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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阳歪头靠向抱枕,沙哑开口:“你怎么进来的?”

周宜宁没想到会被抓了个正着,转着眼珠子撒谎:“爬阳台,从我家阳台那边爬过来的。”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她拿到了密码,否则,以及季东阳的脾性,肯定立刻把密码改了。

她是飞人吗?季东阳显然不信,但他现在没精力跟她计较,手重新覆上眼睛,“回去。”

周宜宁当然不回去,她伸手去拉他,被他皮肤的温度惊到了,愣了一下,拍掉他的手,摸上他的额头,几秒钟后,手就被他拍掉了,哑声道:“别闹。”

周宜宁皱眉,看向紧紧闭着双眼的季东阳,“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季东阳拍开她的手,语气不耐:“知道,我吃过药了,你别吵!”

周宜宁:“…你吃什么药了?”

季东阳没说话,双目紧闭,像是又睡过去了。

周宜宁皱着秀气的眉,四处看了看,茶几上放着她昨晚塞给他的药,她看了看,他应该吃了两次了。

问题是,这些药都没有退烧作用啊,她给阿铭打了个电话,交代他买药。

挂断电话,周宜宁有些无奈地瞥向季东阳,弯腰拿开他的手,“你先起来吃饭,吃完再睡。”

季东阳用力推开她的手:“你烦不烦啊,别吵!”

生病了起床气还越大了,真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啊?

周宜宁坐在地毯上,把外卖摆上桌,又转身去拉他,笑盈盈地说:“皇上,用膳了。”

季东阳:“…”

“皇上,您再不起来用膳,臣妾就要侍寝了。”

季东阳蓦地睁开眼,冷冰冰地看向她,周宜宁冲他一笑,把筷子递给他,“季东阳,吃饭。”

季东阳沉默了几秒,按着额头撑着身体坐起来,双脚踩在地板上,背脊弯曲,手肘压在膝盖上,脸埋在手掌心里,像是在缓解什么,周宜宁安静地看着他,小声问:“你很难受吗?”

下一瞬,季东阳已经抬起头,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沉默地扒饭。

周宜宁盯着他看了几秒,也开始吃饭。

季东阳早上吃过饺子了,加上发烧,胃口并不好,没吃多少就放下碗筷。

人重新躺回沙发上,一手覆盖住眼睛。

周宜宁转身瞪他,这人真是!

不过好的一点的,他没有再赶人。

周宜宁吃完饭,阿铭就匆匆赶来了,他盯着沙发上的季东阳,大气都不敢出,见周宜宁在收拾桌上的饭菜,压低声音问:“东哥吃过饭了?”

周宜宁点头,算是吃过了吧,虽然吃的不多,不过感冒发烧都没胃口,她能理解。

晚上给他弄个粥来喝,应该会好一点。

她接过阿铭手上的袋子,翻了翻,找到温度计,阿铭看她的手摸到季东阳的衣服上,连忙抢过温度计,“我来我来,我是东哥的助理,照顾东哥这事儿交给我就行。”

周宜宁有些无语地看他一眼,测个温度而已,他还怕她吃了季东阳不成?

季东阳手覆在眼睛上,只动了动,任由他们折腾。

几分钟后,周宜宁看向温度计,40°!

怪不得难受成这样。

周宜宁也没照顾过病人,看阿铭一个大男人给季东阳物理降温,她就在旁边看着,想自己上手,阿铭不让,阿铭现在万分后悔自己把密码交给了小魔女,总觉得这事儿东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发火。

他绝对是脑抽了,才会把东哥家的密码交给小魔女,还是个对东哥有企图的女艺人。

这事儿要是杨哥知道了,不用说,肯定削了他。

阿铭想把季东阳挪到卧室,但看他睡得沉,也不敢乱动,万一吵醒他,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周宜宁捧着脸蛋看向阿铭,小声问:“季东阳经常生病?”

