晔与巫临月在床上翻滚纠缠更让她难以接受。空荡冰冷的地面,浮肿变形的五官,淤血在唇角流连凝结成线,残破不堪的衣衫看不出原色也无力掩盖什么,原先女人洁白美好的身体,却是青紫交替,暗红的血失了水分落在身上,如同阳光在午后穿过枝叶后落下,破碎、斑驳却无处不在。没有遮掩的下体,新红缓慢的覆像旧色…惨不忍睹又怎能形容其万分之一,她无法相信,躺在那的是昔日武功高强的魔宫四使之首?是那个冷静而坚定的对她说愿将性命交付于她的微澜!

齐澈撇开了头,看着脚下的野草,却无法平静下来。

如陌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随着衣摆晃动,沉痛的闭上染上悲伤的双眸,无法再多看一眼,可这噬骨的痛却在心中纠结,把她拖到最冰冷的世界。

“微澜——”

沁贞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叫着跑过去,脱下外衣罩在微澜的身上,感觉到她游丝般的气息,心中有着庆幸,她还活着。“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躺在那的人却只是缓缓睁开迷蒙而空洞的双眼,看到了渐渐走来的如陌,眼中升起一丝光亮,牵了牵唇角,却任她如何努力,也牵不出一个微笑。她十分费力的想向如陌伸出手,手指颤抖弯曲,却再无法继续。微弱的声音如晚风吹过飘零的落叶,想要努力,却只能颤抖着断续绵软无力诉说:“小姐…微澜终于等到…您了…”

如陌握住她莹白却满是伤痕的手,望着她曾经沉静自信,如今只剩下空洞苍茫的双眸。耳边还听到那日她说:“属下愿为小姐做任何事,不觉得委屈。微澜的命是小姐的,小姐若需要,可随时拿去。”心中遽然痛了起来,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响才柔声对她道:“微澜,我来带你回去了。”

微澜几不可见的摇头道:“能再见到…小姐,微澜已…已心满意足。”

“别说话,我们回去,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说。”

“不!小姐,我没…时间了…”若不是凭着这股信念,她早已经死去,她一直坚持着,只为再见如陌最后一面,完成心愿。“微澜有…有一个心愿…请小姐…答应…”

如陌望着她唇边牵出微笑,眼中不见泪花却是满满的水色,轻轻的点头:“好,我答应,我答应!”

“微澜的命…是…小姐的,微澜…不想这么…死,希望小姐能…亲自收回…我的性命,这…这是我…最后…的愿望…请小姐…成全…”

如陌身子一震,微澜的愿望,竟然是让她亲手杀了她!这便是她希望的吗?她是想让她永远记住她。她以为,在过去的岁月里自己的心已经被磨够狠,够硬,够冷,但是还是不够,她会悲会痛,会在乎真心待她的人。微澜于她从来都不只是个下属,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微澜都能轻易读懂。三年来,微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全心全意为她。即使十年来杀人无数,却叫她如何对她下得了手?

可是,微澜的目光是如此的希翼和渴求,最后的心愿么,她却只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微澜只…只想自私一次…小姐…求你…”

沁贞早已泪流满面,猛跪在如陌身边,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却在如陌的心中响起。

恭恭敬敬的向如陌磕了一个头,递上随身的剑,带着执拗的神色,目光坚定道:“沁贞肯请小姐,成全微澜的最后的心愿吧!”

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微澜只是为了完成心愿,而沁贞却是在逼她为微澜报仇。只有她亲手杀了微澜,今日的一切就会铭刻在她的骨血中,放下再无可能。南宫晔,他为何能如此残酷,将她逼至如今两难的境地!

齐澈过来为她把脉,心中大惊,她已筋脉尽断,不禁拧眉,即使要费她武功,也不至于用如此狠绝的手段。要想再习武是不可能了,但是保住一条命还是有可能。“先带她回去,还有得救。”

微澜微微摇头。如陌从她眼中看到死灰一般的寂然,便明白了她不可能再活下去,也许齐澈能救得了她的身,却无人能救赎她的心。

慢慢掉转头望向沁贞,她手中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嗜血光芒,仿佛在渴望着她的执起,进入地上那凄惨绝望女子的身体。

那把剑在她手中有如千金般的重量,闭上双眼,心痛到麻木,一片空茫…最终,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勾出世间最哀伤的曲调,飞溅的鲜血,成就了这阳光下最绚丽的落红…一滴泪水,晶莹剔透却饱含所有的情感,是留恋,是不舍,是心疼,是无力挽救的悲伤…划过绝美消瘦的面颊,滴落在微澜渐渐涣散的双眸。

“能得…小姐…一滴泪…微澜此生…无憾…”微澜唇角最终勾起的竟是那样幸福和满足的微笑,仿佛藏起了世间最宝贵的礼物。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却仍然艰难的开口:“如…陌…我…爱…”

她终是闭上了双眼,带着那未完全的爱,和那未能倾诉的遗憾。在这烈日之下,将亘古不化的坚冰,深深的植入了她爱的那名女子的内心最深处。

如陌紧紧抱住她渐渐冰凉的身体,脸颊贴上怀中之人的额,目光望向远方,无比的悠远苍凉,唇轻颤着低喃:“我知道!微澜,我一直都知道!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是她,害了她。欠她的,此生却再无从偿还。

微澜,因她,而死!死在她的手下,死得如此凄惨而又如此的满足!

她说:得小姐一滴泪,此生无憾…她说:她爱她!

如陌贝齿扣着薄唇,深深陷入,悲痛的闭上双眼,悲伤却在心中肆意蔓延…南宫晔,他的心,究竟有多狠有多残忍?伤她至此,他可满意了?

如果是她的爱,造就了这一切,那么,她现在收回,是否来得及?是否可以就此停住伤害的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起身,即使动作非常缓慢,却仍感觉到一阵陈的头晕目眩,身子就这么向一边倾斜倒下。齐澈连忙接住她,隔着衣衫仍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滚烫,心中一惊,忙覆上她的额,又搭上她的脉,果真是风寒,且已寒气入体。正欲将她抱起,却听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拜见王上,拜见王爷!”

齐澈顿住,回头望去,南宫傲与南宫晔正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是营中的各级首领,以及一些将士。不禁暗惊:怎的如此巧合!他不记得南宫晔今日要来军营!

南宫晔走近后,看到背对着他的是齐澈,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怀抱着一个看不见面容的白衣女子,不禁皱眉。

南宫傲不以为意的笑道:“齐先生这大白日的就耐不住了,待回了宫,孤多赏几个美人给你送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