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疑问,身后传来的,是衣衫落地的细碎声音。仅一转眼功夫,十几个美男,身上已无一物蔽体,本该是男子的阳刚之气偏偏混合着比女子要妖娆的柔美气息,一室暧昧,骄之不散。众美人听命褪去衣衫后,便朝帘内行去,边走边媚声唤着:“太子殿下——”长长的尾音,说不出的酥软魅人。

如陌碰触到纱帘的手,顿时僵硬。听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声,强忍着想闭上眼全部将其踢出门外的冲动,蓦地抬手冷声喝道:“都站住!”

中性的嗓音,透着威严的气势,不只身后的人被震慑,就连帘内之人望向她的目光,亦是有着微微的错愕,看似瘦小的身躯,竟似蕴藏了极为强大的力量。金翎眯着眼,满含兴致的望了她片刻,目光便透过她望向她身后,懒散的声音,不着紧道:“本太子只让你们脱衣服,可没说让你们过这帘子,都原地站好了。本太子的床,可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说着一扬下巴,转眸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好似在认真研究她是否够资格。

光影昏黄,她背光而立,面部轮廓的柔美以及纤细颈项的优雅线条,在这迷离暧昧的气氛当中,比女子更容易让人心动。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一双眸子,晶亮如夜间明珠,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他忽觉心中一乱,这双眼,似曾相识。身子一侧,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拍了拍床沿,道:“你,过来服侍本太子。”

如陌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暗自冷哼一声,收了手,隔帘望他,沉着声道:“多谢太子殿下看得起,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在下可没有这种嗜好,恕不奉陪。告辞。”说罢微微拱手,便欲转身。

“站住。”他出声制止,那语气中张扬的气势,不比她方才的差。金翎站起身,踏着慵懒的步子朝她缓缓迈了过来。

如陌微微怔了怔,见他越迫越近,便皱起了眉头。身后是一群光着身子的男子,身前是衣裳大敞,直露腰间带着危险气息的邪魅太子,顿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得僵着身子立在那里。

语音一落,她明显感觉到无数怨恼的目光一齐朝她射了过来,如芒刺在背,她却面不改色,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后,门开合间,屋里除了她与金翎,再无第三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毕竟是个女子,纵然可以面对千军万马而面不改色,却无法面对一屋子的裸男,从容自如。

金翎待那门合上之后,一撩轻纱,单手迫不及待的便朝着她腰间揽过。

她眸光一冷,脚步轻移,在金翎还未回过神来之时,便已稳稳的坐在了帘内的玉桌旁,仿佛原本就在那里一般,单臂搭在碧玉桌面,双腿交叠,姿势优雅,极为赏心悦目。

金翎抓了空,微微一愣,转头望向她,幽暗中,他背着光,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却能感觉到那一闪而逝的犀利。

如陌淡然一笑,指着对面的位子,自然的招呼着,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随意道:“太子殿下请坐。”

金翎双眼一眯,直直的朝她走了去,在她即将离开座位前,他突然站定,一只手撑着桌面,半俯下身子,灼热的气息都吐在她的脸上,目光望进她的眸子,那眸中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令他毫无防备的陷了进去,忽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如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与他拉开些距离。轻咳了一声,淡声道:“太子殿下,不妨坐下一叙。”

金翎怔了怔,回神。轻笑道:“本太子对聊天没兴趣,因为你,本太子赶走了十几个美人,你可得好好补偿本太子才行。”说罢抬手便朝她胸前袭去,如陌一惊,脚下借力,连人带椅便往后退去。

金翎也不恼,只穷追不舍,一边大着嗓子喊着“美人别跑”,一边饶有兴趣与她在屋子里追逐,似乎很享受这种乐趣。不时撞到物品的声音合着他的浪声大喊,无不传递着一种暧昧的信息,自紧闭的窗口传了出去,让外面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如陌无心与他闹下去,在他又一次硬扑来之时,闪到他身后,冷冷开口:“够了!太子殿下,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你找乐子的。”

金翎配合的顿住脚步,指尖无意勾住的厚实幕帘,就在他随意的一转身带动下,系住幕帘的结,忽然就松了下来,厚帘垂落,覆住了轻纱,将本就微薄的光线,遮去了大半。

金翎若无其事的转头望她,一脸不正经的笑意,道:“来这里不找乐子还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专程来找本太子聊天的?”

