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听到?”我冷笑着,揭王八的短处,“你是专门去打听的吧,就知道你去福建没好事。”

王八开始把他认为发生在阿金身上的事情说出来: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基本都是因为战乱,中原的人口,从北方南下,走得远的,就会到广东福建一带。”

“这和阿金两口子有什么关系,你扯这么远干嘛。”我打断王八。

日期:2010-6-1015:25:00

王八说,“阿金两口子是福建人,当然要从这里说起啊!”

“他们是20世纪末的福建人,你说几千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不加个LONGLONGAGO……”

王八和我争嘴争惯了的,有时候这种争吵反而对探讨事情有所帮助。所以王八不介意我的插嘴,继续说道:“历史上记载人口迁徙南下的记录,犹以南北朝五胡乱华、南宋偏安最为著名。其实我认为,也许中原民族迁移南下的过程,应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甚至早于有史书记载。”

“这跟阿金夫妇有什么关系!”我正准备把王八损几句,我突然意识到:语言,这个事情的关键——语言。王八其实在根据历史的事件推测语言的变革。

“移民的过程,也就是侵略一方的种族,同化当地土著的过程。”王八见我懂了,继续说下去。“南下的民族文化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土著无法对抗。”

“所以民族迁移的过程,就是土著被外来民族融合的过程。”

王八说道:“融合,哼哼,融合,多好听的字眼。”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民族融合吗?”

第18节

“我来解释民族融合的涵义……”王八说道:“就是侵略的民族占领土著部落的良田房屋,杀光敌方所有的男性,幼儿都不放过,霸占敌方部落的年轻女性……然后理直气壮的认为将对方的民族融合进来,当然部分后代也具备土著的基因,却是来自于母系。这就是民族融合。

我赞同王八的理论:“生存空间就这么大,没办法,只能强者生存。”

王八说道:“那些所谓的强者,在北方游牧民族面前,却又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于是福建这种外来民族迁徙很频繁的地域,就是发生‘融合’最多的地方。”

“一个杀伐太盛的地方,恶毒邪性的事情,当然会多一些。”

“有一种信息,在文化变革的筛选中,顽强的生存下来,流传至今……”

我彻底明白王八的意思了:仇恨的信息。

那些苟残于世的土著女性用她们的语言,牢牢记住了仇恨,所有的语言都会变,但记载仇恨和诅咒的语言,因为深刻,没有嬗变,并且代代相传,演变成了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我问王八:“你的意思是说,阿金是被这种古老的咒语诅咒了。可是阿金自己也是福建的土著啊,他老婆还是惠安女呢。”

日期:2010-6-1015:27:00

王八没有直接否定我。他换了个方式:“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这还用问,宜昌人呗。明知故问。”我想都没想,回答补充:“货真价实。”

“你爷爷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开始冒汗:“四川……”

“你爷爷的爷爷是什么地方的人?”

“江……西……”

王八不问了,“听说江西人都是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过来的。”

我明白王八的意思了,我老徐家才六七代相传,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就分别认为江西、四川、湖北是自己故土。以此推断,福建几千年来不停的外来民族迁徙,到了今日,谁能说上自己是正宗的土著。

“钱家占了赵家的房子,说是自己的;孙家后来抢了钱家的房子,时间久了,也认为这个房子是自己的,李家把孙家人杀干净,过了两代,后人还以为这房子从来就是自己家的祖产……”王八自言自语的念着。

我还有个疑问:“你说福建的古老咒语和我们内地的邪咒是同一种,我认为不错。可是这个语言,我曾经听另外一个人——是人——不是鬼,也说过。”

“那肯定是不一般的人,身怀绝技,来历不明的人。在那里,带我去拜访。”

“魏瞎子说过。”

“这不奇怪,都说了是古老的咒语,咒语既然能诅咒人,当然也能解救人。”王八接着说:“魏瞎子那里我去了好多次,怎么从没听他说过这些话?”

王八又想了一会,“疯子,我想了,魏瞎子说那些话,一般人听不见的,你能听见应该不是偶然。”王八忽然兴奋起来:“我当初就说了,你的八字很怪,没说错吧。”

诡异语言的事情,在王八的分析下,终于帮我弄明白了。但是当我和王八回了趟市内,再回来的时候,两口子已经离开了商场,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们没给任何人透露他们的下一个生存之地……

至于阿金的事情,王八后来根据催眠后阿金说的话,和他曾经在福建“听说”到的见闻。大致能够推测出来:

从福建的特有的民居——围屋说起。现在福建的围屋成了民族风俗文化的典范了。书刊电视上不厌其烦的介绍,这种房屋结构的合理性:通风合理,采光合理,排水合理,空间布置合理……却把最主要的功能排在后面。

