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永武的再一次从徐云风的面前离开。突然站到了徐云风旁边的大树下。

这次徐云风看明白了,这个老家伙并非马接舆和方浊能够瞬间移动,刚好相反,而是他移动的速度太快。

徐云风拿着炎剑,对着万永武的胸前,剑尖一直在虚晃。万永武身体背靠着树干,“诡道的螟蛉,你不是王鲲鹏,王鲲鹏现在在七眼泉上。”

这句话刚刚说完,万永武的身体后方突然冒出两个长长的胳膊,绕到他的胸前,然后合拢,狠狠的把万永武的身体,箍在树干上。

这次万永武不能再跑了。

徐云风终于开口说话,“诡道挂名,徐云风。”

万永武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术士,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有和自己抗衡的本事。

术士高手之间搏斗,决不能分心,必须要全神贯注。在万永武看来,别说钟家人,就是王鲲鹏他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认为自己能够有余暇,与对方说话。

没想到自己太托大,说话分心之后,被对方的人傀狠狠的抱在树干上。

王鲲鹏心机叵测,万永武是七个破阵的老道士里能力最高的一个,他本以为王鲲鹏留在摇光星位的人手,一定是镇守星位的最弱的一个。所以他本来破了星位之后,决定立即赶赴七眼泉,与王鲲鹏一决高下。可是现在他明白了,王鲲鹏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也把最厉害的人手,放在摇光,与自己拼命。

徐云风不再给万永武机会了,人傀把万永武的脚倒提起来,徐云风走进万永武,把万永武脚跟的两撮羽毛拔下。

人傀松开万永武,万永武狠狠的摔倒在地上。这次,他再也没有能力快速的移动。徐云风伸出手,拎着万永武的衣领,一把提起来,“服不服?”

“你赢我一个人有什么用,”万永武仍旧不肯嘴软,“还有六个星位,我不信他们都跟你一样强。”

徐云风对着万永武说,“你真的把七星阵不放在眼里吗?”然后手里举着炎剑,手臂高抬,一动不动,“让你看个明白。”

——就在徐云风和万永武动手的时候,其他的六个星位也风云突变。

天权星位,王春生突然绕过申德旭,身体灵巧的攀爬,迅速爬到了烟囱的中段,申德旭急了,也跟着下面飞快的爬上去。王春生率先跑到了烟囱顶部,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申德旭,申德旭伸手去抓王春生的脚踝,要把他扔到下去,可是王春生并不理会,而是从背上抽出一个长长的包裹,申德旭一开始就看见了王春生的背后背着这个包裹,一直在揣测是一种兵刃,或者是乐器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王春生掏出来的是一把油纸伞。

这把伞曾经在三峡古道冥战里被使用过,当时是在庄崇光的手上,就是道教的天罗伞。

王春生果然是张天然的亲信,只有最亲近贴身的手下,张天然才会把天罗伞交给他。

天罗伞瞬间撑开,烟囱上顶部的冒出的浓烟,立即被逼回烟囱,并且天罗伞下的落下十几柄短剑,朝着申德旭刺下。申德旭无奈,只好一只手扣着扶手,另一只手拿着和泉守鉴定,将十几柄短剑一一格挡。

天罗伞与和泉守鉴定,一个道教神器,一个日本的名剑,曾经在三峡古道冥战里会见过一次,只是没有正面交锋。现在再一次相碰,兵刃之间也有记忆,和泉守鉴定的剑刃上晃过一道流水般的蓝色水纹。不受申德旭的控制,朝着王春生的小腿横砍。

王春生犹有余力,小腿抬起,看准机会,狠狠的把和泉守鉴定踩在脚下。申德旭扶着扶手的左手,突然一阵剧痛,原来是烟囱里的火焰无法从顶部冒出,已经把烟囱烧的火烫,热量传递到了铁扶手上。申德旭无奈,只好松开左手,两手都抓住了和泉守鉴定的手柄。整个身体都悬挂在和泉守鉴定上面。

申德旭惶急,眼睛抬起,正好和王春生的眼光对视。

王春生的神情傲慢,看了看悬挂在几十米空中的申德旭,似乎在说,我是抬脚,还是不抬?

——溶洞的洞口,柳涛的眼前突然一片光明,强烈的光线从洞内冒出来,绿到了极处,然后柳涛的眼睛再次失明。柳涛对着邓瞳说:“快把你的鬼方给我!”

