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宜昌鬼事2过阴篇八寒地狱上一章:第2章
  • 宜昌鬼事2过阴篇八寒地狱下一章:第4章

打鱼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让他先等着,天亮前我们回来。

我背着望德厚向镇子走去。走了几步,望德厚说:“你歇会。”

我知道他有话要问了,就把他放下,两人坐在江滩上的石头上。我掏出烟,望德厚不抽,他抽他自己的烟锅。

“你从前到底听说过什么?”望德厚问出了这句话。

“我听说的是,”我顿了顿,看着望德厚的脸,“青滩滑坡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死掉,刚好相反,当时是死了很多人的。”

望德厚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过了二十年的事情。”

“他们说起青滩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提起过你。”我回答,“你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想不出来这件事情和过阴人有什么关系?”

“这地方二十年来就没消停过。你也知道的。”我接着说,“当年政府是预测出了滑坡,你觉得那些搞地质的政府官员真的能预测到吗?”

望德厚对我说:“的确是有另外一群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我找的就是他们。”我点头,“他们一定还有人在惦记这里。”

“你到底知道多少?“望德厚问。

 我慢慢说:“我当时知道一件事情,是一个同事说的,他说他认识一个人,很熟了,每年有那么几天,会在晚上回到青滩。因为,他的家人在滑坡的时候,并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望德厚说:“滑坡后,政府清点人数,核对户口,向外宣布,没有一个人死亡。”

我继续接着我的话头,“我听说的那个人,回到青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去见他的家人。你告诉我,他的家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望德厚继续说:“当时清点人口无误,他们都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没有一个人伤亡失踪,对他们来说是政绩。”我说道。

望德厚深吸一口气,“人数清点后,政府安排他们到附近的临时救灾点居住。但是到了救灾点,第二次清点人数,他们才发现有少了一部分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回到滑坡的原地。人数又会恢复。”

“就是这样,当时政府掩盖了这个事件,”望德厚叹口气,“他们很多专家都无法弄明白,而且有几个调查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望德厚说:“当时是秘密找的我们,一再叮嘱我们,决不能对外说起这件事情。”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德厚说:“有一百多人没有逃出来,但是他们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可是到了临时救灾点,他们就消失了。”

我等着望德厚继续说。

“最怪的地方是,后来他们第三次在救灾点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失踪有一部分又出现了,而本来在第二次名册内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怕了,不敢再回来。所以无法再次统计人数。我和几个端公(三峡地区神棍的一种称呼)就留下来,当时政府都说要破除迷信,真的出这种事情,还是要找我们。我们和几个端公就每天晚上到滑坡附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我们遇到了另外一批人,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居民……我明白你来的目的了,你要找的是这些人。”

我点头。

望德厚身体颤抖,“你怎么知道他们死在这里了?”

我丢了烟头,把望德厚背起,看着前方古朴的新(青)滩镇,镇子安静得很,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密密麻麻的建筑在黑暗中隐隐显出来。

我背着望德厚走到镇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一家房间里亮着灯光。望德厚的身体很轻,他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慢慢在小巷里行走,脚一歪,踩到一个坑里,是路面上青石板缺了一块。

望德厚对我说:“你是过阴人,能看得到有什么不一样?”

我回答:“我不想管这些,我在等人。”

望德厚轻声说:“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巴巴的当了过阴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我想了一会,“我到现在还没有觉得有差别。”

“你没有得到一些好处?”

“有一些东西让发生了改变,”我说道:“但是这些东西,不能提高我的道术,我除了在道教门人面前有了一个身份,其他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我很好奇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在哪里经历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我叹口气,“可惜我说了,所有人也不会理解。”

望德厚点点头,对我说:“带我喝茶去吧,前面走一段,向右拐,有一个茶馆。”

“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茶馆?”我不解的问。但是还是依着望德厚所说,背着他走过去,走了一段路,右拐是一段青石台阶,我慢慢的爬上去,台阶尽头又是长长的小巷,一个破旧的房屋在旁边,我看到了房间前的飞檐下留出了一个空处,刚好放了一个八仙桌。我把望德厚放下,两人坐在椅子上。

一个人影突然站在我身后,悄声无息的,提着一个茶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看见房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我看清楚这个人的打扮,他身上的衣服很旧了,腰部围了一个白色的围裙在黑衣里很刺眼,这是茶倌的打扮,茶倌给我和望德厚倒了茶。我端起来喝了,茶水是冷的。

我笑着对望德厚说:“你是这里常客吗,这茶倌跟你很熟。你一来,就给你倒茶,还是三更半夜的。”望德厚看着我苦笑,“我和他的茶半辈子了,他知道我的习惯。”

我继续说:“新滩是新建的镇,怎么这些房屋弄得跟解放前一样,还有,连路都是青石板铺的……”

