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额头。耳朵里还是回绕着:“垮了、垮了……”

什么垮了?

天一亮,我就去了王八的寓所。董玲穿着睡衣开的门,看样子她在这里过的夜。我是彻底没戏了。

心有不甘。学着董玲昨天的神情,撇着嘴,对她说道:“德行!”

“别认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董玲恼羞成怒。

我不再跟董玲啰嗦。走到王八身边,“昨晚来了没有?”

“来了。”

“是不是跟你说话了,垮了垮了……”

“没有,怎么会说话呢?”王八摸不着头脑:“我有了防备,近不了我身。它闹腾一会,就走了。”

“就一个?”

“是啊,就一个。”

“怪了。”我说道:“昨晚一群来找我。”

王八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略憔悴。我们没有选择了,只有再次去中医院。不把这个事情搞清楚,想办法抽身,我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这次进了病房,我胆子大多了,虽然病房里还是那么阴气满溢,森森鬼气。可里面多了几个人。人气很旺,竟然压制住了阴气。

邱阿姨好像知道我们会回来。连客气话都没说。

可是病房里一个中年男人看见王八了,就正色斥道:“你这个年轻人,跟你说了几次,叫你不要来了,怎么不听!”

“赵大夫,别发火,你知道是我请他们来的”邱阿姨说道。

“嫂子,别这样,你要相信医学。”另一个男人说道。

日期:2010-6-1522:45:00

“刘院长,你叫我怎么相信,老邱在这里住院多久了。你把他治好了吗?”邱阿姨说话很不客气。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那个赵大夫和刘院长既然都是医生,可是为什么赵大夫没有穿白大褂呢,他穿着牛仔裤和毛衣。医生查房,都应该穿白大褂啊。

来不及再打量,接着我又看见除了两个医生。一个人站在病床旁,病房里的那些白影子都围着他头顶转。就跟昨晚围着我转是一个情形。

我把那人看着。

他也把我看着,两人用同样的目光对视。我头顶开始冰冷,我知道,那些白影又飘到我这边来了。

那人哼了一声,从我旁边走出病房。肩膀有意无意的撞了我一下。

“金师傅,怎么我刚来就走。”一个穿着考究的人走进来。

那个姓金的人,没回话,听者他脚步咚咚的在住院部甬道里响着。

那个穿着名牌夹克,笔挺西裤的男人走进来,腋下夹着一个真皮的公文包。这肯定是个领导,大领导都是这么打扮的。

“邹厂长……”邱阿姨看见那个男人了,呜呜的哭起来:“我们家老邱怎么办哦……”

邹厂长连忙劝邱阿姨:“别哭别哭,你现在担子重得很呢,你要是垮了,谁来照顾老邱。你也别急医疗费的事情,老邱是厂里的功臣,几十年工龄,反正医药费全报,我是拿钱来垫付这个月的药费的。”

垮了垮了,为什么邹厂长这么巧要说垮了。我无稽的联想。

邹厂长走到病床前,用亲切但又标准的官腔对病床上的邱升说道:“老邱,别担心你的病,厂子里的人都惦记着你呢。厂里没你不行啊。你要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还等着你回去为厂子做贡献呢。”

病床上的老邱看着邹厂长,眼珠浑浊,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话。

邹厂长用很夸张的动作,把头靠近邱升,“老邱,你想说什么啊,有什么话,尽管交代给我。”

“垮了垮了……”病床上的邱升声音很微弱。但我听到了。

我拉了拉王八,王八会意,和我退出了病房。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古怪,你难道没发现吗。”我悄悄说道。

“没有啊,都很正常。”王八说道:“我告诉你他们是谁,赵大夫不是这医院的,是别处请来的。他和刘院长以前是医科学院的同学。估计是很有水平的医生。和刘院长共同会诊。”

王八看来到这病房来了好几次了,很熟悉情况。

我说道:“他是医生,怎么知道这个病房闹鬼。也许他不是医生。”

“你瞎说什么啊。”

第50节

我压低声音正色说道:“那个赵大夫不一般,鬼怕他,我刚才看到了,他脚下踩着一个鬼魂,是他故意踩的。还有,他如果不知道这里邪乎,怎么会阻止你来。”

“他明明是医生么。”王八还在嘴硬。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姓金的,是什么来历?”

“这个人,你说他怪,我倒是相信,他还真是我们的同行。邹厂长见邱升病了这么久,都没有好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能人,听说是郧西那边的人,在当地治邪很出名的。”

“王八,我们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了,别再来。这里能人多了,我们算个屁!”

“我倒是想跟他们较量较量。”

我恨不得跳起来一飞脚把王八提到磨基山去。

我揪起王八的衣领,“你没发现吗,这次我进去一点都不害怕了,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有能人把这些恶魂都给压住了,但又没驱赶它们。”

王八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哪里知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事情肯定不止这些魂魄那么简单。病床上的老邱不止是被鬼魂缠住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我摇了摇王八,“你想和这些人较量?你舔他们的屁眼的资格都没有。”

跟王八再三嘱咐了,我们去把他前几次没算完的卦象算完,然后拍屁股走人。知道缠住他的小鬼来历就收手,至于我遇到的鬼魂应该没问题,有人制的住,我就不用担心了。可缠王八的那个小鬼,刚才没有踪影,看样子是躲了。

日期:2010-6-1522:46:00

和王八看着病房里,刘院长和那个从外地请来的赵大夫,正在讨论邱升的病情。那个邹厂长,安抚了邱阿姨几句,也走了。出门的时候把我和王八上下观察一番,边打量边看向那个赵医生。

我听见赵大夫和刘院长为邱升的病情争吵起来。声音不大。本来挺客气的,可是赵大夫说了句什么,就把刘院长给搞得罪了,刘院长指着赵大夫,气得说不出话,也出了病房。邱阿姨劝都劝不住。

那个赵大夫我看就不是医生,他见刘院长走了,竟然自己掏出烟靠着窗子抽。面部表情很迷离,眉头皱起,眼光看着窗外远处,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和王八进去后,王八对邱阿姨说还是继续上次的算罢。

邱阿姨没说什么。

王八就把他那一套东西拿出来,司南、铜钱、竹签子什么的。我看见站在一旁的赵医生,对王八的家业完全不屑于顾。医生么,对这套是很鄙视的。就算是中医也是。我看赵医生的身份应该是中医,西医看见王八在做法事,早就少见多怪,大呼小叫了。

王八又把他上几次的卦一一算过来。

最开始是邱升的八字。原来邱升已经五十一岁了。邱升没有兄弟,有个姐姐在汉口,父母早逝。邱升是武汉人,六七年下知青到了鸦鹊岭,七九年招工在宜昌的**厂。九二年当了厂里的采购科长。今年过年后,农历二月开始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