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扎坪上老严和张家岭看着徐云风,“要不再试试?”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宝剑之上,牛扎坪上的杀意弥漫,锋芒直指七眼泉。

“如果七星阵真的和红水阵同归于尽,”徐云风无奈的说,“我也只能听天由命。开山宝剑,我拔不出来。”

“我来。”方浊气喘吁吁的跑了到山顶,“我能拔出来。”

黄坤的开山符祭出,地面顿时裂开。七道黄泉立即从地面之下涌起。无数的怨灵在黄泉下哭嚎。

马接舆的眼睛看向西方牛扎坪方向。

“果然如此。”马接舆绝望的说道。

七星阵是铲教大阵,红水阵是截教最后一阵。两宗的仇恨全部蕴含在阵法里。现在两阵并出于天下,七星阵再也不受徐云风控制,所有的力量立即猛扑七眼泉的红水阵。

红水阵里的怨灵已经感受到了七星阵的锋芒,怨灵们哭嚎转而变得愤怒。天玑冉遗就是他们第一个目标。还有邓瞳和天璇的黄坤。

红水阵里的怨灵伸出无数双黑色手掌,攀附在沟壑的地面上。然后一具又一具湿淋淋的尸体爬上来,对着邓瞳和黄坤张开了黑色的嘴巴,细小的飞蚊从这些尸体的嘴巴里飞出来,无穷无尽,把邓瞳和黄坤包围起来。

黄坤和邓瞳手里的宝剑已经不受控制,黄坤的赤霄宝剑已经指到了王鲲鹏的肋下,王鲲鹏用手指格挡赤霄,黄坤也用手掌将赤霄宝剑的剑身紧紧握住,“我师父怎么啦,按道理,方浊现在已经到牛扎坪了。”

邓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灭荆已经脱手而出,在他头顶上盘旋了一圈,然后迅猛的刺向王鲲鹏,王鲲鹏和黄坤两人都在极力阻止赤霄对王鲲鹏的攻击,没有余力来抵抗暗器一样的灭荆。

而邓瞳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片茫然,根本就来不及去阻挡灭荆。并且无数的黑影也从七眼泉山顶的各个方向涌到了沟壑,与沟壑下的怨灵相互撕咬。

灭荆宝剑直直的刺向王鹏的的眉心,眼见王鲲鹏要死在徒弟邓瞳的灭荆宝剑之下。

但是灭荆宝剑的剑尖距离王鲲鹏眉心不远处的时候,停顿在空中,不再向前刺入半分。

王鲲鹏对黄坤说:“一,二……”

黄坤明白王鲲鹏的意思,当王鲲鹏喊道“三”的时候,黄坤把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赤霄宝剑的剑柄,王鲲鹏的手指把赤霄宝剑的剑身向下弹去,赤霄宝剑深深的插入地面,黄坤双手握柄,把赤霄摁在地下。

王鲲鹏看着眉心前的灭荆,扭头看着身旁不远的马接舆,“多谢。”

马接舆一脸的凝重,“七星阵法,哼,七星阵法。”

黄坤跪在地上摁着赤霄,对着邓瞳大骂:“你还在等什么,把你的宝剑快收回去。”

邓瞳这才恍若初醒,跑到仿佛被凝固在空中的灭荆,伸手把灭荆宝剑攥住。

王鲲鹏后退一步,看着灭荆宝剑被邓瞳收入剑鞘。

但是天玑的冉遗和百鬼朝拜的黑影和红水阵中的怨灵已经开始相互残杀,尖叫和呼号声不绝于耳。

七星阵和红水阵拼起来了。

“咚——”一声巨大的鼓点传来,这次声音更大,看来距离更加近了。

“我的老朋友来了。”马接舆对王鲲鹏说,“他们真会找准时机。”

七眼泉的来路,走来了一群人,漫天的老鹰在这群人的头顶盘旋。这群人中,分别有四个人抬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巨大的皮鼓,一个是轿子。

这群人走的越来越近,走到了沟壑的边缘,冉遗的身边。他们全部穿着厚厚的长袍,即便是现在南方的天气,穿成这样,也十分的不合时宜。

马接舆看着轿子上的人,“乌兰,我们又见面了。”

轿子上是一个蒙古女人,年纪在四十左右,看来是和马接舆交手过几次,立即用汉语对着马接舆回答:“你走吧,今天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解决。”

“我不走啦。”马接舆大喊,“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的确答应过你,这辈子不踏出边境。”乌兰的声音十分的高亢,“可是这次我没办法。”

“这次你可走的远了,”马接舆的声音不卑不亢,“都走到中原腹地来了。你说你在漠北养马放牧多好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凑个什么热闹。”

“都是老熟人了,”乌兰大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来做什么。”

“这里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马接舆说,“是故意把你弄来送死的。”

“谁说一定要死,”乌兰说,“我帮了张天然,大家才能活下去。呆在家里,倒是必死无疑。”

“张天然就是这么糊弄你的吧。”马接舆说,“他的许诺,你真的信吗?”