我不说话了,我看见望德厚正在看着我摇头。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来这里的本意是想查找一下,我想找的人的线索。在滑坡之前,有一些人预见到了灾难的发生,我找望德厚之前,在赵一二的老屋里,看到过赵一二留下一些日记,日记里提起过一件事情,就是跟青滩的滑坡有关,他提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预测了灾难。那个人的身份不是老严,不是任何一个道教门派的术士。

赵一二在日记里说过:“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只能是孙拂尘。”

我和赵一二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疑问。

我要来青滩的目的,就是要找孙拂尘的下落,一个在赵一二看来都很神秘的人。

孙拂尘在滑坡前一天,预测到了灾难发生的时间。他能回答赵一二的疑问,那个我向守门人都没问出结果的疑问。

可是现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预期的想象,望德厚已经很明显的在提示我。

新建的新滩镇怎么会有破旧的青石板,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茶馆。这个茶倌认识他半辈子了。我现在明白望德厚为什么对我如此不解了了,我当了过阴人,其实还是什么都没变,仍旧是个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们现在所处的镇子,就是青滩!

而且是滑坡前的青滩!

我极力保持镇静,问望德厚:“多久了,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望德厚偏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对我说:“刚才是不是跟你说有些人失踪了又出现?”

我点头。

望德厚说:“你知道当年三峡的居民是怎么说滑坡的事情的吗?”

我笑着回答:“多半是惹恼了什么东西,长江里的东西。”

“龙王爷不高兴了。”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看去,看到是那个茶倌在插嘴。他看见我注意他,并不理会我,给我续了茶,然后又走进屋内,屋里黑洞洞的,他也不开灯。

“我就奇了怪了。”我对望德厚说:“他明明是人,不是鬼魂。”

望德厚没有解释我的疑问,而是突然问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孙?”

“孙拂尘。”我不奇怪望德厚能问我这句话。

“我和几个端公就是他早来的。”望德厚说:“但是他的名字叫孙卫东,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赞成望德厚,“他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

“他有一种能力,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分辨出我们这种人。”望德厚说:“就跟你一样,能一眼分辨出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繁琐,于是对望德厚说:“你从头说起吧。”

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镇子上出现了行人,他们悠闲的在道路上行走,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他们的状态跟平时一模一样。

“你当年听说的没错。”望德厚对我说:“每年的今天这个时候,当年离开的青滩居民会回来。”

“就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青滩镇会回到从前的样子?”我问道,我说完这句,看到远处的江岸陆陆续续冒出了一些影子。

望德厚也抬头看了看,“现在你看到了。”

“看到了。”

“每年今晚,滑坡的情形就会重复一次。”望德厚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的背后开始冒汗,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知道我没有来错。天上已经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瞬间狂风大作,黑夜里暴风已经来临。

“还有一个多小时。”望德厚说:“你就见到了,不过我告诉你,会真实发生。”

我摇头:“孙拂尘不出现,我不会走。”

望德厚摆手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见街道上的人慢慢游走一阵,和江面上移动过来的影子相互对视。那些人纷纷在江岸上哭嚎,片刻后,天落下倾盆大雨,那些哭嚎的人止住了哭声,离开镇子,向来路走回散去。而那些人影,就慢慢走近镇子里,进入到每个不同的房间。

茶倌又出来了,给我和望德厚倒满茶水,然后说:“我也要走了。”

望德厚向他告辞。

“一百一十七个”我对望德厚说。

望德厚回答:“没错,就是这些人,他们当年没有撤离,现在他们每年都要重复一次当年的情形。”

我站起来,心里震惊,对着望德厚问:“为什么?”

望德厚干瘪的说:“因为你要找的那个姓孙的。”

还有一个小时,我要离开这里,望德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身处的青滩镇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滑坡也会真实的发生,甚至在滑坡时候死掉的鬼魂,都会从江底爬出来再一次经历灾难。我决定不打岔了。

望德厚重头开始说起,我也从他的叙述中一点点的了解当时的来由:

孙卫东,也就是是孙拂尘,当年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八十年代有很多水文局和地质局的人在三峡一带到处勘测,当地人也见惯了,孙拂尘就是以这个身份在这里一直活动。孙拂尘做的工作和一般的勘测人员不同,他从来不检测水流,也不地址考察,他就在附近的大小庙宇,和长江里的一些古怪地方转悠。

结果到了滑坡前两天,他突然就跟政府人说,青滩的人要撤离,这两天要出事。镇政府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一个镇一千三百口人要突然拖家带口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个水文局的工作人员,要求一个镇的居民全部撤离,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孙拂尘当时见政府的人不看中自己的警告,就向他们显露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的级别,可以让镇政府的人十分忌惮。当政府的人打电话证实了孙拂尘的身份后,仍旧在犹豫大规模撤离,毕竟在短短时间内,很多事情无法完成。

县里和镇上的领导向青滩的居民,下达撤离的指示的时候,居民都不肯相信,觉得政府在折腾,每家每户都有养的牲口,山坡上还有橘子树,家里的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