邓瞳那里顾得上柳涛的要求,他现在激动的很,就拿着灭荆对着罗新璋的头顶劈砍。可是罗新璋也不理会邓瞳,只要灭荆的宝剑劈下来,他背上的长剑就出鞘格挡。

罗新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溶洞,他已经用手中的长笛,要把整个冉遗唤醒,现在冉遗的心脉,已经从溶洞深处挪到了溶洞门口。可是当罗新璋听见了“鬼方”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叶天士的鬼方?”

鬼方不是药方,鬼方是一个铜人。价值连城的铜人。邓瞳趁着罗新璋说话的间隙,把铜人扔向柳涛,“接好了,就知道你的眼睛要赖上我。”

铜人砸在柳涛的身上,柳涛摸索着把铜人拿起来,按下了铜人背后的一个小小的宝石。铜人的双臂摆动,咔哒一声,胸口弹出一颗药丸。柳涛立即吞了。眼睛立即又能看见。

邓瞳再次用灭荆刺向罗新璋的胸口,让罗新璋烦不胜烦,终于把背后的长剑反手给抽出来。挥剑猛刺邓瞳的下盘。虽然动作比邓瞳较晚,但是后发先至。

邓瞳没有办法,只好挽回剑身,两柄剑碰撞。灭荆脱手,高高的飞了起来。

罗新璋对着邓瞳说:“连剑都握不住,还学个什么剑法。”

邓瞳急了对着罗新璋大骂:“你牛逼个什么?”

灭荆在空中飞了一个圈,突然又落到了邓瞳的手上,邓瞳自己也十分的奇怪。

罗新璋哼了一声,“原来真的有点小把戏,在江湖上玩戏法倒是不错。”然后手一伸,一把将溶洞顶上的锁链全部拉扯下来,铁链在地上移动,如同一条蟒蛇,把邓瞳紧紧的围绕,让邓瞳动弹不得。

邓瞳的身体被铁链贴在身上,柳涛在一旁看的着急,但是他一个冉遗的守护人,那里有什么本事去对付罗新璋。

邓瞳承受不起锁链的重量,被压在锁链下,但是声音从锁链里传出来:“有本事跟我面对面的打,你弄一堆链子把我压着有意思吗?”

“好!”罗新璋抽动锁链,锁链弹起来,挂到了溶洞口的悬崖上,“我看你怎么用你手上的灭荆对付我?”

邓瞳舒展了一下身体,发现灭荆宝剑在手上顿时轻若无物,从手上漏了下去,邓瞳用手去捡,却怎么都捡不起来。

罗新璋哈哈的大笑起来:“诡道收的好徒弟!”

——钟华宇看着宋银花手中的徐夫人剑,沙哑的说:“时间刚好。”手伸出来,一把将徐夫人剑一把抓在手里。宋银花这才看到钟华宇的手掌里画满了零碎的花纹。这些花纹,原来并非是回民的手绘装饰,而是厚厚的一层手茧。并不惧怕锋利的剑刃。

知道了这个细节,宋银花心若死灰,她刚才在钟华宇的身上下了一种蛊,叫裣衽蛊,说起来也十分的恶毒。也就是苗家的女子,与人见面,会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身体,当做亲近。被下蛊的人,当然觉得无缘无故不会被苗女给陷害。

但是下蛊这种苗术,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下蛊的苗女,在养蛊的周期内,必须要下蛊害人,倒不是因为自身的内心邪恶,而是如果不下蛊,蛊毒就会反噬自身。

所以很多苗女为了保住自身,就有了裣衽蛊的所为。每当养的毒蛊周期将至,就会寻觅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用裣衽蛊去转借身上的蛊毒。苗家女子与汉族女子不同,古时候,汉族女子是不能出门的,出了门,也不能和陌生人打交道。苗女就没这么多讲究,见到陌生男子了可以主动示好。所以就有了裣衽蛊的说法,裣衽蛊倒不是什么蛊毒的种类,而是专门针对陌生人,接触到陌生人的事后,用手牵一牵对方,以示热情。

于是就下蛊于无形。

被下蛊的人,多半也没什么恶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中了蛊毒。实在是非常冤枉。

以宋银花的这种养蛊放蛊的本事,还有她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蛊毒反噬的可能,可是裣衽蛊是她从小就学会的入门本事。

