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认输了,阴兵全部溃散。剩下的萨满,已经不成气候,无法在对中原产生任何威胁。王鲲鹏准许乌兰向剩下的几个萨满交代几句善后的事物,然后放萨满下山,重回漠北。

这一场冥战从早晨打到了傍晚,终究还是王鲲鹏胜了。王鲲鹏在道教的地位,走到了巅峰。

徐云风看着王鲲鹏,“恭喜你,王抱阳王道长。”

“还记得我当年给你说过的话吗,”王鲲鹏说,“我要做一个术士。”

“你已经不是术士了。”徐云风说,“我服了你,竟然做到了天下一等一的术士。”

王鲲鹏拿着手里的赤霄,“我也没想到我真的能走到今天。”

徐云风和王鲲鹏同时看着夕阳西下,他们走到了最后一步。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那就来吧。”

七眼泉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里是一个恩怨了解的地方。特别是在王鲲鹏和徐云风看来,两人的命运节点几乎都发生在这里。

且不论当年铲截的最后一场道教大阵,当年王鲲鹏作为一个道术爱好者,就对七眼泉的术士聚集,耿耿于怀。也是在这里,徐云风和王鲲鹏真正的用法术比拼了一次。而现在,两人分别走了不同的道路,最后在七眼泉走到了术士的巅峰。

诡道再一次脱颖而出,震动道教。

铁板仍旧牢牢的掌握在王鲲鹏的手里,位置只有王鲲鹏和徐云风、老严三个人知道。七星阵发已经转换为了北极星,王鲲鹏的红水阵在黄坤的帮助下已经彻底的发挥出来。

局面到了最有利于王鲲鹏的地步。

王鲲鹏把头转向熊浩,“告诉张真人,他要进入三峡古道,现在可以来找我了,他肯出现,并且击败我和徐云风,铁板的位置我就告诉他。”

徐云风补上一句,“你认为张天然真的能击败我们吗?”

熊浩神情萎靡,但是随即强打精神说:“张真人还有一个你们都无法解决办法,这个办法,他一直都不愿意去做,这也是为什么一轮又一轮的术士来对付你们的原因。张真人不是一个品行低劣的人,但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这么做了。”

“把话说明白了,”徐云风指着熊浩,“我不认为张天然的本事能真的对付我和王八,看来你说的办法,一定是非常的无耻。”

王鲲鹏没有说话,他已经隐隐猜到了熊浩在暗示什么。

王鲲鹏把眼睛看向了寻蝉,“寻蝉师兄,能不能过来说话。”

寻蝉走到了王鲲鹏的面前,“其实你看到我到七眼泉来,就已经想到了吧。”

“想到了。”王鲲鹏说,“清静派已经可以脱离阵法,可是你们还是回来了。”

徐云风听了王鲲鹏和寻蝉的对答,也差不多明白了他们之间交谈暗指的内容。徐云风的身体开始战栗起来,这种事情让他真的无法接受。但是看样子王鲲鹏倒是早有准备。

也是,以王鲲鹏这么七窍玲珑心思的人,他怎么看不出来寻蝉的反常,并且寻蝉根本就没有刻意去掩饰。

“你见到了谁?”王鲲鹏盯着寻蝉,“是不是张天然?”

寻蝉摇头。

王鲲鹏想了一下,“你的师父见清?”

寻蝉默认了。

“见清早就死了,”徐云风对着寻蝉说,“被孙拂尘……”

徐云风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情,即便是孙六壬也做不到。但是张天然能幻化出见清的样子,并且告诉寻蝉,见清被孙拂尘害死的细节。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招是釜底抽薪。

寻蝉被说服之后,会产生一个严重的后果。这个后果,是徐云风和王鲲鹏都不能去面对的局面。

方浊。

方浊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她很早就被张天然盯上。老严做的最无耻的事情就是这个,老严把方浊纳入到研究所,在玉真宫里,让张天然注意到方浊。都是他一点点的计划而来。

现在张天然找到了寻蝉的弱点,这件事情,就并不意外了。方浊对寻蝉是不会有任何的防备,现在张天然的下落已经非常明确。

张天然在牛扎坪,方浊的身上,寻蝉已经不再掩饰,那么牛扎坪上的方浊,已经不是方浊了。

张天然已经知道了红水阵的厉害,他根本就不正面跟王鲲鹏在七眼泉上一决高下,方浊作为人质就够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非常的冒险,因为这本来就是老严的陷阱,张天然将计就计,干脆就顺着这个陷阱来做了。张天然比老严更加理解王鲲鹏和徐云风,他能抓到这两人的把柄。

徐云风和王鲲鹏都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困境。

牛扎坪上,老严、张家岭和方浊都看着东南方七眼泉的方向。然后看着夕阳落下,黑夜慢慢的把天空侵袭。

方浊开口了,“崇光,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既然过来,”老严低声的说,“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你还在抱着侥幸,”方浊说,“认为王鲲鹏和徐云风不会对方浊这个丫头手下留情?”

“我认为王鲲鹏不会。”老严实话实说,“当年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还是。”

“那你错了。”方浊—张天然指着老严,“他们必然不会对方浊动手。”

“那我们等着瞧吧。”老严还在坚持。

“好,”方浊—张天然慢慢的坐下来,“跟当年一样,我们等。只是这次没有古赤萧来搅局了。天亮之前,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个小子,就一定会赶到,他们会跟我妥协,你信不信?”