“正是。”如陌十分认真的肯定着,并伸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自己刚在对面落了座,面色严谨,道:“不知太子殿下对目前的生活可满意?”

金翎不假思索便道:“当然满意,本太子贵为一国储君,万人之上,吃喝玩乐,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不满意?”

他没坐她示意的那个位子,而是在她身边最近的位置落了座,与她一起背着光,隐于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凭着声音来判断。

看来他也不喜欢将自己暴露于明亮之处,让他人看个透彻。如陌抬眸,道:“万人之上?却并非一人之下。要看人脸色,处处受制,才能拿到吃喝玩乐的资本,太子殿下,这日子,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满意么?”

荒诞不经的人,不代表没有思想,骄奢淫逸,也需要本钱。

沉默。

黑暗中的对视,犀利与凌厉,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凭得只是感觉,反而更为真实。

持续了半刻,金翎低沉的笑声就那么毫无预兆的突然响了起来,分辨不出笑声中的情绪,仿佛只为笑而笑,有些怪异。身子往后靠,似不经意道:“满意要如何?不满意又要如何?”

如陌唇角微勾,沉着道:“在下想与太子殿下谈一场合作。我原祝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帮你早日取得更多的玩乐的资本,成为九五之尊,再不用看他人颜色行事。但太子殿下需答应我两个条件。”

她也无所谓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说了自己想说的话,静静注视着他的反应。

金翎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没出声,片刻后,昂了昂头,似是感觉极为好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本太子讲条件?你说的那个位置,迟早是本太子的,而本太子又何须你帮忙?”

如陌身子往前顷了顷,平视着他,不答反问道:“太子殿下何以肯定,那位子,就一定会是你的?”

金翎理所当然道:“我是太子,太子就是储君,未来的皇帝,而且,我也是金国皇室的唯一继承人。你说,那位子,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既然本就是我囊中之物,本太子又何需为此多费周章。”

如陌低头斜目望他,一边唇角勾起,不置可否的笑,直笑到他面上的表情逐渐僵硬,方挪了挪身子,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是不是囊中之物,相信太子殿下心中最清楚。”金翎站起身,随意的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摊了摊手,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是不是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本太子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既不用管那些烦心的政事,还可以肆无忌惮的逍遥快活,何乐而不为呢?”他说着便转过身来,双手抱胸,浪荡不羁的笑道:“本太子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一概没兴趣。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才能活得痛快。本太子现在心情好,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赶紧走,趁本太子没改变主意之前;要么留下,与本太子一起逍遥快活。如何?你可要选后面的一条?啧啧,你这样难得一见的极品美人,本太子还真是不舍得放你走。”

如陌淡笑着起身,路过他的身边时顿了一顿,颇为遗憾的摇头道:“既然太子殿下喜欢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那在下自然也不好勉强,只是,可惜了一千万两白银,不知道可以做多少事情,收买多少人心。”说罢很有礼貌的拱手道:“很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需要立刻回云舒客栈,告辞了,太子殿下。后会有期!”

一千万两白银?!什么人才能如此轻松的说着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数目,仿佛在说千两白银一般平淡无奇。

她噙着笑,在身后之人震惊的目光中,万分优雅的开门离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突然喜尚男风,于青楼之中以强权逼迫同是去青楼寻乐的俊美男子与其欢好,这一荒唐行径,早已在金国皇城之中流传开来,凡听闻之人,无不摇头叹息。

皇城大街,两旁装饰精致华美的各式商铺,人声沸鼎,热闹非凡,远远望去,一片繁荣的景象。

如陌带着鸾韵视察了几家云阁的产业,感觉有点微疲惫。这阵子,心有忧虑,夜里都不曾安寝,而金国太子还没有动静,她便趁此将金国重要官员的底细爱好以及党羽关系了解清楚,以便接下来行事。

“小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还没来找我们,会不会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鸾韵看了看周围不断望过来的人,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如陌手持折扇,于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俊逸潇洒之态,引来无数人驻足回首。她仿如未觉,依然面色淡然,故我前行,缓缓开口,低浅的嗓音,只有身边的鸾韵才听得到。“以他的身份,面临此等大事,怎可能轻率决断。总得给他几日,用来调查我们的身份底细。若我猜得不错,今日,就该来了。”

金翎给她的感觉,纵然行事荒唐,但此人对待正事,应该会很谨慎。无论他是否真如她所见所听的那般无心朝政只知玩乐,她那日临走前的一句千万两白银,都足够令他心动。而这几日,金翎的暗中调查,也在她意料之中。

鸾韵皱眉想了想,疑惑道:“小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边要隐藏身份,一边又要故意制造线索,让她查到我们是封国人呢?”

