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环被喊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比主子好多少,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玉瓶儿,倒出一粒药丸,送到花千夜嘴边,再喂下一口水。

刚从情欲边缘抽回脚的凤延棠,眼中掠过惊疑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如环忙回道:“小姐身子不好,不能经受任何刺激……不过有央神医配的回春丸,吃下去就好了。”

花千夜吃了药,急促的呼吸渐渐安定了一些,唇上可怕的青紫色慢慢地褪去,闻言望向他,“你都看到了……我没有骗你……”

有一个瞬间,如环看见王爷的眼眸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浓碧色,然而那奇异的颜色转瞬即逝,让她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眼花。只见王爷面色平静,半点也不起波澜,淡淡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花千夜那月光般疏淡的脸庞上,忽然有了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吧?就像王爷你,为什么明明位高权重,还要借唐门和花家的财与力呢?王爷要娶的,不过是花家的女儿、唐门的外孙,现在已经娶到。至于女人,王爷府里还少吗?”

小姐这样说话,把如环吓了一跳。好在凤延棠倒不生气,嘴角还慢慢涌上一丝笑意来,“敢情还是我的不是。也罢,王妃既然身子不适,就安心养着吧。”又向众丫环道,“好好侍候着。”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一章花嫁(2)

如环眼睁睁看着他出门,跌足道:“我的小姐!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啊,你怎么把新郎官都弄走了呢?!连新婚之夜都留不住自己的男人,这样的女人会让人瞧不起啊!还有那些话,唉,那是做妻子的可以说的吗?小姐平素是何等的聪明,告诉他身子不好有一千一万个法子啊,为什么把话说得这么硬?撕破了脸,小姐有什么好处?”

花千夜不说话,让如环帮着卸了钗环。如环又忙着找衣裳,问:“小姐看明天穿这件怎么样?”她手里拿着一件艳红的外裳,那是花千夜的孪生妹妹花千初亲手替她做的。

花千初人称“羽衣纤手”,一双巧手,天下无双。这件衣服上绣的百鸟朝凤图,真的绣了上百只鸟儿在上面,还夹着缤纷花朵,一抖开来,熠熠生辉,简直叫人不敢直视。花千夜只看了一眼,就笑了,“也太花了点。”

“可它富丽又喜庆,衬小姐今日的身份。我知道小姐只爱穿墨绿的,但那颜色太暗,新婚的大喜日子,穿着不合适。”如环说着,又忙着打开首饰匣子,配钗环。

花千夜看她忙得团团转,忍不住问:“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明天好好打扮了,好好跟王爷赔个不是。小姐这样无礼,他也没说什么,到哪里找这样好心性的人?”

花千夜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忙活的如环,微微摇摇头,说道:“傻丫头,你真觉得他好吗?我倒觉得这个人城府深不可测呢。你放心,不用这么急着去巴结他。要女人到哪里不能要?犯不着为这点事弄僵了和我的关系。”

如环一怔,蓦然间想起了凤延棠眼中一闪即逝的诡异深碧色,心里一阵迷茫。花千夜看着她圆圆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微笑再次浮上来,如画的眉目蒙上了一层玉色,她道:“傻丫头,你什么也不用去打点,一切我自有打算。”

如环看着小姐这样笃定,心里不由得跟着踏实了点,叹道:“小姐知道为自己打算,我就放心了!老实说,咱们的身份是低了一层。听说这府里姬妾无数,小姐不稀罕跟她们抢,却难保她们不跟小姐抢。家主和老太太都在千里之外,我们也没个可以互相照看的人,不巴结着王爷,巴结着谁呢?”

花千夜点点头,“你从小跟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好了,夜深了,这一路上也都累了,快睡吧。”

丫环们便歇下了,如环一个人在跟前侍候。花千夜看到窗上莹白,原来是月光。那月儿将圆未圆,仅差一抹。花千夜披着衣裳,就在窗前坐下,悠悠道:“从唐门看这月亮,也是一样的吧?不知道外婆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忙个不停,先是府里的姬妾们一拨拨来请安,接着是合家的奴才一个个给主母磕头。如环站在花千夜身后,磕完头便赏一个红包。

一直忙到巳时,有个小厮跑来道:“王爷说,未时要进宫给圣上磕头呢。”

如环一听,激动起来,“要见皇上啊!我这就去给你找衣裳!”说着便要回屋。

花千夜道:“回来。觐见面圣,不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何况我还是新妇。”遂向那小厮道,“我不知道穿什么才好,你替我问问王爷吧。”

小厮去了,回来手上多了一套锦灿灿的衣裳。打开来一看,只见深红底底上滚着墨边,中间用金线绣着鸾鸟图案,针脚细密,绣工精制,衣料更是不同凡响。

如环一拈重量,讶然道:“这样重!竟然是用金线绣的呢!”

