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向上望去,“瓦有什么古怪啊?”

“那几片明瓦有问题。”

我听了王八的话,看着屋顶上的明瓦,只有三四块而已,但摆向有点奇怪,长长短短像个“震”卦。

“点火,点火,这个屋子怕火。”我急忙喊道:“烧了田叔叔赔得起吧。”

几个男人纷纷掏出打火机在屋里找东西点燃,遍地是稻草,把身边的拢堆一处,烧了起来。这时好像听到一声很沉重的叹息,不像是人发出的,倒像是房子本身。屋子里再也不漂浮稻草了。所有人又能走路移动了。

没想到事情猛然发展到这种地步。虽然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对事实估计不足。一下就伤了两个人。也顾不得再找罗师父,先把人弄到医院再说。

众人走到屋外,又都停住了——罗师父拦在屋外的路上。

罗师父就是个身材瘦小,一条腿残疾的老头,可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凶神恶煞。如同一堵墙般,把我们的去路拦住。

日期:2010-6-113:10:00

罗师父面色铁青,住着拐杖,死死的把我盯着看。对我说道:“没想到是你的命。我还以为是他的。”罗师父把手指向王八。王八脸色变了,难道第一次到这里来,王八就中了招。

王八下意识地用手在自己身上连拍直拍。

“你不用受赫”罗师父说道:“我搞错人了,没起作用。”

罗师父不跟王八讲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发毛,问道:“你看什么?”

罗师父叹口气,“人犟不过命。我辛苦这么多年,被你来了两次,就完了。”

我听不懂罗师父到底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我可不会做法事。他应该说的是王八吧。

“跟你师父说,我认栽。”

我用手指着自己的下巴:“我么?我可没什么师父。”

“你迟早会有的。”

这时候老田的妻子冲到罗师父的面前,用手抓着罗师父的头发,狠狠的摇晃:“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还我儿子……你这个老东西……”

那个罗师父也不反抗,就这么被田妻揪着头发甩动,用脚拼命的踢打。罗师父身体很轻,被田妻提起来晃来晃去。老田喊着制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也没什么用,因为田妻手里提着的还是个稻草人,只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罗师父早就不知道去那里了,甚至刚才跟我说话的是不是罗师父本身都不能肯定。

我们下了坡,匆匆把司机送到医院。

可还是不死心,然后又折转来,去问村民,罗师父的事情。村民都说罗师父早就离开这里,那个房子已经空了有几年了。以前是有个罗师父在这里有点名气,但走了几年后,也没多少人记得了。倒是你们这些外人怪的很,找到这里来。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个曾经驮老秦的那个麻木。找了几天都找不到,从风宝山顺着黑虎山、火葬场、农校、椰岛厂、南苑这条路找了好几遍,甚至找到龙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没一个人认识。

找不到罗师父了。

老田夫妇已经完全绝望,却不料隔了几天,小田醒了。身体回复如初,仍旧是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回技校上学去了。

老秦却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脑瘫女儿回来,需要不离人的照顾。不然秦小敏见人就咬。可是如果给她个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军在医院里准备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厕所时,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厉害,跟着就爬不起来。医院一检查,原来是车祸当初把他脊椎某节撞了点轻微的裂纹。裂纹太小,当时没注意到。秦小军自己也感觉不到。没想到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给摔出来了。秦小军这辈子都上不成大学啦。别说踢球,走路都很勉强。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走路跟着中了风的老头子一样。

我问王八,是不是我们在罗师父家里闹了一通,把他的法术给破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王八个狗日的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平时却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第27节

“你找打啊。”我威胁王八:“有话就好好说,别唧唧歪歪的。”

“我想了的。”王八说道:“田镇龙之所以能醒,还真不见得是我们的功劳。而是他自己帮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虽然田镇龙的命被借走了,可是他的德行和品性是借不走的。”

“就是,人生一世,命中注定的只占三分,七分靠自己。”

“所以田镇龙能醒过来,跟他自己平时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有关系。”

“不错,但我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这次他能醒,完全是我们的功劳撒。”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王八的表情有点闷闷不乐。(借命完)

日期:2010-6-113:24:00

三游洞的痴情恋人

这个事绝对是真实的。但发生日期我不记得了,也许是文革中后期,也许更早。因为我听到大人说这陈年旧事的时候,我还很小。

两个恋人,具体是什么样的恋人我不知道。美好点揣测,是两个不愿意屈服于社会家庭压力的青年男女,用行动反抗家庭和社会的压迫。但我听了大人多次的讲述,客观的分析,我认为婚外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总之就是两个人私奔。

当他们之间的爱情不受到世俗的容纳,他们选择了偷偷离开。

可他们跑不远。那是限制人口流动最严格的年代。甚至达到一个人若是没有单位的庇护就无法在社会立足的境地。两个抛弃社会地位、甚至身份角色的恋人,能跑到哪里去呢。没户口、没单位介绍信,行踪可疑,任何地方都不会接纳他们。天地之大,却无立锥之地。

他们没地方可去,就只能往深山里跑。

那时候三游洞就是不折不扣的深山老林,交通很不方便,也没有成立旅游风景区。除了南津关寥寥的家人户,再往前走,根本就没人居住。也没有像样的道路。葛洲坝还没合拢,三游洞的山势比如今也陡峭很多。

两个恋人就选择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两个相信爱情胜过面包的情侣。躲在三游洞的石头缝隙里苟延残喘。他们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最后一个星期,他们仅剩一个罐头。罐头开了,但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人都不愿意自己吃,都想让给对方。各自坚持。

耗了一个星期,两个相继饿死。

两人尸体在三游洞里被发现的时候,那罐头还剩半瓶,已经发霉变质。

这个故事好像跟鬼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个真实的故事,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爱情已经廉价到一文不值的年代,实在是虚幻到可笑的地步。甚至比鬼故事更加荒谬。

日期:2010-6-113:25:00

渣货村

从果园二路往北走,穿过东山大道,顺着金家台2号往上走,一直走过铁路,就是宜昌有名的渣货村。至少2000年左右是这样,现在我不晓得拆迁没有。大家都是宜昌人,我把这路线说的这么清楚应该是没有什么必要的。但我想这个渣货村虽然有名,不过真正知道到达路线的应该不多。

渣货村离火车站很近。火车从宜昌站一出站,经过的城中村,就是渣货村。渣货村只是形象化的别称。行政名是东风X队。如今还是村的建制。

渣货村里面大部分住的都是外来人员,半数都从事一个相同的职业——资源回收。

宜昌的道口,火车撞死人最多的就是这里的道口。而不是报纸上经常报道的香山铭园下面的那个道口。只是这里火车撞死拾荒的外地人,都默默的由民政部门不声张的收拾了,默默的死去,引不起多大的关注。火车基本上也是奉行不赔偿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