现在和钟华宇碰面,钟华宇术士高手,全身上下都没有下蛊的机会,于是只能在现实血菁的瞬间,用嘴轻轻的把混在血菁里的裣衽蛊毒粉末,吹到了钟华宇的手上。

钟华宇全身上下防备周密,就是手上有下蛊的机会,这也是宋银花使出裣衽蛊的无奈之举。本也没有想到会一击而中。

可是当宋银花看见钟华宇的手心一层厚厚的茧壳,这才知道,钟华宇到天枢星位来对付苗家。是有充分的准备的。

也就是说,每个星位的镇守者,几乎已经在张天然的掌握之中。所以专门派出了对应的高手来破阵。

钟华宇并非道士,其实是个回民,回民的装束与汉人也是有区别的,因为回民信仰伊斯兰教,身上的衣服比汉人要周密,露出的脸部和手掌,也是时刻要保持洁净,否则就是对真主不虔诚。

久而久之,如钟华宇这种回民术士,防备法术的能力就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作为,回民术士在明朝初期遭受过民族劫难,明朝的术士,几乎将回民的术士杀戮殆尽,能活下来的要么被汉族同化,融入汉人术士的群体,比如马三宝。要么行事谨慎,处处提防,忍隐偷生,比如钟华宇这样的人物。

而苗家的放蛊是无迹可寻,无孔不入,也只有钟华宇最合适。

天下道术千变万化,无法判定那个术士真的能天下第一,当然张天然和王鲲鹏这样的术士又另说。大部分还是遵从法术的相生相克的规律。

钟华宇到来,这就表明,其他的六个星位,也是一样的形势。每个星位的对手都是克制镇守星位的对手。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宋银花就已经分析出,七星阵法现在岌岌可危。钟华宇的本事不是用强力取胜,而是以守为攻,他现在已经把宋银花头顶的一个簪子,拔了下来,放在手心。

宋银花更加的绝望,头顶的这个簪子去了,那她自己也不能随意放蛊,蛊虫出来,认不出敌我。

苗女放蛊,身上都有一个饰物,用来指点蛊虫,告诉蛊虫的主人,作为辨别的标识。宋银花的标识,就是头顶的簪子。

——何重黎的天乙大将符贴已经拿在了手上。可是王启胜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王启胜突然掉下了坑内。

何重黎几乎没有临敌的经验,上次对付猫脸老太,也是钟家人帮忙的功劳。现在他一个学徒,面对一个老术士,从经验上,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比如他现在就无论也想不到,王启胜站的好好的,突然人就没了。何重黎茫然无措,只好看着地面。

突然脚下的土地松动,一个手掌突然伸出来,把何重黎的脚踝死死抓住。何重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腿已经没入了泥土里。

何重黎另一条腿立即用力,想要把腿从泥土拔出来。可是这条腿突然陷入泥土,比刚才那条腿陷得更深。

泥土瞬间就埋没到了何重黎的大腿。

然后王启胜在何重黎身前一米处,从地下钻出来,稳稳的站着,看着何重黎身体陷入泥土。

何重黎发现身边的泥土变的无比松软,两手支撑,双臂也陷入到了泥土里。当身体陷入泥土到腰间的时候,何重黎才明白,王启胜师从云阳派,能够在地下掏洞,是有一个独门的本事,叫化石散,能够把泥土化软。化石散的法术练到了高处,法术就变了,叫做流沙术。

现在何重黎身边的泥土,全部化作了流沙,一点点把何重黎吞噬。

何重黎身体勉强在流沙里挣扎,却适得其反,越来越身前其中。当流沙淹没到了何重黎的胸口的时候,何重黎连呼吸都开始滞涩。何重黎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流沙掩埋,心情十分的绝望。

原来自己在真正的术士高手面前,别说驱使铜尸了,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玉泉寺的铁塔之下,胡东陵本来着抽烟,黄坤和黄溪一直警惕的看着这个老头。当胡东陵抽到了第四根烟一半,突然把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捻灭,“时间到了,见识一下你们黄家的本领。”

两个铜尸立即从胡东陵的身后跳跃起来,迅速的冲到黄坤和黄溪的面前,抬手就扼住了黄家两兄弟的咽喉。

黄溪和黄坤两人猝不及防,他们没有想到铜尸的动作竟然如此的迅速。黄溪迅速在面前的铜尸上贴了一张符贴,可是符贴在铜尸的额头上立即燃烧成了灰烬。

黄坤没有学习过赶尸,不知道如何对付铜尸。于是只是本能的把手中的赤霄宝剑举起,向铜尸的胳膊横砍。

铜尸的胳膊立即断裂。黄坤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仍旧扼在自己喉咙上的断臂,其实也就是一截枯骨,掰下来。这边黄溪已经被铜尸掐的面色青紫,黄坤也如法炮制,砍断了扼住黄溪咽喉的胳膊。