如陌微微笑了笑,到:“在我们还没确定他的真实面目以前,不可暴露身份,但又来不及安排全无破绽的另一个身份,若是他调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你想他能安心与我们合作吗?让他知道我们是封国人,至少可以消除他最主要的一大顾虑,那便是,我们不是皇后的人。当前,封国战事紧张,为止息干戈,从而助他称帝,这对他百利无一害。当然,他也可以想象成,我们此行是为引发他们内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无论如何,他至少会想要弄清楚我们的意图。”

鸾韵连连点头,一脸崇敬的神色。“小姐想的真周到。”

二人说着便已走到云疏客栈附近,顿住脚步。抬目望去,只见门口整齐立着的两排皇家侍卫,肃穆威严。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群,正小声议论着。

鸾韵见此大惊道:“不会是那个蠢太子为了邀功,把小姐的话全告诉金国皇后,然后带人来抓我们了把?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阵仗啊?”

如陌微微沉吟,不动声色的赏钱随意的找了一人,问道:“请问,这客栈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目中明显的惊艳之色,怔楞了片刻,如陌轻咳了一声,那人方觉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道:“你不知道啊,听说前几日在温香楼里被太子殿下看中的那位美男子就住在这个客栈里,太子殿下找了他好几天了,这不,刚知道那位公子住在这客栈,就一大早急急忙忙的带人过来,说是要接他去太子府,共享荣华富贵,以后天天陪伴他左右。这几年,围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美人,要什么样的美有,但是任凭她们用尽手段,太子殿下也就是玩玩就算了,没有一个能进得了太子府,这回真是怪了,竟然要带一个男人回去。还听说啊,自那一日之欢,太子殿下几日来茶饭不思,连最喜欢的青楼也不去了,甚至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惦记着这名美男,这不,大家都是来看那名美男子,究竟美成什么样,能把太子迷的神魂颠倒。唉,我金国有这样一位太子,社稷堪忧啊…我说公子,你这相貌,最好还是快些回家,少出门为妙,要是一不小心让太子看到,说不定下一个带回太子府的,就是你了…”

如陌冲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正欲抬步往前,却听前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大声唤着:“美人——”

随着声音,金翎一身明黄太子袍,在阳光下张扬着,华贵逼人。他大步朝她走来,面色喜悦到:“你终于出现了,本太子等得好心焦。”

这一声唤,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先前跟她说话的那名男子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响合不拢,没想到她就是自己口中的美男子。不过,想想,虽然荒唐,但是这样的容貌,被太子看中也难怪了。

如陌见他过来,便顿住脚步,也不上前相迎,只面色平淡,目光波澜不惊的望着他,不语。

金翎身后跟来的一众侍卫,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隔开,连鸾韵也被拦住。

金翎上来便要抓她的手,她稍微侧了侧身子,便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触碰,随声问到:“不知太子殿下来此找在下何事?”

金翎目露痴情的神色,面容看上去竟有几分憔悴的模样,仿佛真如传言所说的茶饭不思,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道:“本太子是来接美人你,去我太子府的。自从上次在温香楼,见到美人,本太子才知道这世间情为何物。虽然你我同为男子,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日…是本太子过于急噪,一时没忍住,动作有些粗鲁,结果伤着了你,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他脸色微红,语声暧昧,听起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字字句句无不清清楚楚的传递到周围人的耳中。