阿铭瞪她一眼,不满道:“怎么可能,说得我们东哥像病猫似的,东哥身体很好,就是胃不好,得慢慢养着,不过他的工作又不太允许,有时候拍戏拖延起来也没办法,东哥又极度敬业,是不会允许自己拖延剧组进度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熬着拍大夜戏,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剧组感冒的人很多,到处都是病毒,东哥又拍了个水下戏,熬到现在都不错了。”

男人都一个样,不喜欢别人说他身体不好,阿铭对季东阳维护极了,说了很多话给他辩解。

最后说:“你看过东哥的电影吧?那身材是真材实料的,腹肌是真的,人鱼线也是真的,不然怎么那么多导演喜欢找他,不光是演技好,现在观众都喜欢硬汉,东哥就很符合,而且东哥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健身的,平时也控制饮食,所以他身体好着呢。”

她知道啊!她又不是没抱过,这男人身上硬邦邦的,一身的精肉。

周宜宁忍不住笑,“阿铭你这样像是在推销啊,知不知道?”

阿铭:“…”

阿铭想捂住自己的嘴。

两人窃窃私语地聊着天,周宜宁从阿铭那套出了季东阳喜欢的食物,他喜欢吃的东西真是普通啊,煎荷包蛋。

可是这么普通的东西她都不会。

阿铭像个老妈子似的,给季东阳收拾了一下屋子,又检查了药箱,发现胃药没了。

这可不行。

他看了看时间,看向赖在这里一整个下午的周宜宁,“周小姐,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

周宜宁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她捋了捋长发,盘腿坐在地毯上,抬头对他笑笑:“你要出去么?那你去吧,我在这里陪季东阳,万一他有什么事儿呢?”

阿铭有些为难,犹豫着说:“周小姐,你能不能把东哥家密码忘了?”

周宜宁笑着摇头:“不能,我记性特别好。”

阿铭皱眉,简直不敢想象,万一夜黑风高,小魔女忽然闯入东哥家。

不行,等东哥醒来后得立即坦白从宽。

周宜宁看阿铭为难的样子,只好站起身,“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铭立即笑了,“好的。”

*

周宜宁在家呆了十几分钟,又走到隔壁门前按下密码,登堂入室。

季东阳还在睡,手一直遮在眼睛上,周宜宁低头找了找,在沙发角落上找到眼罩,有些脏了,怪不得他不愿意用。

周宜宁走进卧室,他的房间更暗,连窗帘都没拉。

她走到窗口,“唰”的一声将窗帘拉开,回头看向那张两米大床,深色床单,被子凌乱,她走过去,跪爬在床上开始找他的眼罩,翻开一个枕头,找到了。

回到客厅,周宜宁拉开他的手,下一瞬,他又放上去了,周宜宁又拉开,他又放上去。

来来回回好几次,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直接按住他的手,飞快地把眼罩扔他眼睛上,他立刻就不动了。

“什么怪癖啊!离了眼罩就不能睡了吗?”她小声嘀咕。

她用手微微抬高他的脑袋,把松紧带往他脑后拉,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总算是把眼罩给他戴好了,有了眼罩,他好像睡得更沉了。

真是奇怪的男人。

周宜宁坐在沙发前,手肘撑在沙发上,捧着脸看向季东阳。

她最近把他演过的电影全都看完了,去翻过关于他的新闻,贴吧,论坛等等,她几乎翻遍了他最近几年所有的新闻,她混进粉丝群里,看迷妹们对着他的照片舔屏。

她说了一句:“季东阳真的有这么好吗?”

粉丝们立刻跳出来:“当然了!”

她又说:“他脾气很臭的。”

最后,她被踢出群了。

真是,她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季东阳脾气本来就不好啊!

调了静音的手机忽然亮了亮,周宜宁看向来电显示,皱了一下眉,本来想直接挂断的,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去接听了。

“爸。”

周利辉像是叹息了声:“宜宁,你多久没给爸打过电话了?”

周宜宁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多久?几个月吧。

她淡淡问:“有事儿吗?”