花千夜回屋换上时,才察觉出这件衣服的重量,头冠更是御珠环翠,两条长长的珍珠一直坠到腰间,脑后的嫣红刺金鸾带一直垂到裙摆。穿戴完毕,花千夜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觉得整个身子已经不太听自己的话。

如环咬牙道:“这哪里是衣服?分明是刑具!小姐,王爷真是恼你了,弄一套这样的衣服给你穿!”

“看来他的确恼我。非要我问,才把衣服送来。”花千夜穿着这身衣冠走了两步,道,“这冠叫‘紫鸾冠’,衣裳叫‘彩鸾衣’,是大晏皇家新妇必穿的吉祥衣。王爷今天,必定戴着‘金凤冠’,穿着‘五凤衣’。取的就是‘鸾凤合鸣’的意思。”

如环诧异道:“原来小姐知道要穿什么!他不送来,干脆就别问,就穿着平常的衣服进宫,看他怎么说。”

“他当然不会让我穿平常衣服进宫,只不过当着下人的面让我去换衣裳,给我个没脸罢了。”

花千夜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如环连忙扶着她,道:“原来那王爷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小姐难堪。”

“如环你说错了。他不是故意给我难堪,只是试试我到底是个一般的女人,还是唐门与花家送来的帮手。”

“帮手?”如环一怔,“小姐,你是嫁过来做他的妻子的呀,什么帮不帮手?”

闻言,花千夜的脚步微微一滞。那一瞬,她的脸上像是起了一层薄雾,微微叹息一声,“我的身子你还不清楚吗?我甚至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又怎么做人家的妻子?昨天晚上,我是故意冲撞他的。我就是怕他把我当成一个只拿来取乐的女人,你看,现在他已经来试我了,他已经想看我的深浅,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如环听得两眼发直,“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要试来试去?什么帮手?你帮他做什么?怎么一套衣裳,在你们就有这么多名堂?”

“你不用明白。不明白这些的人才是有福气。”花千夜说。声音是轻柔的,像一阵刚刚拂过杨柳的风,听得人心里满是轻软。紫鸾冠底下的脸色也是极轻淡的,看不出一丝儿表情。

然而她的眼神是空茫的,空茫地投向衬在飞檐之后的蓝天,那儿有大朵的白云飘浮着,好白的云,好蓝的天,生活也原该如此的呵。

凤延棠果然穿着一套款式模样和彩鸾衣极相近的衣服。所不同的,他的是黑缎子上滚红边,金线刺的是五只光华灿烂的凤凰,难怪叫“五凤衣”。

凤是大晏的国姓,因此凤在大晏更显得尊贵。

阳光洒在这件飞金浓彩的五凤衣上,将他整个人衬得分外耀目。就那么随意地一站,如环却觉得他站得极高极高,非要仰起脖子才看得清这个人。就像在接花轿的时候,他只是那么走来,却带起一股无形的气势,简直叫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花千夜走到他面前,微微一俯首,“有劳王爷久等。”

凤延棠薄薄的嘴唇带出一丝笑意,“没等多久。”仔细一阵端详,“嗯,脸似莲心瓣,花媚玉堂人。这衣裳堪配你。”

花千夜微一低头,似有娇羞,“王爷取笑。王爷穿这件‘五凤衣’,越发英挺逼人。”

如环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若不是她亲眼看到凤延棠在花烛夜离去,亲耳听到小姐就这件衣裳说出来的一大堆缘由,打死她也会觉得眼前这两人是十足十的小夫妻,三言两语,竟也甜甜蜜蜜。

旁边的下人们也都互相使个眼色——还说王爷看不上这位王妃,让她独守花烛呢!也不知是哪个乱嚼舌根的,瞧小两口亲睦的!