“…!”如陌怔住,蹩眉凝视,彻底无语。这太子,真是…大庭广众之下,这种话他也能说?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见他说话的同时,还特意探头往她身体的某部分看了一眼,仿佛生怕别人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顿时,心中恼怒,却又不得发作,而这种话,更无从辩驳。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几乎要把她看穿了。虽然她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但在这等情形之下,一个女子,谁还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她怒瞪他,双手握的死紧,一张脸憋得微微泛红,然而,此情此景,在他人看来更像是暧昧不清的羞恼。

金翎,等着。她恨恨的想。

金翎似乎感觉不到她的不悦,仍在继续着他的深情倾诉:“这几日一想到这个,本太子就心疼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美人儿,你别怪我好不好?只要你跟我回太子府,本太子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本太子有的,全都双手奉上。就算你要太子妃的位置,本太子也定会为你办到。”

“…!”这岂止是荒唐二字可言,太子竟然要立一名男子为太子妃!!世所未见,闻所未闻,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但是,那名男子,确实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美得多,只可惜,再美又如何,终归是个男子。

如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暗暗忍下怒气,自他身边越过,朝客栈内行去。金翎连忙跟上,趁他不妨,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臂,往自己面前那么一带,面对面,几乎身子相贴,待她觉察到时,闪身却不曾避开。心中微惊,原来他,竟是深藏不露。眸光遽然凌厉,一字一句,冷冷的,出声警告道:“太子殿下,应懂得适可而止!”

她如陌,可不是随意任人调戏的人,就算只是话语也不行,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若是再想当众做点什么,她保证,一定会让他明白,惹到她,不会有好下场。

对视良久,金翎忽然松开她,对着客栈内大声叫到:“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美人的物件,到底收拾好了没有,还不给本太子快着点,不然,本太子让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客栈里立刻有几人快步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行礼。金翎见她眯着眼望他,眼中冷光更甚方才,连忙对她笑着道:“原本你的那些物品都不用收拾的,我太子府里要什么没有,但本太子担心你的那些东西对你很重要,所以就着人去收拾了。美人,我们可以走了。”

如陌冷冷道:“本公子有说过要去太子府吗?”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种做法,她,非常不喜欢。

金翎收了笑意,面现不耐之色,道:“本太子今日可是为了哄美人开心,自降身份,好话说尽。美人可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陌冷哼一声,道:“本公子我,偏就不识好歹了,你待如何?莫不是,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要行强抢之实不成?”

周围的人,吸了一口气,这男子,够胆量。不但冷颜冷语以对,还拒绝太子的要求,一定是那日太子做得太过火。但是,惹恼了太子,若是用起强来,估计不去也得去了。

金翎挑眉笑道:“你说对了。本太子今日已经给足你面子,原想风风光光的接你入府,是你不识好歹,逼本太子用强,你可别怪本太子。”话未说完,迅速的一个弯身,竟将她拦腰抱起,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间和双腿,令她动弹不得。极有气势的对手下一众侍卫吩咐道:“回府。”

如陌挣扎着,用手臂不着痕迹的隔着点身子,对人群中焦急不安的鸾韵递了个安心的神色。任金翎抱着她朝停在一旁的华丽马车行去。

看着她恼恨的眼神,他得意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想不到美人你如此之轻,竟比本太子的任何一个妃子还要轻。瞧这腰,比女人还要细,还要软。”说着扣住她的腰间的手,便紧了紧,还刻意的捏了一把,得逞的轻笑出声。

如陌咬了咬牙,又听他低笑道:“美人别生气,若是觉得被本太子占了便宜,等回了府,本太子脱了衣裳,让你全占回去。”

如陌不怒反笑道:“何必等到回府呢,现在也可以啊。”

她一只手缓缓抬起,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口,微微勾唇,妖娆的笑意蔓向眼底,看得他一阵失神。然而,她话音未落,他惊艳的眸光遽然一变,瞳孔收缩,身子一寒,双手剧烈的抖了抖,差点将她扔出去,原本张扬快意的俊美面容瞬间发白,额头有冷汗渗出。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怀中之人,收紧的双臂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这人竟大胆至此!居然敢用针扎他,并且是扎在穴位之上,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带着内劲之气破肤入肉的尖利指甲,一手五指,一指不差,围绕着一周,还在深入。痛感,袭击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细密而尖锐。

“你…!”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如何?”她扬唇笑问,容颜之上绽放的灿烂光华,遮云蔽日,耀人眼目。