兄弟两人本能的背靠着背,铜尸都已经惊动,把两人团团围住。

铜尸已经和普通的僵尸不同,身体能够如同活人一样,膝盖弯曲,手臂活动自如。身体移动迅速。他们甚至有了一定的意识,并且能相互配合。

黄坤背着黄溪,两人都凝神静气,等着铜尸出手。而驱动铜尸的胡东陵,站在铜尸的外围,气定神闲的看着两人,黄家当年最鼎盛的时期,族长是黄旭初,黄旭初是一代豪杰,不仅将秀山黄家经营的有声有色,雄霸西南,他的下辈黄铁焰,黄松柏,也都是一等一的术士高手,即便是最小的黄莲清在黄旭初、黄铁焰去世,黄松柏出走之后,也仍然能够维持黄家的威名。

黄家的前辈,胡东陵是认识的,并且对黄旭初与黄铁焰十分的了解。但是当年,他一直耿耿于怀,三峡古道里他来不及从西北赶到,帮助张天然。因为当时延安整风,他因为早期是红四方面军的出身,所以一直被关押接受调查。而且当时古首长对他一直怀有偏见,更加不可能放他奔赴三峡。

所以当三峡冥战之后,跟随张天然的外道家族都得了功劳,胡东陵心里是非常不满意的。更让他觉得命运不公的是,后来他才知道,古首长竟然派出了孛星的孙鼎参加冥战。

孛星家族在道教中的名声并不好,彩戏师的后代,怎么能够与昆仑派正宗相提并论。这事一直在胡东陵心里噎着,部队东进,他也心灰意冷,没有跟着去,而是在青海讨了一个畜牧局差事,每天跟牛马羊打交道。再后来,张天然出阴,他为了在古首长面前表个忠心,也没去湖北。

他就一直等着古首长的提携,混圆派的地位摆在这里,他的本事古首长是知道的。可偏偏古首长提拔了两个人,都没轮上他。

一个是孙鼎,是古首长的亲信,但是最后听说也没落到好,回了老家。

第二个是胡东陵绝对无法忍受的,不知道那里冒出来一个姓严的,竟然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参与跟宗教有关的神秘突发事件。

胡东陵从此就死了心,干脆就安心的在青海的畜牧局做一个领导,他资格老,没多久就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可是该来的还是得来,五七年被又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被定了性,说是有路线问题。于是被下放到了夹边沟,和一帮右派关在农场里。期间还跑了一次,又被抓回去,差点把命丢在夹边沟。

所以胡东陵心里一直有气,认为古首长对自己不公平。年纪越来越老,对当年参加过冥战的术士,也是一肚子怨气。

古首长早就作古,孙鼎几十年前就死了,可是那个姓严的还没死,胡东陵就把姓严的给恨上了。

现在黄家的后代,给姓严的做事,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当年的王启胜跟他有点渊源,王启胜当年肃反的时候,都被关押在西安一段时间,就在隔壁关着。两人放风的时候聊天,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而且两人的命运差不多,也都是道教门人,并且都是张天然的点传师。

所以王启胜抢了十四具铜尸给他,算是照顾一下老哥们。

现在十四具铜尸派上了用场,黄家的两兄弟,比起当年的黄松柏和黄铁焰,本事差了太远。胡东陵都懒得用自己的能耐,十四个铜尸就能把这两兄弟给对付了。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黄坤和黄溪两人,被铜尸紧紧的围住,到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铜尸再过一会,就会发炸,将二人撕成碎片。

——装了半辈子瘫痪的郑庆寿,现在不用在苟且偷生了,也难为他一个高大的个子,坐在轮椅里几十年。

郑庆寿突然变成了,不再罗里吧嗦,而是一言不发,大步走向玉衡星位中间,他早就看见了那里插着一柄宝剑。应该就是道教传说中的开山。

寻蝉立即去阻拦,而方浊却跟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女流,”郑庆寿摆手,让寻蝉退开,“用不了这把宝剑。”

寻蝉拿着雷击木要击打郑庆寿。

郑庆寿瞬间就把雷击木给夺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一把抓住开山宝剑的剑柄,就把开山从石头里拔出来。

开山宝剑牢牢的陷在石头里,郑庆寿的力气,一时半会也拔不动。倒是石头表面裂开了无数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