当初福建人修建围屋,重要的功能就只有一个,其他生活上的结构设计都是附属产品。围屋最重要的功能,非常残酷且现实:打仗的需要。

打别人的时候,抢来的粮食要囤积到围屋。别人打自己的时候,围屋就是城堡。就这么简单。

阿金的陈家祠堂和隔了一座山的另一个家族,在水源田地上纠纷不断。世代互相冲突,结下深仇。在文革中,阿金几岁的时候,陈家的祠堂终于把另一个家族给收拾了。当时国家大乱,武斗稀疏平常。县里的造反派头子,和陈家有点渊源。陈家借势,铲除了世仇。但是对方家族中有个老太婆,在陈家人鸠占鹊巢的时刻,用那中古老的咒语,对阿金的家族下了诅咒。当时的场景,是什么样,王八也无法推测有多恐怖。

至少那个恐怖景象,让阿金快三十年了,都不能听到类似诅咒的声音,听到了就发狂。那个诅咒让阿金和他老婆永远不能回家,注定在外漂泊。那黑气永远不会消散,阿金甚至把那诅咒传染给身边的人,例如他老婆。这就是望德厚和王八要我离阿金远点的缘由,因为我的八字招鬼,别惹火烧身,阿金身上的诅咒,跟望老太爷一样,惹不起。

阿金为什么整天的赌博喝酒狎妓。也许只能在那些时刻,才能稍稍忘却那诅咒给他带来的巨大恐惧。为什么他看见女儿就来气。那只有一个理由选择:他们陈家,被诅咒的其中一个咒语,就是我们中国人最耳熟能详的咒语:

断子绝孙!(阿金的恐惧完)

日期:2010-6-1015:29:00

诈尸

小时候大人们晚上喜欢在一起日白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鬼故事。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凑近去听。吓的怕了,就往母亲的怀里钻,但还是竖起耳朵听得仔细。

我记得一个比较深刻的故事就是跟诈尸的故事。

诈尸这个现象,好像在中国古代很普遍。我长大后看古典小说,看到写诈尸的故事有两个,一个是《聊斋志异》里写的,比较恐怖,诈尸的尸体追着人到处跑,那个和尸体围着大树绕圈子,最后尸体的手指扣住树干,插进去几分。另一个是《儒林外史》里的一个生员,也是半夜投宿,投宿的老两口刚好就死了,到半夜也诈尸,这个倒不吓人,那生员胆子也大,有条不紊的把房间反锁,那诈尸的尸体也没害人,只是在屋里面走来走去。那生员后来还主动安葬了老人。

我听到的诈尸的故事就吓人多了。

说的是一个葬礼,到了晚上,就需要人守灵。可是死者的家人没有守灵,而是四个来帮忙过事的人代替守灵。

宜昌的风俗,死了人,要在家里停一到三个晚上不等。棺材就摆在堂屋的正中。灵堂靠门的地方要挂白幡,把棺材隔起来,放个火盆烧纸。来人吊唁就跪在火盆前面烧纸焚香。

到了深夜,就留人守灵。

那四个人都是年轻人,到了凌晨,大家就在灵堂摆了张桌子,打争上游。守灵睡觉是很不好的,至于那点不好,也说出清楚,至少是对死者的不敬。那四个人中对着灵像的那个人,买次摸牌抬头就看见灵像里那个死者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爽,那头像似笑非笑的,看着瘆人。刚好他打牌就输了,就跟其他三个打商量,想把灵照扣在灵桌上。其他的人不干,说这样搞的话,死人要发恶的。别瞎搞。

对着灵照的人又输了两把,心里不甘心,看着灵照总是堵得慌。就不顾别人意见,自己走过去把灵照转了方向,照片就对着棺材这边的方向。

打到四点了,再过个把小时,早上五点,死者的家人就准备抬死者的棺材上山。

这个时候就出状况啦,后来听那其中的一个人说,当时突然就听见全村的所有的狗子一起哭起来。

是哭,不是叫。回忆的人强调:狗子哭和狗子叫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全村的狗子就不停的呜咽,而不是汪汪的吠,那声音的确是听的人发麻。可当时,他们打牌的几个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年轻人,胆子若是不大,也不会在灵堂守夜。

这时候,对着棺材的那个人,突然拿着牌不做声,也不出牌。就愣着不动。其他三个人就催他,快点出牌撒。那个人眼神好像直了,头顶上直冒汗。别人问他怎么了,他回了点神,结结巴巴的说:“我肚子好疼,要去上厕所。”

另外的三人就笑他,叫他不动照片,他不听,现在招报应了吧。那个人不说话,跌跌撞撞得就出门了,走到门口还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