他怔怔的望着她,竟忽然忘记了身上传来的疼痛之感。

第122章

马车内 ,舒适且宽敞,行走的途中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

二人相对而坐。如陌不理会对面之人投来的复杂目光,只自顾自的闭目养神,金翎也出奇得安静,望了她半晌,也闭上了眼睛。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

金翎率先跳下马车,回身,张开修长的双臂,一脸明媚的笑意,对她道:“美人,来——”

如陌皱了眉,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拨了他的手,却怎么也逃不开他所掌控的范围。一番挣扎后,在她的恼怒目光之下,被他张扬着在太子府一干下人的惊诧表情之中直接抱入了太子寝殿。

“你们都退下,没有本太子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要是有人敢擅闯寝殿,打扰了本太子的雅兴…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金翎对着屋里的下人,一个个的望过去,笑着吩咐,但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下人们身子抖了抖,忙不迭的应声退了出去,远远得守在门口、门刚刚合上,如陌便一个翻身,立刻脱离了他的怀抱,立于十步开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金翎不以为意得低声笑道:“用不着这么着急吧,已经抱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如陌不理他,无心与他周旋,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了,从怀中掏出一张拟好的条约,放在桌面,面无表情道:“我的条件,都在这上面。太子殿下,请过目。”

金翎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两指轻拈纸张,无比优雅得举到眼前,淡淡得扫过一遍之后,随手放到一旁。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大幅度前倾,目光紧紧盯住她的双眼。面上仍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第一个条件,本太子称帝期间,不许派兵攻打封国,这点本太子可以理解。但第二个条件,夺权期间,不许以任何名义任何方式,伤及我国王后的性命,并且此人要交与你处理…这点,本太子很是疑惑不解…”

如陌沉声打断道:“太子殿下不必知道原因,你只要说,答应,或是不答应。若是答应,咱们继续谈,若是不答应,那就后会有期。”

说罢便欲起身,金翎也不阻拦,反倒是站直了身子,静静得望着她,没有应,也没有说不应。当一个骄傲的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不惜配合另一个人,扮演着一个被强迫的男宠角色,可见此人,对这笔交易的重视非同一般,他就不信,他能就这么走了。

如陌站起身,与他对视。见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目光沉静毫无浮躁之意,方觉自己近来行事,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心有牵挂,果真是不同以往。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方淡淡得笑道:“看来太子殿下对这笔交易没兴趣,那在下只好多费点劲,另寻他人商讨。”

金翎一撩衣摆,稳稳得坐下。“本太子是皇室唯一血脉,除了本太子,还有谁能与你合作?若想推翻朝廷,亡我金国皇室,你该不会以为单凭银两就能办到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银两收买。”

如陌也优雅落座,面色淡然,不慌不忙开口:“听闻左丞相一生风雅,喜欢收集先圣字画,以三百年前名传四海的画圣真迹为甚,但是可惜,这世上仅有两幅而已。”

金翎挑眉,笑得随意,道:“看来另一幅在你手中?不巧得很,本太子手中也有一幅。”

如陌心中微动,目光犀利,道:“想不到太子也是个风雅之士,不止懂得逛青楼,赏歌舞这么简单。”

金翎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对视道:“所谓吃喝玩乐,自然不能只懂得吃喝二字,琴棋书画,也得略知一二,高雅低俗,无所不通,才能称作会玩,懂玩。”

如陌心头微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略微沉吟,又道:“兵部尚书爱妻如命,其妻琴艺高超,嗜琴成痴,却不曾有一把绝世好琴与之琴音相配而引以为憾。”

金翎抬手,指尖轻扫鼻尖,眸轻敛。“你认为‘千聆’如何?”

如陌暗暗一怔,看来这荒唐太子手中宝贝不少。面色无波,扬唇浅笑,道:“‘千聆’,琴身如玉,音质苍朴,聆听千遍而不腻,是为百年流传的好琴。”

金翎眸光一亮,笑问:“你也懂琴?”