这边厢,凤延棠亲手将花千夜扶上一辆八宝璎珞车,自己跟着坐上去。马夫一声长吁,车身颤动,往宫门而去。车帘放下,两个人的脸色都淡了下来,彼此默然地坐着。

花千夜心里再清楚不过,方才那一幕不过是做戏罢了。难得他肯给这个面子,让她在下人面前挽回独守花烛的脸面。

见他不说话,她也静静地坐着,手搁在膝上,腕上的镯子滑下来。那是一只罕见的墨玉镯,一眼看上去,觉得是黑的,细看却透出一股碧绿浓意来。一泓水意盈盈,像是谁伸手从深潭里掬出来的一捧水,化在了玉里,才成了这镯子。更衬着她白玉似的手背,越发盈绿逼人。

凤延棠的视线再往上移,是胸前金线织成的鸾鸟,红底黑边,金线灿灿。

这样一件衣服,无论穿在谁身上,都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它太活跃,太耀眼,似乎本身已经拥有了生命。然而穿在花千夜身上,它却出奇地安静,静静地伏在她柔弱的身躯上,光华仍然是光华,却不再耀眼。

凤延棠看过不少人穿这样一套衣服——每位皇子大婚之后,第一天进宫磕头的时候,新王妃都要穿这么一套吉祥衣。能嫁入皇家的女子,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然而人们只看得见这衣服,反瞧不清女子原本动人的容貌。

——今天不一样,他的王妃,降得住这套衣服。

脸似莲心瓣,花媚玉堂人。这句话他说的是真心的。不过看得出来,她奉承的那句却是敷衍。眼下她一言不发,半透明的玉脂脸上,琼口瑶鼻,昨夜只觉得她眼中总透出倦倦神光,今日隔得这样近,细瞧之下,才觉出她那对眸子似是水底极深处,珊瑚斑斓,鱼儿游弋,只觉时光都缓缓沉淀。有股说不出来的疏淡意味,为她添上出尘的风姿。

“……可惜。”

淡淡的两个字划破车内的宁静,花千夜抬起了头,“王爷可惜什么?”

凤延棠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容很奇特,薄薄的唇微微勾起,笑意却始终进不了眼眸,看上去,似笑非笑,他道:“王妃,你可知道,见到你的画像时,我对你抱了相当大的期望呢。”

这话花千夜听不懂,低声问:“千夜有哪里做得不好,还请王爷明示。”

凤延棠摇头,“不,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他脸上仍带着笑意,眼神却空茫。空茫里透着一份悲怆,这悲怆如此深远,像他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物,竟然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

花千夜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再看时脸上已是静若止水,淡淡提了一下宫里的规矩。一时进了宫门,下了车,来到乾正殿,里面却只有空落落几个太监宫女。一问才知道,原来二王爷和七王爷进宫给皇上请安,说话的时候提到围猎,皇上动了兴致,便把其他王爷叫来,甚至连尚未封王的两个小皇子也叫了出来,到御花园比试箭术去了。

御花园里果然热闹,凤延棠赶到的时候,二王爷正与七王爷比试。花千夜在人群中找到皇帝。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明黄色御衣,望着孩子们拈须微笑,看上去竟是极慈祥的。

太监道:“九王爷、九王妃给皇上皇后磕头问安。”

皇上方慢慢转过头来,脸上的微笑却淡下来。花千夜不敢多看,跟着凤延棠跪下去。只听凤延棠道:“儿臣带新妇给父皇母后磕头,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说着,一连磕了三个头。

花千夜随他磕头,磕完了,头顶上半天没有动静,还是皇后道:“起来吧。”

凤延棠方一抖袍袖站了起来,头冠与衣饰太重,花千夜身形一晃,一双手伸过来托了托,才站稳。看时,正是方才射箭的其中一个,凤延棠在旁道:“这是二哥。”

花千夜忙一施礼,口称“二哥”。

二王爷笑着还了礼,一双眼睛始终在她脸上打转,向凤延棠道:“老九好福气,弟妹真是国色天香。”

凤延棠道:“二哥取笑。”

二王爷还要说话,太监已端出皇上赏赐之物给凤延棠夫妇,不过是些宫缎玩意儿,两人又磕了一回头。

几个小皇子还拿着小弓在玩,凤延棠躬身道:“儿臣斗胆,看着众位兄弟玩,一时技痒,想在父皇面前献丑。”

不知为何,凤延棠一来,方才还慈祥微笑的皇上脸色便淡淡的,见他请旨,只是“嗯”了一声。

凤延棠便搭箭、开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他与别人不同,弦上竟同时扣了三支箭,众皇子都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瞧他射箭。

他微微眯着眼,迎着日头认定方位。整个人长身玉立,持弦开弓,五凤衣宝光灿灿,金凤冠华丽无双。这个时候的凤延棠,是一只认定了猎物的豹子,警敏,危险,华贵而优雅。举手投足,散发着无以言传的强烈气势。手一松,三支箭如流星般飞去,“笃笃笃”三声,分别命中三副箭靶。

“好!”

不知是谁带头喝了一声,顿时彩声如潮,只有二王爷笑得有些勉强,道:“九弟的箭术,越发好了!”