周利辉语气不悦:“没事儿就不能关心关心你?之前说了让你别进这圈子,你非要进,好我不拦着你,你高兴就好,我说帮你你也不要,最后还不是依靠秦家。”

周宜宁自嘲地笑了笑:“爸你还是别帮我了,万一佳蕙小公主觉得我混得太好,明天也要学我进娱乐圈,你就该头疼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明显的呼吸声,这是周利辉生气的前兆,他在忍。周宜宁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他发火,觉得有些无趣,“我要去忙了,爸再见。”

挂断电话,周宜宁看向窗外的落日黄昏,轻轻地,抿了一下唇。

重新回到沙发前,周宜宁打量着季东阳,他换了个姿势,曲起一条腿,闲散地靠在沙发上。

周佳蕙很喜欢季东阳,上初中的时候就买了很多他的海报,家里到处都贴着他的海报,周宜宁跟周佳蕙的关系非常不好,她喜欢的东西,她拥有的东西,周佳蕙也都要有,少一样都不行。

而她呢,周佳蕙喜欢的东西,她从来不稀罕,什么都跟她反着来,连带着看季东阳的那些海报都觉得格外不顺眼,周佳蕙把毛球扔掉后,她把周佳蕙贴的季东阳的所有的海报全撕了。

她从来不关注季东阳的任何作品,班上很多同学都是季东阳的粉丝,课间他们讨论他的电视剧,电影,她从来不参与。

她承认自己有病,周佳蕙喜欢的东西,她本能的就讨厌。

她趴在沙发上,季东阳忽然动了一下,周宜宁以为他醒了,刚要抬头,脑袋上忽然一沉。

他的手,刚好落在她脑袋上。

大概是觉得软绒,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像摸小动物一般。

正处于低落情绪的周宜宁忽然有些动容,心悄悄颤了颤。

越冷漠的人,流露出来的温柔越动人。

周宜宁抬手摸向他的手,抬头看他。

他的手顺势落在她肩膀上,周宜宁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蹭蹭蹭爬上沙发,趴进他怀里,脑袋搁在他肩上,手脚并用地抱住他!闻着他身前清冽的气息,满足地叹息一声。

周宜宁趴在他怀里,开始算他到底睡了多久。

五个多小时了吧?

比她还能睡。

不过他生病了,不算。

*

季东阳是在六点多醒来的,眨了一下眼睛,他眼罩什么时候戴上的?没有印象,正要起身,忽然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了。

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渐渐清晰,他皱眉拉开眼罩,一低头就看见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周宜宁,再扫一眼,她的手抱着他的腰,一条腿缠在他腿上,像只小树懒一样缠着他。

“…”

季东阳愣了好一会儿,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一觉醒来怀里多了个女人。

他动了动,隐忍地叫了声:“周宜宁。”

没动静,她睡得很沉。

他拍了拍她的脸,又叫了一声。

周宜宁慢慢睁开眼,有些迷糊地看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正皱眉盯着她,沉声道:“起来。”

她眨了一下眼睛,慢慢清醒了。

她盯着他深黑的眼,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先是舔了一下唇,下一秒,猛地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季东阳僵住,下一秒,猛地直起身,周宜宁来不及反应,轻柔的身体瞬间被他的动作弹到沙发边缘,她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去抱他的脖子。

季东阳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捞人,但还是晚了一步,周宜宁屁股先着地,咚——

掉下沙发了。

第25章

窗外天色已暗, 屋里也没开灯,只有对面楼的灯光折射进来,能勉强看清彼此的脸。

季东阳的手还僵在半空,捞了个空, 半响, 才沉默地收回手覆在额头上,支起一条腿,睨向呆坐在地毯上的周宜宁,

变化太曲折, 周宜宁还有点懵,仰头看着季东阳。

她这是…被他掀下沙发了?因为她亲了他?

刚才那个吻,完全是本能,盯着他的眼睛就莫名有了冲动, 她的初吻,她第一次主动亲男人, 加快的心跳还停在半空, 就突然被他推下沙发了, 虽然他刚才的动作似乎想捞人,但她打心底已经认为他是故意的了。

就算不喜欢她, 也不必这样让她难堪吧?

恶劣的臭男人,她这几天都不想理他了。

季东阳见她低下头不说话, 表情有些受伤。

略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从沙发上站起身,弯腰朝她伸出手, “起来。”

周宜宁瞥了一眼那只修长的手,撇过头当没看见,挪着屁股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去哪里了?

刚才接完电话,放哪里了?

她盯着挡在面前的男人修长的小腿,伸手拍他的小腿,别挡路,我要找手机。

季东阳往后退了一步,看她像个小猫似的在他脚边转,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么黑漆漆的,肯定找不到了。

他按开旁边的落地灯,橘色灯光瞬间温暖笼罩。

周宜宁跪坐在地毯上,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瓷白的肌肤镀上层柔和的光影。

“周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