如陌凝眸浅笑,道:“略懂一二。不错,‘千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琴,但,若是与‘正吟’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金翎微怔,笑意却半点不减,问道:“‘正吟’在你手上?”他曾派人寻了多年而不得。

如陌不置可否,依然无波无澜,道:“皇城守卫军统领是个有名的孝子,而他的母亲身中寒毒,一到冬季,便卧床不起,多年来寻访名医却不得治。”

金翎笑意微敛,目光晶亮,口中却质疑道:“你还懂得医术?那不是普通的寒毒,你确定你能解?”

如陌抬眸,答得干脆:“我不能。”

金翎愣了一愣,扬眉。又听她道:“但是,有人可以。”

“哦?那人是谁?”

“太子殿下无需知晓。”

四目相对,没有怒目横眉,只淡笑而不语,那笑容,意味不明,各不相同。

一种,无声的较量。

一时寂静,气氛沉闷而诡异。

她要表达的,就是这些,更多的,勿需再说。她的目的,只是让他知道,她的资本,不仅仅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极为灵通的消息资源,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与他合作才能达到目的。

金翎看了她半晌,唇边笑意越来越深,眼中兴趣越发浓厚,却有一抹冷光一闪而逝,捉摸不到。伸手再度拈起那纸合约,收起玩笑之态,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习惯性的吩咐:“研磨。”

如陌仿佛没听见,瞥了他一眼,依然优雅的坐着,一动不动。他看不出来吗,她没有伺候别人的习惯。

金翎等了会儿,发现她毫无动静,这才反应过来,自嘲一笑,干脆也懒得签名,直接盖上太子印玺,省事。

“于妃,您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但她音还未落,只听“啪”得一声脆响,跟着便是一道嚣张跋扈的娇脆女声:“大胆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阻拦本妃,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于妃娘娘恕罪,太子殿下有吩咐,谁都不准进…”

“滚开。”

金翎目光微变,立刻对如陌低声道:“上床。”

他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袍脱了,散乱的扔在地下,全身上下,仅剩下一件白色里裤,精壮的身躯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以曝露于她的眼前。

如陌一惊,连忙背过身去。金翎见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过去拉她。她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躲开他的手,却听他又低声道:“她是皇后的人,快点上床。”

红木雕花大床上,她死死得拽住自己的衣襟,以警告的眼神怒瞪着他。

他无奈,只得罢手,身子往上移了移,扯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连面容都被遮住了一大半,而他则露出光着的半个身子。抬手往身后一挥,一边的床幔便脱离了锦带的束缚,落了下来,将二人,半遮半掩。

望着她露在锦被之外的一半面容,他忽然皱了皱眉,紧盯着她躲闪着不去看他的一双美眸,一时,竟有些怔愣。这双眸子…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妃进屋时,一撩床幔,看到的便是他光着身子,头发散乱,似正在与躺在里侧的人纠缠,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惊慌失措的慌忙起身。

“爱妃…你,你怎么来了?”金翎立刻坐起身,正欲掀被,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将被子紧紧按住,神色惊慌的望着站在床前,气得脸色泛青的美艳女子。

于妃怒气横胸,探头看了一眼躺在里侧的人,那微微散乱的发还能看出是男子的发髻,心中顿时又羞又怒。谁能接受自己的丈夫竟然跟一个男人发生这种不堪之事?起初听到传言,她还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还是在太子府中,被她撞见。这叫她,情何以堪?

望着他健美的身躯,她心头微跳,想起为数不多的欢爱,心头更是郁郁。嫁入太子府两年,他不是整日流连青楼夜不归宿,就是人在府中诸多借口,仿佛天生就喜欢外面的野食,对自己的女人不愿多看一眼,美其名曰,图新鲜。

越想越气,伸手抓过被角,奋力一掀,却在他的按捺之下,依然将二人盖得紧紧地,无论她如何用力,丝毫不见波动。怒目圆瞪,胸口起伏不定,恶狠狠地大声叫道:“太子你松手,我要把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扔出去。”

金翎连忙讨好的笑着,手却是一点也不见松,于妃正待发飙,却听他道:“爱妃就算要扔也得先出去,等他穿好衣服吧,难道爱妃想乘机看别的男人的身子?”

于妃一愣,怒气更甚,狠狠地甩开被角,退了几步,指着金翎的手指气得发抖,直喘道:“太子你…你不知羞耻,竟然真的跟一个男人…你…我要告诉皇后…”说着便哭着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