“真的信了。”乌兰在轿子上抬脚伸出,抬轿子的汉子匍匐在乌兰的身前,乌兰的脚踏在汉子的后背,然后才踏上了地面。

邓瞳看着乌兰,“我靠,这装逼装的到家了。”

乌兰的眼睛立即看向了邓瞳,“这个小孩子在说什么?”

“我再说你装逼装得……”邓瞳话还没说完,头顶一黑,一个巨大的老鹰扑倒了他的面前,巨大的利爪闪电一样伸出来,就要把邓瞳的眼珠子勾出来,这一钩,别说邓瞳的眼珠了,就是脑髓也要被掏的干干净净。

邓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本能的低头。但是一低头,后脑勺的破绽也露出来,鹰嘴向下啄,坚硬的鹰喙堪比钢铁利器,邓瞳的后脑勺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老鹰啄下的一刻,却突然被硬生生的拉开,然后在空中旋绕一圈,狠狠的摔在地下。王鲲鹏捏着老鹰的鹰腿,一脚把老鹰的脑袋踩在脚下。

乌兰看着威风凛凛的王鲲鹏,“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王鲲鹏对不对。”

“正是。”王鲲鹏对着乌兰说,“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巴巴从蒙古跑来,还轮不到你威风。”

“这小孩说话不讲究,我给他个教训而已,”乌兰说,“你放了我的鹰,我就算了。”

王鲲鹏哼了一声,把老鹰高高的扬起,送了手,老鹰惧怕,远远的飞开。

“你我之间交手几次,”马接舆说,“你觉得这次,你有机会吗?”

“当然有。”乌兰对马接舆说话也不客气,“我带了一些人过来。让你瞧瞧。”

乌兰说完,她身边的汉子把巨大的套头戴在头顶,然后地面上泥土破开,一个一个的死尸从地下破土而出,全部穿着锈迹斑驳的盔甲,死尸都是枯骨,手里拿着马刀。不多时,全部整列成队。

马接舆呆住了,“是张天然告诉你的地方?”

“当然。”乌兰冷冷的说,“在宁夏的沙漠里。”

王鲲鹏听了,看着马接舆。

马接舆点头,“是的,就是当年给蒙哥陪葬的士兵。”

黄坤看着冉遗和无数黑影正在和沟壑里的怨灵厮杀,他和邓瞳的宝剑都不能随意控制,不免焦急起来,“方浊在等什么?”

邓瞳对着黑影大喊:“你们他妈的认错人了,快过来帮我对付着老女人。”

乌兰听见邓瞳说的话,对着王鲲鹏说:“这是谁的弟子,太没教养。”

“我的徒弟。”王鲲鹏对乌兰冷冷的说。

马接舆走到了王鲲鹏的身后,轻声在王鲲鹏的耳边说:“我不知道你之前遇到的对手有多么厉害,但是现在面前的蒙古萨满,一定是超过你之前的任何一个对手。”

王鲲鹏手伸在背后,对着马接舆摇了摇,脸部仍旧直面对着乌兰。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地下冒出来。这是当年蒙古人最实力最强盛的骑兵卫,千年不死的阴兵。

七眼泉上,邓瞳束手无策的看着百鬼黑影被沟壑里的怨灵击败,不断的后退,,眼看着怨灵一步步爬上来,天玑冉遗的身体被沟壑之下的怨灵攀附到身体上,立即趴到了地面,七眼泉的地面重重的抖动。邓瞳的七星天玑不是红水阵内的道教怨灵的对手,那些怨灵有的已经显出了当的身体形状,在空中飘忽不定。