老严的身体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信心,而张天然这么自信,老严的胜算很小。张天然对老严的背叛永远不会消减,过了这么多年,只会更加的强烈。张天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老严最痛苦。那就是他要老严亲眼看着自己培养的王鲲鹏和方浊同时堕入黑暗。让老严一辈子经营的事情化为乌有。

这就是张天然对老严最大的报复。远远胜过从肉体的痛苦,甚至超过杀掉老严。

张家岭看着方浊,“张真人?”

张天然在方浊的身体里,并不理会张家岭,和五十多年前一样,闭上了眼睛,等着一切水落石出。

王鲲鹏和徐云风走的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两人不说话,就一步步的下山。黄坤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敢说话。就连邓瞳也不敢张嘴,徐云风的头发已经竖起来了,他两手都紧紧的攥着,手掌的骨节都是煞白。

寻蝉没有跟着下山,只是对着王鲲鹏说:“师门的仇恨,我不能就这么罢了,希望你能明白。”

王鲲鹏扭头看了看寻蝉,“她是你师弟,相依为命的师弟。”

“我师父也和我们相依为命,”寻蝉脸色冰凉,“孙家人做过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浊也是我师父的徒弟,对不对?”

王鲲鹏和徐云风已经走远,两人都默不作声。到了山下,上了申德旭安排的船,徐云风终于开口了,“把铁板带上。”

王鲲鹏没有回答。

徐云风又说:“真希望永远走不到牛扎坪。”

即便是徐云风和王鲲鹏多么不愿意去面对,但是已经由不得他们两人。

王鲲鹏、徐云风还是走到了牛扎坪的山路上,黄坤和邓瞳默默的在后面跟着。申德旭马接舆等人留在了山下,看着诡道的四个门人,一步一步顺着山路走上去。

王鲲鹏远远的看见了山顶上的老严和张家岭,还有方浊。回头对着徐云风说:“疯子,我们把事情推到了这个境地,我是不是该后悔?”

“不后悔,”徐云风说,“无论你怎么去努力,最坏的结果,还是一定会到来的。我已经认了。但是!认命不等于就放弃了。”

“没有余地了,”王鲲鹏苦笑,“张天然老奸巨猾,手段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其实这事也就是老严和张天然能毫无顾忌的做到。现在老严一定很开心,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徐云风听了王鲲鹏这句话,对王鲲鹏说:“如果你刚才的话,放在一个月前,我会认为你是在用言语激将我,让我等会不要阻拦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这么想了。”王鲲鹏问。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徐云风说,“你就跟老严没什么区别。”

王鲲鹏又苦笑了一下。

徐云风接着说:“这个七星阵法,论法术来讲,你比老严高明不到太多,可是只有你能把整个七星战法摆布出来,运转起来,老严能做到吗?”

“是啊,他做不到。”

“这就是他要做接班人的原因,”徐云风说,“魏家、黄家、苗家、白丹派、邓家,还有我们都不抱希望的钟家,老严叫得动他们任何一家吗,他们愿意跟随你进入七星阵法,真的是因为巴结你是王抱阳,是研究所所长?我想明白了,这些都不是原因,他们宁愿跟随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是老严,不是孙拂尘,甚至不是古赤萧,而是王鲲鹏。王鲲鹏不是一个机关算尽,为了目的要牺牲他人的小人。就这个理由。足够了。”

王鲲鹏把头扭回,不让徐云风看见他的眼泪。摆摆手,示意徐云风不要再说了。

黄坤和邓瞳知道自己也要面对的是一场最难以解决的战斗,他们两人的身体都微微战栗。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准备。

路再长,也走到的时候,更何况这段路并不远。

四人走到了山顶,方浊,不,张天然看见诡道的徐云风和王鲲鹏走到跟前,对着两人说:“你们来了。”

“来了。”

“让你们的徒弟去旁边歇着吧,”张天然说,“不要牵扯年轻人进来了。”

邓瞳看着张天然,“果然不是方浊的声音,我他凭什么听你的,我师父还在这里呢。”

“你离远一点,”王鲲鹏对着邓瞳说,“去吧。邓家和诡道的账了了。”

徐云风也向黄坤示意,黄坤拉着邓瞳走远。邓瞳轻声的对黄坤说:“我们是不是级别不够。”

黄坤无奈的笑笑,邓瞳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也不算说错了。

邓瞳又说:“这些老家伙死绝了,是不是就该我们最牛逼?”

“你说什么呢?”黄坤低声呵斥。

“你眼睛瞎了吗,”邓瞳辩解,“你看不出来,他们几个老家伙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我们在场,可能能帮到我们的师父。”

“我们得活下来,”黄坤说,“我听我师父的。”

“你他妈的就是怕死。”邓瞳一脸的鄙视。

“我们不捣乱,师父可能还有机会。”黄坤说,“这种时候,我们就老实的呆着,有机会就出手,你瞎嚷嚷个什么。”

邓瞳这才释然,用手拍了拍黄坤的肩膀。黄坤心里却知道,师父们是用不着他们来帮忙了,他在骗邓瞳。

“好。”张天然把头转向了老严,“你花费了巨大的心血,把诡道的王鲲鹏培养出来,的确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过奖了。”老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佩服你两件事情,”张天然说,“第一件事情是,你做事从不后悔,到现在你也不认为你在五零年的作为有任何的错误。”

“不错。”老严回答,“就是这样。”

“第二件事情,”张天然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王鲲鹏。”

“看来这件事情,我也不见得就做对了。”老严叹口气,“方浊一岁之前生过病,她师父见清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养活她,所以她即便是长大了,也不能受寒气。寒疾一直在她体内,王鲲鹏要是愿意使出御鬼术,方浊的身体受不了这个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