皇帝脸上却淡淡的,道:“太阳大,都散了吧。”众人都跪送御驾。花千夜瞧见皇帝转身的刹那,目光瞥向三个箭靶上犹自颤动的箭尾,目光中竟大有惋惜感慨之意。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二章荷花池边的人命案(1)

刚下过一场大雨,府里的飞檐琉瓦、花草树木,都经过一番洗涤,看上去特别干净清透。

花千夜凭窗而坐,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脸上是恬静的,心里却翻涌着昨天面圣的情形,静不下来。

九王爷看似极不得宠,偏偏总能身担重任。同州府赈灾、安阳府察污、梁川扫平马匪……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不是惊动朝野的大事,说出来都是汗马功劳。皇帝肯把事情派给他,便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可是,既然知道他这般能干,为什么对他却这样冷淡?

几位王爷中,看上去唯有二王爷能与九王爷势成对峙——二王爷在朝野并没有什么名头,想来无功也无过。自太子死后,大晏储君的位置久悬未立。舅舅极为看好凤延棠,愿以唐门倾家之力,助他登上皇位。舅舅的眼光,花千夜是相信的。可是,眼前的谜团谁来解开呢?

如环兴致勃勃地捧了一枝荷花进来,“好不好看?这是心悦姑娘和其他几位姑娘在花园里折着玩,让我拿一枝给小姐呢。”

晶莹的水珠犹在瓣尖颤动,瓣上茎络丝丝分明,香气清远,把花千夜的神魂逗引到从前……唐门有个十丈开阔的池塘,种满荷花。那是舅舅的听水榭。要去见舅舅,还得坐上小舟,白的荷花、绿的荷叶,频频扑面而来,香气团团地将人围住,渗到骨子里。舅舅在听水榭住得久了,身上似乎总有一缕荷花的清香,人生得既温婉又年轻,只比她大三岁,走出去就像她哥哥,谁也不敢相信他是唐门家主……舅舅对她极宠爱,听水榭里闲人不能踏足,她却几乎每天都要去上一趟……

如环见她看着荷花发呆,知道她想起家里,正要开解一下,门外忽然响起嘈杂之声,管家带着几个丫环忙忙地跑过来,一个个面无人色,进了门,“扑通”一声跪下,“王妃、王妃,不好了!”花千夜见其中一个丫环泪痕满面,记得她是王府某个姬妾的贴身丫环,道:“什么事?慢慢说。”

“王妃、王妃,我们秋月姑娘死了!”丫环哭了出来,“早起的时候,心悦姑娘约我们姑娘去赏荷花,还有好几个姑娘都在……大家说说笑笑,正玩得开心,不知是谁推了我们姑娘一把,姑娘就跌进池塘!捞起来的时候,胸口不知怎么透了个窟窿,把衣裳都染红了!求王妃替我们姑娘做主啊!”

竟出人命了?

花千夜的神色凝重起来,问:“当时还有谁在?王爷知道吗?”

“王爷当时正在书房和清大人议事,吩咐我们来找王妃。”

花千夜眉头微微收拢,“你起来,带我去看看。”管家丫环忙引着花千夜出去,

池塘正临着书房,书房窗户一推开,便看得到满眼的荷花。几个姬妾到这里来玩,八成是知道凤延棠在书房,有意献媚邀宠。池塘周围砌着白石,出事的地方有一摊血迹,是秋月被捞上来时留下的。

花千夜在池边走了一圈,问那丫环:“你家姑娘出事的时候,王爷在书房里?”

丫环点头。

“知道出事了,他没说什么吗?”

“王爷只说找王妃,就和清大人出门了。”

花千夜沉吟半晌,吩咐管家:“去把当时在这儿的人都找来。”管家听命而去,花千夜又问那丫环,“你家姑娘平时有没有跟哪一个人不和?”

丫环想了想,“没有。”

“王爷是不是特别疼你家姑娘?”

丫环摇摇头,“前些时候,王爷还说要送姑娘出去。”

“送她出去?”花千夜不解,“去哪里?”

“哪里来的,便回哪里。每年都有好几个姑娘被送回原处——我们姑娘是王爷去河南府公干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也疼惜怜爱得不得了。后来心悦姑娘来了,就把我们姑娘搁到脑后了。姑娘听王爷要送她回去,还哭了大半夜。后来王爷吩咐人在河南买了房子田地,房契地契都交到了姑娘手里,姑娘才渐渐地好了。本来说这两天就要动身走的,早起正在收拾东西呢,心悦姑娘便派人来请赏花,谁知道……”说到这里,那丫环又咽住了,眼泪掉下来。