而黄坤的开山符已经施展,他正跪在地面上,双手握着赤霄的剑柄,却发现,赤霄宝剑在慢慢发出细微咔咔声,仔细看的时候,原来是赤霄宝剑的表面,从下至上,慢慢的化作岩石的模样,而且这个趋势随着赤霄宝剑一直蔓延到剑柄。当黄坤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受自己的指挥。接着发现,双手已经也变成了坚硬的岩石,这个转变是从外部开始的,刚开始黄坤还能感觉双手的麻木,当手臂的表面开始岩化的时候,黄坤的双手完全没有了任何知觉。

黄坤的身体在变成了石雕,王鲲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乌兰这边,不能有任何的松懈。邓瞳的冉遗和百鬼朝拜被红水阵的怨灵压制。马接舆看着现在的场面,不知道王鲲鹏心里到底有什么底气解决即将面临的问题。

马接舆想破脑袋也完全想不到王鲲鹏现在想什么,因为王鲲鹏脑海里正在想着当年和徐云风在学校里的情形:

黑夜里,徐云风躺在学校的操场上嘴里嚼着草根,看着天空中的星辰,跟一具死尸一样的躺着,即便是王鲲鹏来了,也视若无睹。

“你打算躺多久?”王鲲鹏问。

徐云风冷冷的看着天空。

王鲲鹏坐下来,指着天空,“你看见北斗七星没有?”

“全部都是星星,”徐云风没好气的说,“我那里认得出来。”

王鲲鹏说:“你看啊,那七个星星,如同一个勺子,就是北斗七星,他们的斗柄永远指着远处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北极星。”

“我失恋加上挂科,最后的五十块也输光了,每天只能吃一顿饭,饿的在这里躺着,”徐云风哼哼,“你却跟我说这些。”

——徐云风也在回忆当年的情形:

有人天生就是傻逼,只会看着天空,但是如果一辈子都做这么一个傻逼的话,总有一天,他能让所有人震惊。

徐云风得知了董玲的遭遇,在时代广场前面把王鲲鹏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拿出了赵一二留给自己的沙漏。王鲲鹏的脸肿的厉害,“我还有两个问题没想明白。”

“第一,赵先生这么会知道这么清楚?是不是?” 徐云风把沙漏拈在手上,里面的沙砾和水各自分到两边,但是沙砾这边留了一个水泡,水这边留了三千五百四十四颗沙砾,“他在最后的日子,勘透了算沙。”

王鲲鹏在地上画了八卦。

徐云风说:“竖起来,太极是圆球,不是圆圈。”

王鲲鹏闭着眼睛冥想,嘴里说道:“鱼嘴就只有一个了。”

“从来就只有一个。”

“你做到了,阴阳平衡。”

徐云风点点头,“这就是算沙。”

王鲲鹏说:“这个世界如果有人能够做到将阴阳互换,那么就只有一个人。”

徐云风皱着眉头,“是的,就是我。我堪透了算沙,能够将阴阳调换。”

方浊奔跑上了牛扎坪,来到徐云风的面前,“徐大哥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让我来吧。”然后对着老严行了一个礼,“严师叔,你也在。这位师叔你好。”

张家岭看着方浊,又看看徐云风,“看来你们哥俩还真的是受了老天爷的眷顾,这当口,还能有人替你们破局。”

老严哼了一声,“这是他们两人之前为人处世厚道,可比你高明多了去了。”

张家岭愤恨的说:“照你这么说,你当年的所为好像挺光明正大似的,这句话不由我来说,等张真人出来了,看他怎么说。”

方浊走到开山宝剑之前,两手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顿时将开山宝剑拔出了两寸,顿时长江的水流收缩,江面上卷起一连串的漩涡。一艘小渔船被漩涡紧紧吸附在江面上,不停的转着圈子。

“怪不得开山宝剑无法拔出来,”张家岭吸了一口气,“原来被江流的力道吸引住。”

方浊继续用力,开山宝剑又被拉起来一寸,七星阵法的势道立即减弱,阵法开始分散。

方浊身上的道袍全部鼓起来,她全身所有的经脉穴道都在以超出身体机能的方式运转,她决不能放弃,而且就要成功。

就在方浊咬破了自己的牙齿,奋力继续要将开山拔出一截的时候。一只手扶在了方浊的双手之上,把方浊的双手按住。

方浊抬头看着徐云风,“徐大哥,你要做什么,两大阵法不能同时并存。你应该知道的啊。”

徐云风摇摇头,对方浊轻声说:“北极星。”

张家岭和老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鲲鹏真的敢这么涉险?”张家岭问老严。

老严说:“以他的性格,真的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